第一章 重回军营

第一章 重回军营

文兴十年八月二十,禁疾一行三人总算回到了墨石城旁的朱雀军主营。

勒马站在朱雀军营门,禁疾却没有发现这里和战前有一点变化,仍是那些巡逻的军卫,仍是那一排拒马桩,仍是那威风猎猎的朱雀军旗,仍是那么——安宁,不合时宜的安宁。

待三人递上铭牌印信,进了军营内部,仍是没有发现战时军营该有的紧迫气氛。

“这是怎么回事?北乙蛮子都退了吗?”禁疾向仍在沉默的屠云逐日问道。

“怎么可能?”屠云逐日随意的笑了笑,意味深长的说道:“如果你是一个强盗,趁着一个大户人家的护院休假的时候去抢东西,刚刚洗劫了一个破门房,可是却惊动了休假的护院,难道说那些休假的护院往回赶的消息传来,你就要跑吗?”

禁疾思量了一番说道:“冷面鬼,你的意思是,北依联军试探,在观望?”

“那谁知道?”屠云逐日又是神秘一笑,牵着战马,向朱雀军帅帐走去。

“冷面鬼,打哑谜!”禁疾气鼓鼓的冷哼一句,不免想起在来时的路上,屠云逐日对于屠云凝辰偷袭禁疾的解释只有四个字:“你自找的。”更是愤愤不已,也牵马前行,追上了屠云逐日的跟屁虫,屠云揽月,笑着说道:“大笨熊,你跟冷面鬼平时话多吗?”

禁疾话外之意就是:屠云揽月,去问问你大哥,他到底又想到了什么?也许他给你这个亲弟弟的面子,将心中所想告知于你,你在告知与我,这样,咱俩就不用费脑筋琢磨这个沉默寡言的冷面鬼那玄之又玄的话了。他说一句,藏十句,谁能受得了?反正我禁疾受不了!

可是,禁疾还是太高估了那屠云揽月的领悟能力,只听屠云揽月仔细回忆了一番,恐怕是将十几年的兄弟对话都滤了一遍,才据实回答道:“也不是很多……”

禁疾几乎让屠云揽月气的一口气背过去,指着它的脑袋说道:“大笨熊,你啊你,你让我说你什么好!跟那帮一个比一个滑头的公子哥混了那么长时间,不是就学了点他们吹嘘的风月本事吧?你是左卫部的部参,部参是什么?是都尉的左右手,是都尉进行训练,作战的最可依靠的助力,你……总之,你的能力,还有待提高啊。”

“哦!”屠云揽月郑重的点了点头。

因为禁疾和屠云逐日都要到帅帐去消假,而屠云揽月要去报到,三人正好一同前往。

刚迈步进了帅帐,禁疾就感受到了一股压力,有两道恶毒幽怨的眼睛,正死死的盯着浑身脏了吧唧的禁疾,似是要将他的一层皮给活剥下来——然而那目光的主人却失败了,因为禁疾的身上实在是太脏了,那两道凌厉的目光,也只是刷下来了一层尘土和污渍。

禁疾看了看那个似是和自己有杀父之仇,夺妻之恨的男人——还算是熟人,公孙应龙。

此时的公孙紫宸,正坐在一张巨大的地图前面,低头思索着什么,对禁疾等人的到来,却是一点也没有觉察,要不是公孙应龙用胳膊捅了捅公孙紫宸,他大有在这地图前面,静坐一天沉思不语的势头。

“哦?屠云都尉?禁都尉?你们回来了?”公孙紫宸慌忙站起来,笑着说道:“果然没有让本帅失望!这是屠云部参吧,关于你调到朱雀军的消息,我在两日前也已经知道了。这还多亏了公孙都尉带来的消息呢,神武大将军身体还好吧……”

总之,在禁疾听来,公孙紫宸开口说的,全部都是废话!虽说有大山崩塌于前儿巍然不动的镇定是大好事,可这个目前的前线最高统帅,也镇定的有点过头了吧,没有一点着急的样子!难道固州之危,已经解了吗?

“副帅,末将有事要问!”禁疾眼看公孙紫宸有将这见面寒暄持续几个时辰的意思,连忙大声出言相问:“北面的重镇固灵,可是安全了?”

公孙紫宸的回应却是驴唇不对马嘴:“三位一路风餐露宿,辛苦了,早点去休息吧……”

这个公孙紫宸,那秀气的脑袋,是让战马给踢了,还是让柳破军的重锤给砸了?禁疾在心中暗自揣摩,无奈对方口风很紧,不肯向他这个新回来的都尉透露半点战场消息,只是一个劲的说:“待主帅屠云重天到达之后,自然会召集各部将领开会,你们现在的任务,就是养精蓄锐!吃饱了,睡足了,才有力气上战场嘛。”

禁疾受不了公孙紫宸那连篇的废话,也懒的去理会公孙应龙那恶毒的眼神,索性一声长叹,带着屠云揽月,退出帅帐,向左卫部的营帐所在走去……

“咳咳!”想要进帐的禁疾刚迈进去一步,就被帐内的气味顶了出来,憋着涨红的脸躲在外面,掀开帐帘,只见一股浓烟飘了出来,禁疾见状大骂:“混蛋柳烟袋!你是要**?还是在帐内做饭?亦或者是要将这营帐给点了啊?”

话音未落,只见一个周身裹着缭绕烟气的大汉从帐内钻了出来,满脸歉意笑道:“都尉大人,您这么快就回来了?我老柳真是没想到啊!要是早知道,我肯定不会抽烟抽的这么凶。哦,这位是新来的部参大人,屠云家的二公子,屠云揽月吧,久仰久仰!”

“北依联军是不是给你们的水源里下了什么药?将整个朱雀军的全军将士都变成了一窝白痴?”禁疾闻言怒道:“柳烟袋,给你一刻钟的时间,将帐内的臭味给我驱干净!否则,你就等着吃军棍吧!”说完,带着屠云揽月向马厩走去,面对如此刺鼻的气味,禁疾只得先考虑火龙驹和另外几匹战马的住处,再考虑屠云屠云揽月这个大活人了。

“朱雀军的人,都很怪!”屠云揽月总算说了一句有水平的话。

“连你都看出来了?我看这朱雀军是要完蛋!”禁疾无奈苦笑,心中暗道:也许,公孙紫宸是因为重压之下精神失常,柳破军是因为出战杀敌无望,躲在营帐内吞云吐雾,自甘堕落。可这满营的军卫是怎么回事?看看你们的精气神,和同一级别的青龙军,差了十万八千里!老子带青龙军三个锋骑部,就能踏平整个朱雀军大营了!

“娃娃兄弟,你怎么不高兴?来时的路上,不是还说说笑笑的吗?”

“此一时,彼一时啊!路上,咱们没有发现一个华汉难民,我还以为前线形势大好,那北依联军的进攻势头已被扼制住了,可到了这朱雀军大营才发现,事情远没有我想的那么好啊!希望那青龙军快些来吧,早日来,就早日给这朱雀军灌下一剂猛药,也许在那青龙军的激励之下,这支号称不死不灭的朱雀大军,才会浴火重生吧!”禁疾忧心忡忡的说道。

屠云揽月拍拍禁疾的肩膀说道:“娃娃兄弟,你放心,无论这朱雀军中多么怪异,都有我陪着你!你刚才不是还说,部参是都尉的最佳助力吗?”

禁疾看着对方那双真诚到没有一丝掺杂的眼睛,笑了。

回到左卫部的营帐后,禁疾并没有训斥柳破军,没有和他寒暄,也没有整理自己那张被柳破军翻的杂乱无比的床铺,而是一头扎进了帐内的那一堆书卷之中,红着眼睛一通乱翻,像是在找什么东西。

见到此番景象,柳破军在屠云揽月耳边低语道:“都尉大人的自制力真是差,看来,他是对那些书上瘾了,几日没看,就想成了这个样子!我真后悔,平时没有用‘万恶淫为首’‘色是刮骨的钢刀’和历史上那些好色之人的悲惨下场教育他啊……”

柳破军的嗓音嘶哑,“低语”也就意味着屠云揽月什么也没听清,只是纳闷的盯着禁疾,看着对方的好似疯狂一般的举动,不知道禁疾到底要搞什么鬼。

片刻过后,禁疾总算站了起来,手中拿着一本破书,柳破军上前看了看,眯着眼睛仔细分辨了半天,才看清封皮上的四个字:《朱雀军史》。

然后,禁疾将原本堆积在桌案上的那堆乱起八糟的书,一下全扫到了地上,滋滋有味的读了起来——此时,再看禁疾的反应,时而眼含热泪,时而扼腕叹息,时而捶胸顿足,时而仰天长啸——如此种种,让屠云揽月和柳破军面面相觑,不知所以……

曾几何时,“华汉不灭,朱雀不死!”是这支顽强铁军的口号,哪怕是战至最后一人,这一支铁血之师从未谈过放弃二字!

一百四十年前的冬天,布昔亚帝国入侵华汉西南,当时驻扎在华汉国和布昔亚帝国的天然交界线南雅山脉南端绝西要塞的朱雀军,在粮难继,后援难达的情况下,竟然坚持了整整一百零九天!十万饿兵,战死九万六千!却硬是挡住了四倍于己的布昔亚大军!没能让布昔亚帝国,越过绝西要塞,东进一步——此一战,被当时的布昔亚皇帝,乌拉赛尔称为:“人类不可能完成的奇迹!”

曾几何时,这支部队濒临全军覆没的危急关头,但她总会起死回生,哪怕还有一个朱雀军卫或者,那一面橙色的紫凤战旗,就永远不会倒下!

二百一十年前的秋天,华汉南都汉京留守汪桧叛变,朱雀军奉命南下平叛,两年时间,经历大小战斗六百余次,几乎是日日恶战,累计有十一万四千将士战死,当时的华汉国皇帝,东方巍曾不止一次梦到,朱雀军全军覆灭了。可是,前线送回的战报却是:那橙底紫凤战旗,从南下的那一天起,就从未在战场上消失过——“君问朱雀尚能战?且看凤旗仍蔽天!”这是一个当时参战的普通朱雀军军卫的遗作……

曾几何时,“没有后退的朱雀军卫,只有战死的华汉勇士”,是这一支铁军引以为豪的座右铭,那是无数先烈用鲜血和生命,对自己的誓言和忠诚的最佳诠释!

三百一十七年前,刚刚成军的朱雀军在开国名相公孙如轩的带领下,奉命攻打今天的昊京城,那也是腐朽前朝的国都,当时的前朝皇帝曾出言威胁:“朱雀敢动,我便焚城!百万君命,一炬成空!”公孙如轩不为所动,亲率六百死士做为前锋,趁夜袭城,面对百倍于自己的守军,公孙如轩袒露左臂,第一个登上城头,振剑高呼:“华汉战神,不止屠云,朱雀铁军,何惧天尊?”那一战,六百死士,除却重伤昏迷的公孙如轩外,其余全部战死!这些战死的勇士,致命之伤,皆在前面,他们,用自己的生命告诉世人,朱雀军,曾是一支以背后受创战死为耻的悍勇之师!

禁疾细细品味着朱雀军史中记载的有关于她的过去的种种辉煌,又想起前年固灵大败之时一溃千里的朱雀军,心中感慨万千:究竟是因为什么?让这支曾经悍勇无敌的铁血之师,丢掉了先烈们用鲜血和生命铸成的军魂呢?

“都尉大人,您没事吧!”柳破军看着疯疯癫癫的禁疾,小心翼翼的问道。

“有事!有大事!”禁疾抬头说道:“柳烟袋,将这营帐之中,所有的**,春宫图,等等等等,一切不堪入目的脏书,给我一把火烧掉!”

“吓?什么?”柳破军诧异的问道:“烧掉?”

“可是,那是我收集了好几年才攒齐的,其中还有不少绝版的……”

“绝你个大头鬼!本都尉说了,全部烧掉!一本不留,要是我发现你敢偷藏,藏一本,我就剁你一根手指头!”禁疾把脸一沉,厉声喝道。

“唉!”柳破军第一次见禁疾发这么大的火,只好忍痛答应,说实话,他的心在滴血啊!

“你连回答上级命令的用语也不会说了吗?”

“诺!”柳破军被禁疾的那一双眼睛看的心里发毛,慌忙站好敬礼。

“我等既然选择,成为了一名华汉军人。就应该舍弃一些东西,即使你心里很留恋,但是现在,必须抛到一旁。”禁疾沉声说道:“你觉得无聊的时候,就想想那些在北依蛮族皮鞭下瑟瑟发抖的普通百姓,想想那些被北乙蛮子强行玷污的华汉女人,想想那些和你的儿子一个年龄,却被北乙蛮子挑破了肚皮挂在长枪上的无辜孩童,也许,就不会觉得无聊了……”

禁疾长出了一口气,迈步走到了帐外,看着夜空中的下玄弯月,沉默不语。

屠云揽月跟了出来,闷声问道:“娃娃兄弟,你肯定是有什么不痛快,说出来吧!憋在心里,多难受?”

禁疾摇头笑笑,对屠云揽月说道:“冷面鬼曾跟我说过,面对朋友,痛苦还是一个人承受的好!”接着话锋一转:“大笨熊,拎上你那杆长戟,跟我到校场去比试比试!我到要看看,这么多天,你有没有长进?”

“娃娃兄弟,这话应该我说比较合适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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银焰燎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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