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记之前,记得之后
故乡回不去,记忆回不去,我去哪里找寻你?破碎的时光,细细碎碎闪着点点光辉,如万花筒一样迷住童年的我。
可是,我已经不再是个孩子。
壮大的竹节里肥嘟嘟的蛹,用柴火烤得金黄润泽,滋滋散着油香。
黑色的皮包,装满糖果、饼干,挂在竹篙头,踮起脚尖,够不着,爬上椅子,还是够不着。
土黄的木盆,半盆热水,几双小脚丫踏来踏去,叽叽喳喳。
除夕,半透明的蒸饺一个个排列在菠萝蜜润绿的叶子上,鞭炮声响,硝烟味浓,一个等待已久的人影刚刚进入家门,又随邮递员的送来的电报出发。
绿色木窗棂上,弯弯生锈的镰刀,干枯卷曲的桔子皮,黄澄澄的稻穗,灰白的艾草。
雨,在天井四角垂下白色小瀑布,瓦,啪啪响着,半透明的明瓦上天光微黄。
有些人,你注定不能拥有,虽然他们曾紧紧缠绕在你的周围,曾经开出那么灿烂繁华的花朵让你心醉或者心烦,突然他们就松开,突然他们就离开,那样仓促。甚至,你会怀疑,他们是否真的存在过,一起喝茶,洗茶杯,刷那盆拥挤的仙人球,听梵音,看荒诞的《暗恋桃花源》,望绿色的竹帘子,将沙糖桔的枝条嫁接到马水桔树上,将干净的地撒满零碎的瓜子壳,将光滑的灶台弄到油腻,偷偷给狗喂温热的小笼包,用水冲刷滚烫的楼顶,四处寻找飞鸦熬一锅粥,唱年轻时候的军歌,忘记关水龙头,忘记洗饭盒,忘记慢慢老去。
我以为,不再想起就是忘记,
原来,还在梦中。弯着腰,深蓝色的围裙,在烟气氤氲中切着菜,啄啄啄,是刀斫在竹砧板上的声音。“出去,出去,哪里用得着你帮手?”呵斥着,微笑,唇上弯曲的疤痕,额上密密的汗珠。
磴,磴,在窄窄的楼梯上落,当啷,当啷,黄色的搪瓷碗碰到了金属栏杆,汪汪,狗扑向那盆碎骨头。
原来,你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