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校服party
汪真真吓坏了,哆嗦着捡起手机就往水族馆门外跑,苏晏见她不对劲,也追来了出来,在汪真真跳上出租车的时候,凭着天生发达的运动神经也一跃上了车。
汪真真扭头一见这拖油瓶又跟来了,有些无语,喘着气问:“你干嘛?”
苏晏反问她:“你突然跑那么快干嘛?你知不知道擅自扔下未成年儿童是不对的啊大婶!”
“我家里有急事。”汪真真无心跟臭小子耍嘴皮子,一想到大热天被她气昏过去的老娘她就慌得整个人没主意了,打他爸的电话也是没人接,汪真真也快吓昏过去了,不断催促出租车师傅:“师傅,您能再快点吗?我家里有人病倒了……”
出租车师傅长了一张扑克脸:,看上去不像是个有同情心的人:“每个让我快点的乘客都给我这么个理由,没创意。”
汪真真都特么想跳车了,也只能赔笑脸:“您稍稍快点吧,快一米米也是好的……”
师傅油门一踩,车速于是快了一米米。
汪真真气得直翻白眼,转头就把气撒在身旁的拖油瓶上:“哎,我要回家,你待会挑个地方赶紧下车。”
这臭小子杵着真让人烦心。
苏晏难得的热屁股贴冷脸,态度积极地问:“你真不用我跟来吗?我是男人力气大,说不定能帮上手。”
汪真真细细一斟酌,觉得也对,她妈更年期后整个人就跟吹气球一样肥了一圈,他爸小胳膊小腿的估计搬不动她,她决定让他先留下来。
“那你跟来吧,到时别乱说话就行,算了,你还是装哑巴吧。”
苏晏难得没顶嘴,就点了点头,然后汪真真的手机响了,是朱仲谦打来的。
她正在气头上,只是看一眼这名字,三伏天就火气蹭蹭往上窜,然后就掐断了电话。
苏晏一直在偷瞄她:“你不接我哥的电话吗?”
汪真真不理他,独自生闷气。
“不过我也挺理解我哥的。”苏晏显然是个不会看脸色的主,依旧是凉凉的很欠扁的口气,“谁希望有个卖保险的女朋友啊,说出去能让圈里哥们笑死了。”
汪真真没什么表情,但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她听得很认真,而且她也没有阻止他说下去。
苏晏掏了掏耳朵,也就更放肆了:“好好一个高富帅,别人问你女朋友干嘛的呀?总不能说她卖保险的吧,这种工作可有点传销性质,俗话不是说了吗,一人干保险,全家不要脸,还不如跟人说画漫画的,听上去还高大上点呢。”
“我哥真不容易,有些话还不能当着屌丝女朋友面直说,拐弯抹角可她又听不懂。”苏晏矫揉造作地幽幽叹了口气,“我就当那个坏人吧,反正我看你这脑子,也琢磨不出来。”
汪真真听得脑门冒青烟:“师傅,前边停车!”
车在街边停了下来。
汪真真犹如濒临爆发的火山,处于临界点了居然还能笑出来,只不过这笑有点渗人,“黑心肝的臭小子,你可以滚了。”
然后她就一脚把他踹下了车,高跟鞋差点在他身上戳出两个洞来。
门关上,又打开,汪真真探出脑袋,依旧铁青着脸:“还有,他不是那样的人!你小子懂个屁!”
苏晏捂着屁股目送出租车开远。
熙熙攘攘的大街上,俊美青年白皙的脸漾起一个阴测测的笑。
小样儿倒是嘴硬,不过他知道她听进去了。
他笑眯眯地朝天空抛了个硬币,伸手接住,嘴里哼着现编的小调:“天下有情人,拆散一对是一对。”
汪真真快奔到家时候总算跟她爸联系上了,老头老太现在在社区医院挂水,医生检查了一番,老太太没什么大事,心脏跳得也挺好,可能今天小区停电,老太太心浮气躁,一气之下就中暑了。
“真真,你妈妈身体不好,待会你顺着她一点不要让她再生气了好不好?你妈妈虽然脾气急了点,但也是为你好。”好脾气的汪爸爸从来不舍得骂女儿,今天就算是女儿惹老婆生气了,他还是软言软语并没有训斥她。
“爸,我知道了,我再也不敢了。”汪真真声音里全是内疚。
汪真真夹着尾巴缩头缩脑地进了社区医院,三伏天生病的人不少,她在热闹的输液室角落里找到了她爸妈。
她妈披头散发的,瘪着嘴巴沉着脸,她爸在一旁扇风赔笑脸,她妈仍旧无动于衷。
汪真真知道她妈还在气头上呢,这个时候凑上去基本上就是送死,但为人子女,老妈都气病入院了,不来就是不孝。
她做好了被骂死的准备。
她妈一见到她出现,本来死气沉沉的脸突然鲜活起来,那张脸上所有的情绪都写着两个字:愤怒!如果要用五个字来形容,那便是:极端的愤怒。
她弯腰就想脱鞋扔过来,可一想到这是公众场合,周围人还都是平时低头不见抬头见的老邻居,闺女还没嫁出去,丢不起这个人,于是手刚碰到鞋了,还是理智占了上风,假装只是拍了拍鞋上的尘土,平静地直起腰。
山雨一定会来,但不是现在,不是这个地方。
汪真真战战兢兢地挪近,喏喏地喊了声:“妈……”
她妈彻底冷静下来了,眼皮都不抬一下,头一扭,完全无视她了。
汪真真只好苦着脸看着她爸,换来她爸爱莫能助地摇摇头,她只好再硬着头皮唤一声:“妈,你想吃什么,我去买。”
她妈依旧不说话,这个时候没有人能让她说话。
她闭上了眼睛,一副“吵我者死”的女王架势,老汪小汪都没敢惹她。
汪真真预感自己的死刑被缓期执行了,因此更加煎熬。
这中间,朱仲谦又打了两通电话过来,都被她挂了。
他只好发微信。
Z先生:怎么不接电话?在家吗?我晚上接你吃饭好不好?
汪真真到底没忍住,回了他四个字:吃你大爷!
一家三口沉默地挂完了盐水,时间快傍晚的时候回到停了电犹如蒸炉一般的家里。
门一关,她妈就脸色大变,指着正要换鞋的她大喊:“谁让你进来的!”
汪真真僵住了,脸色很委屈,如果可以,她今天也不想进家门的。
汪爸忙上前解围:“老婆,不要激动,医生说了,你肝不好不能动气的!”
“我肝不好那是因为谁?”汪妈指着焉掉的汪真真更加气不打一处来。
“我怎么就生了你这个没出息的?早知道你现在这么没用,我当初还不如把你塞茅坑,啊?”汪妈妈一下子红了眼眶,无力地瘫倒在沙发上,擦着眼泪,“我都想不明白,怎么把你宠成今天这样子,不管你吧,这几年你倒是瞧瞧你干出了什么名堂,别人家的孩子又升职又买房的,没几年就结婚就生孩子了,日子过得红红火火的。你呢?”
“妈,对不起……”汪真真见不得她老妈掉泪,但千言万语,出口的却只是苍白无力的“对不起”。
汪妈顾自伤心,“今年我终于看不下去了,心想管管你吧,再这样下去你得把自己给毁了。你以为我想让你干保险啊?你以为妈不知道保险名声难听啊,但有什么办法,你这两年为了画画越来越不爱出门,你这样下去,连基本的社交能力都没有了,汪真真,你都自闭了你知不知道,你知道我这个当妈的心里有多急吗?”
汪真真垂着脑袋听训,眼眶也已经湿润了。
母女俩的啜泣声让汪家的客厅弥漫着无法言说的哀伤,汪爸爸垂手坐在一旁缄默着,家里女人的战争他从来都是插不进嘴的。
汪真真擦了擦滑下脸颊的泪,在心中做下了一个决定:“妈,我真不适合干保险,我不是干这个的料。姑姑交代的事情我去做了,这一个月我都在同学那里跑,但他还是拒绝我了。您再给我半年时间吧,要是这半年我画画还是没有起色,明年我就找工作去,我去过正常人上下班的生活,但您别拦着我画画行吗?我是真喜欢,想喜欢一辈子。”
她抽抽搭搭的,“人找到个喜欢的东西不容易。”
汪妈长长地叹了口气,有点任命的感觉:“随你了。我管不动你,再管下去,我这条老命都要管没了。”
“妈……求您别这么说……”汪真真哭得更伤心了。
“不过……”汪妈话锋一转,眼神变得异常坚定,“另一件事你要听我的,你要不听,你别回来了,咱们母女情分就到此为止了。”
汪真真的神经顿时绷紧了,猜不透她妈葫芦里装着什么药。
“我找你舅妈让她约了姓叶的小伙子,今晚你们俩出去吃饭去,我知道你说什么不喜欢人家,那是猪油蒙了心,今晚你把脑袋洗洗再出去,准能发现那小伙子的好。”
汪真真简直苦笑不得,她妈说的还真没错,她还真是被一个姓朱的男人给下了迷魂药,前段时间整天整夜的想他。不过她都这般肯定地跟她妈说“不可能”了,老太太居然还不死心,还要使劲撮合他们,她有点无奈。
她向她老爹求助,没想到她老爹竟然扭过头装作专心欣赏墙上风景画的样子,这副画在她家已经挂了三四年了,她才不信她老爹现在才发现它的独特。
形势很明显,在相亲男这件事上,她爸妈是一条战线的。
汪真真张了张嘴,本想坦白自己已经有男友了,她爸妈犯不着急,但转念一想,说了他俩估计更急,在他们老人眼里,朱仲谦明显就是个不靠谱的!
其实她也有点退缩了,昨天他俩还好得蜜里调油恨不得把彼此栓在身上,今天他转头就变脸,说不帮就不帮,一副公事公办的可恶嘴脸。
苏晏那小子的话虽然难听刻薄,但也有点道理。
他俩虽然互相喜欢,但确实是有点不太适合。
汪真真就没敢提自己有男友这件事,见他爸又在后头挤眉弄眼让她快点答应她妈,她只好不情不愿地说:“那我去见见他吧。”
她这么一说,她妈的脸色才终于好看一点。
过了半小时,汪真真果然接到了叶绍安的电话,他温润礼貌的嗓音听上去依然亲切:“hello汪小姐,嗯,我想你也听说了,长辈为我们安排了一个意外的约会,很抱歉我一向不擅长拒绝长辈的请求,所以我答应了。”
“叶先生,我也正要跟你道歉,我也没法说服家里,所以……”
“我明白,感情的事情不需要勉强,做不了恋人,我们可以做朋友不是吗?那么作为朋友,你不介意我邀请你参加我们公司今晚的狂欢party吧?不得不说,我们老板是个party狂,搞party很有一手,你有兴趣吗?”
“我很荣幸。”
“ok,不过今晚的party对服装有要求,请穿校服过来,嗯……要是着装不达标的话,我铁面无情的老板不会放你进来的,切记切记。”
听说今晚不用和叶绍安两人相处,汪真真如释重负,对他公司的校服party也很感兴趣,于是跑到楼下邻居秦阿姨那里,借了她女儿的一套高中校服来。
秦阿姨的女儿在本市的私立高中就读,校服自然比公立高中的校服潮一些,在设计上模仿了日式女生校服的特点,西装衬衫蝴蝶结,配上百褶短裙,汪真真一穿上,又把马尾斜扎起来,镜子里活脱脱一个青春美少女。
汪真真嘟着嘴对着镜子比了个V,这一天糟透的心情终于愉快起来。
一想到朱仲谦今天给她受的气,汪真真索性拿起手机咔嚓摆拍了几张,选了一张嘴漂亮最可爱的给Z先生发了过去,顺带说:我去参加校服party咯,这就是未来的我,不管你喜不喜欢,总之我很喜欢。
发完,她心情舒畅地又对着镜子比了个v。
傍晚叶绍安准备过来接她,一见这姑娘嫩毙了的造型,嘴角不自觉地就勾起来。
见了她三回,没见她穿过一次正常衣服,想想倒是挺好玩的。
有那么一瞬他的眼睛已经掩不住对她的欣赏和爱慕,但很快清醒认识到落花有意流水无情,他笑了笑,将那一点点情绪很好地藏了起来,又是那个谦谦君子叶绍安。
两个人好多天没见了,相处模式再度回到熟悉的陌生人的位置,汪真真也有些难为情,无话找话:“我去楼下小妹妹那里借的衣服,还好我这段时间瘦了些,能穿上。”
“很适合你,长不大的少女,”叶绍安微笑赞美,“这种变装party本来就是你们女孩子的舞台,我们男人就简单多了,我只需要找条红领巾。”
汪真真看到他脖子上果然系着一条“红领巾”,捂嘴笑不停:“这是红领巾?你上哪找的红布条。”
“怎么不像吗?好吧,老师,让我们假装它是。”叶绍安的神情活似吊儿郎当的高三快毕业老油条,汪真真忍俊不已。
傍晚去创意园区的路有点堵,两人有一搭没一搭聊天,叶绍安禁不住好奇心,终于问出心中疑惑:“我不知道该不该问……嗯,其实我已经暗示过长辈我们看来只能做朋友了,为什么长辈今天突然约我们吃饭呢?”
他扭头看着她:“你和你的朋友……在一起了吗?”
汪真真一下子不知道该从何说起,只好隐晦地点头:“他昨天跟我表白了,嗯,应该是算在一起了吧。”
虽然是意料之中,但真的听到,叶绍安又难掩失落,还是好风度笑道:“恭喜你了。”
“谢谢,但也许恭喜地太早了。”汪真真神情抑郁,“我们之间还有一些问题没解决,所以我还暂时不想告诉家里,我妈妈又很中意你,我不想再惹她生气,所以……”
“对不起,”她掰着自己手指头,“我好像挺自私的。”
叶绍安豁达地摇摇头:“你言重了,只是朋友之间的来往,不要有负担。”
两人到达叶绍安的公司时,这个上次来还冷冷清清的偌大空间里,已经坐着站着不少潮男潮女,这还真的是校服party,乍一看以为来到了校园,每个人身上都是不同的校服,女孩子大多穿了衬衫百褶短裙,俏皮可爱,汪真真站在其中,有种时空错乱感,仿佛站在了东京银座的街头,擦肩而过的都是日系美少女。
可笑的,也有几个男生穿了一身丑陋的中式运动校服,肥大的运动外套和裤子,想当年,几乎每个公立高中的校服都是如此,蓬乱的头发加上丑陋肥大的校服,那是一代人青春记忆里的一部分。
如今丑陋和时尚在这个空间里碰撞着,在对比中透出一种滑稽感。
汪真真瞬间喜欢上了这个派对。
一个穿着运动校服的高大男人,分明有一张时尚的脸,却搭配那一身,关键是他长手长脚,那身校服分明不合身,汪真真差点笑出来。
他朝他们走了过来,拉了拉他脖子的“红领巾”,对叶绍安说:“andy,你犯规!这是红领巾吗?别欺骗我这种从小在国外长大的ABC,这根本不是。”
“Philip,这你就孤陋寡闻了,红领巾确实有这样的,差生每日一条,因此十分稀少。”
汪真真憋着笑看着叶绍安一脸严肃地忽悠人。
那男人半信半疑,遂转向汪真真:“这位美丽的小姐,你能告诉我是这样吗?”
汪真真眨了一下眼睛:“是的,这种红领巾现在非常稀少,大多数都拿去绑阳澄湖大闸蟹了。”
叶绍安听了哈哈大笑,叫philip的男人先是愣了一下,之后也终于回过味来,跟着大笑。
三人一番介绍,汪真真这才知道,这位滑稽的男士就是叶绍安神秘的老板。
汪真真看着站在她面前如此登对的两位出色男士,认为他们搞基很合适。
她正这样猥琐地YY两个男人时,背后被人撞了一下,她差点栽进叶绍安怀里,庆幸被他拉住了。
“哦,对不起,小姐你没事吧?”
背后响起男士充满歉意的好听嗓音,汪真真却觉得脊背一僵。
这声音听上去好熟悉,像极了一个人!
她转过身去,就见到一对俊男美女站在她身后。
许久不见的喻寒见到是她,也流露出惊讶的表情,汪真真的眼睛只是在他脸上停留了一秒,就看向了他身旁的漂亮女孩子。
那女孩的混血五官依旧美丽到让人挪不开眼睛,多年不变的冰山雪莲般清冷的气质,当年的板寸男生头已经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瀑布般的一头黑发。
汪真真张大嘴巴。
这不就是当年她们女生私下里议论很久的混血转校生陆易丝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