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抄家
擒下赖升和赖升媳妇之后,贾珍和赵磊两人,领着宁府护院出了宁国府的大门,去了赖家。
赖家的府邸,距离宁国府并不远,不过一顿饭的工夫就到了,这赖家的府邸,富丽堂皇、雕梁画栋,虽然及不上宁荣二府,却也差不了多少。
因贾珍、赵磊等人行动迅速,宁府护院都杀到赖家大门外了,赖家人还没得到消息。
赖家的门房,一见贾珍等人气势汹汹的样子,脸色大变,忙起身想要关上大门,赵磊冷笑一声,挥了挥手,便有人上前将门房摁在了地上,然后守在赖府的门口。
贾珍同赵磊,领着宁府护院迈步进了赖府大门,贾珍开口吩咐道:“动手,按爷之前的吩咐,分头行动,将这府里的东西全都搬到院子中。”
然后,贾珍给赵磊使了一个眼色,赵磊会意,深吸一口气,大声吼道:“完了事,大爷少不了你们的好处,只是,我把丑话说在前头,大爷的忌讳,我都告诉你们了,谁若是想顶风作案,不用大爷动手,我先扒了他的皮!”
贾珍只是想清理掉宁国府中的蛀虫而已,之所以对付赖家,是因为赖家从宁国府中贪墨了不少财物,并且仗着贾家的势,做了不少坏事,并非是和赖家有仇。
所以,早在来赖家之前,贾珍就让赵磊约束手下,查抄赖家时,不得打杀赖家的家眷,或是奴仆,也不得欺辱赖家的女眷,或是赖家名下的女仆。
贾珍的原话是“爷最看不得这样的事情,查抄赖家时,谁要犯了爷的忌讳,爷就要了他的命!”
贾珍虽然说得凶狠,却是“色厉内茬”,别说杀人了,贾珍前世活了三十多年,连鸡都没有杀过,贾珍如此说,不过是让赵磊约束手下罢了。
听了贾珍的狠话,赵磊非但没有气愤,反而高看了贾珍一眼,有些相信贾珍是真的改邪归正了,然后,赵磊回去后,便将贾珍的忌讳全都告诉了宁府护院。
这些年来,赖家不光在外面仗着贾府的势,欺压百姓,强占民田,就算在府里面,也仗着贾府主子的信任,骑在其他下人的脖子上,作威作福。
得知贾珍令宁府护院查抄赖家,颇有一些人存了别的念头,想要在赖家人身上发泄一下心中的晦气,可是,回想贾珍之前的吩咐,摸了摸脖子,全都熄火了。
因此,查抄赖家时,宁府护院全都是老老实实的,并没有同赖家有仇的人,借机寻仇报复,或是打光棍的人趁机在赖家女眷上吃豆腐,乃至做那种苟且之事。
赖大和赖升是亲兄弟,两人都是赖嬷嬷的儿子,因为赖嬷嬷还健在,赖家的大房和二房并没有分家,而是一同居住在赖府中,侍奉赖嬷嬷。
宁府护院杀到赖家时,赖大和赖大媳妇两人都在荣国府做事,赖升和赖升媳妇两人则都被贾珍擒下了,赖府中能够做主的,只有赖嬷嬷一人。
赖嬷嬷很是精明能干,又见过不少风浪,得知宁府护院破门而入,开始搬东西,赖嬷嬷便觉得不妙,却并没有慌乱,忙派人走后门去荣国府报信,让赖大夫妇去求贾母救命。
因为查抄的是赖家,宁府护院的效率很高,不一会儿的功夫,便将赖家人,以及赖家的奴仆,全都带到了院子里,而后,赖府中诸如古董、字画等贵重的东西,也都66续续地集中到了院子中。
赖嬷嬷扶着丫鬟来到了院子里,见了贾珍,赖嬷嬷甩开了丫鬟的手,上前给贾珍行礼,颤颤巍巍地说道:“给珍大爷请安,敢问珍大爷,可是我们家老二那里得罪了珍大爷,我让他给大爷您赔罪……”
直到此时,赖嬷嬷的心中还抱有侥幸,这只是一个误会,然后,赖嬷嬷心中的侥幸,便被贾珍打破了。
贾珍微微一笑,说出的话却让赖嬷嬷好似掉进冰窟似得,“我为什么来这里,嬷嬷心里清楚,这些年来,府上丢了不少东西,却一直找不到贼,如今可算是找到了……”
就在贾珍的身后,刚刚被贾珍请回来的宁府老管家贾忠,正领着宁国府看管库房的人,以及账房上的人,拿着宁国府的账册,验看从赖家抄出来的东西。
也不知是不是巧合,贾珍刚说完话,贾忠便上前禀告:“大爷,这些东西都是宁国府册上记在的东西,并非您,或是太太、老太爷赏给赖家的东西。”
贾珍听了,点了点头,说道:“都带回府里,仔细查看。”
贾珍在赖家闹出的动静很大,自然惊动了官府,顺天府、五城兵马司都派人来查看。
因贾家显赫兴盛,贾珍又是宁国府的当家人,三品威烈将军,官府的人都对贾珍极为客气,口称“将军”,委婉地询问贾珍闹出这样的动静,是为了什么事。
贾珍简单地将事情说了,顺天府同五城兵马司的人便离开了,只是请求贾珍控制一些事态,不要让他们难做,至于赖家人的死活,却不在他们的考虑范围。
原因很简单,赖家上下全都贾家的奴仆,连他们自己都算是贾府的私产,他们家中的财物,自然都是属于贾家的。
就算赖家并没有从贾府中偷盗财物,贾珍这位贾家的族长,平白无故地抄了赖家,将赖家的财物搬回宁国府,也是可行的,只要拿捏住分寸,连官府都不会管。
贾珍来自“人人平等”的现代社会,对于这种视人命如草芥的制度,贾珍极为厌恶,可是如今,贾珍正是这种制度的受益者,若非这种制度,贾珍不可能这样对待赖家,一时间,贾珍看着眼前发生的情景,神情有些恍惚,也不知再想些什么……
平日里,赖家仗着贾府的势,就算是顺天府、五城兵马司的官吏,也要对赖家这样的豪奴客客气气的,甚至于,一些官吏为了搭上赖家,得到赖家的庇护,逢年过节都会给赖家送礼。
可是如今,这些官吏却视赖嬷嬷等人如草芥沙石,就像躲瘟疫一般,离开了这里。
原本,宁府护院虽然破门而入,开始搬东西,赖家人却都还抱有一定的侥幸心理,可听了贾珍的话,又见平日里对自家恭敬有加的官吏,突然间翻脸不认人了,便全都想到了最坏的那个结果,一个个都变得面如死灰。
唯有赖嬷嬷,还没有绝望,扶着家人的手,死死地望着荣国府的方向,好似溺水的人想要抓住救命稻草似得。
贾珍知道赖嬷嬷在期待什么——荣国府的老太君、超品荣国公夫人,贾母——却并不担心,赖家人偷盗宁国府财物这件事,已经人赃并获了,荣国府就算来人了,这事也是贾珍占理,更何况,贾珍身上还有一个“贾家族长”的身份,难道荣国府还能为了一家奴才,和贾家的长房,宁国府翻脸吗?
过了半日,顺天府、五城兵马司的官吏早都已经离开了,宁府护院已经从赖家中抄出了惊人的财富,荣国府的人才姗姗来迟。
今日并非休沐,贾政在部里办公,不在荣国府中,贾珠年仅十岁,贾琏年仅八岁,全都在家学中读书,就算在荣国府,这两人也还不能独当一面,所以,来的人如贾珍所料的那样,是荣国府名义上的当家人,贾赦。
贾赦来晚了,也是情有可原的。
赖嬷嬷派的人到了荣国府,寻到了赖大夫妇,将这事说了,赖大夫妇都极为震惊,虽然赖嬷嬷还在赖家,不知生死,两人却都不敢回赖家,只得求到了贾母面前。
贾珍并没有和荣国府通气,贾母自然不知这事,听了赖大的诉说,也大吃了一惊。
贾母不知事情的始末,只当贾珍又胡作非为了。
得知赖嬷嬷还在赖家之后,贾母十分心焦,贾母同赖嬷嬷两人,做了几十年的主仆,感情很深,贾母生怕贾珍胡闹,伤着了赖嬷嬷。
正如贾珍分析的那样,荣国府中身份辈分压得住贾珍的,此时又在府中的,唯有贾赦一人,因此,贾母忙命人去叫贾赦。
贾赦虽然是荣国府袭爵的长子,却安富尊荣,一味玩乐,不务正业,过着纸醉金迷的生活,贾母派人来寻贾赦时,贾赦正抱着如花似玉的小老婆饮酒作乐,正在兴头上,刚想来一场鱼水之欢,连裤子都脱了,便被贾母派来的人打断了。
贾赦只得硬生生的将那方面的兴致憋了回去,难受得要死,差点就彻底萎了。
只是,贾赦虽然不成器,但对贾母却是极为孝顺,虽然心情极差,却还是推开了小老婆,穿好了衣裳,去见贾母。
贾母将这事同贾赦说了,贾赦听了,只得听从贾母的吩咐,来赖家找贾珍。
贾赦是贾珍的长辈,但两人是臭味相投的忘年交,见了贾珍,贾赦回想刚才那个姬妾倒在自己怀中的媚|态,气就不打一处来,张嘴就要开骂。
贾珍忙上前拦住了贾赦,言简意赅地说了一些事情的始末,然后将贾赦拉到了一旁,低声说道:“赦叔,这种事,您能忍,我却忍不了,咱们才是正经的主子,难道让这些奴才骑到咱们头上作威作福不成!”
贾赦这人虽然是个草包,却不是傻子,又因为和贾珍同为“主子”,听了贾珍的话,贾赦也十分气愤,骂了几句,但回想贾母的吩咐,只得不情愿地说道:“珍儿,这赖嬷嬷是老太太身边的老人……”
贾珍说道:“咱们家的风俗,年高伏侍过父母的家人,比年轻的主子还有体面,这我是知道的,这赖家若是忠仆,我必敬之,只是,他们是忠仆吗?您看看这院子里的东西……”
贾赦无语,贾珍又说道:“赦叔,侄儿知道你的难处,您也不容易,这事是侄儿办下的,和您老没关系……您老既然出面了,侄儿自然给您面子,这赖家的人,您都可以带走,可这赖家的财物,乃是他们从咱们府上贪墨的东西,以及仗着咱们家的势,积攒下的银子……换成您,您会放手吗?”
贾赦眼中闪过一丝贪婪,说道:“我们府上的大管家,可也是赖家人,这赖家……”
贾珍微微一笑,说道:“赦叔,侄儿不是不讲理的人,待侄儿这里完事之后,自当将原是您府上的东西,给您送去……”
贾赦听贾珍说将从赖家抄出来的,原属于荣国府的财物,全都交给自己,而非交到荣国府的公中,登时心花怒放。
贾赦是荣国府袭爵的长子,按理说,荣国府全都是属于他的,只是,荣国府的情况比较特殊,掌权的是二房,贾赦这个荣国府当家人,不仅蜗居在东院,还对荣国府的财政大权插不上手。
贾珍此举,深得贾赦之心。
因此,贾赦装模作样的说了几句场面话,“据理力争”,结果贾珍“执迷不悟”,贾赦“无奈”,却并非没有成果,至少,贾赦从贾珍手中保下了赖家人。
赖嬷嬷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几十年的心血,就这样付诸东流了,恨不得生撕活剥了贾珍,却无能为力,只得跟着贾赦去了荣国府。
赖家人跟着贾赦进了荣国府的大门,赖嬷嬷虽然身心疲惫,却并没有休息,而是扶着小丫头,快步来到了贾母的居所,在贾母面前放声痛哭道:“老太太,您可要为我做主呀!”
贾母脸上挂不住了,自从做了国公夫人,贾母还没有被人这样打脸,尤其,还是被自家的小辈打脸。
贾母命大丫头扶起了赖嬷嬷,温声说道:“你放心,我给你做主,让珍哥儿给你赔不是。”
赖嬷嬷心中一喜,口中却说道:“这样不好,珍大爷是主子……”
贾母哼了一声,说道:“这事是珍哥儿做得不对,你且放心,这事交给我了,你跟了我几十年,我必会给你做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