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命数十八
我大步迈进这家属于自己的悦来小店,此时正值午后店内客人不多,一个十二三岁的孩子正坐在一张雕花高椅上左手放在算盘上,右手杵着下巴在柜台内打盹那。
我示意其他的几个差不多大孩子不要说话,轻手轻脚的摸过去用劲敲了三下柜台,清了清嗓子:“虎子,少爷我可到了,小心少爷我家法伺候。”
“阿阿,楼上左转,饭菜已经叫小六子弄好了,枫少爷已经等你一个时辰了,再说了,你哪懂什么家法这中高明的东西。”那叫虎子的孩童全无惧意,揉了揉眼把脑袋一偏头也不抬打个哈欠便继续打起瞌睡。
我无奈说了声:“妈的。”惹得那些当值小孩子低着头撇了一眼我便捂着嘴偷笑起来。
这时候刚喂完马的那个店小二也就是小六子,正好迈步进来:“别笑了,别笑了!“该干嘛干嘛去,上后院把菜都摘了,要不一会少爷该家法处置你们了阿。”
“六子,你这是拿少爷我找乐啊,你是忘了少爷的的诨号了,活腻味了啊。”我一把攥住小六子,手臂一弯用肘使劲夹着小六子的脖子。
“哎呦,呜少爷,饶命啊,我跟您闹着玩那。”小六子被我用剪刀手给夹得满脸通红,不停地拍手求饶,我方才停手给了他这一次“活命”的机会。
“我就知道您得折磨我,幸亏我把内帮小子支走了,要不然小六子我的脸面往哪搁,勒死我了,还得缓口气。“
小六子好不容易缓过气来,看下四周无人偷偷摸摸又跟我说道:“嘿嘿,您也别怪虎子,我这位哥哥每天晚上对账对到半夜,还得起早点货,现在偷点懒,您也不能在乎哈。”
“快滚吧,你这小子这么小岁数就这么精,以后还怎么得了,滚,滚。”我又是一脚轻踹在六子的屁股上,迈步就上楼。
小六子用手拍了拍屁股上的土,看着我上楼的身影小声嘀咕道:“这还不是跟你学的。”
这悦来小店的二楼比一楼要小上一些,整个屋内呈四方棱角的形状,每面窗户下面放着一张黄花梨木所制而成的八仙桌和镂空雕纹的紫檀木椅,最中间的竟然是一张金丝楠木打造的大桌!其实我并不懂这么木材方面的东西,只是兜里银票充足得紧,自然是秉承着富家子弟基本的作风,什么贵什么就是好,当然到最后给没给钱我也记不太清了。
此时楼上只有金丝楠木大桌上摆上了二十四道洛阳名菜,一壶百年桑落酒,桌子旁只坐着一位比我年纪还要大上几岁,着一身红白相间劲装的青年,我这才刚踏上二楼就听他笑道:“楼下这般闹,我便知是你来了。”
“没办法,你也知道,我主要是有气质。”
“我等了你一个时辰。”
“没办法,路上行人实在太多,骑马不方便”
我满脸笑容径直走向少年,搬出一把椅子坐在青年身旁。拿起桌上俩盏玉酒杯倒满,一杯端在手里,一杯递给青年。
“叮”,二人无话碰杯,一饮而尽,我紧盯着那青年,青年也同样看着我,忽然俩个人都忍不住一同大笑起来。
“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
“子枫,这三个月不见,你小子还是一样英气勃发,要是出去走街上走上一圈定会眼馋坏那么所谓的大家闺秀,哈哈。”我夹起一块清蒸鲈鱼放在嘴中边吃便说道。
“这些日子不见,你倒是没变,说话还是一样的不着调。”韩子枫倒是没动筷子,只是坐着静静的看着我大块朵颐纵横于二十四道名菜之间,什么时候俩人杯里的酒没了,他便拿起酒壶给续上。
每次酒被韩子枫倒满了我便停下筷子,举杯和韩子枫碰杯,我喝酒向来是一伸头便空了,而韩子枫杯中酒不饮尽,留一半。
“其实我知道,你爹也让你负责我的安全,每次和我出来你吃饭酒都要比我喝一半,菜更是一点不动,怕是喝多了神志不清,影响了自己的身手,让我这个四少爷陷入危险的境地。”我夹起一块糖醋小排放进韩子枫的碗里:“吃吧,没毒,那群恶奴都在外面候着那,今天就连那俩个平日里总来这二楼下棋老头都没出现,放心,不会有什么人的。”
韩子枫吃了一口排骨便放下筷子,盯着我那张好像永远带着玩世不恭的脸说道:“说实话,三月没见,你确实变了,以前的你这些话就算是心里知道,也不会说出口的。”
我放下筷子直接用自己的白袍袖口抹嘴,后背向后一仰,俩条腿放直接在桌子上,整个人斜着眼睛看着韩子枫:“其实我不仅知道这些,我还知道你每次都比我早来原因,是因为你先要替我试每道菜里有没有毒,你不是不吃,而是吃不下。”
韩子枫那张英气勃发的脸上在听完我说的一瞬间直接血色全无,嘴唇颤动似乎是有话要对我。
可韩子枫只是木讷的放下酒杯,呆呆的站在原地良久,终究还是什么话也没说转身就走了。
我们俩相交十年有余,韩子枫甚至敢说天底下没人比他更懂旁边这个洛阳最有名的“恶少,他知道我这辈子最恨别人骗我,而他自己一骗就骗了十多年。
韩子枫从很小就知道有些话即使说的再好听也改变不了结局。
我从椅子上跳下来一把拉住韩子枫的胳膊:“我今日跟你说这些从来没说过的话,不是因为你骗了我,这种事还算不得骗,只是想说大家交朋友,无所谓贵贱,没什么尊卑可言,不能因为我爹或者你爹,是怎样的大人物就显得生分了,别忘了,小时候你还救过我和我姐的性命,这恩,我一辈子也不会忘,韩家一辈子也不会忘”
“可能我说这些话显得我不是那个洛阳人人口诛笔伐的纨绔了,可谁是真心对我好,我心里都有数。”“兄弟,说实话,你走这么多天,瘦了。”
“君笑你变了!”
韩子枫这个二十岁的少年偷偷的抹了抹眼泪,他从未见过这个说这种话的我,原来平日里我们相处的时候,我从未说过类似的话,我这个有名的纨绔只会问你,“子枫啊,今日咱们去洛阳哪处耍耍。”
“屁话,本少爷当然越变越英俊潇洒。”我用小拇指挖几下鼻孔,然后屈指弹了弹一脸天真的回答。
韩子枫哭笑不得,这才是他印象的四少爷,外貌算不上玉树临风,动作硬骗自己的话,还算的上是不羁浪荡。韩子枫忽然间看着我内张无比熟悉的脸,渐渐觉得有些模糊不清,这时候才发现原来自己从来并不真正了解跟自己从小一起长大的这位少爷。
“少爷”韩子枫还想要说些什么,却看见我回身弯腰拿起内壶百年的竹叶青,跟刚来的时候一样,酒倒满俩件玉盏,一个伸出手递给他,一个拿在自己手上:“子枫,你也知道我活了十七年就你这么一个朋友,。”
“一世人,俩兄弟,平日里都是我喝一满杯,你喝半杯,这次可要调换一下,免得每次都是我喝的大醉被外面的人偷骂做酒囊饭袋,你小子却站得跟一杆枪的似的搀着我回家。”
“妈的,仔细想想,每次喝酒竟让你小子占便宜了,怪不得少爷我喝不过你那,算喽,都在酒里”
韩子枫接过酒杯什么话也没说话,一饮而尽!我也拿起酒杯却没有像我自己所说的那样只喝半杯,我喝完反手拿着杯底,杯子里一样滴酒未留。
我懂,酒不分好坏,可是能陪你喝酒心的人,不多,就在你身边话,如果能喝一杯就不要喝半杯,免得日后遗憾。
韩子枫双目紧闭俩行泪不受控住的留下来,他这十八年的人生里何尝又不是只有我这么一个朋友,而且这个朋友还是一个背负着骂名的朋友。
我看一眼因为刚才擦嘴都是油的袖子,就放弃了为韩子枫这么一个男人擦眼泪的想法,我只是用手轻轻地拍了下韩子枫的肩膀,然后从韩子枫身边走开,手脚并用爬上一黄花梨的八仙桌双手推上窗户,双腿一盘不文雅的坐在桌子上看着洛阳高达十丈的城墙:“子枫,你能给我讲一下城外的洛阳是怎样的风光吗。”
我这么多年他的马蹄就从未踩过洛阳城外的一寸土地,我在洛阳住了十七年,看尽了十七年天下最富贵的牡丹花开花落,却连见过城外的一根狗尾巴草长什么样子都没资格见过。“算了,你还是不要说了,三日之后可能我就要有机会能亲眼看看,这江湖是怎么样一个江湖,这天下是怎样一个天下。”我扭过头冲着韩子枫淡淡的说道,说这话的时候我的眼角眉梢都带着一种神采飞扬。
其实我来悦来小店的路上早就看见了在巷子里那群穷书生,只是我根本没打算拿他们找乐子,因为我最好的朋友在等着我。
至于那群读书人,他们读了一辈子圣贤书,可从来没遇上过我这种拿别人命不当命的主,动辄就要打断别人三条腿,家奴什么错也没犯就差点惨死马下的凶徒。
他们不知道的是,我从很小的时候就已经拿自己的命更不当命,因为天下最有名的神算施尚石在我六岁遇刺那年做客韩家,在房内单独为我多次演算天机,结果一样都为:韩君笑此子命不过十八!
那时候年仅六岁的我早就忘记了自己当时小脑袋里在何等震撼,只记得那时候我说了人生中第一句脏话:“他妈的,什么玩意!”
当时是元历200年,现在是元历212年,我此时便已经十七岁,三天后要去卧龙潭参加及冠礼,便要满十八!
我此时心里反倒是放下了,我并不怕死,我已经过了十八年不知道今天睡着,明日能不能醒的日子,那才是最煎熬,你知道你会死,却不知道你什么时候会死。
我承认,我怕过,很怕,所以现在我不怕了。
我不学玄功,不学儒家经典,是知道如果有一天我突然猝死,一切努力汗水就白费了。贼老天,你让我死,老子偏要痛快的活着,所以我做了十七年纵马声色,不学无术的纨绔。
这一次我看着洛阳的熟悉的不能再熟悉城墙。忽然想起第一次爬出家门,依稀记得清初次窥见天下都城之首洛阳,那时的场景。
就记得当时满天飘雪,在一片刀光剑影之中,雪漫帝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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