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8】
最后,伊俏俏,伊然,伊容都不曾来!东东也不曾来!他的状况堪忧,倒是冷溪成来了,站在伊天仁的身侧。-www.-伊光催和赵月,伊光祖和李静都来了!
伊家兄妹包括伊震赫前妻生的几个也都来送行了。
上官霍庭面容平静,孤身一人站在一起。
而伊美枚的身边站着的那位面容淡定清俊的中年男子。
赵明阳叹了口气,谁能责怪为理想而生的人呢?那些怨恨,说出来,被人说狭隘,但个中心酸也只有经历过的人知道。
没有人问伊家几个姐妹为什么没来。但每一个人用有色的眼光定义了伊俏俏伊然和伊容——不孝!
再度的叹息了一声,赵明阳在心底怨着老爷子,到最后,他还是让她们成为千古罪人,倒显得她们几个不忠不孝,不仁不义了!可是谁有知道,此时最最难受的人却是她们三个啊?
看着骨灰下葬,刚刚下葬盖棺,大雨就倾盆而来。
“爸爸,下雨了!下雨了!”小家伙被雨一凛嗷嗷叫了起来。
冷洛赶紧跟他说:“快带孩子走!”
“别怕!”赵明阳把孩子让冷洛抱着,赶紧脱了自己的外套给儿子定在头上,然后从冷洛的怀里接过孩子,抱起大步离开墓地。
“这雨来的也真是太大了!”冷洛边在后面跟着边大声喊。“亏了没让存瑛来,不然真的要命了!阳子,抱紧灿灿,别滑倒了,甩了孩子啊!”
“伞!伞!”小家伙顶着爸爸的衣服,几下也被淋湿,小手指着别人举着的伞嗷嗷喊。
“我说这天你出来的时候咋不记得带伞啊!”冷洛又埋怨了,干脆脱了自己衣服给灿灿顶着。
“我们是来参加葬礼的,不是婚礼,谁想那么周到啊!”
“所以男人根本就不如女人细心啊,孩子的妈妈就不会让孩子淋雨!”冷洛说的赵明阳一阵内疚,淋了自己不要紧,淋了儿子怎么跟俏俏交代啊!
正愧疚,有人送来了两把伞。“先生,给!”
同时给了赵明阳和冷洛,冷洛撑起来,赶紧给赵明阳,这时才给自己撑开。
送伞的人是伊震赫原单位的工作人员,在此帮忙处理丧礼事宜。
“谢谢啊!”冷洛跟人家道谢。
“有伞了!”小家伙嚷嚷道,“爸爸,湿了!”小家伙看着爸爸的头发湿了一缕一缕的,咯咯地笑个不停。“咯咯——”
冷洛跟赵明阳无奈的对视一眼,冷洛道:“果然是孩子的世界是最纯净的,转眼就忘记了哀伤。刚才我看灿灿还很情绪低落的,这会儿就好起来了!真羡慕小孩子!”
忧伤很快,快乐也很快!这个世界最快乐的人永远都是少不更事的孩子!长大了,就会有无数的烦恼,无数的纠结,一个一个,接踵而至。
回到了停车场,两人上了车子。从市里过来,冷洛和赵明阳只开了一辆车子,把孩子放进去,赵明阳坐在后面,冷洛自动去了驾驶室。
“有毛巾吗?”
“有!”幸好车里一直备有干净的毛巾。赵明阳递了一块给冷洛,然后拿起一块给儿子擦头发,还好,没有淋湿太多,柔声问儿子:“宝贝儿,冷吗?”
“不冷!”小家伙摇头,看到爸爸都淋湿了,把毛巾拽着给他擦。
赵明阳心里一阵感动。“我家宝贝儿真孝顺啊,知道疼爸爸了!”
伊灿咯咯地笑。“灿灿最乖!”
“嗯,灿灿最乖!”赵明阳给儿子一点点都擦干净,这才给自己擦。
冷洛回头看了眼小家伙,道:“这孩子倒是真是很健康,很孝顺,就是花了点!”
“谁还没个缺点,再说这么点孩子,喜欢漂亮的事物正常,不要老拿花来对我儿子进行心理暗示,小心长大了真的出事,我赖你啊!”赵明阳就烦人家说自己的儿子,他的种,谁也不能说。
“体谅你护犊情深!”冷洛摇摇头,发动车子。“我们赶紧回去吧,你也赶紧回去,看看俏俏!”
赵明阳点头,回去还得继续安慰俏俏,只怕这几日,俏俏都不会心情好起来的。
一提到俏俏,小家伙突然想起来了,大声问道:“爸爸,妈妈和姨姨为什么不来?”
问题一出,两人都愣了下。
小家伙自言自语地道:“太姥爷没有了,妈妈没有来……姨姨也没有来……”
小家伙已经开始有了疑问,来了好多的人,为什么没有妈妈和姨姨?
赵明阳一愣,有点不知道如何去回答孩子的这个问题,良久,他说:“因为妈妈和姨姨来了这里会哭的更厉害,所以,她们要躲起来哭!她们太伤心了!”
“爸爸,灿灿也伤心了!”小家伙情绪又跟着低落了。“爸爸,太姥爷跟小黑一样都不见了,他们要去天堂的是不是?”
赵明阳微微点头。“是的,要去天堂。”
“那灿灿想他们怎么办?”
“在心里想就好了!”赵明阳摸摸孩子的头。“妈妈更伤心的!”
“好!”小家伙点头,他想妈妈了。“妈妈伤心了会哭,妈妈哭,灿灿也会伤心的!”
“好孩子,灿灿最疼妈妈了是不是?”。
“是!”
对孩子加以正确的引导,这是身为父母的责任和义务,赵明阳又对灿灿道:“好孩子,跟太姥爷说,让他放心吧,灿灿会照顾妈妈的!”
小家伙疑惑:“可是太姥爷没有了呀!”
“太姥爷会听到的!”
“哦!”小家伙点点头,大声地喊道:“太姥爷,灿灿会照顾妈妈的,也会照顾姨姨,会娶好多媳妇儿孝顺妈妈和姨姨的!”
“宝儿,媳妇儿只能娶一个!”
“我不,我要好多个!”
“好多个就是花心了!男人要对自己的感情忠贞,才是真正的男子汉大丈夫!”
“男子汉大豆腐!”小家伙大声地喊着。
赵明阳很是无语,却还是忍不住跟儿子教导:“听到没有啊,只能爱一个女人,不要随意动心,见了漂亮的女孩子不要乱说话,懂吗?”
“不懂!”
“那就记住!”
“我要漂亮媳妇儿!好多好多漂亮媳妇儿!”小家伙仍然固执地坚持自己的意思。
“儿子,要是爸爸跟灿灿一样,也找很多媳妇儿,妈妈会伤心的!爸爸只疼你妈妈爱你妈妈一个女人,你妈妈才会开心,才不难过,知道吗?”赵明阳也不知道这么说管用不管用,但是他绝度不让儿子花心,起码他要用力用心地去阻止。
小家伙瞪大了眼睛,“那我也要妈妈当媳妇儿,妈妈就就不伤心了!”
“呃!”赵明阳翻了个白眼,绕来绕去,他自己被这孩子摆了一道,“这不行!”
“我要妈妈当媳妇儿!”小家伙喊了起来。
“妈妈只能是爸爸的!”
父子两人在后面这一争执让前排的冷洛扑哧乐了。“你们两个还真逗!阳子,你跟孩子扯爱情这玩意儿根本不可靠!他长大了,遇到了自己喜欢的女人,自然就会收心,你现在跟他说这些,压根没用!”
赵明阳冷哼一声,很不赞同:“我怕他在没遇到心爱的女人之前祸害别人,万一在那之前祸害了你家姑娘,到时候你别急啊!别怪我没警告你!”
一提这茬,冷洛彻底的如临大敌:“你别吓我啊!我心脏不太好!”
“那你还说不要教育,现在不教育,大了可还了得?”
“灿灿啊!”冷洛赶紧加入:“舅舅告诉你,舅舅也只喜欢你存瑛阿姨一个女人,你存瑛阿姨也只喜欢舅舅一个。就像你爸爸妈妈,你妈妈喜欢你爸爸一个,你爸爸喜欢你妈妈一个,一对一才不出事!”
“才不是!”小人儿又抗议了。“妈妈有两个爸爸,有两个妈妈!”
呃!
赵明阳和冷洛一阵错愕。“这是谁告诉你的?”
“漂亮姨姨!”小家伙口里的漂亮姨姨也不知道是哪个,漂亮姨姨在伊灿的眼里真的太多了。
“儿子,爱情要一对一,不然会出事的!”赵明阳道。
“为什么?”
……
“争执不出来什么,跟孩子说,没用!”
“我现在就每天在他耳朵前说,强化记忆,将来他就想起来了!”赵明阳打心里祈祷,希望儿子不要花的太厉害,最后下场悲惨。
车子开了回来,快到花家地这块时,冷洛突然看到大雨倾盆中,一个女子站在行人路中央失魂落魄的淋着雨,而那一瞬,赵明阳也察觉到了,抬头瞥向窗外,顿时惊呼:“那是俏俏——”
冷洛一脚踩了刹车。“我说怎么会那么熟悉,快快!”
“妈妈!”小家伙听到爸爸和舅舅都在喊妈妈的名字,也跟着喊。
“冷洛,你帮我看好我儿子,别像上次一样了!”赵明阳交代一句,赶紧下车朝那淋在雨里的人跑去。
雨很大,打在身上生疼,分不清是雨水还是泪水,氤氲了伊俏俏的眼,四周雾蒙蒙的。
她无助的站在行人路中央,她浑然不觉,耳边呼啸的车声,好像来自很远很远,她听不清。
茫然的转了一圈又一圈,她发现她找不到回家的路了。
她站在路中央,被雨水浸湿的衣服贴在身上,纤细的身子瘦得让人心疼。
赵明阳看到这样的俏俏,目光难掩心疼,大步跑来。
俏俏浑浑噩噩的,踉跄走着,就像是迷路的小孩儿,找不到回家的方向,突然一辆摩托车从俏俏身边擦过,而她刚好脚下一滑险些摔倒,被车撞到。
突然,一个人影冲了过来,一把抱住她,在她跌倒前,把她紧紧搂在怀里,赵明阳大口喘息着,胸口不停狂跳。
刚才,差一点,就差一点……她就被摩托车擦到身体了!
他猛地松开怀抱,抓住她的肩摇晃着,“伊俏俏,你想死吗?想用这种方法来惩罚你自己是不是?是不是?是不是?!你这个该死的女人,你给我振作起来,你不去参加葬礼,你在理装死做什么?你给我清醒点!”
俏俏的视线慢慢汇聚成焦,看到他愤怒的神情,她倏地推开他,他也责怪她,是不是所有的人都会责怪她?
转身要走,却被他突然拽进怀里,抱着她,不肯撒手,手臂紧得想把她镶进自己的骨血里。“俏俏,别这样,我不是责怪你,我只是心疼啊!”
他看到她这样,在大雨里淋得浑身都湿了,他一时着急才口不遮拦。可是他真的想骂醒她,真的不想看她如此难过了。
“别管我!”她的声音里满是无助、
“你这个傻瓜,你这是在干什么?”赵明阳看到俏俏如此,又一次忍不住大吼了起来。
他闭上眼,僵持了大约三秒,失控的心绪才慢慢地沉淀下来。
然后他又紧紧地抱住了她。
“你还要怎么折磨你自己?你这样惩罚你自己也不肯去,你是怕自己会轻易原谅他是不是?俏俏,这一篇章翻篇了,该结束了!再折磨你自己,不值得了!”
痛苦沙哑的语调,显示出他内心正承受极度的煎熬。赵明阳深深凝望着她,充塞着痛楚的眼眸渗入丝丝涓涓的柔情蜜意。“俏俏,你还有我啊!还有儿子啊,你这样,我们怎么办?”
她无力地靠在他的身上,突然嚎啕大哭起来。“赵明阳,我难受!难受!难受的要死,你知不知道我难受的要死?!”
“乖!我知道,知道你难受!知道你伤心难过矛盾挣扎,知道你的纠结,也知道你的情不自禁,情难得已,但,折磨自己的人是傻瓜!”
“你教我怎么让自己不难受!”她的脆弱在大雨倾盆里宣泄,她的懊恼,她的挣扎,她的纠结,一切一切,都在这里。原来他也知道,原来他懂!
她失去了理智,不想爆发,怕如洪水决堤,怕自己会懦弱,可是,还是爆发了。
她,也更痛苦了,那些原本以为可以埋藏的痛苦就这样,被一点点揪出来,那样痛,那样悲凉,那样叫嚣着折磨着她强大而又脆弱的内心。
明知道,这已经决定了,不该想了,可是,还是管不住自己的内心,会去想。
赵明阳抱着她,深切感受着她的无助和哀伤,感受着她的矛盾和挣扎,他若是强势点,把她带去参加葬礼,是不是她会比现在好受点?会不会更好受点?
他后悔了,早晨的时候就该强势点,把她带去。
看到她如此,他摸了电话,打给冷洛。“冷洛,你把我儿子带回去帮我照顾一夜,别让灿灿知道淋雨的是他妈妈!”
“这到底怎么回事啊?”冷洛真是担心死了!
“你一定保护好我儿子,冷洛,你要以生命起誓,拜托了!”
“好,你放心吧,哥们有教训了!你儿子交给我,你今晚好好安慰下俏俏吧!你们怎么回去啊?”
“我打车!”赵明阳道。
挂了电话,看到车子离开。
他抱紧俏俏。“我们走,不要淋雨了,俏俏,你这样,我和儿子都会心疼的!”
“我难受,难受!”俏俏哭喊着。
她的身上浑身冰凉,被雨淋得不知道多久了。
赵明阳抱紧她,招手打车。
雨中很难打车,五分钟后,赵明阳才打了一辆车子。
“先生去哪里?”司机看一对情侣这样子,似乎吵架了一样,疯了一般的淋雨,现在的年轻人都极端,吵个架折磨自己,这是什么本事啊?有本事折磨别人去啊!
“八宝山公墓!”赵明阳对司机沉声道。
司机一愣。
赵明阳犀利的眼神射过去,吓得司机一跳,他掏了钱甩给他十张红票。“下午的车,我包了!”
司机赶紧点头。“好叻,这就去!”
司机掉头,而俏俏听到要去八宝山,顿时就爆发了。
“我不去,不去,死也不去!”
俏俏挣扎着推搡他,都被他抓住了手,不许她挣扎。
“去!”赵明阳的语气十分的坚定。“这次,你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我不能让他影响我们以后的生活!该翻篇了!”
“不去!你要是让我去,我会恨你!”
“你就是恨我,我也要你去!哪怕你因此恨我一辈子,我也不会后悔!”这一次,赵明阳雷厉风行的态度让俏俏一下子变得歇斯底里。
“我要下车,下车!”俏俏大喊。
赵明阳满眼的心疼,一把抓过她,伸手逮着她的脖子轻轻一坎,俏俏便软倒他的怀里。
司机吓坏了,怀疑的眼神看着赵明阳,这是要杀人吗?一个砍刀手,那女的就昏过去了!
一抬眼对上司机后视镜里怀疑的眼神,赵明阳冷声道:“开好你的车,我不是杀人犯,是警察!”
司机只好悻悻地开车,到达公墓后,俏俏还没有醒来,赵明阳抱俏俏下了车,让司机等在那里。
雨还一直在下,俏俏被雨有一淋,浑身一个激灵,醒了过来,一睁眼对上赵明阳那沉郁而痛苦的眸子,她的眼里也喷起了火。
一醒来就对上赵明阳那双满是心疼和担忧的眸子,又猛然想起刚才的一瞬间发生的事,她突然抖了下身子,眼睛慌乱地看向四周,这里真的是公墓,她真的来了!她不要见伊震赫的墓碑,不要见!
“我不去——”像是害怕着什么,俏俏转头就要跑,却被赵明阳一把扯住。
“俏俏,你不要再逃避了!逃避只会让自己更痛苦!”赵明阳的手紧紧地抓着她的,扣着她的手腕,力道之大,令她甩不开。
她知道,他是真的用力了,也真的是霸道的为她决定了一切。她有点恼恨,也知道他为自己好。
但是,她不要!
“不!”她挣扎着大吼,去挣脱他的大手的钳制。
他扯过她来,很固执的不放手,一弯腰,把她整个人扛了起来,扛在了肩头上。
俏俏头朝下,先是吓了一跳,缓过劲儿来就挣扎:“放开我!你放开我!”
“不放,死都不放。”
大雨一直倾盆而下,打在两人的身上,都湿透了。
风一吹,更冷了。
俏俏被赵明阳扛在了他的肩膀上,踩着台阶,直接进墓园,此时的墓群里没有一个人,大片的墓群在倾盆大雨中更显得静寂。
“赵明阳,我恨你,别让我恨你!”俏俏在他肩膀上大喊着,用力地捶打着他的后背,手更是掐着他的后背,但,他没有动一下,反而步履如山。
她觉得她的指甲隔着衬衣都陷入了他的后背里一定是破了皮了,一定是流血了,他还是不放下她。
“赵明阳,我恨你……”她又用力地垂着他。
他后背肌肉绷紧,却是大声吼道:“恨吧,俏俏,我不能坐视不理,我不能看你折磨你自己。你知道不知道,你这样,我很难受!”
他的吼声被大雨覆盖,却也被她听到,她仍然抗议:“我不去,我不看,一眼都不看!”
“我保证这是最后一次,我最后一次勉强你,看了,我就再也不勉强你了!”他也吼着:“俏俏,你愿意掐我,再用点力,身体再痛,都没有我的心痛。你的懊恼我体会过,所以我懂!”
他的吼声声,消逝在声声落雨中。
她听得到的,只有雨水冲刷记忆的回音。
她使劲儿扭着他腰上的肉,扭的很用力,他也很疼,却不及他心疼俏俏的万分之一。如果她要这样发泄她的痛苦,他愿意被她这样扭,这样掐,但他不会退缩,他要带她去看老爷子的坟,一切都该有个结束,他要她重生。
“放下我来!”越上越高,越走越远,越是靠近,俏俏所有的恐惧都在那一瞬间到来,爆发的更厉害了。“我要你放开我,你听到没有!”
她疯狂地捶打着他的后背,卯足了劲儿扭他。
赵明阳咬紧牙,任她将怒气都发泄在自己的身上,只要她觉得心里好受点,他可以忍受。
俏俏最后爆发出更深的怒火,使劲儿的扭着他的腰,那肌肉都快被她扭下来了,而大雨倾盆中,他脚下本来就滑,被掐得一疼,身子一个踉跄,竟朝下滑了出去。
赵明阳大惊,却在滑下台阶的时候身子一个逆转,护住了俏俏,他抱着俏俏,一个翻滚,手紧紧地护住她的头,自己的身子挡在下面,不让她有丝毫的受伤。
突然倒了下去,俏俏也跟着一慌,同时,俏俏听到一声闷哼声传来,她再抬头时,发现他的额头破了,血和着雨水流出来,滴落在台阶上,瞬间溜走。
她一下吓住了。
他哼出来后,立刻意识到什么,赵明阳赶紧神情慌乱地去检查她,手摸着她身上的每一寸,急急的问道:“俏俏,怎样?怎样?有没有摔倒?疼不疼?丫头?对不起,对不起!俏俏,摔到了吗?有没有受伤?说话啊?乖,说话,别吓我!”
俏俏心底抽痛着,什么时候了他还关心她?要不是她扭了他,他不会滑到,她把一切的怒气发泄在他身上,他竟然这样就接受了,一点怨怪都没有,这叫她情何以堪?
她低头看着他,眼底有各种复杂的情绪,每一种里都透着浓浓的伤痛,她猛地摇头,哽咽着低喊:“你该气我的,为什么你都不气?为什么?”
“丫头,我气你什么啊?我一点不气!”他终于松了口气,没摔到她就好。“你不折磨我不要紧,别nue待你自己啊!”
伊俏俏趴在他的身上,他躺在地上,雨急匆匆地下着,两人身上被沾染了泥巴,却也顾不得脏净了,她哽咽着大哭:“你为什么要这样?为什么要这样啊?赵明阳,为什么要这样啊?”
她只是失控地大喊,声音渐渐的弱了下去,却不再打他一下。
他有点心疼,也有点晕,刚才一瞬间,他撞到了头,这会儿雨一淋,竟觉得额头热辣辣的。但是看到她着急了,不再打他,他松了口气。
“乖俏俏,哥哥心疼你,不想你难过!”他伸手环住她的腰。“摔疼了没有?”
“没有!没有!可是你疼啊!”她摇头,哭得稀里哗啦,分不清是泪水还是雨水。
看她的头发贴在脸颊,他顺了顺她的发丝,眼神温柔。“我也不疼,一点都不疼,只要我们俏俏没事,哥哥皮糙肉厚,扭一下,真的没关系,回家让你尽情扭个够!”
她颤抖着手捧住他的脸,那额头的血,流出来就被大雨冲走,他却不觉得痛,还在关心她,她心里更自责,更难受,抖着声音:“明,流血了,流血了……”
“没关系,不疼!”他柔和一笑,眼中已是柔情点点,还好,还知道担心他,还没有完全失去理智。
俏俏的眼底快速闪过心痛,“我不信……我不信……怎么可能不痛……”
她喃喃地重复着,眼神里都是痛苦。她扭他做什么?他不过是为了她好,他不过是看不惯她的自虐,不忍心她的自虐而已。
“真的不疼,一点都不疼!”他再度度说道。“俏俏,再疼,都没有你的心疼!”
“对不起——”她心中大震,低喃着道歉,声音颤抖的更是情不自已。“对不起……”
“傻瓜,跟我说什么对不起?你难受,我本就是你发泄情绪的对象,如若不能包容这一点,谈什么夫妻?俏俏,两个人在一起,不是只要爱,还有包容。爱你,才会包容你!所以,你爱我,也包容我,可以吗?”
走过了太多的光阴,才终于体会两个人的世界里,到底需要的是什么!
她哭,点头。
他抬头,亲亲她的唇,抱着她坐起来。“丫头,听我的话,去看一眼,然后我们回家!然后抛下一切,开始崭新的生活。”
这一次,俏俏没有说话,眼神里闪过一丝的犹豫。
他知道她默认了,拉住她站了起来,牵着她的手,两人顺着台阶往上走。
他后背很疼,咯得,摔得,还有扭得,真是疼死了,尤其是雨水渗透进去,那破了皮的地方火辣辣的,但却还是忍痛牵住她的手。
俏俏任凭他牵着手,一个台阶一个台阶的走过,终于到达了伊震赫的墓碑前。
当看到墓碑上“伊震赫”三个字时,她的泪再度的宣泄而下,止都止不住。
赵明阳立在她的身边,“俏俏,所有想说的,想喊的,想骂的,都在这里喊出来吧!”
伊俏俏的眼睛一阵的刺痛,鼻子酸得不行,鼻塞的厉害,心揪到了一起,疼的要死。
当真的看到了墓碑在眼前,当真的看到时,她一下子安静了下来。“他死了……他死了……真的死了……再也没有了……”
俏俏喃喃地重复着话语,涣散的目光落在墓碑上,仿佛一切根本不存在。
可是,真的死了!
她无法自欺,不觉踉跄后跌,脑中一片空白,一片麻木,一颗心却痛苦着。
突地,她抬起头,一双大眼目中滚动着的泪珠,虽未夺眶而出,但是这种强忍着的悲哀,却远比放声痛哭还要令人痛苦得多。
“为什么要死?为什么要死啊?你不是强人吗?你不是要折磨每一个人为乐吗?你给我活过来,活过来啊……”
她的眼泪、她那复杂晦涩让人理解却又让人心酸的感情深深撼住了赵明阳,血浓于水,她不是不在意,她不是不在意,她只是不想让知道她的在意。
这些年来,她在挣扎中还保留着自尊,保留着伊俏俏式的骄傲,她用她的骄傲维护着她的尊严不被践踏。她用与他对抗,宣泄着这些年她晦涩难熬的痛苦。
她那些晦涩而斑驳的记忆在脑海里浮现,一再折磨,她都挺过来了!因为有那个人在,那个人,就像是一颗毒瘤,在她的身体里长了那么多年,从未割舍过,如今,用手术刀打开,要给她取出,她自然会难受,会痛!
因为即使毒瘤,也是身体的一部分了。
这颗毒瘤留着要人半条命,去除也会要人半条命。
伊俏俏那些埋藏在心底的话,那些无法说出口的晦涩在这一刻,面对着他的墓碑,又怎么说的出口?
他死了,一了百了了!
可是,她还活着,她只要想起来,就会痛。
亲情,就是那样的亲情吗?
家,不是家,亲人,不是亲人。
又或者,亲情却更伤人!
因为是亲人,所以在乎,所以难受。
如果是陌生人,对你做过什么,大可不必在意,因为那是陌生人,一笑了之或者漠然藐视之都可以,但,做哪些的人,是亲人,那种感情的纠结,就会更伤人。
她曾觉得一切都不会在意,他死了就死了。可是,此刻,她的心脏跟着收缩,所有过去的怨恨,都已经没有了意义。
她,不愿意他死!
无论承认不承认,都不想他死。
“啊——”伊俏俏突然放声呐喊起来,声音中的悲戚,难受,自责,愧疚,懊悔,怨恨,都在这一生歇斯底里的吼声中爆发而出。
看到俏俏那样,赵明阳就觉得好难受好难受。
俏俏突然扑通一声跪了下去,声音已经很难抑制:“你给我听着……我不承认你是我爷爷,因为你真的不配当我爷爷!但我却不得不承认你是个伟大的人,伟大到牺牲我们一个个你的亲人,去完成你的梦想……”
她几乎是喊不出来了,哽咽的几乎喘不出气来。
“我跪你,不是因为你是伊俏俏的爷爷,我跪你,因为你是个伟大的人!我难受是因为我自己……你太悲哀了……我也很悲哀。。。。。你死了,我该高兴的,可是我一点都高兴不起来……一点都高兴不起来……”
说再多,都是自欺的。
她说不下去了,就那样,说不出口了。
她停顿了下去,心痛,痛到没有任何知觉。说出的话,如剑一般全都砍在了她自己的心上,原来,她……还有心的……还会为了伊震赫这样的人而痛。还会难受的要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