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章 出战

第九十一章 出战

章节名:第九十一章出战

“殿下!”周围无数声惊呼,铁甲精卫轰然围拢。

“楚青,放开殿下!”任海双眉紧皱,厉声喝道。

楚清欢半跪于司马如身侧,一手稳稳扼在他喉间,无视于眼前几乎戳到身上的枪尖,语声无波:“只要殿下陪我去趟对面,我自然放手。”

“你这是要挟!”任海大怒。

“是又怎样?”她无谓反问。

“你!”

“殿下,你意下如何?”楚清欢只冷冷地注视着面前的男子。

司马如手托暖炉,将有些冷的手背在上面轻轻熨贴,唇边轻轻泛起一抹微笑,象杨柳抽出新芽,象花苞悄然开放,春风拂过,一池静水未起点滴涟漪,完全没有半分大战在即,受人胁迫之态。

许是流血过多的缘故,她的手比他的还要冷,没有丝毫温度,脸色更是苍白如雪,只有那双眸子散发着冷玉般的光芒,而她身上大小不一的伤口更是多得可以看见里面的肌肤。

风寒未愈,体力大耗,大量失血,能支撑到现在已非常人能及,她扼住他脖子的手,却依然一丝不颤。

他该认为,是她的体质异于常人,还是她的意志远比他认为的还要强大?

他微垂了眸,眸子里映着她青紫破皮的手腕,含笑浅浅:“全军撤回大营,取道边军营,随时应战。任海,你派人通知竺文接应。楚青……还需麻烦你送我一程。”

语未落,便听得“硌”地一声轻响,他的软椅之下突然弹射出几条细长坚韧的铁丝,上面倒钩横生,全是细刺,将楚清欢的脚踝紧紧缠住,只要一动,便可撕扯下大块皮肉。

楚清欢未能避开。

她低头看了一眼,淡淡道:“你就不怕我杀了你?”

“你不会。”

她手力蓦然一重:“你怎知我不会?我从来不是心慈手软之人。”

他却微笑不语,只抬了抬手。

任海立即一声高呼:“回营,随时应战!”

军令层层传递下去,喊声连绵不绝,精卫往两边退开,呈半圆形护卫在马车两边,四匹雪白健马抬蹄前行。

说不清到底是谁挟持了谁,他笃定她不会真的下杀手,她也知道他不会真的想要她的命,如果要,昨晚就要了。

抬头,看向对面的那个人,她微不可见地摇了摇头。

“主子!”石坚看着调转方向要与他们交错而过的东庭军,看着与司马如彼此钳制的楚清欢,不由焦虑。

夏侯渊眸光冷锐,一言不发,只是冷冷地盯着司马如,而他座下的墨骓焦躁地低鸣了两声。

谁都明白,司马如计划失利,从兵力上讲,夏侯渊占有绝好的优势,但楚清欢被司马如所困,谁又敢轻举妄动?

一队快马从后方迅速驰了上来,领头一人正是清河,却身上负伤,后面几人也是半身浴血,他匆匆望了眼东庭军,神情凝重地打马到夏侯渊身边禀报:“主子,边军营已被东庭军占领,刚才属下猝不及防,险些被他们暗算,带去的人也死了大半。”

石坚浓眉一竖:“主子,给我三万兵马,我这就去把边军营抢回来!”

“三万?不够。”清河摇头,“他们被我惊动,此时已倾力而出,往这边赶来。我估计,至少在五万人以上。”

“三万足够。”石坚坚持。

夏侯渊轻轻一竖手,两人声音立止。

大氅翻飞,战甲森然,他凝于马背上静若山岳,眸如深渊,望着那抹黑白之色越离越远,望着那攻取了边军营的五万后备军轰然到来,与十数万主力军汇合相融,他蓦然下令:“出战!”

出战!

二十万铁骑如黑色浩瀚的大海,呼啸奔腾,杀气肃然,迅速席卷过平原大地,直奔那片银色汪洋,很快便与之砰然相击,激起无数翻涌巨浪。

狂风猛烈,喊声震天,数十万铁蹄奔驰之下,连大地都为之振动不止,楚清欢却离那片热血沸腾的战场越去越远。

在数千铁骑精卫的护卫之下,马车很快穿越边军营,上了坡度平缓的盘山山顶,在那里,她见证了当世两大强国在战场上的正面交锋。

十七万与二十万之间的对抗,论兵力,夏侯渊胜一筹。

然而长时间昼夜不停的奔波,再强悍精良的军队都无法保持充沛的体力,而他们面对的,是早已枕戈待旦实力相当的对手,这三万的差距,便无法成为太大的优势。

视线所及,一股细小的黑流如一柄利刃插入银色汪洋之中,快速而坚定,破开前面的阻碍,一点一点穿过东庭大军,朝边军营笔直而来。

“有贵客要来,怎能不以礼相待。”司马如抚着暖炉上的细细花纹,“回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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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股黑色细流最终以不可阻挡之势刺穿了防御严密的银色巨盾,过大营,越盘山,势如奔雷,疾如闪电,朝东庭大营飞速奔去。

“轰!”地面再次震了震,如泯江决堤时响起的雷声一般,不远处的东庭大营猛然爆发出冲天震响,只是这一次距离更近,更清晰,更让人明白,那绝不是天上发出的雷声。

漫天火光伴着巨响熊熊燃起,浓烟滚滚,急速奔驰的众人一惊。

“主子!”

夏侯渊眸子倏地眯起,脸色阴沉着犹如天际那层层浓云,身子前倾,促声催马:“驾!”

墨骓如离弦之箭,将其他人远远抛在后头。

“铿!”大门在望,数百名的东庭精卫如一面铁墙一般挡在他面前,枪尖直指,容不得他再进一步。

夏侯渊没有去看任何人,也没有去看那一排银光锃亮的枪尖,他只是坐在马背上,看着里面那片映红了大营的火光。

他只知道,她在里面。

“让开!”他面无表情地吐出两个字。

没有人让,也没有人动,甚至连枪尖都没有抖一抖,虽然他们也忧心如焚,但在外敌面前,守护大营的职责更重要。

“主子,让我们来!”后面人马随后而至。

夏侯渊再不打话,一掌拍在墨骓后臀,墨骓一扬前蹄,双目喷火,冲着前面那些精卫便埋头狂奔。

不要命的马,不要命的人!

就在即将与那些枪尖相撞之际,夏侯渊蓦然双手一撑马背,双脚离镫,纵起之际再重重一跺马背,身形陡然腾空而起,如一只凌空大鹏般越过铁墙,落入大营之中。

墨骓猛地方向一转,擦着枪尖,转身奔远。

在地上就势一滚,夏侯渊往四周略一打量,便往里大步走去,身后双方已交战在一处,再也无人能分身追来。

到处都是火,到处都是支离破碎燃烧着的帐篷,还有许多横七竖八分不清面目的尸体,他没有过多留意,他的目标只在于大营中间那顶最大白色金顶的帅帐。

白马!

看到那四匹漂亮神俊的白马安静地站在大帐外,他心中一松,毫不犹豫地朝那顶少了牛皮帐帘的大帐冲了进去。

大帐已破损得不成样,里面的东西全部被毁,几处零星小火给昏暗的空间带来些许亮光,但是,没有人!

心重重一沉。

他快速地扫视了一圈,不甘心地翻开那些倾倒的桌椅软榻一处处搜寻,不放过任何一个角落。

没有,没有,还是没有。

整个大帐几乎被他翻了个遍,别说人影,就是连个尸体都找不到,他不知道该庆幸还是怎样。

这不是好事,却也不是坏事,可心里却有着强烈的不安,如果她有个万一……

眸光突然落在一处,就在那软榻旁边,刚才他眸光扫过却因为太过急切而忽略的位置,有一道有别于其他物事的曲线,那是特属于女子的曲线。

身子微微一晃,脚步却如同灌了铅,抬不动。

他盯着那道曲线看了很久,久到眼睛酸涩,形同僵木,才迫着自己朝那边迈出一步,然后两步,三步……

很短的距离,换作平时只要五大步就可以走到,他却走了很久,很久……想要快些过去,却又仿佛有什么拽着他,不许他往前……只要不往前,他就可以认为她没事,就当刚才什么都没有看到。

这是怎样的一种自欺。

到了现在他才知道,原来他也有自欺欺人的时候。

可是只要是路,就有走完的那一刻,当他最终站在地上那具烧得全身焦黑,看不出长相甚至还少了只胳膊的尸体面前时,全身的力气似乎在一瞬间被抽走。

那样一个要强的女人,就这样死了?

不可能!怎么可能!

数十万大军之中她都能活得好好的,向来只有她杀人,没有人杀她的份的女人,那样冷心冷情连心都是石头做的一个女人,怎么可能在这个破帐子里如此轻易地死去?

可是,除了她,还能有谁?

这副身体虽然看不出面貌,可这躯体,这纤细的骨架,这参差不齐烧了一半的长发,无一不显示着这就是一个女人,军营里的女人,除了她,还能有谁?

他缓缓蹲下身子,半跪在地上,久久地凝视着那张血肉模糊的脸,似乎想从那里找出那个女子的半分音容。

那个女人的脸啊,总是那样冰冰冷冷,总是那样不给他面子,连个好脸色都不给,可是在她离开的这段日子里,他却不曾有一日不回想,不曾有一日不思念,不曾有一日不想象,如果哪天他们重逢,将会是怎样一副情景。

是转身就走,或是迎面给他一拳,还是被他强行拖入怀中,任她拳打脚踢刀子相向也不放手?

可万般想象都不如这一刻来得残酷,现实如此冰冷,他要如何去找回那份温暖?

慢慢伸出了手,想要去摸摸那张脸,可那脸上都是血,都是狰狞的口子,他无法去触碰,一碰,那便是生生的疼。

疼的是她的脸,疼的是他的心。

浑身是血冲杀进来的石坚清河,愣愣地站在门口,愣愣地看着那个焦黑的身体,愣愣地看着他们的主子,此时此刻笼罩在他周身的那种哀恸,沉默,无声,压抑,沉重得可以令铁石心肠杀人无数的人都能感受到那种悲伤。

蓦地,他将她抱在怀里,如此紧,如此用力,用力得几乎将那身体挤碎,坚毅如山从不曾因谁而弯折过的脊梁,深深地弯了下去,甚至,在轻轻颤抖。

他若能快一些,再快一些,她是不是就不会死?

她若能娇柔一些,象个女人一些,是不是就能安安分分地待在他身边,不会就此与他阴阳两隔,天人两端?

她可知道,在他从那个名叫陈武的男子口中得知她的消息时,一夜不曾合眼?

她可知道,那一日他正在举行登基大典,晚上还有盛大仪式需要完成,他却连夜点兵,亲率二十万铁骑昼夜赶来,就怕自己赶不及?

在得知东庭增兵的那一刻,他就知道她必然不怕死地去了东庭军营,不怕死地做些他担心她去做的事情,他为此内心如焚,却因为自己是统率三军的主帅而不能流露半分,否则便是动摇军心。

他恨不能插翅飞来,她却没有跟他说上一句话,甚至连眼神都未在他身上停留片刻,然后留个尸身给他。

这世上怎么会有如此狠心的女人!

“主子。”身后有人低低地唤,声音怯怯。

他置若罔闻,只是抱着怀里那具冰冷的尸体,心也跟着一寸一寸地冷了下去。

“主子。”另一个声音也小声地喊,比之前那个还要小心。

他紧闭着眼眸,什么都不想去理会,可外面的两个人似乎铁了心地与他作对,一声接一声地喊,没完没了,就象两只在他耳边不停嗡嗡的蚊子。

一股无名邪火突然冲了上来,他脸色铁青,转头就喝:“都给我滚出去!”

两只“蚊子”无辜地缩了缩脖子,朝身后指了指,默默退向一边。

他的身子蓦然一僵。

视线所及处,暗沉天色中,明艳火光里,一名身姿纤长的女子背光而立,一身浴血,长发飞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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狂后倾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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