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9第三十章 西方世界

魔域一别之后，明镜返回人界,算来已过去一年有余。她与千煌分别之时,千煌收到的九凤传音是什么她并不知晓,但是上古妖族的气息日渐逼近，却是她无法回避的事。

原本此事民众并不知晓，不致引起人界恐慌,但九凤等人释放出庞大妖力，人界民众并未察觉，牲畜却反应不小。近一个月来，牲畜大量异常乃至癫狂之举已经引起了社会各界的关注,甚至借由申屠彻的口旁敲侧击问到了明镜这里。

回到人界之后，明镜一直于通天台上悟道。说起通天台,修建时并无名字，只是帝国政府受明镜上神之令修建的镇灵台，用做阵法核心之用，建成之后申屠承宣陛下才将其命名为通天台。这处高台由青石垒砌，遵从古法，以灵法巩固根基，蔚为奇观。

申屠彻通过昆泽加央传信到通天台时，明镜一身白衣盘坐于台上，烈风呼啸，到她周身时却全都化为虚无，只见她连发丝也不曾被吹乱一根。混元盘坐在她斜侧方，正与她说起在朔北荒原的发现。

“我都不知道这一转竟然十多年过去了，我不过就是偷懒多打了个盹，怎么就这么久了……”混元絮絮叨叨，半天没说到主题。

“我看你不是睡了一觉这么简单，我从魔域离开时，明显感觉你气息变弱，是什么动摇了你？”明镜阖目而坐，庄严而神圣。

混元闻言细细打量她，见她果然威仪日盛，已不是初见时还有些懵懂的模样了。昆泽加央出现以后，混元也了解了她已斩却第二尸，化出了第二个身外化身。她和昆泽加央都是明镜的身外化身，她们可以自由行动，只有当明镜有召唤或者命令的时候，她们才会接受，她们平时也可以和明镜合一，不以自己的形体出现。

主人和化身之间并不一定是实力对等的关系，有些化身可以比主人强力许多。混元作为上古时期化出的神兵灵识，若不是经历过太多年的辗转飘零，她会比现在强大很多，那么许多事都不需要明镜出手了，不会要向现在，连个投名状，她还只能给个情报。

“我在朔北荒原发现了一样东西，那是朔北荒原的戾气之源。”

“盘古留下的东西？”明镜依旧阖目，却已经感受到了混元语气里淡淡的怀念与悲伤。

“是。大巫身陨之时，盘古斧已在鏖战中四分五裂，唯一留下的斧刃已经被炼成混元刀，而其他部分我数次施术也未发现蛛丝马迹，想必已不可寻。但在找寻大巫遗物的时候，我发现了一样熟悉的物件，那是巫圣的传承之石，聚敛着上古战场的戾气，这才让朔北荒原神魔难入。”

“传承之石？”

“对。当年大巫身陨之前，把巫圣石做成了一条链子，传给了大巫刑天。结果大巫身陨不久，刑天也相继陨落，巫族覆灭……”混元的声音突然小下去，她闭上眼睛又睁开，想到当年神族背信弃义，与魔族夹击巫族，以致巫族不存，连一个孩子都未在那场浩劫中存活下来。明镜感觉到她突然浓烈的情绪，只见她兀然睁开双眼，伸手覆上混元的手背，一个没有多少力度的动作，却极大地安抚了混元此刻奔涌的思绪。

混元看着她，这才接着往下说：“巫圣石乃是巫族圣者传承之石，非大巫不可催发法力，当初数位大巫相继陨落，巫圣石在慌乱中遗失在战场，再未出现。而巫圣石之所以能成为巫族圣物，乃是因为它是大巫盘古在天地初开之时采下的第一颗沙砾，有着无尽的破碎之力。”

“第一颗沙砾？”明镜对上古旧事并不了解，说到这里也并不明白这代表着什么。

“地动积山，山崩为石，石碎成沙。天地初开之时的第一颗沙砾，蕴含着崩裂天地的破碎之力，大巫采下之后将之封入七彩宝莲子之中，以柔克刚化解其力，以为巫族圣物。然而大巫们身陨之后，巫圣石失了禁锢，和长期奉养它的七彩宝莲子彻底融合，破碎之力供七彩宝莲子所用，转化为吸纳之力。那一场灭族之战后，巫圣石在朔北荒原形成一股无形吸力，将战场上的戾气禁锢，这才让朔北荒原成为死地。”

“你想让我去取巫圣石？”

“我知道御使巫圣石的法诀，但我无力御使……你若得到它，将再添胜算。”

“朔北荒原吗？”明镜思绪飘远，想到了出生第二天被莲辛带入朔北荒原的事情，“我们走一趟。”

昆泽加央出现的时候，正听到明镜说要去朔北荒原。她来意明确，先没有多问这件事，只是先问了人界牲畜慌乱的事。

“那是妖族即将临世带来的威压……也罢，告诉皇帝，是时候该告知政府国会，全面备战了。加央，我要去一趟朔北荒原，你传完话就回来镇守通天台。”

“是，主人。”昆泽加央领命而去。

言罢，明镜带着混元，往另一个方向直奔朔北荒原。

这边明镜无声无息去了朔北荒原，那边天帝也独自前往西方世界，去了佛域。

佛域占据天界西部，和天庭划江而治。佛域乃是上古大战之后逐渐建立，佛域之人与巫妖神魔四大种族不同，他们不是靠血脉传承法力，而是他族佛修累世修行达成修为。如果说四大种族归根结底是一个大家族，他们的族人有着共同的远古祖先，那佛域就是一个十成十的信仰同盟。

这个同盟虽然没有他们的先天之力，但是这些人信念坚定勤耕不辍，如今已经很有规模，在天界西部修筑佛堂屋舍，自成极乐世界，不容小觑。天帝此来，自然是为拉拢而来。

佛域平常从不管三界之争，上次神魔两族大战，他们也没有一点坐收渔翁之利的迹象，只是佛域不乏大能，此番天地杀劫将至，他们恐怕也坐不住了。若是让这一方势力为魔君所用，那对于天界，就是大大地不利了。天帝来前已经有了计较，甚至连佛域不答应他结盟的后招都想好了。

天帝来访，哪怕不带随从，那久居帝位的一身威仪也非比寻常。佛域并不像天庭有所谓南天门，这里没有明确的内外界限，只是佛祖释迦摩尼的宝殿处在最西面。佛门清净，天帝一路行来，一身浩纯仙气，也没有谁来过问阻拦。他一路往西，到得佛祖殿前，这才有释迦摩尼座下尊者前来问询。

佛域与天庭交往不多，大多菩萨、尊者并不识得天帝面貌，天帝表明身份，尊者不敢怠慢，立刻前去通传。

不一时佛祖亲自来迎，引天帝入回廊。佛祖一路带着天帝步入正堂，沿路还介绍了附近屋宇。天帝看佛祖热情，当做这事已经成了一半，也是开颜。

“天帝来意老和尚也略有猜测，恐怕不得不叫天帝失望而归。”两人落定，佛祖没有弯弯绕绕的意思，让尊者奉了一盏香茶，开口第一句就直至核心。

“噢？”天帝还没开口就被他把话都堵了回去，不禁有些恼怒，但又不好发火，当下端起香茶浅尝，故作高深地反问了一句。

“当前时局天帝比老和尚更清楚，佛门中人超脱尘俗，不会再入红尘，你们的纷争与佛域无关。”

“都说佛者慈悲，难道眼见神族受战火之苦？佛祖也是出身神族。”

“佛者渡心不渡厄，三界之争非老和尚可以阻止。天地杀劫到来之时，老和尚自当率佛域众僧为三界苍生祈福，愿大劫早日过去。”

天帝闻言大怒，这老和尚竟是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模样。既如此，他便没什么情面好讲了。妖族回归，哪怕实力大不如前，和魔族结盟之后，也必然获得魔君大力支持，实力必将有所突破。而如今佛域拒绝结盟，那神族就只有人族这一信众可以作为同盟，可人族如此弱小，又能顶什么用？

天帝心中念头急转，脸上却不动声色，听罢佛祖之言，他没有再多说，道一声叨扰便告辞离去。天帝出了佛域，一路往东回了天庭。

佛域之内，佛祖召集佛域众僧，他慈眉依旧微弯，语气却一改往常的随意，变得郑重起来。

无惑尊者跟随燃灯佛前来，也位列其中。三界之乱初现端倪，各界大能多少都有所感应。此番佛祖召集，许多人心中已有个大概。

佛祖说起众人皆未经历过天地杀劫，大概难以想象那生灵涂炭的惨状，此番杀劫或不久将至，佛域将采取置身事外的态度。至于各人，若是有想去下界救济苍生者，可自行前往。

此言一出，饶是静修千万年的尊者、菩萨们也惊讶不已。转念一想，佛域若参与其中偏帮任何一方，都是在装作正义仁慈，此等杀劫之中，又有何对错可言，苍生何辜！

听闻佛祖此言，无惑尊者想到此时不知身在何处的小丫头，默默下了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