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6第三十二章 大道

妖皇九凤登位以来，神魔两族之间小摩擦不断,跟着妖族也掺合了进来,原以为大战一触即发,却不料在这样的喧闹中,三界意外地平静下来。大家似乎都是心照不宣，并没有要立刻打起来的意思。

神族仍是每日操练兵马，妖族重整旗鼓,魔族自然也不懈怠，风火雷电四部三不五时就要找神族练练手。而本该处在飓风中心的魔君千煌,却始终不见踪影。只有魔族几位长老知道，千煌已前往血海海底，闭关修炼突破天魔九重。而魔族长老们也随同前往助魔君一臂之力,魔族日常事务已全部交给四部首领,由炽桑暂时统帅。

以魔证道，明镜当初不知是否戏言的一句话，如今来看，倒并非不可企及。魔神阿修罗便突破了天魔九重，达成大道。血海核心存放着阿修罗之血，千煌为尽快突破功力，已兵行险招，洗骨伐髓吸纳阿修罗之血。此行凶险，千煌闭关之前悄悄前去人界看过明镜一回，他们隔着万里遥望，得她一个回眸，千煌就自行离去了。

又三年，明镜终日忙于与众人演练四九碎星灭尘大阵，为了避免处于被动，一点不敢懈怠。她将三十六杆阵旗以五味真火重新淬炼，加固其上的术法。

此阵之中陷阱重重变化多端，若是她仅以阵旗操控，固然以她一人之力足以主持大阵，可一旦一个地方顾及不到，就容易被人在阵中撕出缺口。如今她让三十六位修士操控机甲护旗，让阵法更加难破，却也需要这些修士熟悉阵法运作，能够第一时间准确执行她的命令，才能让四九碎星灭尘大阵发挥出威力。

这一日众人阵法演练基本已经熟悉，明镜正待和混元前往朔北荒原取出巫圣石，却有一位意料之外的客人到访。明镜在通天台镇守护佑人族的消息如今倒不是秘密，为了振奋民心，皇帝陛下已经亲自向全民公告了这个消息，并且已经做了多项重大军事部署，有些公开有些是秘密的。翻云从三十三天而来，随便问了问就找到了她。

“参见神君。”翻云对着她礼数周全。

“翻云你此来有何紧急之事？”明镜虽有些意外，倒是平静的很，如今能够震动她的事，已经很少了。

“上神如今状态很不好，从教主下落不明之后，上神就日渐魔怔，一时痴傻一时疯癫，现在竟是人都认不得了，终日只在教主房间里枯坐等候。”

不管是人还是神，过于痴念总容易为执念所累。竺月一生追逐玄天的步伐，为此使尽了手段，耗上了一生，为他生育两女，想不到最后是这副光景。

“你想让我做什么？”明镜对她曾经是有怨念的，为生母所弃，在任何人心中都不可能不留下任何波澜。可是她要做的事太多，这些事已经顾不上去考虑，不去想，慢慢地，这种感情也就淡了。

“上神这副样子，神君恐怕也无能为力，除非教主回来或许还有办法……但因为上神痴痴傻傻，教主又不明踪迹，如今已没有护得了明鸢。她被编入了天将之中，已经上了战场。我族大军已经全部开赴边境，明日一早就要对魔族发起突袭。”

“明早……”明镜眉头微微蹙了起来。

翻云不觉，仍在说明鸢的事：“明鸢自小娇养着长大，耍耍脾气还差不多，在那残酷的战场上，哪里撑得住？魔族弑杀又好美色，若是她被擒，后果不堪设想。还有妖族之人深恨教主，若是得知她的身份，只怕盯着她杀。她虽任性，但也是神君胞妹，还望神君关怀一二。”

“本君早已被驱逐，自顾不暇，有什么能力去护她？杀劫将至，三界众生皆在劫数其中，更何况她？身为天界上仙，享众生香火，万世尊荣，哪怕战死沙场，虽死犹荣。翻云你也未免看她太轻。身为玄天教主之女，她自有要担负的职责。”

“明鸢任性，我向来是不喜她这一点的，但是自从上神变了模样以来，她日夜照顾从不懈怠，已经懂事了不少。我看着她出生长大，心里难免有些偏私……神君恕罪，我这便回去助她一臂之力。”

说着翻云就要告辞，却被明镜叫住：“慢着。为啥明早突然要发动袭击？”

“传闻魔君如今闭关修炼根本无法主持大局，这三年来魔族不时的袭击不过混淆视听。”说到这里，翻云语气一顿，“我此来，也是想告诉您这个消息……魔君和您关系非比寻常……”

“终是要把我逼入两难境地。也罢，父亲托我看顾人、神两族，我只去确认魔君无恙，其他我都不管，你回去吧。”

“拜别神君。”翻云言罢，身化五彩祥云而去。

翻云走后，明镜借魔君印记联系千煌，却发现无人回应，她心中不免有些着急起来，当下留加央镇守通天台，带着混元赶往魔域。

她虽是天界上神，但身携魔君印记，果然一路畅通无阻。在魔域她认识的人不多，便径直去了天魔殿。

没人敢拦她，也没人拦得了她，明镜一路走进天魔殿，果然到处都查探不到千煌气息。天魔殿中四部首领以及炽天罗正在商讨什么事，她不待什么通报，推门而入。里面的人声戛然而止，所有人都看向了她。

炽天罗已改作妇人装束，面色红润，看起来过得不错。她看过来的目光闪了一闪，就听明镜朗声问道：“千煌何在？”

“上神到访，原该相迎，但魔域上下正处风雨欲来之时，不便待客。”炽桑当先站出来回复，若是别的神族前来，那当即拿下不做二话。可明镜是什么人，那是魔君认定的夫人，他自然客客气气。

明镜也不听他的客套话，当下手掌一个翻转，那魔君印记便如有实体，立在了她掌心，让众人看了个分明。她又问：“千煌何在？”

众人惊骇，见此徽记，如魔君亲临，当下都跪了下去，但却没有人应声。

“好，那我只问，他安全吗？”

众人仍跪地埋首，并不言语。这时炽天罗却站了起来，她直视明镜睁开的一双混沌瞳，语气平静地说道：“还请上神借一步说话。”

“天罗！”炽桑清喝。

“哥哥，无事。殿下若要怪罪，我一力承担。”

明镜依言与她去了魔君书房说话，这里一如当年布满典籍，打扫得也是一尘不染，却久无人气，显得异常冷清。

“殿下如今在血海中心闭关突破天魔九重功力，上神不必担忧。上神此来，必是闻讯而来，那这个讯息的来源，不问而知。多谢上神顾念殿下分|身无暇，特来示警。”炽天罗好似变了个人，妩媚妖娆依旧，说话做事却周全温和了许多。

“我看你们早已做好周全准备。”

“殿下早有部署。但这个恩情，魔族记下了。”

“既如此，那我便与你们讨个人情。战场上相见，还请对家妹宽纵一二。”

“噢？明鸢上仙？好，天罗便替哥哥应下了。”

说完正事，明镜也不再耽搁，当即离开了魔域。炽天罗送她出门，看着她转瞬消逝的背影，想到自己的决定，也不知是对是错。她遵从了魔君谕令，没有告诉明镜此次闭关凶险无比。她私心里是很想说的，不管是出于扰乱敌方头领心绪的目的，还是干脆让明镜在危急关头为魔君献祭，都是很好的结果。她有一刻是想不顾魔君谕令说出来的，但是看着明镜焦急神色，突然就转了心思。

女人心就是这样微妙，想到家中小儿，她终是笑笑转回了目光。是啊，若是说了，若真出了什么事，她的儿子要同她一起承受魔君怒火，只怕要被屠尽满门，不值得。她已经不是当初那个心无旁骛痴恋千煌的小女孩了。

明镜自然没想到她那些小女儿心，让她暂时放下心来不是炽天罗几句言语，而是一路在魔域所见。一切井井有条，而且几位长老俱都不见踪影，说明千煌确实早有部署，几位长老无疑是在为他护法，她甚至觉得，魔君闭关的消息都可能是他让族人故意放出去的。

明镜带着混元马不停蹄前往朔北荒原，既然神魔两族已准备全面开战，那便不能再等，战火随时都可能蔓延到人界。

朔北荒原，号称死亡之海，自上古巫妖神魔一战之后，生灵勿进。明镜出生之时，被天魔莲辛带入朔北荒原，莲辛命丧于此，明镜安然无恙。今日再踏足故地，明镜还能找出当初莲辛走过的路径，她魔体被破神魂俱灭，荒原之上再寻不到一丝踪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