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一个铞兵
第三章一个铞兵
铞要有铞的本钱,我一直认为自己不够铞,因为我本钱太少。
“……说时迟那时快呀!**,班长那个时候比‘疯子’还疯,停都没停,‘唰’地一声如一道利箭扑了出去!”战士‘刺蛇’在战后和战友们吹嘘的时候,手舞足蹈、唾沫乱飞地如同说书先生,“我和‘金刚’追到崖边的时候,正看见班长左手抓着那滑翔翼的金属支架,右手推着那个家伙的头,然后右腿一蹬,那家伙就哇哇乱叫地掉了下去!接着,班长用他神乎其技的操作,硬是把那架已经失去平衡、开始翻滚的滑翔翼给调整了过来,稳稳当当地停在了崖下的水潭边。嗯……然后下来还点了支烟,悠闲地翘起了二郎腿!”
这家伙说话总喜欢添油加醋,根本不用大脑去思考是否合理。本来当时看到张舞扑下去的动作他就完全懵了,差点儿一嗓子嚎出来,若不是旁边神经够粗的‘金刚’打气,他连走到崖边往下看的勇气都快没有了,可现在吹起牛来,却又像是站在诸葛亮身边,一边为丞相斟酒一边看着空城外司马懿窘态的童子,骄傲得眼睛、鼻子都挤到了一块。
“就是,咱班长可真猛!”‘金刚’在一旁附和到,跟整天乱喷口水的‘刺蛇’待久了,原本老实憨厚的‘金刚’现在吹起牛来也是一套套的,“虽然下面是个大水潭,可那是两百多米的悬崖呀,想想看!两百多米是什么概念?从那儿跳下去,就是让跳水冠军来,不一样得摔得稀烂?”
……
战斗结束半个小时以后,团作战部对战场进行全面勘察,结合从胡朗人身上搜出的情报内容后作出判断:敌方的侦察队,应该是十四军主力师八八零师的师直属侦察连的一只十人侦察分队。该分队于威扬部队进驻前就在白塔山一带潜伏了下来,结束了战场情报收集和战术要点标定后,在完成集结组织撤退的关头,被进行战场侦察的二连九班一头撞见。
令作战部参谋和司令部参谋长吃惊的是:这只十人分队的装备和战力应当是远超普通步兵班的,可以毫不夸张地说,在同样的情形下对上一个机械化步兵连,绝对可以全身而退,现在却被一个小小的十二人编制的普通步兵班以一重伤两轻伤的代价全歼,连个喘气的都没留下!这个战果实在令人瞠目结舌!
如果这一切不是偶然,当然这一切也不可能是偶然,那个创下这一辉煌战果的二连九班,究竟是如何做到的?这个九班的指挥官,究竟是个怎样难得的人才!
参谋长严谨快速拨通了团长的电话,并指示身边的作战参谋立即将敌情上报师作战部,同时越级上报纵队联合指挥部。既然七团驻扎的白塔山已经出现敌方的侦察队,那么其它团乃至各师、各纵队的驻地也极有可能会有敌军的渗透,这一重大敌情必须立即通报前线友军!
团长政茂得到消息后,第一时间中止了正在召开的营以上军官会议,在师长的实时图像出现在七团的联络终端前一分钟,赶到了作战部。
“师长!”政茂立正敬礼。
“导师!”严谨立正鞠躬。
十五年前,严谨还是军校学员的时候,庞少龙就是他的参谋系导师,时至今日,严谨仍以导师相称倒不是想攀附什么,只是传统思想“一日为师、终生为师”根深蒂固的结果。
“你们七团上报的敌情很及时呀!”师长庞少龙笑眯眯地点着头,对镜头前这两个得力干将说道,“现在,纵队联合指挥部已通报全体参战部队,各单位的特战和侦察分队都在第一时间动了起来,指挥部也通过国防部批准,全面提高了电子管控范围和强度,除非胡朗人能逃出武威,否则他们现在一个音符也送不出去!”
“但是,师长,无论有没有敌方侦察兵传出消息,我军的作战意图都已经泄露,那这种搜捕还有什么意义呢?”政团长有些疑问。
“泄露的不是‘作战意图’,顶多算是‘基本作战意图’!”庞师长摆了摆手,“其实,像如此大规模的军团作战,怎么可能做到完全保密?或许前期的部队集结还能做到,到了现在这种与敌正面相拒的位置,哪里还用得着泄露,敌军的侦察卫星难道是吃素的?说实话,上次在军委联席会议上,老师长都还建议宣传部门大张旗鼓地搞次宣传,只是情报局的头头说还是小心为妙,所以才没有成行。”
“喔,那么我们搜捕的目的就是:防止敌人因掌握了我军的详细兵力部署,从而推算出攻击方向和强度,采取针对性的防御措施?如此看来,他十四军的兵力绝对不够进行全面防御,他……他在等,在等待援军!”
“不错,你推断的很准确!”师长满意地看着政茂,“所以,你们要立即着手分析敌侦察分队的各种特点和特征,从武器装备到战术风格,任何细微之处都不能放过,以帮助兄弟部队尽快揪出这群家伙!”
“导师,我们已经完成了这部分工作,准备同战斗经过一起报上。”
“那就马上报上来,先转发了再说,这事可不能等!”
“是!”严谨立即转身来到操作台,亲自将敌情分析报到了师部。
“嗯?那是……?”随着严谨的动作,庞师长的目光投射到了作战部数据采集器的显示屏上。
政茂也随着师长的目光转过头去。
此时的显示屏上,展示的是通过战场还原系统,将电子监控所搜集的九班行动记录,结合作战部勘查的敌军行动复原数据,所进行的模拟还原。
“导师,这是此次战斗的模拟还原记录。我们正在做最后的整理,五分钟后就可上报师作战部备案,六、七分钟后,您就可以在师作战部看到。”参谋长说道。
庞少龙笑了笑,他当然知道这是战场模拟还原,他奇怪的只是屏幕上那些代表己方部队的小红点中,为什么会有一个进入了代表悬崖或深渊的黑色空洞,却并未用代表死亡的暗红色代替存活的鲜红?
他当然不是个视人命如草芥的昏官,相反,他最重视的就是士兵的生命,此时的疑问仅仅是在思考七团作战部是否搞错了战术标图,这是一个老参谋的职业习惯。
由于七团的初步报告,仅对敌情作了重点描述,己方参战单位只标注了编制番号,而详细作战过程还在搜集整理,所以庞师长对己方的了解也仅限于知道参战的是七团的二连九班而已,就连接到电话赶来的政团长也只比师长多了解了一个名字:张舞。
政团长看了一眼自己的参谋长,慢慢地摇了摇头,这个家伙就像他自己的名字一样:严谨。有时候严谨得甚至有点木讷。
“师长,您有什么疑问?”政茂问道。
“小严呐,你的标图水平明显下降啊!”师长没有回答政茂的提问,转向自己那个可爱的学生。
严谨转向屏幕,仔细查看了模拟还原的标注,没有找出自己的错误在哪里,只得再次拘谨地走到联络终端前向师长行礼:“导师,学生愚钝,还请导师示教!”
早已习惯这家伙文绉绉语言的政茂,无奈地耸了耸肩膀,也来到模拟还原前查看。
“其实也不是大问题,只是那个跃入黑洞的小红点,最后没有设置成暗红色而已。”庞师长不忍再捉弄这个已经明显窘迫的学生,直接道出了答案,“上报的时候记得改过来,自己师的看到没关系,让纵队指挥部和其它单位发现,可就闹笑话了呀!”
“己方标注是谁做的?”政团长这回发火了。
在师长看来,这个问题在八一八师内被发现就不是问题,但在他看来,这就是七团丢了脸,而且还直接丢到了师长的面前。参谋长是负责模拟还原终审的,现在还没上报,还算不上错报,况且参谋长一直忙于组织和通知,说不定此时还没进行过全面审查,而这个负责己方标注的参谋,竟然犯了这种常识性的低级错误,实在让人恼怒。
“报告团长,是我做的。”一个作战参谋抬头挺胸地站了起来,仿佛一点都不为出错感到羞愧和为团长的怒火感到害怕,“我标注的那名战士是二连九班的班长,名叫张舞,他并没有阵亡!”
团长一脸疑惑,师长满脸好奇,两人都把目光投向了那个依然抬头挺胸却终于被他们盯得心里直打鼓的参谋。
“咳咳!”严参谋长适时地打断了这个尴尬的场面,然后说出了一句让场面更尴尬的话,“这个,那名班长的确没有阵亡!”
一根针掉在地上,“咣当、咣当”地响!
五秒钟后,庞师长自嘲地笑了笑说道:“那看来是我错了,不过,你们是不是该告诉我,到底问题出在什么地方?我对那个小红点很好奇!离纵队联合指挥部的电视电话会议还有点时间,我想听听这个故事!”
“导师,战斗经过是这样的……”
听完故事的庞师长满意地不住点头,在师作战部丢下一路豪迈的笑声,兴高彩烈地参加会议去了。自己一个普通的机步连步兵班竟然在不到两个小时的时间内,以低得惊人的战损全歼了敌军的精锐侦察兵分队,这个消息让纵队知道的话,足够他在那群兄弟部队的头头们面前好好牛逼一把了。
政团长也笑了,他挥挥手示意那个‘勇敢’的参谋坐下,继续自己的工作。心想,等开完营以上军官会议,就和一营长一起去二连,现在大战一触即发,二连长重伤,必须立即任命新的连队负责人,另外看看那个让师长眉开眼笑的小兄弟,到底长得是多么喜庆。
回到会议室,政茂立即将九班的战斗简要地进行了通报,出于不明原因,政团长并未透露参战单位是谁,只让各单位回去加强驻地周围的警戒和侦察,防止漏网之鱼。
回复一脸冷峻的团长,尽快结束了会议,然后“啪”地一巴掌拍在一营长肩上:“周郑磊志,到你的一营去看看!”
周营长立即起身跟上。
上了团长那辆天下无双的步兵战车坐驾,周郑磊志心里再次发表了“政团长果非常人!”的感慨,然后就发觉团座今天的心情好像不错,近来一直严肃的团长居然开起了他的玩笑。
“哎,周郑志磊,我一直有个问题想问问你,你明明是个威扬人,怎么取个陆斯特人的名字?你说说,你那后面三个名儿,随便取掉一个,不就一纯爷们的好名字?你可好,好名儿全给用上了,‘周郑磊志’,‘周郑磊志’,知道吗?陆斯特那儿有个艳星就叫‘邹真蕾子’!那娘们儿骚得,就像发情的母猫!”
驾驶员一听,乐得直抽抽,从开战以来就没听过团长开玩笑,不知道今天这个先人吃了什么喜药,上了车就拿一营长开涮。
一营长尴尬地咳嗽了两声,解释到:“是这样的团长,我父亲叫周磊,母亲叫郑志,我的名字便是取他们两位老人的合称。”
“喔,还有这层意思在里边!那不说了,不说这个了。”一听周营长说起老人,政茂也不好意思再把玩笑开下去,于是话锋一转:“说正事,你们那儿有个叫张舞的班长?”
“是啊,团长,他惹什么事儿了?”
“哟嗬,听你这口气,他好像经常惹事儿?”
“那倒不是,只是这个兵平时不大听话,是个铞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