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七章 零露楼之争(2)
萧悦薇走到蕙绵面前温柔笑道:“楚大小姐想比什么?薇儿听你的。”蕙绵轻蔑一笑道:“不知萧大小姐最擅长什么?”
这时一个摇着玉骨扇的华衣公子猛地将扇子一合,大声笑道:“楚小姐可真是好策略,避人长处嘛,哈哈……”随着他的笑声,二楼上响起了应和而起的哄笑声。
蕙绵看他一眼,不客气道:“你是哪根葱?”那人愣了愣,打开纸扇“噌噌”摇了两下,没好气道:“不才京畿府尹嫡子,邱中材。”
蕙绵笑了笑,声音不大不小道:“原来你是高竿子的兄弟呀,怪不得那么像根搅屎棍。”邱中材脸上泛起浓浓的猪肝色,气急败坏道:“楚蕙绵你说话客气点,我邱中材可不怕你。”
蕙绵瞟了已经围成圈的众人,淡淡道:“我知道,哪只你一个人不怕我呢?”夏香小声道:“小姐”,似安慰。蕙绵对她笑了笑,她是希望有人关心保护自己,但是没人关心保护,面对众人责难时她也不怕。
萧悦薇对邱中材道:“邱公子可别为这样不干净的言语气着了,不值当。”邱中材听此,立即朝萧悦薇笑了笑,有些讨好。
萧悦薇转向蕙绵道:“悦薇不才在哥哥的指点下诗作尚能拿得出手,不过琴棋书画亦有涉猎。”
蕙绵立即道:“那咱们就比诗,一局定胜负”,心中有些狠狠道:对于你这种自作孽的女人就不能手下留情,随便一首唐诗就把你吹成灰。
萧悦薇有些不明白对面的女人想的什么,不过仍是温婉道:“楚小姐先请”。蕙绵笑道:“还是你先吧,萧大小姐这么博学难道没有听过抛砖引玉说吗?”
蕙绵此言一出,满堂哗然,四周尽是嘲讽的声音:“楚大小姐还真是大言不惭,玉笛仙的妹妹怎能是她一个草包可比的?”
萧悦薇脸色微变,不过随即又挂上了得意的笑容,看你自己打自己的嘴巴不是更有意思?于是她道:“那薇儿就先抛了砖,以引楚小姐这块玉了。”
蕙绵笑道:“真有自知之明,题目任你选,开始吧。”萧悦薇很有把握地一笑,原地踱了两步,稍微思考了下便缓缓道:“春夜喜雨知,虫声透窗纱。明朝悦微行(hang,去声),早春陌上花。”
萧悦薇念完了诗周围即时响起了一阵称赞声,一个年轻贵妇率先道:“小诗胜在清新,其中又包含了萧姑娘的名字,妙。”
蕙绵听了她的诗内心不禁哈哈大笑,真是自作孽,不可活,想当初高中时她背得最最熟得就是一首《春江花月夜》了。就你这首小短诗,“春江”光是在字数上就能把你压趴下。得意过后,蕙绵就在心中给张若虚“大侠”点起了三炷香。
萧悦薇得意地看了看没有说话的蕙绵。冬香有些担心地拉了拉自家小姐,一开始她们就该把自家小姐拉走的,如今又让小姐受了这么多人的嘲笑。
宫挽月先时见蕙绵一副无所畏惧的样子,还以为她有什么高招,此时看来不过是以前的老招数——耍赖,撒泼。宫挽月走到两人近处,对一旁的伙计道:“去把那件首饰给萧小姐包起来,再给小姐另选一件送到府里。”
蕙绵回神对宫挽月笑道:“二哥,我还没有吟诗呢。”萧悦薇得胜者的笑容渐隐,却不在意道:“咱们听听楚小姐的佳作又如何,请楚小姐再作一首以和薇儿的诗。”
宫挽月很讨厌她这种不会还偏要装的行为,因此退在一边不再说话。
这时人群中有一个带着风流笑意的声音:“半年不见,蕙绵表妹可真是大不一样了,希望这次可别再做出个什么‘一二三四五六七’的诗来。”
蕙绵应声而望,看到了一个紫衣男子。那柔紫色锦衣上尽是有些夸张的红色绣边花朵,又红又紫,真是要多热烈有多热烈。但那眉眼间又是要多风流有多风流,要多不羁有多不羁,似乎连那花也带了风流和不羁。
冬香见了似乎也有些吃惊,在蕙绵耳边轻道:“小姐,流风少爷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蕙绵恍然,原来他就是半年前去了边疆的流风表哥,真是人如其名——流风,风流。
蕙绵对着流风笑了笑,道:“绵儿一定不会让流风表哥失望的。”栗陆流风也是凑巧路过零露楼见里面闹哄哄的才转身上来,他只除了应宫挽月之邀是不会来这样的首饰楼的。听了蕙绵的话,流风挑了挑丹凤眼,尽说她失忆了、改变了,可是她对自己的态度也没怎么变化嘛。
蕙绵看了看周围人一副看好戏的眼光,走出几步道:“那小女子就献丑了。”不理会几道女声“费什么话”的不耐烦语气,蕙绵做出一副不假思索的样子,缓缓道:
“春江潮水连海平,海上明月共潮生”此时人群有些微安静。
蕙绵继续道:“滟滟随波千万里,何处春江无月明。”
有人以为诗到此结束,便悻悻道:“也不过是一首砖作嘛”。话音却在听到蕙绵继续的声音时越来越低。
“江流宛转绕芳甸,月照花林皆似霰。
空里流霜不觉飞,汀上白沙看不见。
江天一色无纤尘,皎皎空中孤月轮。
江畔何人初见月?江月何年初照人?
人生代代无穷已,江月年年只相似。
不知江月待何人,但见长江送流水。
白云一片去悠悠,青枫浦上不胜愁。
谁家今夜扁舟子,何处相思明月楼。
可怜楼上月徘徊,应照离人妆镜台。
玉户帘中卷不去,捣衣砧上拂还来。
此时相望不相闻,愿逐月华流照君。”
此时一道叫好的声音使正深带感情诵读的蕙绵吃了一惊,喝彩的流风看着明显受了惊吓的蕙绵笑道:“表妹,没吓到你吧?我只是太喜欢这句了而已,你这诗还有?”
蕙绵没好气道:“当然还有了,你听就听,干吗一惊一乍的?”此时从诗境中回神的众人竟然好脾气地对蕙绵道:“楚小姐,您再静心想想,把这首诗做完。”
这样的众人倒令蕙绵有些吃惊了,古人都这么爱诗的?看了看此时脸色极差的萧悦薇,蕙绵窃笑不已,咳了两声才又皱起眉来继续道:“
鸿雁长飞光不度,鱼龙潜跃水成文。
昨夜闲潭梦落花,可怜春半不还家。
江水流春去欲尽,江谭落月复西斜。
斜月沉沉藏海雾,碣石潇湘无限路。
不知乘月几人归,落月摇情满江树。”
蕙绵最后一句结束,弯腰鞠下一恭道:“谢谢大家”,然后低头、咬唇,骂天骂自己——完全是上一辈子参加比赛给留下的后遗症。
众人虽有些吃惊,但还是报以热烈的掌声。有一位后来才上得楼来的书生,挤过人群跑到蕙绵面前道:“楚小姐,您可不可以再重头吟诵一遍?小生好记下挂在床头时时诵读。”
蕙绵瞪眼,她怎么突然想到了记者采访?此时流风上前一把揽了蕙绵的肩膀,对那人不客气道:“你问别人去,我相信这里早有人记下了。”
蕙绵瞪了流风一眼,好不容易有人这么喜欢自己了,这家伙是纯心捣乱吧。蕙绵对那人好脾气道:“不好意思啊,我还有事呢,你去找其他人问问吧。”
那人刚才也只是一时激动跑了过来,此时见传说中恶毒的大小姐没有发火,转身就走。
蕙绵扯下了流风揽着自己的手臂,对着一旁脸色红白一片的萧悦薇,一副得志笑容:“怎么样啊,你的是不是砖?”
萧悦薇强撑着笑道:“楚小姐的诗确实比薇儿的大气、宏阔,不过你没听清我说的什么吗?请你和我的诗,我的五言你的却是七言,这算是和诗吗?”
蕙绵真不知她脸皮用什么打造的,自己虽然不懂规矩,可是在这么一首绝妙的诗作面前她还能想起反击。蕙绵只想说一句话——你厉害。
蕙绵笑了笑,反正她本来也没打算再要那一对耳环,道:“萧大小姐说的有道理,蕙绵不敌。”丢下这句话,蕙绵就拉着还懵懵的夏香、冬香下了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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