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真假兽王

第二十七章 真假兽王

你想不到我会走出那个房间?

卓别离想不到,他更想不到韩昱会用这么样的法子,将行动提前。

当他知道现在就要控制圃星洞的时候,他的脸色刹那间变得很难看,就像被人插中了脖子,而他却不知道那只手从哪里来,什么时候来的。

“你在害怕?”命问他。

他的确害怕,他全身的每一条肌肉都在抽紧。

“恐惧会使人做出很多不该做的事情,你不该害怕的。”命看着卓别离,声音忽然变得很有重量,说。“因为还有我。”

卓别离也看着他,突然问。“梅子坞真的已死在风迹手上?”

命盯着他的眼睛看,很久才回答。“他没有死。”

卓别离已走出去了,看着他离去的身影,命的眼睛里充满着凝重和忧虑。事情的进展的确是快了点,这却绝不能让人害怕,命很清楚这点。

他为什么害怕?

命又为什么对他说还有他?

两人的内心是不是都隐藏着另一个同样的秘密?

蒂南山内有个洞,圃星洞前有片林,竹叶林下有条溪,卓别离走在溪水上。

他需要冰冷的溪水刺激他冷静下来,他现在最需要的就是静一静。

接下来,他有太多的事情需要想一想,他必须现在就开始模拟几次以后有可能出现的危机,他必须尽他最大的能力确保最低的伤害力和破坏点。

他顾虑的绝不是他自己!

冰凉的天气,潺潺的溪水声,山那边呼啸而过的风声,这本该让人觉得很舒服很愉快的事情,卓别离却觉得整个世界突然变得很冰冷,冷得使人发抖,透不过气来。

抬起头看见圃星洞的时候,他似乎也看到了死亡,也闻到了死亡的气息,弥漫整个世界的死亡气息。

他却什么都做不到……

人遇到突然而来的事情,总会觉得不知所措,觉得恐惧。

事情的本身并不可怕,可怕的是人心。人很多时候往往都能主宰很多事情,人心却使这个能力变得模糊……

这是不是人类的悲哀,这实在是对人类的讽刺!

忽然,山上传来一阵阵嘹亮的笛声,时而深情幽怨,犹如朝遥远的那个她诉说内心默默奉献的情感,却又哀怨她为什么狠心离得这么遥远。时而激越如飞瀑,气势滂沱,不可一世,仿佛在高声呐喊,他一定会如王者般归来……

卓别离当然听过这种笛声,世界上能将笛这种乐器控制得如此完美的大概没有几个。

朱棣无疑是仅有的之一。

笛声余音萦绕,一片片竹叶纷纷落下。

凄美而感伤。

朱棣便坐在竹林内的一块青石上,紧闭着双眼。

“你来晚了。”睁开双眼,轻轻的将笛子收入怀中,仿佛害怕稍一用力,笛子便会破碎!

卓别离仅仅看了朱棣一眼,便走到圃星洞前,凝视着这三只字,看了很久很久。

朱棣已走了过来,站在卓别离身旁,看了看卓别离,又看了看漆黑的洞穴,忽然说。“我记得很多年前,你跟我说过:一个人活着,总需要面对许多事情。当我们犹豫退缩的时候,就问一下自己的心,这件事该不该做……”

卓别离忽然打断了他的话。“我知道。”

朱棣脸上又露出那常常微笑的笑脸。“我知道你一定记得的,也一直都这么做的。”

卓别离摇了摇头,说。“这些道理都是说给别人听的,我……我做不到。”

朱棣怔住了,他完全没有想到卓别离居然变得这么脆弱,这么伤感,这些时日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竟让卓别离如此的困扰……

“那个人没有来?”不知过了多久,卓别离忽然问。

“来,从你听到笛声的时候,他就在路上了。”朱棣说。

“好,我们等他。”卓别离说。

就在这时,竹林里突然吹刮起一阵强劲的风,空气刹那间压抑下来。

“不用等了,他已经来了。”朱棣说。

他的确来了,卓别离已感觉到他就在他们身后。

朱棣突然拉住卓别离。

“如果你不想做这些事情,让我来吧。”

卓别离没有说话,他已走进圃星洞,他很明白有些不该做的事情,自己去做,或者能更好控制。

洞穴内昏暗一片,犹如他要走的路,虽不好走,总有走到尽头的一天。

这一天,有多远?

“我也记得,两年前我也跟你说过物极必反这个道理。”卓别离忽然说。

“我没有忘记。”朱棣说。

“你这两年来却一直都在练笛术。”卓别离接着说。“我感觉到你的笛声中充满着戾气。”

“我知道。”朱棣说。

“笛子有了戾气,它就会变成一件凶器,到时伤的就不会仅仅是自己。”卓别离说。

朱棣突然停了下来,似乎想起了一些往事,摸摸怀里的笛子,才缓缓说。“在它变成凶器之前,我会用我的一腔热血浇灭它。”

到时,或许已经来不及了

这句话卓别离没有说出口,一个人已打算将自己珍贵的生命都搭进去,便该知道他的决心有多坚决。

同样的,一件事情,能让一个人下了这么大的决心,便该知道这件事情非做不可。

非做不可……

恍惚间,他仿佛看到了一道光,犹如黄昏前那道夕阳的光,虽短暂,却足以使他的心安定下来,让他有足够的勇气和毅力走完他未走完的路。

光,真的有光,光里有人,一大群人。

他们在洞穴内走过一道道拐弯,来到了洞窟,一进来便见到了这一大群人,各式各样的一群人。

各式各样的人群用着各式各样的眼神看着他们这三个不速之客。有个人更已走出了人群,他的气势已在告诉别人他的热血已滚烫,他需要发泄。

现在,没有别的事比揍人更能令他的热血冷却下来。

这青年高大而健壮,身上每一条肌肉都如磐石般坚硬,他的拳头足以令一条生命走到尽头。

拳头已如烈风般袭过来,他攻击的目标当然不是朱棣,亲切善良和气的人通常都不会第一眼就让人想揍他。

卓别离没有动,甚至连正眼都没有看他一眼,仿佛这人本就已是个死人,仿佛这人根本就不存在,根本就对他构不成任何的威胁。

他的热血更加热,他仿佛已听到骨头碎裂的声音,他喜欢听骨头碎裂的声音,更喜欢看一拳一条生命的一刹那,一倒下,生命就消逝,连疼痛都感觉不到。

骨头碎裂,碎的却是他坚硬如铁的拳头,一只手突然伸出来,伸出来就握住了他的拳头。然后他就看见了一双眼睛,这一双眼睛甚至不能说是眼睛,世界上绝对没有这么样的眼睛。

他整个心沉了下来,沉入水底。

恐惧本身也是一种不可思议的力量,至少能让热血冷下来,像冰块一样冷。

他的热血却更热,他感觉到他的热血流动得很快,整个身体的血液都朝着同一个方向流动。然后他从别人的眼睛里看到了自己深红的眼睛深红的脸,像泄了气的气球一样,慢慢的干瘪。

冰峰遇到烈阳,会融化,至少融化成水,人呢?

人死了之后,留下的是什么?

一个过去?一具冰冷的尸体?

这健壮的青年却什么都没留下,他没有过去,一个普通人的过去都会随着他的离去而消逝。他更不被留下尸体,他的尸体已化成云烟。

那人已退了下去,又退到朱棣身后。

静,出奇的静,静得可怕。

所有人都没有动,他们的眼神更平静,仿佛刚刚发生的那一幕从来没有发生过,仿佛他们的同伴还在。

“死并不可悲,可悲的是到死的那一刻,还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死,这才可悲。”

人群缓缓散开,人群中缓缓走出一个人,一个只有五尺高头发斑白却容光焕发的老人。

“桌子他好像一点都想不到他会死,而且还死得这么快。”这老人说。

那青年叫桌子?

他的父母给他取这个名字,是不是本来就是忠告他要做一个像桌子一样平凡普通的人?

“他绝对想不到。”卓别离说。

“死亡本来就让人想象不到,它随时随地都会来,所以人更应该好好珍惜自己的生命。”朱棣说。

老人看了一眼卓别离,才看向朱棣。“你就是刚刚外面吹笛的那个人?”

“我就是那个人。”朱棣说。

“我想不到你的人竟然远没有你的笛声这么凶戾。”老人说。

“多谢。”朱棣的眼睛充满着惋惜。“我也想不到他会死得这么快。”

“你没有想过要他的命?”老人问。

“生命如此的可贵,我为什么要他的命?”朱棣说。

老人看着朱棣,他的眼睛有着很复杂的情绪,仿佛是怒火,要将朱棣燃烧。“他却已经死了。”

朱棣的脸上没有多大变化,仍旧很和气有点惋惜的表情。“他本该不用死的。安逸的日子却使他忘记了他的本性。”

忘记了本性?

老人默默的念了几遍这句话,仿佛也在问自己:我是不是也忘记了本性?

朱棣接着说。“所以像你们这一类人,忘记本性,距离死亡也就不远了,不是自杀就是被杀。”

这是事实。事实在死亡面前却极易让人躁动,那一群人却仍旧没有任何动作,看卓别离几人的目光却更犀利毒辣。

老人已走到桌子消失的地方,仰着头,看着那一片漂浮的尘埃,仿佛也看到了自己以及跟在他后面这一群人的样子。

“人死如灯灭!”老人看着朱棣,又说。“你应该看得出,纵然忘记了本性,今天也能让你们三个留下性命。”

“看得出。”朱棣看了一眼卓别离,打了个眼色,卓别离却似根本就没看到。“你们高傲的血液,的确有这个能力,可是今天不能。”

“因为你身后那个人?”老人疑惑的看着那个人,虽然那个人的能力的确很强,却绝对没有这个能力,至少老人看不出来。

“你看不出来他是谁?”朱棣问。

“他是谁?”老人忽然往人群那边走去,人群里仿佛有人要跟他说话。

“这个人虽然你已经有很久没见过了,不过你……”朱棣指了一指老人,又指了一遍前面的那一群人,接着说。“你,你们都应该知道他这个人。”

卓别离说。“他就是你们的尊严,你们的王。”

那人已走了出来,高傲且高贵,的确极像不可一世的王。

那群人仍旧没有动,老人没有开口,他们谁都不会动。这也是他们高傲的尊严。

“他是?”

这话一出,他的人已突然出现在那个人身旁。

这一刻,老人已仿佛不是老人,刹那间,他已变得无比高大无比强悍,他的气势,他的目光,别人绝对相信他举手投足间摧毁任何的力量。

卓别离没有动,迎着老人的目光,只是很淡定很肯定的说了两只字。

他是

那人也没有动,那目光甚至甚至都没有看老人一眼。

他身上流着的本就是高傲的血液。高傲的尊严,他当然可以忽视任何人的存在。

“我们流着的血液绝不允许失败和弱者,我们当然有必要验证一下他是不是我们的王。”老人说。

优胜劣汰,弱肉强食。最好的法子当然是生死间的角逐。

“你现在不妨试一下。”卓别离说。

老人看着那个人,朱棣看着卓别离,他的手心在冒汗。一阵风吹过,他觉得手心冷冰冰,甚至整个人也冷冰冰的,像是掉进了冰河,沉入了水底,浮出水面,却上不了岸。

他当然见过经历过许多的生离死别,也经历过很多大大小小的生死之战。他本就已经从哪些磨难中成长蜕变,他无惧生死。

他又为什么害怕?

因为以往他已将生死置之度外,这一次却没有?

因为他历经了太多生死,已学会爱惜生命?

因为……

老人仍然看着那个人,他仍然没有动,他的眼神却已在变,犀利而凶狠,嗜血的目光直视他面前的这个人。

仿佛已将这个人看成个死人,一动就死。

又一变,看面前这个人的目光和刚刚看桌子死亡化成尘埃时一样,哀伤而息怜。

血债血偿,一命抵一命。这个人刚才这么样杀死了桌子,老人是不是也要让这个人遭受同样的命数,且更狠更残忍?

一动就死

老人已动,却不是动杀念,他高举双手,单膝跪下去。

老人一跪,他身后那群人也跟着他一起跪下。他们的目光已不再嗜血毒辣仇恨。他们的目光热血虔诚且尊崇,沸腾的热血,澎湃的尊崇,至高无上的虔诚,像对待高贵而高傲的王一样。

他就是他们的王!

以暴制暴,胜者为王!

追崇热血的人,面对疑惑,他们竟放弃了追崇,放弃了热血?

“你确定?”韩昱问。

“确定。”卓别离说。

“朱棣确实连续几天都在圃星洞吹奏笛子?”韩昱说。

“是。”卓别离说。

“第一个冲出来的人,他也立即杀死了?”韩昱说。

“是。”卓别离说。

“挑衅他们尊严的事情你当然也做了?”韩昱说。

“是。”卓别离说。

“他们这群人却还沉得住气,最后还相信了我们带去的那个人就是他们的王。”韩昱说。

追崇热血的人,绝不畏惧死亡。挑衅他们尊严的人,他们当然要以那些人的鲜血染红他们高傲的尊严!

“他们没有暴动,或者是因为……”人群里有人跟老人说话的那一幕,卓别离当然看得一清二楚。老人在那一类人当中地位当然很高,能让地位很高的人走过去跟他说话,那个人的地位自然也不会太低。

那个人是谁?

卓别离猜想到,却不敢肯定。

“他们真正的王早已回来。”韩昱替他说出来。

王者归来,他们当然绝对的臣服。

只是,真正的王已归来,又出现另一个王,那个人自然就得死。

他们为什么没有这么做?

是安宁的日子过久了,想安宁了?

如若是阴谋,又是怎么样的阴谋?

忽然间,韩昱想到了另一个人。

绝尘

他为什么会突然想起另一个人呢?

这个人曾经威胁到他的生命,而当他再次感到威胁时,他就想起了他?

黄昏,已黄昏。

淡淡的光,照在他惨白的脸上。

韩昱站在窗前,遥望着渐渐暗淡的天边。

山依然是那座山,林木依然青秀,人呢?人却依然在等。

这一天又将过去,明天又将来到,一天又一天。

真的还需要再等?

不,纵然今天再多困扰再多阻碍,他亦不想再等。等?如若明天障碍依然存在,难道再等下一个明天?

他惨白的脸已渐渐有一点血色,他仿佛已下定了决心,既然走出一步,脚步就绝不停止。

明天纵然还有障碍,那又如何,那已是明天的事。

人既然无法跨过明天,那就等到明天来临,刃解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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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在阴间我在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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