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硕妃百合
“公主,您就这么放了他们?”
慢行回宫的途中,香怡百思不得其解,公主这是真的转了性儿么?
“不然呢?”
饶有兴致地逗着手里的雏雕儿,南宫霓漫不经心地答着。不期然地,又想到了前世,如若她记得不差,前世里燕礼确实养了一只雕儿做宠物,还给它取了名字叫烈枭,那雕儿长得威武雄壮,好不威风,甚至,还救过自己一命。
也正因为那只雕儿,才导致她和燕礼之间传出了一些不雅的风言风语,而今想来,那只雕儿,只怕便是眼前这只。这种通人性的雕儿,虽说凶残了点,但,养来防防身,护护主,倒也不失为一个好‘武器’。
“那奴才今日竟敢偷您的画眉鸟儿养雕,明日他便敢做更出格的事儿,若不处置,他们会更猖狂的。”
“是吗?”挑了挑眉,南宫霓不置可否。
前世的记忆,能助她明辨忠奸,是以,她虽然不喜欢燕礼这种纨绔子弟,但对元宝的印象却并不是很差。因为,由始至终,他们主仆都不曾加害于她,不像其它的那些人,不择手段,狼子野心。所以,纵然他们以下犯上,她小惩大诫一下也便算了。
“公主……”
似还想要说什么,姐姐香如却扯了扯她的袖:“香怡,别说了,公主自有分寸。”
“可是……”
见妹妹冥顽不灵,香如斥道:“没什么可是的,难不成你要公主杀了公子礼和元宝才解气?”
“姐,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怕那种奴才得寸进尺而已。”香怡吓得连忙摆手,她虽觉得元宝行为出格,公子礼口出不逊,却从未想过要让他们去死,是以,一听姐姐这么斥责自己,当即便吓白了脸,再不敢多说什么。
“他,不敢!”
柔柔的声线,悦耳动听。
南宫霓头也不回,只是闲闲而答。正如香如所说,她,自有分寸。燕礼乃是湘国十一皇子,九岁便被送来越国为质,而今在大越已是十年有余,元宝只是服侍他的奴才,若没有燕礼的授意,元宝不会,也绝不可能再做那等以下犯下的凶险事。毕竟,主子是主子,脑袋是脑袋,比起主子,到底还是脑袋和自己更亲吧!
指尖微凉,淡淡抚过雕儿的头,那小东西仿佛能感受到她的心情,也不动,也不叫,只是乖乖地立在她掌心,静静地瞅着她的脸。
满意地点着头,南宫霓露出重生后的第一个笑脸:“你们看这只小金雕怎么样?”
香怡是个直肠子,想到什么说什么,是以,听南宫霓这么一问,她便多看了几眼小金雕:“长大了一定很凶猛。”
比起香怡,香如显得更加沉稳一些,只忐忑不安地问:“公主,这只金雕您打算留下吗?”
“吱吱没了,换养一只金雕也不错。”
前世,她就如那只画眉鸟儿,在金丝编成的鸟笼里,不知天高地厚地活着,还以为,锦衣玉食便是她一辈子的依靠,直到临死,也不知自己错在哪里。所以今生,她命由她不由天,再不做那种弱不经风的画眉鸟儿,要做,便做这傲视群鸟的金雕,叱咤四方,霸气凶猛!
唯有如此,方才守住自己,守住一切。
“可是,皇宫里养这种凶猛的禽鸟,您不怕……”言至此处,香如猛地顿了一下,小心翼翼环顾四周,未发现其它闲杂人等时,这才又紧张兮兮地提醒道:“您就不怕太后训斥您么?”
“太后?”
是啊!这宫里从不曾太平过,有了那种太后,也便更加不太平了。
感同深受,香怡也凑了过来,咕哝道:“是啊公主,太后本就……如果你再养这种鸟的话,太后只怕是又要找您茬了。”
她们不提醒,自己还差一点忘记了,她这位名义上的皇奶奶,似乎从小便看自己不顺眼,无论是言行还是举止,她总能在自己身上挑出这样那样的刺。在凰宫,太后厌恶柔阳公主的事实,似乎早已不再是秘密了。
前世,她太过天真,以至于敌我不分,但现在,她早已饱经风雨,再不惧那纸做的老虎,面做的枪。浅而一抿,南宫霓笑意冷冷:“无碍,这雕儿长成还须些时日,到时候,本公主自有办法让太后闭嘴。”
父皇的软弱,母后的贤淑,造就了瑞安太后那飞扬跋扈的骄蛮性子。上一世,母后为了护她,吃足了瑞安太后的苦头,若不是为了斗倒太后,亦绝不会对江蝶月痛下杀手。而今,往事依旧,但她却再不是当年的南宫霓,是以,纵然明知此举可能会激怒太后,但她,却再不会给太后机会,更不会让母后再受一点半分的委屈。
主子信心满满,做奴婢的自言也不好再多话,只是,金雕的眼神实在太过凶悍,虽然还是只雏鸟,可香怡还是觉得有些害怕,于是又道:“公主,您为何一定要养这种凶猛的雕儿呢?看着,怪渗人的。”
闻声,南宫霓笑了,一笑风华,一笑倾城。
“渗人么?渗人就对了。”
淡淡的眉眼,淡淡的笑,淡淡地,让人捉摸不定,更读不懂她的心。南宫霓美眸虚抬,眉眼带煞。顺着御花园的小径悠悠望去,很容易便能看到迎面走来那一袭湖绿的绝美身影。
硕妃百合,这个毒妇,就算是化成灰,她也绝不可能认不出。
母后最信赖的闺中蜜友,却利用母后的善良与贤淑,一夕承欢,夺走了父皇对母后的宠爱。她生下的二公主南宫珑,更是从小与她争到大,幼时争父爱,少时争大权,直到她临死之前,她甚至还意图勾搭玄明煜。
这对母女,上辈子既然欠她的,那么这辈子,也该欠她来收拾……
纤纤玉指,柔柔点向雕儿的头,南宫霓言字灼灼,巧笑倩兮:“雕儿啊雕儿,你若深知人心,便替本公主好好出出头。”
言罢,南宫霓窈窕而立,聘婷浅笑。只静静地立于原地,乖乖巧巧地等着那宠冠后宫的女人,一步三摇曳地走向自己。
芙蓉面,妖娆体,风华无双。
来人一袭湖绿轻羽碧罗衫,水仙散花碧叶裙,身罩绿丝烟罗薄纱衣。低垂的坠鬓上,斜斜插着一只镶嵌着碧玉金梅的玉步摇。身量高挑,不肥不瘦,特别是那眉眼间的一股子狐媚感,眉目含情,媚眼如丝,是男人看了都酥骨头。
西华殿硕妃娘娘,林百合,她与南宫霓的生母景仪皇后林妙竹本是一母同枝的堂姐妹,当年,景仪皇后与她情同手足,是以,入主中宫后,便接她进宫小住。岂料,引狼入室,以至于后来她宠冠后宫,甚至开始觊觎后位。更在教唆父皇废后失败后,将主意打到了太子的头上。
因为她的狠毒,先天弱智的太子不过十六便染上淫癖,日日吸食五石散,将整个后宫搅得乌烟障气。
对于眼前这位妖娆美艳的堂姨母,南宫霓自小便看她不顺,可惜,父皇万千宠爱于一身,令她身为后宫之主的母后都拿她没有办法。母后为了这个女人几乎流干了一世的泪,而今,她浴火重生,那些对得起她的人,她必涌泉相报,而那些落井下石,背后插刀之人,她势必十倍奉还。
上前,行礼。
“柔阳见过硕妃娘娘。”
“本宫还道是谁,原是大公主在此,多日不见,你身子骨可是好些了?”此刻,硕妃抱着她最心爱的白色波斯猫,戴着护甲的手指,正有一下没一下地抚着猫背,那只被同样骄惯坏了的猫儿,半眯着一双眼,正蓄势待发地盯着南宫霓裸露在衣衫外的粉嫩雪颈。
“谢娘娘关心,柔阳的病已经好了。”
南宫霓体质偏弱,一场风寒便让她高烧不止,足足在床上呆了半个月。直到现在好了后,还一直见不得风,淋不得雨,否则便会咳嗽个不停。
“那便好,要不然,珑儿少不得又得被你父皇数落了。”嘴里这般说着,但硕妃的眼神儿却完全不在南宫霓的身上,就连口气,也是不咸不淡,不冷不热的。
微一抿唇,南宫霓下意识地望向硕妃身侧的少女,一袭水粉嫩锦罗纱裙,两弯新月朦胧清秀眉,欺雪塞霜冰肌理,娇滴滴,纤盈盈,可不就是她的‘好’妹妹二公主南宫珑了。
眼儿弯弯,将眸底厉色尽掩,南宫霓软声轻道,将一个软弱少女的懦弱感,演绎得淋漓尽致:“不关珑儿的事,是柔阳自己不小心。”
满意地看着南宫霓的表现,硕妃笑得更加得意了,甚至毫不遮掩道:“本宫,也是这么跟皇上说的。”
藏在袖中的小手,微微一僵,而至,紧握成拳,须臾便又松开。小不忍则乱大谋,这点委屈,她还受得了。
“娘娘说的也是事实,是父皇太紧张了。”
嫣然一笑,南宫霓行为得体,神情自若。仿佛,一切就真如表面这般和谐美好。仿佛,她真的忘了那一日,是南宫珑带着这只该死的猫,生生将她吓到了池塘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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