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谁许命格主天下
众神大殿,几个围成一圈的人影应景地抖了抖。
“啧啧,殿下平时冷冰冰的,没想到也有情深的时候。要不是界王神殿下下了严令不许动她的姻缘线,我还真想为殿下和魔尊牵一根永生永世的大好姻缘。”月老晃着手中一束红线,望着因神力不足而恢复正常的镜子遗憾地摇了摇头。
“你就别瞎想了,永生永世线除了创世神和界王神那一对儿,到现在也没有第二根牵成。”昆仑真人拍了拍他的肩膀,力量之大险些把他震散。“还不快把昆仑山中的另一面千里镜挖出来,若是被魔尊发现了,就算他因为我们是神界的人而信守诺言,恐怕我们也没好果子吃。”
“……”月老没好气地甩下肩上的爪子,大步向外走去。尽管他明知昆仑真人说的是事实,但作为一个专掌姻缘的神仙,有大好姻缘却无法牵线绝对是一件十分郁闷的事。他撇了撇嘴。
厚重的殿门被从外面重重地推开,反弹到墙上发出一声闷响。一人脚踩祥云,自敞开的殿门径直而入。
来人一袭青色云衫,长发被同色玉冠高高束起,手持一柄折扇,打扮得温文尔雅。只是这遍身的书卷气却为那张俊颜上的怒气生生打破,取而代之的是浓郁的邪魅。
“下神参见东君大人。”月老对着来人躬身行礼,只是腰还未弯下,便复又被人拎着领子提起。他悄悄抬头,正对上一双布满阴霾的眼睛。
“月下老人,几万年不见,你的胆子似乎大了很多啊!”年轻的新晋东君咬牙切齿,目光落在大殿中央一座醒目的千里镜上。
“大人言重。”月老打着呵呵,一双老眼滴溜溜转来转去,寻思着如何远离即将暴走的东君。
“哼,好,当真好得很啊!神王与魔尊相约决战昆仑山巅,神殿诸神对此心知肚明,却独独瞒下本座。很好,很好,很好!”他连道三个“很好”,目中戾色迅速攀升,一股森冷之气以他为中心迅速席卷大殿。“看来本座太久没有出现了,以至于诸神都不把本座放在眼里,本座的存在对你们来说已经模糊了,嗯?”他身后的青丝无风自动,每吐出一个字眼,身周的压力便增强一分,待说完整句话,离得最近的月老已蜷缩在地,汗如雨下,布满皱纹的脸皮涨得发紫。
神魂深处传来阵阵恍惚,就在月老以为自己即将去找司管性命的阴司命喝茶时,压力陡然一松。他如蒙大赦,急忙张大口趴在地上喘息不止。
“叩叩”的脚步声不急不缓地响起,一双绣着祥云纹的锦靴停在他与东君面前。“东君,你太鲁莽了。”身着五彩霓裳,头戴凤钗的女子冲东君摇了摇头,轻轻叹息。
“界王神,你不是在闭关么,来众神大殿做什么。”东君并不理会女子的话,眸子微眯,反问道。
“月染不在,我总不能眼睁睁看着你杀了她的属下。若是她回来,我也不好与她交代。”似是没察觉到东君的敌意,她淡淡回答。
“哼,你还知道月染不在啊。”兴许是界王神淡漠的语气彻底激起了东君的怒火,他怒极反笑。“既然你明知月染与魔尊决战昆仑,你为什么不阻止,而是任由她饮下灭神水?如今她神格破灭,生死不知,你想必定是很开心吧!我告诉你界王神,别在月染的神殿假仁假义了,就你装出的这副冷淡清高的鬼模样,让我看了都觉得恶心!”
界王神的脸上始终波澜不起,只在东郡骂的难听时微不可见地皱了皱眉。“这是她的劫数,无论如何都躲不过的,自然不能由旁人插手。”
“呵,你是三界至高的存在之一,界王神,自然也有修改命格的权利。本座就不信,合你界王神、创世神夫妻两大主神之力,还修改不了一个区区主神的命格。”他嘲讽道。
“‘有凤来仪,女主天下’这是天地执笔,日月为纸题下的命批。我可以修改任何一个神王级别的命格,哪怕是你也不例外。但唯独她,我爱莫能助。你放心,就算我不插手,她也死不了,总有一天会回来。”她难得的解释了一句,眸色淡淡地向东君瞥了一眼。
东君自始至终站得笔直的身子微不可查地晃了晃。
他垂首,悄悄掩下眸中的惊愕,长长的广袖下双拳无意识地攥紧,青筋突暴。
没有人比他更清楚界王神那随意一瞥的威力。那是一双怎样的眼睛啊,包含人间百味,历尽沧桑,却又澄澈无比。在它面前,哪怕强大如他,主神座下第一人,也生不起一丝反抗的念头,卑微如一粒尘埃。
这是对他逾距的警告么?他在心中暗自苦笑。本以为闭关数千载,应可与主神抗衡一二,却不料今日一见,差距仍有如天垄。
狂怒的情绪渐渐冷静,心知此次已有些闹得过头,他微一颔首,转身拂袖离去。“我这就下界去寻月染。界王神,但愿你说的皆是真的。若不然,我必将倾东君座下全部力量,追杀你,不死不休!”
界王神注视着他的背影,不置一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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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东君的身影消失在殿外云间,她回身转向月老,一贯漠然的脸上竟罕见地露出一丝笑意。“把永生永世线和东君、魔尊的姻缘线给我。”她冲月老伸出手,目光落在月老慌慌张张想要藏进衣袖的红线上。
“呵呵,界王神大人,好久不见,您贵体安好,愈加美貌了啊,不知神界又有多少新晋神倾倒在您的容颜下!”月老干笑着,不着痕迹地向后退了一步。
听到这话,界王神温雅得体的笑容一僵。“快点,把那东西给我。”她不欲多废话,手上金光一闪,红线已凭空出现在她手中。
黑色的长发下,界王神的耳垂悄悄泛起一抹淡红。她到底也是个脸皮薄的女子。
似是着恼月老的话,她示威似的扬了扬红线。“别以为我不知道你那些小心思,若是你这个月老当得太闲了,不务正业,那便不要也罢。我那界王神殿偏殿甚多,很多地方常年不打扫,既然你已经闲得无聊,去打扫打扫灰尘也好。”目光不怀好意地来回扫视,惊得月老虎躯一震。
她转身飘然离去。
又有谁知道,在无人看到的角落,那双凤眸正饶有兴趣地眯起,殷红的唇角勾起一抹美得惊心动魄的冰冷笑意。
她的游戏,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