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九章 岳家内争
万妖禁域,纵深大约千里的地方。
浓密的森林间,一处较为宽阔的空地上,齐腰的野草间矗立着一圈十八块巨大的石头,散发着隐约的金光灵晕,巨石中心围绕着的是一处矮矮的坟墓,墓前立一两米高的暗灰色石碑。碑文书刻‘先父岳府君正之墓’,右下一行落款,‘不孝儿岳江流谨立’。
清晨雾水沉甸甸地翻腾在森林间,偶尔远处几声清脆的鸟鸣声响起。
石碑之前,五步之外,一名青身着色长衫,看似三十左右的英俊青年萧然站立,双手负于背后,瞳孔略显空洞,以及些许迷茫。
血阳渐渐高升,和煦的金色阳光倾洒在这片山坡之上,丛中之间。
雾散了,那盎然的翠绿却更加的鲜明!
青年静静地站在那里,空洞的瞳孔木然地凝聚在灰石碑上,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
突然,远处的森林中出现微微的骚乱,青年转过头颅瞥了一眼,他知道有人来了,不过他并没有离去。
目光再次移到墓碑上,默然兀立。
片刻之后,那边动静越来越大了,紧接着一行五道身影走出了浓密阴暗的森林,出现在这片不算宽阔的草地上。
阳光照在五人身上,亲切而温暖,面孔也渐渐清晰,正是岳江流五人。
显然看到了坟墓前站立的一人,岳江流脚步微微停顿,其他人也都停了下来。
“二叔,那人是谁?大爷爷的旧交好友吗?”岳泰疑惑的问道。
岳江流没有回答,而是直接向前走去,岳泰也没有再问,立即跟了上去,岳曲岳幽以及仓远也都跟上。
走到那外围巨石圈外,岳江流金灵运转,撑开金光结境将四人笼罩其中,脚下步伐不停。
“嗡!”顿时一圈的巨石上金光闪烁,同时一层的金灵禁制浮现出来,像是一个巨大的罩子一般扣住中央的坟墓。等到五人进入,那禁制又突兀消失,周围巨石也恢复了普通。
在距离坟墓二十米时,岳江流意识仓远四人停下,而他自己则是走到那名青衫青年的身旁,并排站立在碑前。
很久,岳江流才开口。
声音很淡,他说道:“你来了!”
“恩!”那青年微微点头,轻应了一声。
“三十年了,你终于来了,我很高兴!”岳江流淡淡说道。
那青年神情一滞,立即冷然道:“我不是来忏悔的!”
岳江流暗叹一声,摇了摇头,目光依然停在那墓碑之上,“应该有五十多年了吧,你难道还看不开吗?你杀死父亲,我不怪你,若是你能诚心悔过,放下仇恨,我会说服家族和爷爷,不再以族规追究你,你也不必过这种四处藏躲的生活。”
“那,”那青年淡淡的声音反问道,“我还是岳家的人吗?”
岳江流摇了摇头。那青年不由露出讽刺的笑容。
岳江流又道,“不过,你还是我的亲弟弟!”
青年露出一抹心的笑容,“二哥,谢谢你,有你这句话我也算是值了!”
“那,你是放下了?”岳江流不禁心中一喜,转头看向青年。兄弟之间兵戎相见,他实在不愿再发生了。
“不,二哥!”青年却是摇头,叹道,“仇恨已经铸成,便是不死不休,我岳迟仁今生今世绝不会放弃!”
顿时,岳江流怒了,激动的语气几乎有些颤抖,他瞪着旁边的青年,“三弟,你还要杀,难道五十年前没有杀够吗?我母亲死了,二娘和四弟也死了,还有那么多的族人都跟着死了,三十年前,你又假借我之名,杀死父亲,还不够吗?”
“你难道要杀尽全族的人,难道你不知道你流的不是同样的血吗?他们不是你的家人吗?啊?”岳江流愤怒到了极点,歇斯底里的吼道。
“母亲和四弟都是岳殇,岳江河,还有家族那些老不死的亲手杀死的,他们想过一家人吗?恩?”青年同样转过头颅,毫不畏惧的迎上岳江流的目光,冷然回应道。
“那是因为你们谋反在先,虽然爷爷和家族做法我无法苟同,可是按族规处理本也无可厚非!”岳江流喝道。
“哼,无可厚非?”青年冷声一笑,“这个家族,从来就看不起我母亲,看不起母亲生的我和弟弟,这又算是什么,不就是我母亲出身地下吗?配不上他们岳府大公子吗?不就是我和弟弟是这么一个出身地下生的女人生的,玷污了他们高贵的血统了吗?他们什么时候把我们当做一家人了,从未有过!”
“你?”岳江流顿时语塞,错愕地看着青年说不出话来。这些事情他也清楚,事实如此,他也无话可说。
“哼!”青年冷哼一声,“从小到大,只有二哥还照顾我和弟弟,只有你把我们当作兄弟,我也只认你一个亲人,其他的都对我们冷然以对,就是岳殇那个老不死的也从没有当我和弟弟是他的孙子。从小我便立志,我一定将他们踩在脚下,狠狠地踩,所以,我那时我立志,一定要抢族长之位。”
“而且,大哥他个窝囊废,他算什么东西,他凭什么坐上家主的位置,如果他们将二哥你推到族长位置我也无话可说,但大哥我就是不服,他当上了族长,今后还有我们兄弟和母亲的好日子过吗?所以我们才反,也是他们逼得!”青年冷然道。
岳江流眼神渐渐软了下来,岁月摧残,对错已然难辨!
“这些年,你知道我是怎么过的吗?我一直就在这万妖禁域的深处中,从没有出过,你们没想到吧!就算是想到了,家族的那些贪生怕死的废人敢进去吗?”青年脸色阴沉冷笑,然后又抬起头颅仰望着浩瀚的苍穹。神态狰狞,咬牙切齿,像是发泄一般,继续道:“在死亡中求得那一点的活路,天不亡我,让我活了下来,就是要将那些人全部的杀死,什么亲情血缘,全是狗屁,他们和那些一心想吃我的妖兽有什么区别!”
“这些年,我也明白了一个道理,这个世界唯一存在的道理!”青年又转头冷然注视着岳江流道,一字一字地冷声说道,“天道不仁,强者为尊!”
“这个世界本来就是这样,谁的实力强,谁便可以得到任何想要得到的东西,杀掉任何想要杀掉的人!而我——”
青年冷道,“已然是天灵境界的巅峰,就算是岳殇那老不死的也不过如此,而且他经历过三十年与妖兽竟生的生活吗?没有,所以他不行!同样的天灵巅峰,我可以杀死天灵巅峰境界的妖兽,而他遇到只有逃的份,所以我也可以轻易杀他!”
岳江流摇了摇头,语气已然没有了先前的气势凌人,变得十分的缓和,平淡,他说道:“你不能回家族,他们不会再饶了你的!”
青年轻轻一笑,“二哥,我知道,有了一次教训,我也不会再轻易失败,我要聚集足够的力量,做好足够的准备,一步步的来。西门家族的上仙,岳殇能请得动一次,两次,能请得动百次吗?总有一天我会踏平家族,重建岳家一族!”
青年语气极其狂妄,又透露着坚定无比,宛若誓言一般!
岳江流心中也不由一颤。
“他,还想灭掉家族,还辱骂父亲和爷爷,真是该死!”岳幽小声的嘟囔道。
“姐姐!”岳曲立即提醒道,虽然从没有见过那人,但岳曲头脑聪慧,从刚刚岳江流与他的对话中也能知道一二,这人显然与父亲有仇,而且按他说竟然是天灵巅峰的高手,岳曲不由的有些担心。
“恩?”尽管岳幽声音很小,还是清晰的传到青年的耳朵中,那青年转过头颅,望向岳幽岳曲两个,目光骤然凌厉,“是他的孩子,长大还真有几分相像!”
青年冷笑一声,一步步走了过去。
刷!金光闪过,岳江流的身影突然出现在青年身前,面色阴沉下来,冷然喝道,“三弟!”
青年停下脚步,凝视着岳江流,“他们是岳江河的子女,该杀!”
“如果,我硬要拦呢?”岳江流冷然注视着青年,同时体内金灵力开始运作,小心的警惕着青年突然出手。
“二哥,你只有天灵中层的实力,我要杀人,你拦不住我!”青年淡淡道。语气却是无比的狂傲、自负。修为境界至天灵巅峰,而且实力之强可以斩杀同境界的妖兽,青年也足有这份自傲的资本。要知道妖兽天生的强悍,一般天灵巅峰的人类也只对普通的修为天灵上层的妖兽还有把握,根本不是天灵巅峰妖兽的对手。
岳江流心中颇感无奈,其实他也知道凭借他的实力根本拦不住岳迟仁。不过,他是决计不会让岳曲岳幽两个受到伤害,他毫不退让的注视着青年,沉喝道,“迟仁,他们是大哥的骨肉没有错,但也是我岳江流的侄子侄女,今天,你若是敢伤他们,我岳江流修为低浅,也决计与你不死不休!”
听到岳江流话语,青年反而笑了,“二哥,我知道,即使我杀了他们,你也不会杀我的!”
“这一次,我不杀他们,你可以放心了!”青年笑的很灿烂,然后转身向森林中行去,再也不回头,步伐很慢,却几步间青年身影已然消失在晦暗当中,再无踪迹!
“呼——”
众人纷纷长出一口气,尤其岳曲岳幽更是一下子瘫在了地上,刚刚青年向她看过来的时候,那无边的杀气几乎让他窒息,从没有过的恐惧从心底油然而生,精神在那一刻瞬间崩溃了。
三十年与凶恶的妖兽厮杀,青年也渐渐有了这种庞然杀气的威压,当然并不是很大,至少仓远和岳泰实力已然有所成就,虽然惊惧,也无所畏惧。
青年离开,岳江流悬着的心也终于一松,对于青年偏激的性格,岳江流十分清醒,与仓远颇为相像,或许是因为两人幼年的际遇有些相仿吧,青年想要做的事,想让他放弃,还真不简单容易。
“二叔,他是谁?”岳泰迈步上前问道,五十年前的事已是家族的秘史,知道的也就是当年老一辈人,岳泰以及岳曲岳幽却不知晓。
“这个人好像和家族有很深的怨念,而且实力又这么强,二叔?”岳曲有些担心的看向岳江流。
只见岳江流长叹,摇了摇头,并没有提这件事。
不过,仓远却是知道,他便是岳家第三子,岳江流的兄弟,那名修灵天才:岳迟仁。其实听到岳江流和岳迟仁两兄弟的对话,对于岳迟仁的心性和做法,仓远还是很敬佩和认同的,在他看来有仇必报,不死不休这才是人的真性情!
“过来,拜祭你们爷爷吧!”岳江流道。
岳江流不愿说,岳泰岳曲自然不敢再问,点了点头,一起走上前去。
矮矮坟墓上青草郁郁,随风轻摇曳,竖立在坟前的灰色石质墓碑上碑文也有了岁月的沧桑的痕迹。
生命玄妙,命运又弄人,到底如何才是真正的大道?
岳江流有些感慨,从空间戒指中取出准备好的祭品以及纸钱摆放在墓碑之前,又点燃一把香插在香炉之中,轻飘的香烟,彷如雾气一般。
岳江流跪下身来,沉默的望着那坟前墓碑,上面的字迹还是三十年前他刻上去的。
岳泰以及岳曲岳幽也都在岳江流身后并排的跪下身来。
仓远也默默地走到三人旁边,跪下。岳江流是他的师父,墓中人是岳江流的父亲,也算是自己的长辈,拜一拜也应该。
身后的情景自然逃不过岳江流的视野,岳江流轻轻一笑,满意地点了点头。
……
三天之后,仓远与岳江流三人分别,开始了属于自己的禁域旅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