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四

二十四

如斯,整理休整,几天之后,李紫医生,唯光,斯南就踏上了归途。临别之际,唯光交代唯爱照顾好自己和槐屏大哥,李紫医生则不舍槐屏,但是,不管你愿意不愿意,长大是一定的,离别也是在所难免的,难不成,非得说“门前若无南北路,此生可免别离情。”

送别他们之后,槐屏则打算带着唯爱,返回他此行的最后一站,也即g村。于是,午饭时分,槐屏请示了吴道,吴道则表示赞同,临行前,吴道打电话给了亲家,也即心活,说明了情况。其实,吴道早就想打电话提及槐屏回到d县的事情给心活知道,只是,担心心活太高兴,一悲一喜之下,身体难以承受。有些事,吴道也未及对槐屏说明。因为吴道没有把握,说了有什么结果,槐屏是有感,还是无觉。所以,索性,到了该知道的时候,槐屏就会知道了。于是,吴道就开车把槐屏和唯爱送到了g村。真别说,这些年,路是越来越好了。从d县到g村的行车时间不过才一个小时了。所以,槐屏感受着d县到g村一路上的风景,未及享受这难得的午后时光,车子已到达目的地。虽然,一路上,除了山头还是山头,然而,毕竟,这是家的感觉。虽说,有近乡情却之感,但是,对于失忆的槐屏而言,却是血液深处的熟悉感和安全感,所以也就没有所谓的故乡,或者落叶归根之类的想法了。只是,一种心灵深处涌动着的舒服感。

吴道,带着槐屏和唯爱,敲开心活家的门,门未锁,却无人。关于心活的住处,吴道是再熟悉不过的地方了。少年求学时,吴道是在此住过几年的。近些年,吴道也是经常回来瞧瞧的,毕竟槐屏不在,老人家有诸多事情是不方便的。所以,这里的一草一木,一花一水,吴道都记得确确的位置。不似钢筋水泥地,真正的农村地区的风貌,是可以几十年,甚或上百年不变的。

有鉴于此,吴道就招呼起了槐屏和唯爱,仿若这就是吴道自己的家,坐定,喝水,闲谈。然后,心活,就提着好多东西回来了。心活倒是不紧不慢,不惊不喜,因为g村,人也越来越少,年轻人,中年人,小孩子,大多自动的被动的前往城市了。所幸,有念旧的,有喜欢慢节奏的一部分人,留下了,在这个他们觉得能够满足他们精神和物质生活层面的地方。近些年,还外来了不多的客居的、闲居的、旅居的、定居的知识分子,退休政要……所以,g村的民风依然淳朴,路不拾遗固然也有点因为没人丢东西,夜不闭户不排除是门坏了或者家里面也没什么值钱的东西。总之,g村还是原来意义上的农村。在某种意义上,g村也是自给自足的。菜是自己种的,猪肉是家猪杀的,至于其他的,生活必需品,有的是买的,有的是邻居家换的,有的是邻居间互通有无、礼尚往来的。

心活之所以不在,是去了菜园子摘了点槐屏原来爱吃的菜,诸如空心菜、地瓜叶、长豆子,心活又顺道去邻里家买了块今天刚杀的家猪的猪肉,顺手杀了家养的一只鸭。这些是心活所说的,顺便。或许对一个75岁的老人家来说,一切都是顺势而为了,顺其自然,随缘自适。

槐屏看到心活,虽然没太认得出来,也还是叫了声“爷爷”,心活自然开心地回应道:“屏儿,回来了,回来就好,回来就好。”然后,善意的看了一眼唯爱,或过头问吴道:“阿道,这是谁家的孩子?”吴道回说:“阿弟的朋友,在z医院的一个护工的妹妹,一起帮助阿弟回来的。”心活还是轻声细语的笑笑,随后充满感激地对唯爱说道:“小姑娘,别怕,就当自己家一样。”唯爱也充满感激道:“会的,谢谢爷爷,奶奶人呢?是不是在做什么,有没有需要我帮忙的?”

这下,气氛就凝重而尴尬了,吴道不曾想,这个沉重的问题,居然是唯爱开的头。

心活硬是愣了好一会,方才不无伤心的说道:“奶奶,去年的时候去世了。”

唯爱自知,触到了大家的伤心处,不好意思地“哦”了一声,就不再说话了。

槐屏这才想起,原来自己还有个奶奶,不过转念一想,不是废话吗!有爷爷,当然有奶奶,只是,不曾想,居然已经去世了,虽然,无感,不免痛惜。

从某种意义上,槐屏是认同庄子的鼓盆而歌的。庄子其实,在第一时间,是痛哭流泪了一段时间的,而后,惠施来吊唁的途中,才开始歌的。其实,“子非鱼,焉知鱼之乐”,我们不是逝去的人,并不知道他或者她是否愿意就这样离世的,只是,徒增伤悲的事情,还是不要为本来就悲凉的世界又加上浓墨重彩的一笔了。逝者已逝,生者当自强。

然而,或许,不是所有人都能做到庄子那样吧。

黄栾的离世,是因为吴道带回m医院地震,而后无人生还的消息所致的。须知,人到了,古来稀的时候,所牵所挂本来就少,然后少,确是极其重要的,有如救命稻草一般。所以,当赖以生存的精神支柱轰然倒塌的时候,离心神俱损的日子也就不远了。

黄栾就是在这种,企盼着孙子回来而终无所获的遗憾中,离开这个悲悯甚至悲凉的人世的。至于心活,她也放心不下,然而,又有什么办法呢。每一个他人都是自己生命中的过客,只是有的人是几十年后才映证了这个“过“字而已,所以,用佛家的话来说,就是“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或许也是,“一切有为法,尽是因缘和合,缘起时起,缘尽还无,不外如是。”

所以,去的让她去,来的尽管来。

只要,记得曾经有一朵花在你的生命中美丽的盛放过,或一秒,或一生。

所以,尽管心活伤心悲痛,但是,生活毕竟还得继续,所以,自己理当勇敢,没人替你坚强。当然,也亏了吴道,经常来看望心活,心活才有可以排遣心中郁结的机会。

然而,一年后的如今,心活也渐渐悟道,也渐渐开释。心活明白,他也已经日薄西山,时日不多,多者再过十几二十年,少者,下一秒即逝。

所以,悲戚颓唐,已经大可不必,为了活着而活着,何尝不是另一种生存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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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神病患者的悲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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