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宛若天劫

入夜，霁月双眼一眨不眨地望向空中，等待着天魔的出现。忽然，一片乌云从天边飘来，霁月见了忙念咒语，朝洞口悬挂的法剑一指，洞口正上方的法剑立刻放出一片扇形的白色光芒，接着顺时针方向上的法剑依次绽放出扇形白光，眼看那些扇形白光即将组成一个圆盘，将洞口封住。哪知那最后一把法剑竟声息全无，没放出一丝光芒，一个圆盘上便缺了一块。

那乌云顷刻便飞到幻月洞口，化成一股青烟从半空飘落，从白色圆盘上的缺口飘入洞中。霁月见了，连连跺脚。她想了想，走到那柄失灵的法剑前仔细一看，发现剑上的符文已经模糊不清，不禁满腹狐疑。原来符文上灌注了真气，轻易是不会模糊的，除非有人故意为之。

袁天宗已修炼到了紧要关头，真气在体内迅速流转，一旦稍有移动令真气受阻便会走火入魔形销影散。正在此时，天魔随风而入，倏地钻入袁天宗眉心，直入他的泥丸宫中。他微觉有些异样，接着眼前现出一片漆黑的旷野。

只见天空中黑云翻滚，没有一丝光亮，啾啾鬼声从四面八方传来，地面接连振颤，无数枯槁的青黑手臂破土而出。不一会，无数青面獠牙厉鬼破土而出遍布旷野，无数只血红的眼睛汇聚到袁天宗的身上，每一只眼睛都绽放着吃人的光。俄而，一只厉鬼携着黑气涌向袁天宗，接着所有的厉鬼都行动起来，喉咙里呜呜哑哑，好似在笑，又似在哭。

袁天宗不敢稍动，眨眼便被群鬼围住，无数鬼头遍布他的身躯拼命撕扯，将一块块血肉生生撕下，令他剧痛钻心。袁天宗心知这是幻象拼命忍耐，哪知这幻象是天魔所生，非同一般，令他痛苦不堪片刻难忍。就在濒于崩溃之时他忽有所悟，既然痛苦无法忍受，那又何必忍受，只当自己已经死去，不存我念置一切于度外。经过八天的修炼，此时的他元神已经凝聚，悟到无我之境后心中一片空明，元神升至头顶绽放出一片金光，厉鬼顿时烟消云散。

天魔见自己的幻象土崩瓦解不由得气急败坏，一计不成又生一计。袁天宗余痛未消耳中乐声又起，音调靡靡令人躁动，一群妖冶女子粉墨登场，轻纱遮体目光放荡，随着乐声扭腰摆臀引人沉沦。

妖女们无一不是身材惹火，双腿浑圆**饱满，身上轻纱极薄，关键之处一览无余。袁天宗虽然闭着双眼，可是万般幻象皆生于脑中，又有哪一点看不真切。天魔本来满心得意只待好戏，谁知袁天宗此时心中空灵，竟能窥破色空，那一群肉色妖女在他眼里与骷髅无异，金光下岿然不动，恨得天魔咬牙切齿。

袁天宗战胜了两个幻境后，伏魔金光经将成。他只觉自己刚刚走过了一条漆黑漫长的隧道，此刻即将到达洞口，外面是一片绚烂的金光，令他满怀期冀。正当他张开双臂想要冲入金光中时，一个熟悉的倩影挡在了面前，正是他为之魂牵梦绕的玉珂。

玉珂站在洞口面颊映上了一抹金色，嫣然一笑，柔声说道：“天宗，你一直默默地关心我爱护我，我却从未回应，那都是因为我一心求道，不懂得你的爱多么深沉多么珍贵。不过我现在终于明白了！你别作金光圣者好不好？我们一起修炼，即便成不了天仙，携手共度千年也不枉此生。”袁天宗没想到自己梦寐以求的景象竟在此刻出现，望着玉珂那张俏脸心下一片茫然。

玉珂见他犹豫不决泪水已经浸满了双眼，晶莹的泪珠不断从面颊上滚落，不无哀怨地说道：“天宗，我知道你心意已决，我也不再拦你！谁让我当初不知道珍惜，等到现在发觉，一切都晚了。就让我为这份真情而悔恨吧！”说着一头栽向袁天宗，袁天宗不由自主地伸出双臂，玉珂正好倒入他的怀中，仰起头，无限深情地凝望着袁天宗说道：“天宗，吻吻我好吗？这是我最后的要求！”袁天宗一时间意乱情迷，情不自禁地向那两片朱唇吻去。

就在四唇一触的刹那，奇热无比的火焰在袁天宗的丹田燃烧起来，顷刻间走遍全身经脉，一身真气不知去向，眼前玉珂消失无踪，唯余一团缥缈的青烟形如鬼魅，正对着他狂笑不止。

袁天宗猛然省悟刚才那玉珂也是幻象，眼前这团青烟莫不是天魔？他只觉身体轻若无物，低头一看不禁大惊，原来他的身魂已然分离，此时此刻肉身正化为飞灰散去。袁天宗悔之晚矣，忍不住仰天长叹：“我命休矣！”

原来天魔向来以引人走火入魔为乐，不将对方置于死地不肯善罢甘休。他见前两计不成，便潜至袁天宗心底，窥视他最为珍爱之人。袁天宗自那日在溪边悟道之后，虽然对男女私情已经十分淡泊，可是几十年来对玉珂的一腔深情却已深入骨髓，如何能够轻易忘怀？再加上天魔善于揣摩人心，模仿玉珂惟妙惟肖，句句说到他的心里，果然将他引得走火入魔。

霁月见天魔潜入幻月洞已知无法补救，只能祈祷上天看袁天宗的造化，见洞中金光越来越盛以为袁天宗神功将成，本在欣喜。谁知片刻后金光消隐，随即敛尽，狂笑声中一团青烟飘出洞外，霁月见此情景已知情况不妙，连忙从百宝囊中取出一个青色玉球向洞内飘去，自己随即也飞身而入。

袁天宗**已失，魂魄顷刻也要涣散，千钧一发之时一个青色玉球飞至近前，其上绽放出一片耀眼青光将袁天宗魂魄笼罩当中。霁月随即赶到口诵真言，朝青色玉球一指，玉球上的光芒立即收敛，袁天宗的魂魄便随着那光芒被吸进了玉球之中。

玉球缓缓飘回霁月手掌，霁月捧在手中眼泛泪光，凝望良久缓缓收入囊中。其他弟子赶到之时，只看见霁月孤独的背影。

整整一夜，李幻虚一直站在幻变宫的最高处——逍遥阁顶，面色凝重地望着昆仑方向的天空，直到日出东方才返回阁内。

早课之后，许英杰进来禀报说昆仑茹影来访。李幻虚脑海里不禁浮现出那个白衣飘飘、清丽脱俗的天下第一美女形象，忙命许英杰将茹影请到客厅，自己束上五岳冠，披上八卦仙衣，这才出来相见。

李幻虚走入客厅，只见一个穿着蓝色布衣的女子立在那里，头挽一个抓髻，上插一根木簪，一脸素颜未施脂粉。他仔细一看，这女子正是茹影，一张玉颜已经略显沧桑，与他印象里那个意气风发的妙龄少女大相径庭。

两人相互施礼落座寒暄，李幻虚含笑说道：“茹影师妹，我们多少年没见了？该有一百多年了吧，你还和当初一样，一点没变。”茹影道：“师兄取笑了，一百年沧海桑田，哪有什么不变的东西？”

李幻虚见茹影心事重重，问道：“不知师妹这次下山所为何事？”茹影道：“只为寻那九焱剑。”李幻虚道：“原来是为了当年叶欢师兄的法宝。当初叶欢师兄为了正派最后的胜利化作火龙冲天而去，魂飞魄散，九焱剑也从此不知去向。天地广袤人海茫茫，想找一把宝剑谈何容易？时隔百年，师妹你难道还无法将叶师兄忘怀吗？”茹影听了想起叶欢不禁黯然。

李幻虚劝道：“当年尊师天云道人曾对贫道说过，昆仑弟子中以叶师兄和茹影师妹根器最佳，成仙只在早晚。师妹若能斩断情愫了却凡根，何愁不成正果？无忧无虑与天地齐寿岂不是妙？”茹影叹道：“这又谈何容易？难道师兄就能将袁师姐彻底忘怀？”李幻虚道：“为求大道怎能眷恋于儿女私情？当初我和你袁师姐的感情绝不逊于你和叶师兄，她刚刚离我而去时我也与你一般痛彻心肺，后来我下定决心求证道法，动心忍性一点点克制自己，最后终于斟破情关。若是师妹你一时还无法自拔，倒不如去仙都派求一颗绝情丹，服下后睡上一宿，便可将过去的痴欲缠绵全部忘记。那绝情丹虽然极为珍贵，好在我和仙都派掌门梅昕霏是莫逆之交，我帮你知会他一声，你再去相求，他绝无不允之理。”茹影笑道：“师兄的好意茹影心领了。只是我有一种预感，九焱剑和驾御它的人即将出现，若想找到他们，我必须依赖对过去的眷恋。若是师兄方便的话，我想看看师兄的弟子中有没有我要找的人。”李幻虚听了点点头，命许英杰带领茹影前去找人。

许英杰在大殿外集齐众弟子，茹影一一看过，都觉不是。许英杰道：“茹影前辈，还有几个弟子在外面办事，是否在山上暂住几日等他们回来。”茹影叹道：“不必了，这二百多人中都没有，哪会那么巧，就在那几个出去办事的弟子中呢。我还是去别处继续寻找吧。多谢你和掌门了。”说完便告辞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