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得不到和已失去

第六章 得不到和已失去

警车呼啸而去。

车后,跟着狂奔的秦楠:“你们抓错人了,放她下来!梅林!梅林!”

我从未像此刻这样痛恨爱情,爱神,有什么好当的?爱神究竟是个神职,还是个无尽的精神折磨?

透过爱之魂的花瓣,我清清楚楚的看到秦楠撕裂成一片片的心。

天可怜见,他终于明白他爱的是谁。

不是少年时懵懂无知不甘服输的牵手,而是数年来相濡以沫的梅林。

可是,这一切,真的还有意义吗?

即使,他换了梅林出来,由他去接受法律的制裁。

梅林会愿意吗?她会不会自责一生?

陈庆呢,这男孩一定要搭上性命来换取爱的清醒吗?

秦楠,还有秦楠。

这可爱的散发着柠檬香的男孩。

铁窗内的日子,是否度日如年。

再见天日时,是否已斗转星移,沧海桑田?

这一切,因爱始,由爱终。

借爱的名义,行如此痛苦迷惘之事实。

真的有意义吗?

这才是我的第二单个案,我已疲惫。

阿芙呢,她说,她与我一样冷漠,是否是因为这千亿年来不停的伤心与失落?

我的冷漠,又来自哪里?

哪个成年人,没有一本伤心史?

说破了,不过是得不到和已失去。

又有什么希奇。

“你也有得不到的?”老赫温暖的手放在我的肩上,让我心内略安。

当然,我无精打采的想,得不到是亘古不变的话题,我又岂能免俗。

“可以讲给我听吗?”

“我的故事,阿芙那里一定也有记载,你不去翻她的卷宗?”

“阿芙只给了我这七天的卷宗,其余千亿年,我从未如此靠近过她。”

他的脸上刻满了说不尽的悲哀,不知什么时候,他又变回了原本丑陋的样子,却似乎比俊美时让人看着顺眼些。

这是真实的力量?

“其实爱情故事都是大同小异,当事人每每说的心动神摇,可是在别人耳朵里,早已是老套到掉牙的故事,没什么意思。”

“我喜欢听……你知道,我只懂火,不懂爱情。也许,我听多了爱情,会明白为什么……她永远不会爱我。”

我为他叹息,人也罢,神也好,天若有情天亦老。

我的得不到,其实很简单。

我爱上他,十四岁。

没人相信那是爱情,包括我自己。

不知道他的名字,却永远跟在他身后。

我听到过他踩在雪上,雪碎的声音。

他看到过我在路灯下,昏黄的灯光洒在发尾的光晕。

骄傲的我,把他称做“影子”

是的,有我在,他就在,或者说,有他在,我就在。

永远不远不近的跟在他身后,看他上课,看他放学,看他踩单车,看他打架,看他大声的笑。

为他叠过一千只纸鹤,收集他用过的粉笔、脱落的衣钮、踩过的树叶……

后来,他知道我喜欢他,他笑一笑,说,我们做朋友吧。

再后来,我知道他也曾喜欢我,我笑一笑,说,我们做永远的朋友吧。

不知为什么,最接近的时候,也像润滑过的齿轮,轻轻的,一点响声也没有的,静静错开,错过,永不重合。

我的已失去,更是无半点新意。

当他们爱我时,我还年轻,风高云淡,花正浓粉正艳。

却料不到转眼两鬓又成霜。

再回首时,他们已经为人夫,为人父,哭也哭不回来,所以也只剩微笑。

“古往今来,不知多少痴男怨女,日日,在数不尽的得不到和已失去中懊悔神伤。老赫,这,就是爱情的真相。”

得不到是旧痛。

已失去是新伤。

伤和痛之间,大都前无去路,后有追兵。

久了,为了怕得不到太痛,或已失去重伤,绝大多数人选择,不想得到。

不想得到,就不会失去,无伤无痛,也是至伤至痛。

老赫沉默良久,问我:“没有办法幸福?”

我想一想,说:“也不是,有那么一小撮人,智慧的可以惜取眼前人,得到幸福。”

“可是。”老赫突然别转头:“纵是举案齐眉,到底意难平?”

我想到他对阿芙的痴,和阿芙对阿瑞斯的狂,无语。

是,每个人心中,都有一朵红玫瑰与一朵白玫瑰。

得到红玫瑰,白玫瑰就成了举头望明月,红玫瑰就是一摊蚊子血。

得到白玫瑰,红玫瑰就是胸口的朱痧痣,白玫瑰就成了剩菜中的米饭粒。

张爱玲是这样的懂爱情,结局,却比任何人都更悲凉。

仔细想一下,我不怕悲哀不怕痛,怕的就是这种凉意。

一丝丝一毫毫,慢慢慢慢的沿着你的足尖爬上来,渐渐将你的心脏彻底冰冻。

生不如死的冰冻。

凉,代表的是不再有人离不开你,需要你,想念你,思慕你,不再将他的体温和热量过渡给你。

凉,代表的是你一个人,就剩一个人,夜半醒来,要靠也只能靠在墙上,要抱也只能抱住枕头。

凉,代表的是你仍不肯放下架子去落入凡尘,却惜取那最易到手最易掌握的幸福,仍要门当户对,郎才女貌,至死方休。

凉,代表的是你曾经热过,火热,闹哄哄软红三千里,你曾经在其中,被簇拥着,尤如公主,烈火烹油,鲜花着锦,似曾相识。

阿芙说的对,我们还并不算最悲哀,我们还凉不透,我们还有个至死方休,她比我们更惨,她连死都没得死,休也没得休。

知足吧。

知足者常乐。

“你准备怎么处理这宗个案?”老赫问我。

“我能怎么处理,该发生的都已经发生了,我们,只不过是个旁观者,说的好听点,叫神,说的不好听,就是个看戏的,难道真能操控命运?”

老赫看一眼我手中的爱之魂,像是欲言又止。

我把爱之魂重新捧起来:“这个东西,不是只能用一次吗?”

老赫眼光闪烁一下,转而说别的:“天都快亮了,你还没吃晚饭,不饿吗?”

他不说还好,一提起这事,我肚子立即咕的叫了一声,我面红过耳,尤自恨恨的说他:“你得意什么,不用吃饭好得意吗?”

他拍拍手,不理我,显然是不想和我一般见识。

可我就是想和他吵,在这不安的夜里,如果吵架都没有对象,该是多么寂寞的一件事:“你看看这两天的案子,全是男人负女人的,可见男人没一个好东西。”

老赫转头看看我,挺认真的眼神,看的我有点发毛,这牛头怪,不会突然狂性大发把我撕成八块吧。

他忽然笑了,用手拉拉我的发脚:“拜托你把头发留长点吧,女孩子,哪有这么短头发的,走出去也没人觉得你是女人,还替女人打抱不平呢,呵呵。”

我打落他的手:“去,我头发长头发短关你什么事,一边去。”

老赫也不理我,一转身,踱到床前,倒下,睡着了。

这漫长的,让秦楠梅林陈庆打乱成粉碎的悲凉的夜,身边牛头怪的鼾声,让我觉得一点点温暖。

拉过被子,缩进沙发里,我望着屋顶。

阿芙,你哪天回来?

我不喜欢你的工作,真的不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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代理爱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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