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别篇之渊与鹭:青葱年华(一)
柳城的夜总是安静得很早,银月才刚刚挂上树梢时,热闹了一天的小城已经完全安静了下来。
路上几乎没有了行人,只时不时能听到更夫敲梆的声音在夜色里传来。
就在这样安静的夜,只见一道纤细的身影自昏暗的街巷间飞快跑过,动作快得犹如夜间的飞鸟。
是一个姑娘,年纪只有十二三岁的漂亮姑娘。
只见姑娘穿过了三条街,穿过了七个街角,最终在一户李姓人家的门外,看了一眼那垂挂在廊下灯罩上写着一个“李”字的风灯一眼,最后翻过不算高的院墙,跳进了院中。
院中黑漆漆的,只能借着月光看清这是一个简陋的院子,一间堂屋一间耳房,很是窄小,姑娘在院中顿了顿脚步后,轻手轻脚地朝堂屋走了去。
夜很静,以致只要一丁点儿声响都能听得到,而那堂屋里,似乎有一阵又一阵细细轻轻的响声传出,像是女子的轻声嘤咛,又像是男子压抑在喉咙里的声音,呜呜咽咽的,像哭又像笑。
姑娘走到了堂屋的窗前站定了,也将屋子里那细细碎碎的声音听得更清楚了。
“嗯……李郎……”
“呵呵……娇人儿……”
有女子娇媚的轻叫声,似乎很是沉迷,还有男子喘着粗气的低吼声,两种声音交叠在一起,令姑娘两弯秀美紧紧蹙在了一起。
姑娘的眼神很冷,眼底有不解但更多是恶心厌恶,只见她的双手抬起放到了窗棂上,似乎想要推开窗户看看里边的人究竟在做什么以致发出这么恶心的声音,但她终是没有,只是转身跑到了耳房,取了两根半臂粗细的长棍子跑了回来,将一根木棍拴在了堂屋门口的铜环上,随之再将剩下的一根木棍抵在窗前,最后绕到屋后确定屋后没有窗户后又绕到了屋前,站在了将堆放在廊下的干柴禾堆前。
屋内的两人依旧在发出迷乱的轻叫声,似乎怕被人发现一般,他们的声音一直都是压得低低的,就算是叫,也是压着音量叫的,他们只顾忙着自己的事,完全没有察觉到屋外站着一个小姑娘,不过又有谁能想得到这大晚上的会有人不睡觉而跑到别人的院子里听别人的墙角?
姑娘看着那对柴禾满意地笑了,随之从怀里摸出一支火折子,用力一吹,即刻有火苗子窜起,姑娘的嘴角扬得更高,将火折子往堆柴堆里一扔,然后跳上了耳房后的一株大树上,跳上大树前不忘在耳房的柴堆了也丢进一只火折子,便坐在树上黑一瞬不瞬地盯着堂屋前开始有火苗窜起的柴堆。
屋子里还暂时没有动静。
不稍时,姑娘所在的树上忽地跳上了一道黑影,是一名样貌看起来和姑娘一般年纪的少年,姑娘一见着少年非但不惊反是面露喜色,忙抓着少年的胳膊问:“人来了吗?”
“正在往这边来了。”少年喘了喘气。
“阿晴干得好!”少年的一口气还没喘完,姑娘一巴掌豪迈地拍到了少年肩上,掌得少年险些栽下树下,少年立刻抱怨道,“我说小鸟儿,你这是想拍死我才作数啊?”
“嘘——”少年的话音刚落,姑娘便将食指竖在了嘴前,看向街巷处的两眼突然放光,“来了来了!”
姑娘又看向小院中,那两堆干柴已经在烈烈燃烧,只见她一捏鼻子扬声喊了一句,“着火了——”
忽然之间,周围的人家全都燃起了灯冲出了屋,那李家堂屋里也立刻有了动静,然它的动静只限于猛力地拉门推窗而已。
然后是前来救火的人破门而入——
姑娘紧紧盯着破门而入的人冲到堂屋前,双手紧紧抓着身下的树杈,一副紧张激动的神情,似乎在等待着接下来的好戏。
然她还未能瞧到好戏,少年便将她拖走了,一边急道:“行了行了,快走了别看了!时辰不早了!”
“哎呀!再等等呀,我还没能看到那对奸夫淫妇被抓呢!”姑娘被少年拖着跳下了大树,却用力往与少年反方向的地方走。
“……你怎么知道那是奸夫淫妇?”少年蹙起了眉,却不再继续这个问题,也松开了姑娘,一脸“那你好自为之”的表情道,“那你去看吧我回去了,要是阿渊问起我你去哪儿了,我就说你看奸夫淫妇来了。”
少年说完,转身头也不回地走了。
姑娘立刻跳了起来,转身蹦到了少年身边,一脸凶巴巴道:“阿晴你要是敢出卖我,我就揍你!”
少年不理她,看也不看她一眼。
姑娘不得不补充道:“那我就去告诉阿瞳,说你喜欢她,哼!”
“小鸟儿你——”少年立刻变得面红耳赤,想要反驳却不知道说什么好,只能边走边愤愤道,“以后有什么我都不和你说了!”
“别啊别啊!你瞧咱俩同年同月同日生多有缘分啊不是?咱俩生在一天就注定以后是要互相帮助的,绝对不能当叛徒,谁当叛徒谁就是王八蛋混球!”姑娘用手肘撞了撞少年,“你说是不是啊阿晴?”
“……”少年扶了扶额,不再说一句话只大步向前走。
姑娘在他身边蹦蹦跳跳。
*
小鸟儿和晴天回到家时已经是亥时了,还离家门口还有一大段距离时,晴天便看到了站在门外的阿渊,他不由拉了拉还在对他有说有笑的小鸟儿,“快别笑了!阿渊在门外等你呢!”
小鸟儿看向前方,立刻闭嘴不说也不笑了,然后瞪着晴天愤愤道:“你不是说我哥还要过半个时辰才回来的吗!?”
“他让我帮拿药箱的时候确实说了要亥时过半才回的,我怎么知道他为什么这么快就回来了!?”晴天也回瞪小鸟儿一眼。
“那,那现在怎么办!?”愈往家的方向靠近,小鸟儿急了,哥平日里虽然对她很好很温柔,但是凶起来的时候也很可怕啊!
“我怎么知道你怎么办,你自己的事情你自己扛啊,我已经帮了你够多了,剩下的你自己搞定,我可搞不定阿渊。”晴天又白了小鸟儿一眼,与此同时将她往阿渊的方向一推,他自己先一步飞快地溜进屋了。
率先溜进屋的晴天还未来得及嘘一口气,出现在他面前的便是笑得一脸阴森的暗月,“小子,哪儿去了,啊?”
晴天在心里骂了小鸟儿无数遍,小鸟儿你骗我!你说我娘今儿不会回来的!
门外,小鸟儿最终是决定笑眯眯地抱着阿渊的胳膊当做今夜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可是当她笑眯眯地才张口叫了一声“哥”的时候,阿渊没有理她甚至没有多看她一眼便转身进屋了。
小鸟儿当下垮了了脸,心想,完了!哥生气了!
小鸟儿耷拉着脸进了家,关门上闩,然后烧水洗澡回屋睡觉,却翻来覆去睡不着,揉揉左眼似乎想要看到什么终是什么也没有瞧见,最后拉开门走到院中,发现书房的灯还亮着,拧眉神思一阵后向书房走了去。
书房里,阿渊正在看书,听到推门的动静也未抬头,只当什么也没听到一般,小鸟儿也不介意,只轻手轻脚地拖了一张椅子到阿渊身边,挨着他身边坐了下来。
阿渊依旧依旧没有理她也没有看她一眼。
小鸟儿撇撇嘴,转了转眼珠子,然后眼睛一亮,用委屈的声音道:“哥,我左眼疼。”
小鸟儿这招果然很有效,阿渊立刻放下手中的书转过身来捧起了她的脸紧张地看着她的左眼,小鸟儿立刻笑了起来。
小鸟儿一笑,阿渊便知她是骗他的,不由脸一沉就要收回手,小鸟儿立刻在他收回手前抱住了他手,作一脸可怜巴巴状地看着阿渊,看得阿渊本是严肃的心立刻柔软了起来,只听他轻轻叹了一口气,小鸟儿立刻眉开眼笑地抱着他的胳膊摇啊摇道:“哥不生我的气啦?”
“那你说你今夜去了哪儿?”阿渊有些无奈,却依旧沉着一张脸。
“我……”小鸟儿有些迟疑。
“说实话。”阿渊很是严肃。
“我去抓奸夫淫妇了!”小鸟儿果然很诚实。
“胡闹!”阿渊忽然一掌拍到了桌面上,声音之大惊了小鸟儿一跳,只见他蹙起了眉,“什么叫‘奸夫淫妇’!?”
“那个姓李的负了子霜,子霜是他和那个王夫人害死的,现在他们居然还在,还在当奸夫淫妇还想要害死王老爷!”小鸟儿也急了,站起身绷直腰杆喊出了声来,她才没有做错什么!哥不能骂她!
小鸟儿的话让阿渊的眉心蹙得更紧,他还放在桌面上的手有些微的颤抖,只死死盯着小鸟儿的左眼,好似要从中看出什么来。
“妹妹,告诉哥,你是不是又看到了什么?”阿渊的声音也有些颤抖。
小鸟儿抿了抿嘴,看到阿渊眼里的担心与不安后又坐回了椅子上,将阿渊的食指抓在了手里,半晌才道:“我看到子霜了,她夜夜都哭……”
小鸟儿说了很多,把她看到的知道的都说了,时而愤愤时而伤心,说到最后她困了,枕着阿渊的臂弯上睡着了。
阿渊看着小鸟儿的睡颜,拢成拳的手抓得紧紧的。
补上昨天的更新,昨晚更新时出了点小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