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4第154章:
远在京城的慕容腾终于得偿所愿了,可蜗居西北的于珊,双眼反复盯着于楠传来的信笺,翻译了好几遍,终于在确认她没有翻译错于楠的意思后,脸上的表情由一开始收到信笺的欣喜变成了恼恨,隐隐还带出几分担忧无助。
这份恼恨,并不是针对于楠的,而是针对新上任的威维帝——慕容腾。
于珊从于楠发来的信里,读出了这样一个消息——慕容腾准备择吉日下这样一道圣旨,他准备开疆辟土,以慰先帝。于珊简直不敢想象,慕容腾登基不足一月,屁股下的龙椅都还没有坐热,人心也还没有收拢齐全,就如此胆大妄为,而且还是在先帝的热孝期!
开疆辟土,这四个字说出来,自然是很有气势,很涨功绩,做成了就是百年流芳的美名。可是,那也要看看开哪里的僵辟哪里的土。据于珊的了解,大盛王朝所处的大6是一个不规则的漂移版块,除了生活在鸡冠山以北的蛮族疆土被发现之外,其余的几面,要嘛毗邻高不可攀的高山,要嘛隔着深不可测的海洋。
慕容腾想要开疆辟土,那就只有一个地方可取,也就是鸡冠山以北的蛮族。
可蛮族又岂是易与之辈,她世世代代傍险而居,百姓又多是未开化的蛮人,茹毛饮血的日子都能过得津津有味。他们若是果真未开化,倒也好说,只需武力强取即可。可是蛮族比起王朝的谋权篡位、改弦易张,最可取之处就是忠诚,绝对的服从蛮族皇权。也正是因为如此,若是大盛王朝擅自出兵,惹恼了蛮王,蛮族会拼尽整个民族去护卫,而不是另起炉灶,做大盛王朝的傀儡。
所以,对蛮族这块地,武力强取不可行,想智得又有些秀才遇到兵的意思,西北蛮族那块似开化还未全开化的土地,对大盛王朝来说是极其难啃的骨头。
可再看看王朝什么行状。
鸡冠山以南的地界已经传承文化近千年,当权者虽然经常换换姓氏,今朝欧阳,明天慕容的,可这并不影响百姓以传承千年的礼仪之邦自居。再加上老天爷厚爱,王朝地广物博,百姓不愁吃不愁穿的,百年下来,早已人心安稳,性子安逸,个个安居乐业,粗实汉子都少了血性,更枉论寻常百姓。
只需陈列一个事实,就可以知道,王朝与蛮族的差距在哪里——从慕容氏夺取政权建立大盛王朝到现在已经接近三百年,可从来只有蛮族隔三差五进犯王朝的份,王朝从来不曾主动出击过。安乐知足,是大盛王朝的子民普遍的优点;缺少血性,却也成了大盛王朝子民的缺点。
于珊从前世就知道慕容腾有野心,而且野心不小,这是一种直觉,也是一种判断。上一辈子在她的有生之年,她不仅仅是看到了成年的慕容腾为了储君之位耍心机,更看到了他埋头苦读安邦良策。慕容腾的目光放的很长远,仿佛自一开始就笃定,只要他努力,就没有他得不到的东西。可现在看来,慕容腾不仅仅是龙胆包天,还急功近利,竟然现在就开始觊觎鸡冠山以北的地盘。
眼下据于珊判断,慕容腾此刻的想法简直是异想天开,拿人命不当人命!
并不是说他的想法不可行,而是说他的时机选的不对。
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的道理谁都懂,而现在王朝就处在第三档上。想当初,若是王朝有此心,就应该在年前王朝取胜、蛮军疲惫不堪之际,令大军乘胜追击,不仅可以探探路,还可以削弱蛮族一部分兵力。可是,当时的圣上——威德帝没有那么大的野心,选择的是纳降,息事宁人。
死者为大,于珊不准备腹诽先皇的不是,毕竟先皇有自己的考虑。不过,先皇的不是不能说,才十八岁的当今圣上的不是却可以说道说道的。
当时还是太子的慕容腾,既然为了自己储君地位的稳固,迎合了先皇,不曾反对纳降的提议,就应该想到他自己的野心要晚十年八年的才能实现。毕竟是三年战乱,人力物力财力都损耗了七七八八,即便蛮族赔偿了大量的金银珠宝也于事无补,大盛王朝生产力有限,在将士们饥寒交迫的时候,既不能吃金银珠宝,也不能拿金银珠宝取暖,那些只是富贵玩、物,与战争无益。
可是,显然,慕容腾没有在意这些。于珊曾与他生活了两年,大致上也能够猜透他想什么,不过就是:王朝粮草不足,蛮族的粮草也不足,这不是拿鸡蛋碰石头,这是拿鸡蛋碰豆腐那一套谬论。或许在他看来,只要王朝的将士能够跨过心里的道德界限,不以侵犯他人为耻,那蛮族之事就可图。
于珊从来没有怀疑过,大西北的自在生活,只有在当朝皇帝默许的前提下才能存在。若是当朝皇帝的口风变了,那么,即便历代谢将军是大西北的土皇帝,也别想过个安生日子。只因为土皇帝在真皇帝面前只是个臣子,而且一直是最忠心的臣子。
她了解谢昆,若是圣上果然下旨令谢昆领兵攻打蛮族,那谢昆是绝对不会推辞的,或许他也能够分析出里面的风险,可是,男人总是将机遇无限倍的放大,将风险缩小到针眼大小。于珊晓得,这就是男人和女人看问题的不同,她觉得慕容腾胡作非为急功近利,谢昆却可能觉得,慕容腾乃一代明君,目光长远,选择了一劳永逸的法子。
而且从谢老爵爷和谢爵爷都一副壮志未酬的表现来看,这一劳永逸的法子是他们祖孙三代一直都祈盼的。
就是因为于珊能想到他们男人的想法,也能明白自己的担忧,所以才非常头疼。她发现她既不能通过于楠说服慕容腾暂时放下心思,也不能说服自己的夫君抗旨不遵,他们看问题的角度与她不一样,易位而居,她所坚信的事也不会轻易被旁人所说服。
所以,她眼下只能期盼着,礼部的那些个酸腐大臣,还有那些个平日里盯着谁家后院失火的谏臣,能够力挽狂澜,不管是用一哭的方法,还是用二闹的方法,还是用三上吊的方法,一定要打消慕容腾这不切实际的想法,不要让圣旨传到西北来。就算一定要取下蛮族,也该在休养生息之后,毕竟王朝的自愈能力拉出去蛮族几倍,等大盛王朝富足了,蛮族还是没缓过神,这才是致胜之机。
可惜,事与愿违。于珊求的如来佛祖玉皇大帝都没有显灵,她的安稳生活很快就要结束了,诚如智浅所言,慕容腾是乱世帝王,而大盛王朝迎来的也是真正的乱世。
谢昆回谢府的时候,已经有些晚了,虽说外间还算亮堂,可谢府里有几盏昏黄的灯已经亮了。自从威德帝驾崩的消息传来,谢昆就加紧了练兵,虽说探子反馈回来的消息是蛮族也乱了,想来一时半刻顾不得进犯王朝,可小心使得晚年船,不打无准备的仗,这就是谢昆的座右铭。
春香见谢昆回来了,急忙上前见礼,还不等开口求助,就听谢昆温柔地问道:“珊儿已经安歇了吗?”
谢昆见于珊卧室的灯没有开,虽然有些疑惑今日于珊未曾等他,这么早就歇息了,却还是不忍心吵醒于珊,遂压低了声音,问向守夜的春香。
可谁知,他的话音刚落,春香竟然焦急的向前一步,用同样低的声音回到:“大少奶奶自下半晌收到了楠主子的一纸飞鸽传书,就将自己关在屋子里,也不许人进去,眼下晚饭都没有吃,奴婢也不知道发生了何事,将军还是进去劝劝吧。”
谢昆听到春香所说,眼神微闪。
他们在西北,消息传得并不顺畅,这飞鸽传书之法,还是当初他在于华身边做于珊的‘间谍’的时候,于珊想出来的。只是,这种方法的风险很大,一来鸽子不要驯养,二来谁也不能保证,鸽子在飞行的途中会不会被别人射伤,从而夺信,所以这种方法只能传递无关紧要的小事。
可是,若于楠传过来的真是无关紧要的事,又怎么会难得于珊茶饭不思。莫不是,于楠想让于珊为她想办法夺取后位?谢昆自认为猜到了关键,脸上的神色就有些不悦。看吧,于楠果然不出他所料,终究还是走上了利用于珊的那一条路!
于楠虽然是慕容腾的发妻,可是慕容腾继位后,于楠并没有被立为皇后,因为朝堂上请立皇后的折子,竟然是于楠和木颖安各占一半。朝堂大臣各说各理,站在于楠一边的咬准了于楠是正妃,木颖安是侧妃,对拥护木颖安的人进行抨击,妻为尊,你一个侧妃就是妾,还妄想后位,简直不知所谓;而站在木颖安身后的人,虽然明明知道于楠的身世是最能打击于楠的,可是谁都不敢提出来,毕竟于楠是先皇赐的婚,连先皇都认可的身份,又哪里是他们能说道的,所以,他们只能抓着代代皇后出身木府一事,反对于楠母仪天下。
慕容腾这人,在大事上是分毫不让,但是像这种谁来替他打理后宫的小事,并不在意。为了让朝臣息事宁人,索性尽皆封了贵妃,两人共同管理后宫,谁先生下皇子,谁就执掌凤印。只是如此一来,于楠与木颖安就要互相牵制最少三年,毕竟是国孝,这三年谁要是生出孩子,别说母仪天下了,怕是只有冷宫一条路可走。
所以眼下,于楠是于贵妃,木颖安是木贵妃,两人皆对后位虎视眈眈,势在必得。这个时候,于珊还与于楠通信,难免有站队之嫌。可是,谢昆也了解于珊,知道于珊并不是图富贵,只是放心不小于楠罢了,她一心为人,他倒不好埋怨她了。不过想想也罢了,总归因为慧妃的事欠了于楠人情,连老爵爷都明确表示,谢府日后是站在于楠身后了,他又何必做那不排不站的孤臣。他也只是想着于楠答应他的事没有照做,所以心里有些恼怒罢了。
“将军?”春香见谢昆沉吟不语,索性再次出声喊道。
春香这会是真的着急,她知道于珊有一些事是瞒着谢昆的,比如说,于珊时常与于楠通信这件事,于珊就不曾与谢昆明说,听于珊说,是因为谢昆反对来着。若是以往,春香就算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宁肯自己憋着,也不会求谢昆,免得给于珊丢份惹麻烦。可是今日,她眼睁睁地看着于珊拆了信,嘴里嘟囔了几句,就变了神色,然后将她赶出了卧室,自己一个人不声不响的待到现在,也不知楠主子遇到什么麻烦事,竟愁坏了于珊。对于愁眉不展的于珊,她很不熟悉,也不放心。
在大西北,不说眼下,就是往后的三年,于珊唯一能依靠的就是谢昆了。先皇驾崩,王朝要守孝三年,寻常人家倒也罢了,偷偷摸摸生个娃娃也无伤大雅,反正也没有人弹劾,可是,谢昆是谢爵府的继承人,于珊是于爵府的嫡出大小姐,两人均不是寻常百姓,两人总不好在国孝期里生孩子,闹出了人命是会被人戳脊梁骨的。
所以,现在在春香的眼里,谢昆和于珊有选择性地成了夫妻一体了。反正谢昆看上去也不是薄情之人,于珊什么事与他说开了,也未尝不是一桩好事。就像今天,既然于珊抹不开面子向谢昆求助,那她就做那搭桥之人,事后于珊是罚是打她都认了。
谢昆看春香一副大无畏的样子,原本沉重的心倒是松散了不少,合着于珊遇到的难事,连自小陪她长大的春香也是不知情,竟要靠他去打探,可见在春香眼里,他是比她自己强的。谢昆这么一想,油然而生一种优越感,春香在他小妻子眼里可不是丫鬟,他能比过春香,这就是一种成就感,他倒是一点也不觉得与个丫鬟比掉份。
谢昆明白于珊的自尊与倔强,更何况涉及到于楠,她肯定不愿意与他说的。可是,既然已经是夫妻了,有福就该同享,有难就该同当,也是这些日子他一直没有跟她说,他不再对于楠有意见,所以才让他的小妻子隐瞒了他。咦,这么一想,怎么好像是他的错了。
谢昆推开屋门,借着黑暗前的一丝丝光亮,看见于珊正坐在窗前,有一张信纸在桌上平坦着,而她则一手压着信纸,一手托着腮帮,整个人愁眉不展,看上去有些忧郁。谢昆好不容易做好了心理建设,可看到这个样子的于珊,心里疼疼的,麻麻的,原本决定‘原谅’于楠的决心,瞬间又有些崩塌了。也不知道于楠究竟求什么,竟然让于珊这么为难!
他轻轻掩了门,也不叫于珊回神,而是上前几步,走到于珊的身后,他唯恐于珊掩了书信,糊弄他,便悄悄地偷看。然后这一看他先是一呆,然后有些疑惑,接着有些惊喜,最后看着于珊的脑门有些欲言又止。
什么?你以为谢昆看懂了慕容腾的旨意所以在矛盾?我只能说,你们高估谢昆了。
于珊压着书信,他借着最后几点亮光看了好几遍,愣是一个字也看不懂,而正是因为他看不懂,所以才心情矛盾。一方面,他是为看不懂高兴,想到这种方法可以用在军事上,就不用担心有人射杀信鸽,消息走漏了;另一方面,他却是为看不懂烦恼。他现在也顾不得算计这个方法应该怎么用,他在意的是,这上面就竟写的什么,让于珊这么为难,而他不确定于珊会如实告诉他。
“哎……”摆脱不了矛盾心理的谢昆忍不住轻轻叹了一口气。
于珊这会正想到是求求观音菩萨好,还是玉皇大帝好,或者西天佛祖也可行?她的心思全在祈祷上了,门开门关,谢昆进出,她都没有注意到。毕竟谢府人很少,她既然让春香在外面候着,想必不会有不开眼的人来打扰她。不过她在算不开眼的人的时候,显然忘记了谢府还有另外一个主人,可以比她更名正言顺进任何一间屋子。
于珊在听到谢昆的叹气声的时候,她猛地惊醒过来,然后因为抬头的幅度太大,直接磕在了谢昆的下吧之上。
一时间谁也顾不得想心事了,只听见“嘶……”“嘶……”的两次喊疼的声音,谢昆捂着下巴,于珊捂着脑门,两人泪眼相向。力的作用是相互的,于珊有多么疼,谢昆就有多么疼。
按理说,谢昆脾胃都险些被穿透了,这点子疼痛也不算什么,可他眼看着于珊迷蒙了双眼,眼泪包眼珠了,也不知想到了什么主意,眼里立时也蓄了泪。
于珊轻轻揉着脑袋,正想埋怨谢昆不仅不让人通报,而且还不敲门就进来了,可抬头见谢昆的苦相,埋怨的话倒是说不出口了。这个时候的谢昆像个傻小子一样,虽然满是埋怨地看着于珊,可实际眼里散出来的都是委屈,好像于珊干了什么大逆不道的事情一样。
于珊看着谢昆的样子,心里咯噔一下,就有些疼了,她脑子一短路,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竟然站起身,伸长手臂,揽过谢昆,轻轻拍打着谢昆的后背,柔声哄到:“乖……”
这话音一出口,不止谢昆愣住了,于珊也愣住了。与冯伦相处的时间长了,竟然把谢昆也当成孩子了!这么一想,于珊有些尴尬,急忙想推开谢昆,可是靠近容易离开难,谢昆察觉到于珊的后退,立即伸出手揽紧了于珊,嘴里说道:“我好喜欢。”
于珊被谢昆闹了个大红脸,进也不是退也不是,索性一动不动任由谢昆抱着。在于珊看不到的背后,谢昆脸上的神情越发的得意,他心里高兴,嘴角都快咧到耳根了,整个人阳光而唯美,这一时的沉鱼落雁之姿,闭月羞花之貌,倒真的逼的月亮掩了踪迹。
于珊身上有一股淡淡的体香,她不喜欢用头油,谢府占地虽光,可是连花园都没有,所以于珊慢慢习惯了只用无味的皂角清洗身子,自此后,于珊身上的香味真的只是淡淡的,体香压过了其他的香味。
却说谢昆抱着于珊软软的身子,一时间有些心猿意马,只恨不得万事不理,直接上塌。可是太后的孝能不守,先皇的国孝却是省不了的。这么一想,谢昆就有些丧气,可蠢蠢欲动的欲、望却是一时压不下去。谢昆甚至想,若是现在就能有个小包子陪着于珊就好了,这样他在外行军打仗也能安稳些……
于珊被谢昆圈在怀里,两人的身体靠的那么近,她怎么会察觉不到谢昆的异样。在察觉的同时她有些尴尬,有些不好意思的挣扎起来。
“珊儿,别动,让我抱会就好。”谢昆的声音沾惹了情、欲,暗哑而性感,听得于珊的耳朵根都红了。
她轻咳一声,本想说她正在安全期,没有问题的,可又想到谢昆可能会摆出一副正人君子的样子,严格要求自身,茹素三年什么的,于珊就忍不住轻笑起来。一边笑她还一边想,眼下她的身子才十四周岁,过早受孕也不是什么好事,三年之后她才十七,到时候再补偿谢昆也使得。
可谁知她以为的正人君子并不按照她指的茹素的路走。
谢昆听见怀里小女人闷闷地笑声,原本好不容易压下去的欲、望又有了复苏的迹象。他满脸的黑线,想着总不能只有他一个人难受,而始作俑者却要隔岸观火吧?谢昆眼里的狐光一闪,一只手顺着于珊笔挺的后背,摸到了她的腰身,然后是她的翘臀,在轻轻捏了一把后,捉住了于珊的手,放在了两人紧贴的身子中间,谢昆的大手压在于珊的小手之上,而于珊的小手之下则是。
于珊这会再顾不得可怜谢昆茹素了,她手里的物什滚烫,甚至可以感受到它的跳动,于珊的脸通红,又羞又躁,想抽手,手被谢昆压着;想抽身,身又被谢昆搂着,这一刻,她简直上天无梯,下地无门。
偏谢昆还不知足,按压着嗓子在于珊的耳边请求道:“好珊儿,帮帮为夫……”
于珊本想强力反抗的身子顿时软了,她抬眼看了看满眼□□的谢昆,又感受了一下手里物什的热度和硬度,索性将心一横,做了!怕什么,岛国的国片也不是没看过,不过是上下晃动,没什么大不了的!
于珊做了很长时间的心理建设,可是,毕竟是第一次做这种事,面对着这个还有些胆小,最后索性闭上眼不看谢昆眼里的请求,上断头台一样,握紧了手里的物什。于珊正待行动,就听见外间有人敲门,是春香。
“将军,大少奶奶,可要摆晚饭?”春香的声音有些焦急,这谢昆进去好一会了,也不知道于珊遇到的难题解没解决。
谢昆和于珊的身子顿时都僵住了,而回过神来的于珊,奋力将谢昆推开。她看着谢昆,心里想着,还好有春香,险些被谢昆引诱着干了坏事。
而谢昆除了几分欲求不满外,更多了几分被打扰的委屈,甚至对着毫无所觉的春香都生出了几分不满。他好心帮春香,春香却不肯成全她。他好像全然没有注意到,他根本没有帮到春香,春香却为这对将要三年守孝的这对年少夫妻开了一扇窗。
几年后,经历了大西北的染缸,于珊能够轻松自在的称呼它小小昆,甚至于亲吻它都不觉得尴尬的时候,她还是能想起,这一刻的慌忙与无措,只是那时候想起这些,竟觉得有些好笑。
“咳咳,吩咐厨房摆饭吧。”谢昆见于珊坐回桌子前,仔细的收起了信笺,不回应春香的话,没有办法,只能他开口应声了。
身在门外的春香轻轻舒了口气,还好还好,终于肯吃饭了。不过,将军的声音好像不太对……春香皱了皱眉,旋即好像猜到了什么,先是脸色有些苍白,然后脸色绯红的转头就跑,险些撞上了青英。春香眼见着青英要开口与她说话,立即用手堵了她的嘴,几乎是半扯半拉的将青英拽到了厨房。
到了厨房,不只是扯人的春香气喘吁吁,便是被拉扯的青英也是气息不顺,可见两人走的有多急。
西北民风开放,青英在西北待了七年之久,眼见春香眼光闪烁,耳朵根子都红红的,哪里还猜不到院子里发生了什么。与春香处的久了,她发现,春香这妮子就是个色厉内荏的,对于珊忠心耿耿,自己的事情却是一点也不担心。春香面上很强势,做什么活计都是有条有理,加上又是识文断字的,好像是女强人。
可是相处过之后,她在某些方面单纯的好像一张白纸,她不是不担心自己的问题,而是从没想过自己的问题。青英想到这里皱了皱眉头,这样可不行呀,大西北的女子都是抢丈夫的,春香不占不抢,这要等到何年何月。
青英看了看脸色绯红的春香,眼珠子转悠的更快了,索性她也当一回媒婆好了……
春香可不知道她这一扯险些为自己扯出个夫婿来。她平复了一下心情,解开锅盖,将里面热腾腾的饭食装在了饭匣子里,几乎是讨好的对青英说:“那个,我身子有些不舒服,今日,今日你去给将军和大少奶奶送饭吧……”春香眨巴着眼睛,眼里尽是请求,好像自己这一刻的偷懒多么不应该一样。
青英既然知道是怎么回事,自然不会为难春香,她甚是豪爽的接过饭匣子,应承道:“你放心。”
说完也顾不得欣赏春香的窘态,大跨着步子离开。直到确认春香听不到她的声音后,才忍不住大笑出声。这大少奶奶和她的大丫鬟都是宝物,有趣的紧。有多少年,她不曾这般畅快的大笑了。恩,就冲着这一笑,她也要给春香找个好人家。
一想到很快就有喜事办,青英嘴角的笑更深了。虽然现在是国孝期,可是平民百姓尚且能偷着生娃娃,她们这些奴籍的丫头,就是三年抱俩也没人管,说白了,不就是没资格为皇亲贵戚守孝嘛,她们还不稀罕呢。
青英哼着小曲,不急不慢地到了于珊的卧室,她面不改色地将食盒放下就说道:“将军,大少奶奶,请用晚膳。”说完也不给他们摆饭,翘着小脚就走远了。
于珊眼见来的不是春香而是青英,哪里还有不明白的。她也不给谢昆摆饭,就让饭菜待在食盒里温着,然后捏住了谢昆腰间的一块软肉,威胁道:“还敢不敢了?”
谢昆夸张地大叫,使劲地点头,说:“敢!”
于珊听罢脸色绯红,也不好再惩罚谢昆,她是了解他的,他既然说敢,那她就是给他掐破了皮他也不会改口的。算了,反正他三天两头的不在谢府,便随他去了吧。于珊到现在也没发现,谢昆眼里的狡黠一闪而过,也没有发现她对谢昆的纵容已经超出了她以往可以容忍的底线。
谢昆倒也有眼色,眼见于珊高高举起轻轻放下,他三步并做两步走近桌子,甚是殷勤地摆上了饭菜,然后毕恭毕敬地为于珊递上筷子,说道:“娘子,吃晚饭吧……”
于珊看着小意温存的谢昆,心里那个火啊,眼前的谢昆哪里还有半点将军的威严,若是身量再矮些,顶着这一张脸,倒像是勾栏院里跑出来的小倌。这么一想,于珊又开心了起来,不知道如果谢昆知道她把他跟鸭子相提并论,会不会恼火到一夜无眠。不过,于珊也就是想想,若是真让谢昆知道了,吃苦受罪的还是自己。
却是谢昆见于珊整个人轻松了下来,饭桌上也没有食不言的规矩,他状似不在意的问道:“贵妃娘娘说什么了?”
于珊咀嚼饭菜的动作一停,缓了好一会,才明白谢昆所说的贵妃娘娘是于楠,听听这怨愤的语气,竟是连楠表妹都不称呼了。不过,什么称呼她也不强求,反正也不会多也不会少块肉。
她不紧不慢地恢复咀嚼饭菜的动作,然后仿佛漫不经心的说道:“也没说什么,就是说圣上有意出兵攻打蛮族。”
谢昆听于珊肯回答,就已经松了一口气。看吧,果然是求于珊给她想个能登上后位的折。谢昆恍然不觉于珊究竟说的是什么,轻轻‘哦’了一声。然后饭桌上就陷入了很长一段时间的寂静。久到于珊都以为,她揣摩错了谢昆的心思,久到于珊以为谢昆是与她一条心的……
可是后来事实证明,只有一开始的直觉是对的。
饭吃到一半的时候,谢昆才突然瞪圆了眼,筷子摔落在地上也来不及拾起,紧紧盯着于珊问:“你刚刚说,圣上怎么着?”
于珊心里暗叹一声,她不十分清楚蛮族与谢家的恩恩怨怨,可是,在大盛王朝立朝之初,蛮族趁乱攻击王朝,一直都是谢家男在疆场上拼杀,那个时候,同辈上换两三个谢爵爷一点也不稀奇,所以她大体也能够想到,谢家对蛮族的感情,即便不是不共戴天之仇,也是存了狠狠打压的心思的。
因于楠的话里话外都表明慕容腾已经下定了决心,就差发圣旨了。她虽然暗里祈祷能够有人拦下这项决策,却也想给谢昆一个盼头,最起码,通过这些能够看出来,慕容腾是存了这个心思的,也是有这个野心,有这个魄力的,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况且既然圣上有了这个心思,告诉了谢昆,也好让他早作准备。她现在只希望这些男人能够明白‘磨刀不误砍柴工’,不要操之过急、急功近利。
“昆哥,我说,圣上有意出兵蛮族……”于珊的声音压的真的很低,不是怕被旁人听到,而是此刻的谢昆不知为何让他有了心疼的感觉。仿佛他一直想要的东西就摆在了他的面前,而他却碰都不敢碰一下。
谢昆脸上的表情似笑非笑,他喃喃自语道:“竟是让我等到了吗。”
于珊听谢昆这么说,忍不住皱了皱眉,不得已将自己一下午的所思所想都说给了谢昆,然后总结道:“昆哥,我希望你明白,磨刀不误砍柴工,即便圣上有了旨意下来,我也希望你徐徐图之。别忘了,你已经不是一个人了,你有我……”
谢昆脸上欣喜的表情顿时收敛了,是啊,他的确想报仇,不过更舍不得于珊,不过于珊担心的问题,在谢昆看来都不成问题。他私下里想了想慕容腾的脾性,觉得这事十有八、九已经提上了日程,不然按照于楠的性子,也不会给于珊传信。
想到他再一次误会了于楠,谢昆这心里还挺不是滋味的,好像他的善揣人心,在于楠身上屡屡失灵。罢了,既然她总不走常规路,他又何必以常人的思维揣测她,日后,便相信她吧,毕竟是老爵爷明言要保的人。
不过,他见于珊这么担心,想了想,还是宽慰道:“珊儿,你所担心的事并没有你想的那么严重。出兵蛮族是历代谢家男的目标,只是大盛王朝富足有余,历代皇帝也都是安居乐业的,就算旁人欺辱到咱们头上,圣上也只会被动应战,而不会主动出击。西北军被欺侮的久了,早就想出一次兵,或者乘胜追击,可没有圣上的旨意,没有大盛王朝的支持,不论守将是谁,战将是谁,都不能侵犯蛮族,擅自入蛮族之境,因为没了后备军,入了鸡冠山以北差不多就是死路一条。”
“可是你们既然不认识路,又怎么知道敢去鸡冠山以北?”这才是于珊做好奇的,进了山,谁分得清东西南北,万一失了方向,被困在山上也不是不可能的。
谢昆听到于珊的话,看着于珊一脸的认真,忍不住笑出声来。他捏了捏于珊的脸颊,摇摇头道:“珊儿怎么会这么想?莫非珊儿竟以为每次打仗,蛮夷都是从山上而来?”
“难道不是吗?”鸡冠山是王朝与蛮族的分界线,西北军从来没有去鸡冠山北边打过仗,那不就是说,都是蛮族侵犯王朝,进了鸡冠山以南。
“不是。珊儿,鸡冠山只是座山,是两军最近的战道,所以在蛮族撤军的时候才会铤而走险,选择从山上回去,而不是绕远路浪费时间。”
谢昆说的兴起,忍不住倒了一杯茶水在茶杯里,然后用手沾着,为于珊画起了地图:“珊儿你来看,这里是鸡冠山,它所占的长度只有不足三百里。咱们现在就处在这山脚之下,据险势而居。而蛮族军队,就在这座山的另一侧,亦是据险地而居。离开这座山,往西或者往东,才是主要的战场。每次战后,那里都是人龙混杂,蛮族和王朝的人混而居之。”
谢昆见于珊点着头,他的视线落在于珊的佩刀之上,目光变的悠远:“怎么会不识路呢,便是从鸡冠山过去也不是没有过。爷爷年轻时,唯恐走鸡冠山两侧被人发现,所以冒险攀爬鸡冠山,孤身一人潜入敌营……”
于珊再不能说什么,谢家男的执念,她不懂。或许只有等她也失去什么才能体会这种情感,可是眼下,她是不懂的。
自此后,谢昆更是加紧了练兵,时常十天半月的不见人影。一个月后,慕容腾成功压制了朝臣的反对,给蛮族下了讨伐书,大体的意思就是:因为四年前的战乱,引发了先帝的旧疾,以至于先帝‘早亡’,大盛王朝誓要收服蛮族,以慰列祖列宗的在天之灵。
与讨伐书同时来西北的,还有于华夫妇,谢天亮夫妇,以及谢老爵爷。
于珊因为久不见亲友,所以自从知道他们的到来便盼星星盼月亮的数着日子,虽说她心里不赞同慕容腾的决定,可是覆水难收,金口玉言,既然已经下了旨意,便没有收回去的道理,只要能好好保护好自己,你打我还是我打你又有什么差别。
不过这纸讨伐书带来的副作用,却是深的她的心意。
于珊为他们收拾了房子,一共四间房,老爵爷一间,谢天亮夫妇一间、于华夫妇一间,另外一间,却是留给慧妃的,因为于楠曾经说过,圣上临终前说过,他为慧妃留了准许离宫的遗诏,谁都不能难为她。
于珊便满心的以为慧妃会回到她成长的地方,她打听了慧妃曾经的住处,想着这间房便由她亲自去收拾,她也说不清对慧妃是什么感情,她是她的亲人,是她与谢昆的媒人,也是帮助她月月见于楠的恩人。
她想亲自去收拾,却被全叔阻拦了下来,全叔的脸色有些难看,他用他独特的破锣嗓音,说道:“大少奶奶,这屋子,除了大小姐,旁人进不得。”
于珊早就猜想全叔与慧妃的关系非同一般,她本来想说是给慧妃住的,可是因为她传给于楠的信笺石沉大海,所以并没有人给她准信说慧妃会随行,所以她眼珠子一转悠,幽幽道:“便是姑姑的女儿也住不得吗?”
全叔狰狞的神色一收,脸上多了些怀念,低声道:“大小姐的女儿……”
眼见于珊的脸上多了几分好奇,他轻咳一声,没有再制止,而是从腰间取出一把钥匙,交到了于珊的手上,却没有交代一句话。她本想叫住全叔,可是想到到时候直接问慧妃也是可以的,所以也就不再打扰全叔。
可惜,计划总是没有变化快,时间堪堪过了一个月,谢老爵爷手持圣旨,带着谢天亮夫妇与于华夫妇到了谢府,于珊见着五人都站在了门口,便一直往后张望,却再也没有一个人出来。
于珊心里咯噔一声,心里顿时闪过一丝不妙的感觉,可是到底忍不住出声问道:“姑姑呢?”
一句话,五个人,脸上顿时少了血色,多了悲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