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1番外

161番外

元一零五四,威维十一年,盛夏,一个很普通的午后。

“娘亲,娘亲,你猜我找到了什么?”窗外,雨正淅淅沥沥地下着,一个脏兮兮的孩子快步跑进屋子,将双手背在身后,努力克制着自己的兴奋,瞪着乌黑的大眼睛,满脸期待地看着刚刚睡醒的妇人。

床上原本迷迷糊糊的妇人使劲眨了眨眼睛,待转清明,笑容还不曾绽开,就僵住了。她低叹一声,认命地从床头扯过薄毯,然后拉过小男孩,很温柔的擦拭着他浸湿的头发和脏兮兮的小脸,轻声问道:“风儿捡到什么宝贝了?弟弟妹妹呢?”

谢风直接忽略掉于珊后面的话,将胖乎乎的小爪子伸到于珊眼前,兴奋道:“娘亲猜猜,猜猜嘛。”

于珊看着眼前满是泥垢的小手,眉头轻皱,却也当真认真思索了起来。

蛮族纳贡称降至今已有八年,在此期间,于珊与谢昆共育有三个小生命,眼前这个脏兮兮的小男孩,是于珊五岁的长子谢风。谢风两岁那年,于珊再次有孕,十月怀胎生下了一对双,次子谢铭和女儿谢静,眼下才刚满两周岁。

这些年大西北平静的很,虽没到夜不闭户的程度,但家有老人幼子的,也都不必再像以前一般圈养起来,是以调皮的小孩子,便时常跑出去玩耍,趁着大人不注意,溜进鸡冠山外围都是常有的事。

当然,谢家三娃还是相对有分寸的,因为年幼的谢风被谢昆很好的灌输了要进山先进营的想法,时间久了,谢家军那些个新兵旧将都知道,当谢风带着还跑不稳的谢铭、谢静堵在营门口时,他们的美将军谢昆很快就会将练兵权下放给他的大舅子于华,然后亲自带着稚儿幼女进山玩耍。

这些事情于珊虽不说是了若指掌,却也听到了一点风声,至于谢昆极力隐瞒之事,为什么能传到于珊的耳朵里,却是得益于于华与佳仪的长女于樱。

当初于华向谢昆吹嘘佳仪肚子里是个男娃,可是,十月怀胎,呱呱坠地,生下来的是个千金,于英愣是成了于樱。

于樱已经七岁,比谢风还大两岁,她的长相十分甜美,一直没有消退的婴儿肥,配上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让旁人见了就忍不住下嘴下手。因为小时候的佳仪是被慧妃散养的,所以没甚经验的佳仪,也将于樱散养了,于樱长至七岁,性子完全养野了。

偶然有那么一次,她从谢风的嘴里得知,谢昆带着谢家三娃进山寻宝,她心里一下子就不平衡了,因为于华不准她与她娘进山。于樱脑袋瓜子灵活,一下子就想到,于华不允许她进山,那她姑姑于珊,会允许三五岁的娃娃进山吗?于是乎,谢家三娃外加一个谢昆,就这么不明不白的被七岁的于樱卖了。

不过,还不等于珊发飙显威名,于珊就又开始了呕吐的生活,整日里无精打采不说,还时常一睡就是一下午,天热的时候,连午饭都不想吃,再没心情敲打谢昆。左右谢昆是宁愿自己伤了也不会让孩子伤着的主,只是每次看到谢风脏兮兮、满身泥垢的样子,还是忍不住头疼就是了。

“是知了猴吧?”

于珊这话还真不是乱猜的。首先,看谢风这兴奋劲,就是捡到活物了,毕竟以往采个蘑菇摘朵花的,可没见他这么兴奋,而且这活物还是谢风一个小手就能包裹的。其次,眼下正是盛夏,外间正下着雨,如果谢昆果真又带着孩子去了鸡冠山,那捡个知了猴简直太简单了。

却说谢风听了于珊的话,两只眼睛登时添了几分光彩,他慢慢打开手,将浑身泥垢的知了猴放在于珊的手心,高兴地眯起眼睛,好像是等着于珊的夸奖。

知了猴在于珊的手心来回爬着,挠得她有些痒有些疼,她低头看了看不安分的知了猴,再抬头,竟是有些分不清站在她眼前的孩子究竟是谢风还是于安。

于珊之所以能想起于安,却是与谢风的长相有关。旁人都以为于珊偏疼长子谢风,是因为谢风肖她,可见过于安的人都清楚,与其说谢风肖母,倒不如说谢风肖舅。谢风的五官与于安如出一辙,而且,由于同年的于安只长心眼不长个,所以,五岁的谢风与于珊印象里的七岁的于安几乎一模一样。

于珊忍不住伸出手摸了摸谢风的小脑袋,想到已有十一年不曾见到于安,心里一时竟是有些酸涩,可想到老太太信里描述的于安,又忍不住失笑出声。

可怜谢风不是于珊肚子里的蛔虫,如何摸得透孕妇天马行空的想法,他只知道,他的娘亲不仅没有夸奖他,而且还有些时而沮丧时而欢笑,好像完全看不到他。所以,当谢昆抱着谢铭、谢静进屋后,谢风几乎没什么犹豫的,抛弃了于珊,委委屈屈到谢昆那里寻求安慰了。

于珊想着心事,直到手下空了,才察觉不对,她抬起头,就见谢昆抱着谢铭和谢静,正有些尴尬的笑着。

谢铭和谢静两个,被谢昆用外衣包裹着,只留了两个脑袋在外面,也许是知道搞成这幅模样会惹于珊生气,所以两人连眼睛都没有睁开,一人一边伏在谢昆的肩头装睡。这爷四个,也就只有粗线条的谢风敢恃宠而骄,一身狼藉的出现在于珊面前,甚至有胆子因为于珊不夸奖他闹别扭,别的两个外加一个大人谢昆,可都比谢风自觉多了。

“孩子们去军营接我,怎知回来的路上下起了雨……”谢昆放不下紧紧巴着他的两娃,只能抱着两个孩子,对着床上的孕妇解释为什么弄成这个样子。

于珊认真地听着,边听还边点头,等谢昆自觉圆了谎,心下松懈的之时,她似笑非笑地将手里的知了猴往床帘上一放,那知了猴脚上带刺,晃晃荡荡、颤颤巍巍地就挂在了床帘上。

谢昆一时有些疑惑,待看清床帘上的那个小东西,脸上的表情有片刻的僵硬。

谢昆也是看今天小凉风刮的不错,才同意带三娃进林子,因觉得可能会下雨,未雨绸缪的他还带了油纸伞和蓑衣备用。怎知给还不等进林子,半路上就下起了雨,他是有心带着谢家三娃打道回府,可看着三双大眼睛满是祈求的看着他,狠厉的美人将军,这次愣是狠不下心来了,索性给他们穿上蓑衣,然后打着伞往前走,反正这雨也不是瓢泼大雨,只是淅淅沥沥地下着。

可是,他带着三个孩子刚进林子,谢风就脱离了队伍,七转八拐的,也不知捡到了什么,转头就跑,路上还跌了跤,蓑衣也跑掉了。谢昆再顾不得油纸伞之类的,抱起两个小的就追谢风。到了府里,还先给两个小的褪了蓑衣,再抱在怀里,以作掩饰……

谢昆轻咳嗽一声,强言狡辩道:“军营里有一个小树林,也许风哥儿是在那里抓的?”

于珊进过军营,知道军营里有一片小树林,本想得过且过不再追究,可惜偏偏天不遂人愿。

于珊正待吩咐人将午饭给这爷四个摆上,就听见屋外传来一阵风铃般的声音,絮叨道:“姑姑,姑姑,今天爹爹又没回来吃午饭,娘亲说,定是姑父又带着表弟表妹进了林子,把活计扔给了爹爹……”

什么叫未见其人先得其声,这就是了!

撑着油纸伞的小姑娘,站在廊间一边收伞,一边不停的抱怨,然后一转头就看见谢昆爷四个一身狼狈的立在那里,话一下子就被掐断了。只见她眼睛一骨碌,都没有进里屋看看她嘴里的姑姑,就往外退了几步,直到退到了雨里,才撑开伞,说道:“咦,忘了件事情,弟弟该醒了,我得回去守着……”

然后,这风一样的小女娃,在卖了谢家爷四个之后,又云淡风轻地离开了,好像刚刚那阵风铃一般的抱怨声是于珊的幻听。

“珊儿?”谢昆讪讪地笑着,再也不狡辩。

于珊看了看仰着脑袋的谢风,又看了看装睡的龙凤胎,轻叹一口气,说:“你们两个,还不快点下来,一会好着凉了!”

谢铭和谢静一听,立即从谢昆的身上滚了下来,走到于珊跟前撒娇。好在这两个小的一开始是穿着蓑衣的,后来又有谢昆护着,所以只是头发有些湿,身上却是没什么事。不过,保险起见,于珊还是给三个孩子都换了干净的衣服,然后给闹别扭的谢风赔了个不是,一家人欢欢喜喜吃起了午饭。

饭毕,三个孩子都睡下了,一般无二的睡姿让于珊轻笑之余又有些感慨,她轻轻抚摸着谢风的小脸,忍不住轻轻叹了一口气。

“想家了?”谢昆蹲在地上,看着微微显怀的于珊,轻声问道。

于珊一滞,本想违心地摇头,可见谢昆一脸你骗不到我的表情,只得微微点了点头,小声说道:“我离京之时,安哥也就这么大,看到他难免就想起安哥来。”

说着好像想起什么,突然转过头,拉起谢昆到外间坐下,说道:“于安也十八了,可他没有成家的意思。年前还与我商量,等服侍祖父祖母终老,便要远游去。”

“那岳父?”谢昆倒是没有惊讶于安的选择,小时候那古灵精鬼整日里称呼他蓝颜祸水的娃娃,极其聪慧,可偏不喜欢走寻常路。

于珊听谢昆提起于昭轩,有些无趣的放开了他的手,她自然知道父母在不远游的道理,若是于昭轩不肯点头,于安私自离京,少不了被人挂上不孝的骂名。于华已经够不孝了,若是于安也一般无二,只怕对于杨两府来说,都不是什么好事。

不过,想到于昭轩一向喜欢喜文的于简,而于简也出息了,出堂入室,位列文官中游,另一嫡子于诚,虽然身体不好,却也稳稳当当活了这十多年,想来,于昭轩要做到老有所依也不是什么难事。

“于安怎么肯在府里服侍父亲,看着父亲与继母白头终老。你我夫妻一场,于府的事情你与我一般清楚。父亲以前对母亲、对哥哥做下的那些事,但凡有一件传到于安的耳朵里,他心里就能结上疙瘩,即便父亲从慕容莲月回府后,对他颇多照顾,也难以抵消父亲对哥哥的伤害,这孩子有多崇拜哥哥,这结就能系多牢固。偏偏不知哪个嘴碎的,在他跟前嚼舌根子,于安对父亲……听祖母说,他在祠堂待了两天,再出来,对父亲就有些不咸不淡了。”

谢昆皱了皱好看的眉毛,没有说话。他自然知道小杨氏入于府的□□,也知道于华不想回京的原因,可要说这些能造成于安对于昭轩的心结,却是可能性不大。毕竟于安甫一出生,杨氏就死了,而他懂事后,于华陪他的时间还不足一年,于珊只想到他崇拜着于华,却没有想过,于安有多么依恋她。所以,就算是真的生了心结,那这心结也是系在自小得不到父爱的于珊身上。

“可查清是谁在安哥儿面前提这些?”这种事,哪个府里都是下了禁口令的,瞒都来不及,下人可没胆子再嚼这些,那就只可能是别人蓄意为之。

于珊轻轻抚摸着肚子,一脸的不屑:“哪个府里还没有点龌龊事。于府的爵位,哥哥不想要,于安也不感兴趣,可到底是个世袭的一等爵位,大盛王朝满打满算也才四个,现在于府又处在权利巅峰,哪个不眼馋着。二房三房惦记不着数,可不还有成才又孝顺的于简,占着嫡子名分的于诚嘛,即便他们不眼馋算计,自然有人替他们眼馋算计。”

于珊在西北待的时间长了,说话就有些没有顾忌,若是还在京城,她自然不会这般口出无状,好在谢昆也不认为于珊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不曾心生厌恶。反倒好声好气地宽慰于珊:“你想这些也没什么,眼下你还是顾好你自己吧,等你生下这胎,我便给圣上呈递折子,这些年,咱们也该回京看看了。”

于珊听了这话还不等高兴高兴,就先苦了脸。毕竟回京是生完孩子之后的事情,可现在,也不知这次肚子里是什么东西,这些日子,折腾地她只差把胆汁都吐净了。

却说被于珊和谢昆担心着的于安,此刻正在静安堂死缠烂打地要于老爵爷更改心意,原因无他,老太太和老爵爷一商量,直接让于昭轩请旨,将爵位传给于安,而不是于华。

旁人视若珍宝的爵位,在于华和于安哪里却仿佛烫手山芋,谁都不想接。

倒不是说老爵爷和老太太因为于华不在身边,偏心于安,实在是今时不同往日,急流勇退这个词原先只是说说,现在却是要实打实的去做了。

眼下于爵府盛极,势压帝师杨府、后族木府、将门谢府,可于府十几代的传承经验告诉老爵爷,这绝非长久之计,中庸才是王道。眼下威维帝年少,还是野心勃勃急需用人的时候,自然不像中老年的帝王那样多疑,可是,九五之尊总有老去的时候。而等威维帝变老,于楠圣宠不在,而他们却早已入土,哪里能知道后人会不会眷恋权势繁华开罪圣上。他们不愿意看着晚辈拿后世一代代的安稳换取几十年的权力巅峰。

眼下最稳妥的过度,就是舍弃有权有势有兵权的驸马爷于华,由最无为的于安袭爵。当然,由体弱多病的于诚袭爵更好,可是,老爵爷和老太太却不甘心心术不正的小杨氏晚年荣华。

于安其实心里也知道,盛极必衰,所以,于府上下,唯有他不曾出世,甚至连科举都没有参加。只是他并非如纨绔子弟一般走马斗鸡,而是酷爱读书习武,最大的愿望就是写一本介绍大盛王朝各地风土人情的书籍传世,即便这样的愿望很不现实。

“安哥儿,只要你点头,那我与你祖母就做主放你出府游玩,你看怎样?”十一年的时间,老爵爷和老太太都无可避免的步入了老态龙钟的行列,精神虽好,却也是大半截身子入了黄土的人了。

十八岁的于安全然不为所动,这一条承诺了跟没承诺一样,他是绝对不会不奉养老爵爷和老太太的,况且,于昭轩也留不住他,不过,倒是有别的可以用来谈判。

想到这里,他贼兮兮地笑了笑,没大没小的勾住老爵爷细瘦的脖颈,说:“祖父,咱们爷孙两个都实在些,别整那些虚的,只要您老不逼我娶亲,不逼着我为您生曾孙,这劳什子的爵位我就承了,您瞧瞧怎样?”

于安这话说完,老爵爷还当真认真思索了起来,于安一看有戏,立即开始了他的忽悠神功:“祖父,这爵位可是我是替哥哥袭的,只能算借袭,将来总是要归还长房的,您说,我若是果真生下了孩子,兄弟阋墙的一幕也就不远了……”

老太太端坐在凳子上,看着大男孩于安耍宝,心里有些难受,却也不曾相劝。

这年头,谁家少年十八岁不曾定亲?细数京城上下,也就只有于安这朵奇葩了。老太太知道他一心醉心学问,儿女情长从不过心,偏于安自小在她身边长大,走了于珊、于楠,就只有他最贴心了,所以她对于安极其宠爱,宠爱到无条件包容他的‘不婚’。

而于安也是京城最最有名,最最名符其实的黄金单身汉,他若居第二,就没人敢做第一。

细数于安背后的势力——四爵府长房嫡次子,不算至亲的于华、于珊、于楠,单看连襟,嫂嫂是大盛王朝唯一的公主,一个姐夫是当今圣上,一个姐夫是将军,嫡亲舅舅又是帝师,就连被立为太子的小包子,也因为皇后的关系,自小就亲近他。

再看看他本身,玉树临风偏偏佳公子,要才有才要貌有貌,没有通房侍妾,慎独自律。算下来,真可谓是上有遮天布,下有铺地毯,位处夹层的他还是刚出炉的新鲜美味。若是不能吸引大家闺秀,名门淑媛那才是没天理。偏他对这些看得极淡,虽不曾表现出来深恶痛绝,却也是唯恐避之不及。

“你就这么不想成家?”老爵爷神色突然正经了起来,脸色也严肃了。

于安一瞅着架势,立时收了不正经,认认真真看着老爵爷重复道:“祖父,以后怎样孙儿不知,但眼下,我是真的不想成家。或许日后在我游历的过程中,能碰上愿意相守终生的女子,但是眼下……”

于安到底骨子里是正经不起来的,话说了一般就觉得有些太严肃,不太好,他变脸一般换上轻松的神色,哭丧着脸问老爵爷:“祖父,您确定,那些娇滴滴的小姐,果真与我是一个品种吗?”

老爵爷清瘦的脸上立时添了菜色,也不知是那些娇滴滴的小姐脱离了人类范畴,还是天马行空的于安脱离了人类范畴。

“好了好了,你也不必贫嘴了,我还不知道你。话说回来,这世上,虽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也有以孝为天。你提的这个条件,我代你祖父应下了:在我与你祖父有生之年,决不让人逼迫与你,你看可使得?至于我们百年之后,就要看你的造化了。”老太太到底不忍心拂了于安的意,更不忍逼迫于安,索性遂了他的愿,一举两得。

于安一听这话,眼睛立时就亮了,无暇的皮肤镀上了一层亮光,他舍弃老爵爷的脖颈,哈巴狗一样蹲在老太太身边,将他颀长的身体屈成一团,脑袋放在了老太太的双腿之上,谄媚道:“四姐姐诚不欺我,奶奶果然是世界上最好的奶奶!”

这话一落,静安堂的三人想起古灵精怪、经常蹦出奇思妙想的于珊,忍不住轻笑起来,又想到再见不知是何年月,却又唏嘘不已。自知闯祸说错话的于安少不了一阵插科打诨,才将老爵爷和老太太的情绪调动了起来。

元一零五六年春,于皇后九死一生诞下龙凤胎,举国同庆。同年夏,威维帝嘉奖谢昆守关有功,特准其以后每年携家眷回京探亲,一时间,朝廷内外山呼万岁,可见谢府荣耀。

“皇后可满意了?朕承诺皇后的,已经做到了。”是夜,慕容腾搂着因刚生产完而微微发福的于楠,忍不住为自己邀功。

于楠推开慕容腾,毫不领情地反问:“这话应该是臣妾来问皇上:皇上可满意了?臣妾承诺皇上的,也都做到了。”

着实不怪于楠恃宠而骄,实在是有些时候慕容腾欺人太甚。

想当初,于楠为了扳倒木颖安,在明知木颖安揣着坏心的前提下,以身犯险,险些伤了龙脉。慕容腾气极,将木贵妃打入冷宫的同时,对于楠也是冷面相向,只是于楠毕竟怀有身孕,不能冷宫伺候,慕容腾便冷待她,好吃好喝的却是不间断。而于楠对慕容腾的这些改变并不放在心上,尤其在她掌管后宫,知道慧妃殉葬的真相后,更是对慕容腾爱不起来。两人的关系僵持了四月有余,一直持续到于楠诞下皇长子,被册立为皇后后,才有所缓和。

皇长子满岁抓周宴,不负慕容腾所望,抓起了玉玺,慕容腾龙颜大悦的同时,决定顺应天命,册立皇长子为太子。

之后,于皇后多次给慕容腾吹耳边风,说想念于珊,希望他下旨召谢昆入京,可慕容腾每次都应下,却从没有履行承诺。于楠心生不满,一边为他充盈后宫,另一边在每次侍寝后,偷偷饮用避子汤。慕容腾并非痴情,他可以宠幸嫔妃,却不希望别的嫔妃肚子里爬出孩子,他只要齐心协力嫡子嫡女,而不要心生异心的庶子庶女,所以,新入宫的各级嫔妃,在侍寝后被强迫灌了避子汤。

等远在西北的谢昆,上奏折称,于珊诞下龙凤胎,请立族谱的时候,慕容腾才察觉不对。

皇长子都六岁了,于楠一月里有一半的时间侍寝,怎么肚子没有动静?总不能皇宫大院的生活还比不上偏院边塞吧!慕容腾在后宫甚至各官后院,自有他继位前培植的势力,心生疑惑的他一查便查了个清楚。

于是乎,自觉受到蒙骗的慕容腾龙颜震怒,很是孩子气的扬言,若是于楠不为他生孩子,她所求的于珊回京的事,想都不用想!

于楠虽贵为皇后,可慕容腾才是掌管着生杀大权的九五之尊,胳膊拧不过大腿就是这个道理。她憋着一肚子的火气备孕,对慕容腾难免就带出了情绪,时常爱答不理。宫里的人不知晓内情,自然就觉得于楠是恃宠而骄,唯有于楠有苦难说,只能在信里对于珊抱怨几句。

慕容腾却颇享受这个过程,他一直知道于楠的弱点在哪里,却自诩君子,从来不屑拿这些逼她就范,可眼下看来,这流氓行径,却是极好用的,只不知他能享受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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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爵门嫡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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