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万里千山正美满(1)
一
还有两天就要参加理化实验操作考试了。若千的《实验操作指南》就在课桌上摆着,可是每到用时,她就找不着了。找回来一看,已经不是完整的小册子了,每个实验步骤自成一册了。这肯定是给许诺或者陆栎文破坏的。若千忽然发觉好像自己的书自己还没怎么看,经常寄宿在别人那里似的。又突然害怕起来,因为大部分实验她至今还没有完整地严格地亲手做一做。真不知道自己这一个多月的实验操作课都干了些什么!
今天这次操作不知是不是最后一次了。物理还行,上课时老师就演示过,以前也做过,不难。只是化学,她把心里没底的几个划了出来,一进实验室就直奔对应的实验台。她想真得需要好好练练了。她刚准备好,许诺随后就进来了,仿佛这也是该陪她完成的旅途。说实话,她一开始真害怕他再过来。最好是不要,等一个人踏下心学会了他来才好。否则自己又会抵御不了诱惑,乱了谱。
奇怪的是,他居然开始请教若千。还从她那儿借了两个实验的步骤说明。若千递给他的时候没有抬头,他也没有说话,特别严肃正经地接过就走了。若千忽然觉得自己该是一个什么都会的人。当然更不能没有他在身边。
做完caco3+hcl制co2的实验,擦好实验台,很有种成就感和踏实感在心头。若千又感觉似乎许诺的声音在耳旁消失很久了,竟有些承受不住这种寂寞。她转身去寻找检测酸碱度的实验台,发现他居然也在做。他在拿着小试管小心翼翼地往ph试纸上点试液。看他神情专注的样子,若千心里很是欢喜。陆栎文在练习“酸的性质”,他太野蛮了,4个指头缝夹着3个试管,而且试管里的三种酸试液都严重超量——足有半管。他吸了些石蕊试液,像从刚灌满的钢笔里挤墨水一样,豆大的试液砸进试管的试液里,振荡一下,整个试管变了颜色,看起来似乎很好笑。他手掌一翻,3个试管里试液哗得倾出来掉进了水槽里,然后3个试管一齐下水冲洗,最后一齐被插到试管槽里。若千感觉他生一只手就够用了。他也太能浪费了。苏瑗还在旁哈哈笑。
到这个紧要关头练习的人出奇得多,若千想做的排队,不想做的偏偏又闲着。她只好无聊地练习用小匙向试管里输送固体试剂,偏偏让老师逮住了错误动作。老师拿她当范例来纠正不少人易犯的错。最后让她在众目睽睽下重新演示,感觉又丢人又委屈,虽然老师是为她好。
若千终于等上一个制h2的台子。不少人走了,老师仍在指导同学。她只想快些练练,省得又被抓。许诺和陆栎文要走,若千看见他们往这边来了。也许许诺这次该收获不小吧,他都是在最后时刻才知道努力。
“班长,还做呢!”陆栎文道。
“若千练了整整一节课了。”许诺十分正经地说,他正注视着她笑眯眯的。
“陆栎文,你可真能浪费啊!到底不是你家的东西!”若千说他,他笑道:“我等于把这么多回练习该用的量都用了。”
“我一做实验就会想起一首歌——”,许诺笑道。
“你还挺浪漫,哪个科学家是这样有艺术细胞啊!”若千讽刺道。
“在实验室里做实验,看看有没有不变的诺言……”
“这是今年春晚黎明的吧。”若千笑道。
“怎么样啊?是不是啊?”许诺说着就上了手,右手中指弹在若千的脑门上,若千大叫一声,捂着头,厌恶地瞪他,他还得意地笑。
回到教室,惊喜地发现电视又一次赫然摆在讲台上。一些男生守在旁边研究。若千拿着实验指南走过许诺身旁,他见她回来,微笑着像在迎接她。她问他:“你怎么不去看电视啊?”他扬着头,摆摆手道:“挤来挤去太没风度了!”
若千噘嘴嘲笑他,刚走过,又回头举起实验指南,阴着脸说:“你看看!这是你弄的!”他得意地乐着。
若千钻过去一瞧,原来在播动画片,很老了。其实是用来检测电视还能否再用。
“幼稚!”若千叹了口气。
许诺在后面讽刺道:“好象你多成熟似的!”
若千刚要发作,阿诗玛在后门口冲她招手。见她本来怒冲冲向他的眼神发生了偏离,他立刻转回头,看见阿诗玛,笑道:“你们俩密谋什么呢!”
若千径直走过去,给了他一拳,狠狠地说:“密谋路上劫你呢!”她扬长而去,剩他一个人在那里“哎哟哎哟”地呻吟。她带着胜利的笑容,心里很痛快也有些甜蜜。
不料这胜利的笑容被阿诗玛瞧见,便问她为何如此乐呵。若千笑了笑说:“没事,打老鼠呢!”
“打老鼠?”她更不解了。若千只好以“没事没事,开玩笑”赶快结束。
好长时间没见她,这一次却是说林雪要走了,她的户口不在这里。若千的脑海里立刻浮现了林雪背着包走出去,杨国在远处面无表情的样子。她心想:他们俩就这样完了吗?这事不知许诺知不知道,想他一定知道的。还有杨国和阿诗玛的事情。这或许是杨国一时冲动,现在似乎是不了了之了。或许杨国就是知道她要走,才会一时糊涂去找了阿诗玛,可他为了林雪的走而非得去找个替代品吗?
若千回去时满脑子杂事,一个女生拎着一袋粽子也进了教室,同学们充分发挥了自己动手的精神,上来就抢。她冲过去地太晚了,没了。那女生抓着个塑料袋,满口怨言道:“我买的,一个还没吃呢!”若千看见陆栎文刚剥开一个,立刻冲过去要抢,他还是比较有风度的,伸过来;“好,给,给。”他边伸着还和旁人说话。若千趁机不小心把整个粽子卷进口里。当然,是因为个儿太小了,她的樱桃小口还居然装得下,味道还行。陆栎文扭过头来,发现粽子没了,干干净净,顿时失声大叫道:“我是让你尝一尝,你都给我吃了!”。若千嘴里填得满满的也不能大笑。他扔下粽子皮,被组长赶去值日了。若千发现许诺也在前方,冲过去向他要粽子,不料他嘴里是满的,他还故意冲她噘起嘴,嘟囔道“给你”。陆栎文在一旁哈哈大笑,她立即生气了,转身就走,羞得不知去哪。
若千收拾好东西,靠在后桌上发呆,想刚才阿诗玛说的事情。林雪的走,真让她感觉到触手可及的中考的临近。但似乎又是那么遥远。真难想象中考会是什么样,考完了呢。陆栎文在值日,这是自己上周向miss赵真诚反映情况的结果。因为某些人总是逃值日,最可怜时一个组就只剩下了组长。陆栎文就是逃离的人之一,许诺更是,他们不听话,只有借助miss赵了,她不能再庇护他们了。
许诺也没走呢。若千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不走。可她明明收拾好东西了。就这样耗吧,像平常一样他走了,自己才会走。许诺忽然在讲台上现身,拿一根白粉笔,横贯黑板在大笔勾勒着什么。若千傻傻地看着他,目不转睛。
“好阔的龙啊!”若千转头去看当初的老刘,他看着许诺的画。
若千立刻回头看许诺,只听他说:“还是我们老刘懂我啊!”还瞟了若千一眼。
这一瞟把若千瞟傻了,他原来在画一条龙。而自己之前什么都没意识到,他是在试探!若千忽地脸红了,更有种莫名的慌张。她真想向他解释,不是不懂你,只是我在看你,眼里全是你,完全忽略了其他。没想到一个“陌生人”却在适当时候恰好看到这一切。这个误会更让她心慌意乱。
临走时,若千和苏瑗说好明天早些过来,好先看电视。因为上午要观看理化实验操作录象。
若千早上一睁眼,眼前就是一副在教室里看电视的画面。她的血管立刻膨胀,血液加速运转,激动地一路飞驰来到学校。但是她终究是晚了。她奔到教室后门时,只见许诺一个人坐在第一排正中的课桌上,正对着讲台上的电视,手握遥控在调台。她进去把书一搁,仔细瞧着他调着哪个台了。许诺背对着她,仿佛有感应似的,轻转过头来,微微一笑,像在声明她不如他早,他先抢到操纵权了。她表示无所谓。苏瑗最令人生气,至今未到。她经常这样。
若千想象中由她控制电视,和许诺一起看,另有许多旁人围观的热闹场景,结果只是她的冷寂。只是一些男生和他一起在研究,她在后面冷冷地瞪着他,屏幕也看不到。许诺还回过几次头,但目光总是由若千身旁的物体转注到她身上。她认为他就是故意想看看她在干什么,故意气她,然后他就很高兴。她赌气地把目光移到书上,可是又自觉地调回来。
七点多了,电视台在播新闻。定下一个台,他们终于离散了。许诺回去在炫耀他的功绩。苏瑗说来得早不如来得巧,拉着若千去第一排正中坐着。好在座位主人很熟识,旁边又是尧玉。若千想谁赶也不让座。新闻完了是音乐欣赏,宋祖英身着白裙在沁人心脾的绿色中感受烟雨桂林的无穷魅力。有人提出要换台,若千便私藏遥控,一再用稍后的《天龙八部》来说服众人。若千稳定好局势,扭头去看各位观众的反应,感叹居然还有人对此不屑一顾。许诺十分安静地坐着,他在用微笑着的温柔眼睛给若千送去秋波。若千冷冷的眼神里还有些生气,对他虚伪的热情翻白眼,可转回头去时很快地融化成了同样温暖幸福的笑容,有种被人疼惜的感觉。
刚幸福了一会儿,miss赵的出现使若千交出了遥控。电视一关,教室中有些不太适应的安静。若千的感觉就像是在家里,她正看得津津有味时,爸爸过来呵斥她关掉去学习。她无力抗拒,极不忍心地下手去关,然后怏怏地回去对着课本生闷气。同样的场面又转移到教室。若千埋怨她来得不是时候,《天龙八部》马上要开始了。
看录象的时候才又打开,首先是化学操作演示。尧玉是化学课代表,主持播放的又是她,她偏又坐在正对电视的位置,大家纷纷逗她的位置和任务真是种“奇妙的组合”。若千把尧玉的同桌轰到她那里,与尧玉共享得天独厚的优势。
若千去上厕所。许诺忽然窜到陆栎文这里来了。
“若千,瞧你会挑地方的,也让给我们好好看看啊!”许诺笑道。
就这一句话,若千的笑容变成一种独占幸福不顾其他的忧患。她想是啊,我不该一个人独自观赏,这是学习上的事儿,他这样说是不是怪我光顾自己往上冲,不顾他进步与否,而他偏偏还是个差生,更揪心的是自己和他那一层微妙的关系。若千再也坐不住了,眼看着人家做实验的步骤,心里却老惦记着后边的许诺,想象着他看不着而的费力样子,或是他干脆自暴自弃走掉不看的悲壮场景。她又出去了,这次从后门进来,找个视力所及的地方边看实验演示边和人聊天。许诺可能望见她半天未归,朝后望她,她和他的目光正好相遇,可是她又很快躲开,转移到旁边那人身上,仿佛和她交谈着什么事情。等许诺再一次望她时,她又忽然决定出去了,鬼使神差地。化学实验结束,大家休息。这样的休息也让她感到了没有错过观看录象内容的幸运感。物理实验开始时,那里的人却发生了变化,尧玉是化学课代表,仿佛不适宜领头似的屈居二位,变成苏瑗居正位,若千的位置上则坐上了许诺。若千想他终于坐到那里了。她往前走想看得更清楚,老刘突然说了一句话:“你看许诺,你走了,他就坐那儿自己看去了。”他满口的不欣赏或是一些些厌恶。
若千讨厌他这样说。没有一个人知道她是自愿献出的。
没有看成《天龙八部》,若千中午放学时叫住许诺。
“嘿”,她经常不叫他的名字了,习惯了,许诺一听到“嘿”就知道是他。他转过头。
“给我抄首歌词吧,”像是和一位大哥哥说话。
“一个?”
若千停下来一想,改口:“几个吧。”
“你先写下来吧,晚上我拿回去抄给你,中午没时间啊,行否?”若千点头。
这天是实验考试第一天,还有些外校学生被安排在若千学校这考点。她顿生主人的自豪感。等到和他们一起进校门时,这种豪气更是高升到了极点。若千昂首跨车踏入。她才是正宗的。
上午没有安排上课,miss赵让大家自学,充分准备,随时传唤去考试。还设置了外出登记制度,以保证人员的随叫随到,不耽误大事。若千在围着教室发考试注意事项。到了许诺那里还得进行私人交易。她伸手:“给我吧。”
许诺没有装傻地来一句“什么啊?”然后若千骂他少装蒜,必要时搭上一拳。
他从t恤兜里掏出来叠得整整齐齐的纸片上交给她。
“全了吗?”
“废话。”
若千笑笑,说:“这还差不多。”
“为你,抄了一晚上,我说,你可真能留题啊,我还以为就两三首呢,比抄作文还累呢。”
若千不满地瞪着他。
他立刻住嘴了。
“行了,别叫了,回去好好补补吧,难道还要我给你买补品啊?”
若千娇嗔地瞪他一眼。
等了一上午,还是没有传唤。教室里又开始乱糟糟的。一开始若千还有种牲口等待被屠杀的恐惧,随着时光流逝,恐惧感漫漫消失在班里乱成一锅粥的热闹里。miss赵几次站在门口怒视这群不肖学生,“死”到临头还不努力学习。若千因为有了歌词来吸引,一副乖乖的样子。她打开来看,《她的妈妈不爱我》《人情味》《没那种命》,好几首陈小春的。自从赵薇的敏感度下降后,陈小春就成了他们的共同语言。从阿诗玛那里听来的《采心》。还有张宇的《大女人》《给你们》《爱情条约》。《大女人》,若千犹豫了半天才补上去的,她总觉得歌名不太雅。最失望的是《一天到晚游泳的鱼》没有落实。她也不好意思再去要,他给这些已经够多了,抄词也的确很累的。
若千的判断总是错误。她满以自信地认为下午还得等,可是刚进校门,班里的人就从楼上下来了,大声告诉她赶快去楼后按号排队进考场。若千像是新兵刚入伍夜里突发集训一样一阵慌乱。她毫无思想准备,火速上楼取准考证和考试须知。她的神经在火速奔跑,到二楼迎面撞上许诺。他笑着,她不顾这样的不好意思,风风火火往三楼跑。许诺向陆栎文他们说:“这个人,上楼也没个安生劲儿,连跑带跳的。”陆栎文呵呵地笑着。
下了楼,若千远望见同学们三三两两地在一起,那是不怕晒的,树阴下还有一堆一堆的人。过了明儿就是五一,午后的阳光已经开始释放它炙烤的威力。见到大家如此闲散,若千放慢些步子,小跑到了树阴下,苏瑗和尧玉在那里。可她们的身后是许诺,若千没看见,吓了一跳。他还在笑。若千厌恶地瞪了他一眼。她转身靠在邻近的槐树干上,望望其它班乱哄哄的样子,舒口气,刚扭过头来,对面槐树树干上也靠了一个人。又是许诺这个可恶的家伙,走哪跟哪,还学她的样子,当这么多人的面逗她。她立即站直了走开,赶快远离他。她喜欢他的关心,可这样却搞得她有些无法喘气的惊心动魄。过一会儿若千再瞧他,他却一脸深沉,和陆栎文一起蹲在树阴最外处,向操场远方望着,像在想什么。老师终于在将大家暴晒够之后,命令按号组队进入实验楼。若千见许诺这样无精打采地站起来,找着他的位置站好了。他的号在她之前,她又可以在后面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的一举一动。被人宰割还要排队等候,大家又乱了队形,但只是稍乱而已。过了不久,就开始大乱了,大家都埋怨老师故意整人,这次更惨,还没有树阴可以乘凉。若千的脸晒得特别烫,这真是白里透红,与众不同了。许诺忽然从人群中闪现,递给她两张纸,说:“给你铺着坐会儿吧。”若千看他时,他早转过了身。若千看见是实验操作指南中的两页,原来是把这个拆开了,她感动极了。
默默的关心似乎总会带来缘分。前边一组终于进去了,下一组的第一个是许诺,最后一个居然是若千。他俩一头一尾,若千站在队尾有种莫名的胜利感和幸福感。许诺站在队头朝后望望,给她关心的笑容。若千只是傻傻地站着,望着他,同舟共济的感觉。这样的相望就像李之仪的“君住长江头,妾住长江尾”一般,“日日思君不见君,共饮长江水”。望望湛蓝的天,瞬间就像飘在了江上。
可是到了实验考点,队伍要大调头,队尾要先进去,若千勇敢地抽了个11号,她坐在实验台前关切地等待许诺的出现。她盯着他抽签的每个动作,他拿到号,一抬头便和若千的目光相遇。
“10号在哪儿?”他双手食指交叉还做成“十”的样子,眼睛闪亮在空气里。若千惊道在我后面!许诺惊奇地莞尔一笑。若千只想着两个字:缘分。
刚坐定,许诺就问她制co2的步骤,若千详实地讲给他听。令若千惊呆的是他果然抽的是这个实验!太奇怪了!若千一看自己的题签,心里咯噔一下,是制氧气的!若千意识到问题的可怕,因为她只有这个从未练习过,最后一次练习落下的就是这个。她的脑海里仅存着那副试管口稍向下倾的画面。耳朵里静得像是聋人的世界。但她只有镇静下来,尽管手心里渗出了汗。过程当中,她的手一直未停过法抖,似乎连试管也显得那样重,甚至有种虚脱的感觉。实验渐完,一切顺利进行,她的心才放下来。许诺的实验用时短,他已洗完器具了。他却比她更镇静。出了化学实验室,虽然有惊无险,但这样的冒险竟让她有些想哭的冲动,感觉自己这样倒霉。她做不到许诺那样的潇洒。
放好器具是成功完成实验的轻松,走出考场才叫真得解脱。出门的时候若千在许诺后面,若千望着他,有种“跟着”的安全感。她想就这样跟着走下去,点点滴滴的瞬间都成为了她心里海誓山盟的机会,这样的感觉不要消失。
回教室路上其他人全部隐身化在空气中,若千的眼里只有他,只听着他的话,仿佛魂魄附身一般。他故意敲几下路过班级的后门,想必引得这些班的学生纷纷后视。若千无奈也得赶着他快跑,压着愤怒,低声对他说:“别敲了,行不行!”别人都走光了,他俩还活跃在楼道里,享受两个人的幸福。
众目睽睽下,许诺领着若千进入教室。
若千坐下就是一声叹息,苏瑗瞟她一眼说:“怎么了,又难舍难分了啊?”若千伸手拧她的脸,还揍她一拳。胳膊肘把后座的水杯给撞倒了。万幸的是杯盖拧得死死的。
“吓死我了!”若千大喘气。
“你就不怕烫死人家啊!”苏瑗反驳。
“呵,你还挺有人道主义精神,我真是担心水把书泡了该多可惜啊,还耽误人家学习科学文化知识的时间!”
“哈哈哈”。
“你以为你周星驰啊!”若千一拳镇住她的笑声。
“嘘——”,两人安静下来学习。
若千翻出卷子,怎么也做不下去。中考前所有附加考试终于全部结束了。苏瑗的桌头堆着一些破卷子,若千问他:“你这是干什么?”
“一会儿扔了呗,反正考完了。”
“那要不行呢?”
“哎呀,怎么就不行了,你又不是没做,肯定能通过。再说,又不计入总分,这种考试小意思啦,还从没听说过谁不过呢。”
“也是,扔吧。”若千叠了几张准备扔掉。正犹豫着实验操作指南扔不扔,下课了。她还是有些说不清的舍不得,把许诺给他的两张夹在里面留下了。
随着考试临近,越来越多的人们都懂得学习了,放学后留下学习的人也日渐增多。若千的心却越来越撑不下去了,只盼着放学和许诺短短的欢声笑语,还有自娱式的读书。望望四周,只见人们埋头的苦算和苦写。坐正了,又是垂头丧气,闷,真闷。
终于有个人走动了,这组的组长,通知每位组员值日。许诺也在被通知之列。但许诺不值日,若千喊他也白喊。这种私情若千也无法掌握。
若千在渐渐起势的热闹中整理试卷。但丢来丢去,没少几张。若千把后座那位的书往中间移动,坐在桌上。坐在桌上看世界果然大有迥异,舒服程度也如东北炕头。若千坐在炕头正望黑板思考人生哲学等玄乎的东西。
“许诺,你干什么?想逃跑,不值日,还从这里走让我逮着!”
“呵呵,不巧,让你发现了。”许诺颇有谋者风味。
“你干什么不值日,人家组长都叫你了!”若千瞪他。
“谁说我走了,不走,擦黑板。包先放你这儿,比较安全。”
“让开,让开,别闹了,不好好值日,闹什么闹,这么大孩子了一点也不懂事!”他撵走了两个正在讲台上打闹的男生,得意于自己的负责任,还冲若千抛媚眼。若千瞪他,她坐在桌上双手抱肘看他擦黑板。
“还干什么,说吧。”
“你自己没长眼啊,哪脏去哪呗。”
“我不是苍蝇。”
“那也差不了多少。”若千抿嘴笑道。
“啪!”许诺一击掌,粉笔末全扑向了她。若千咳着扇风,几欲追赶。
“喂,你没事可干啊,扫这儿吧。”苏瑗忙碌之中抬起头来。
“你怎么这么多废纸啊?卷子!”许诺问。
“她考完了适当扔扔,适当发泄一下情绪嘛,这都不懂。”若千炮轰他。
他伸手去嘣她脑门。
“喂,出去温存啊。”
两个面对面没了话,若千唰地脸红了,许诺手插裤兜里,呵呵地笑。
“哪去温存啊,去度蜜月。”
若千的脸更红了,跳下桌来推他,“你快走吧,走,走。”在她的连续敲击下,许诺终于退身值日了。若千重新坐回去,耳边全是刚才的那些话,她偷偷看看苏瑗,她想:她知道这些小小的私情吗?她懂我吗?那些话有些可恶,但想起来却还是那么动听。还有许诺,他的高傲和嚣张,他……,唉,不去想了吧,他的书包还寄放在这个安全的地方。只希望这样身边有他,有多好,世界原来这样幸福。
“喂,你坐上瘾了,还不下来。”他来取包。
“管不着。”若千冷冷地说。
他笑笑,说:“该让你去泰山上坐坐,顺便看看日出。”
“好了,别说了,我有恐高症。”
“你还恐高!教室里凳子上还嫌低,非坐桌子上。”
“这不一样!”
“喂,若千,咱五一去爬山吧,享受享受。”苏瑗兴奋地说。
“不去。”
“为什么啊?”
“不知道,不愿意爬山。”
“懒呗”,苏瑗瞧见许诺在一旁,“哦!我知道了,一定有人陪了,当然不用我了。说,去哪儿啊?”她把头靠在若千肩上。
“和他?我哪有?”若千去掐她。
“那,你说!”她又指许诺。
“凭什么告诉你啊?”许诺扭向一边。
若千又羞又怒,愤愤地向许诺。
停了一会儿,若千望着黑板,深情地说:“我最大的愿望就是站在北京最高的桥上,看日落。”
“呵呵”,苏瑗的眼神被她牵引着。
“笑什么?”若千回头说她,看见许诺的眼睛全是甜蜜的赞赏。他也在想这副顶美的夕阳画吗?
“看什么?不跟你们这些没情趣的人说了,说了也不懂。让开,让开!”若千蹦蹦跳跳地出去了,想象许诺留在原地的样子。心醉。
若千在三楼教研组阳台上静静远眺,等着许诺。很多个日子,她都这样目送许诺出校门,自己才回去收拾离开。这样美好的感觉她不会告诉他的。
激动的颤栗使若千焦躁不安。晚上做作业时安静的空气里狂跳着一颗心。她还陶醉在今天许诺的温情里。真的要一起去看日落吗,可以像歌里唱的“在风里飞翔,拥抱着太阳和月亮,寻找白云的故乡,不知天高地厚,我们笑看人世沧桑,浪迹天涯,走过许多地方,蜂飞蝶舞,惹出许多风浪,缠缠绵绵捕捉彩霞夕阳,我们相依相偎,细细珍藏。”若千想就这样和他一起牵手走着,尽管是漫无目的,也是刻骨铭心,宁愿时间在此停留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