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袭人抬眸，瞄了眼晴雯，撸撸嘴，又没说出话来。这三姑娘是什么样的人物，晴雯胆子不小敢拿那些下等人跟三姑娘相比，三姑娘若是知道，绝对没完没了。

不过，也好！袭人嘴角微微一勾。

贾宝玉讪讪得笑着，“我这不是忘了么，以后不会了。”

“哼，今儿个老爷可气狠了，知道你跟着环三爷去了碧玉楼，整个人差点厥过去，要不是老太太一直掐着他人中，没准就撅过去了。你说你，怎么就跟着环三爷去那种地方，老爷知道了还不要打死你。”

“哪里就有这么夸张了。”贾宝玉心有些虚。

“怎么就没这么夸张，上次你是没看见老爷怎么打得环三爷，那一棍棍的，把屁股都打开花了，听那边人说，环三爷整整三天都起不来，连裤子都不能穿。”

“没……没那么夸张吧，我不过是进去看看……”

“没准老爷就以为你在里头干了点什么，看你，干干净净得进去，湿漉漉的出来。”晴雯两眼一翻，转身就去拿干净衣服。

袭人瞄着他俩之间的互动，眉头微蹙，可瞬间，又摆出温柔的笑意。

“你又何必吓他，左不过就是被人哄骗了进去，着了人家的道罢了，宝二爷，待会儿老爷问你，你就把今天的事情跟老爷说个清楚明白，老爷自然不会怪你的。”

贾宝玉的脸色一点点发白，脑袋里都是贾环那句二哥最好的话，他不能，他绝对不能把事情泼到环儿身上，他还那么小，而且，他原本也没做错什么，不过是在里头赴约吃顿饭而已。

贾宝玉眉头深深蹙起，内心相当不安，待会儿他要是真不说，老爷会不会打死他。

左右摇摆间，这天平，也就慢慢开始倾斜了。

袭人和晴雯见他不说话，也不敢继续说什么。贾宝玉换好衣服后，犹犹豫豫朝着荣庆堂而去，老太太和二老爷他们还在那儿等着呢。

再一次迈入荣庆堂的大门，里头的气氛比之刚才，似乎又隆重一分，老太太表情还好，甚至可以说是有些愉悦，可二老爷的脸色怎么看怎么不对劲，死死盯着他的双眸都透着杀气，看着骇人至极。

贾宝玉小心脏咯噔一下，低着头小老鼠模样站在那儿，一声不敢啃，能站着就已经很不错了。

老太太瞄眼宝玉那样，再看看二老爷那张脸，有微微有些不满。

招招手，“我的心肝肉啊，说说，今天干什么去了？”

贾宝玉依旧被贾母搂在怀里好一阵心疼，因着老太太的关照，贾宝玉脸色稍微好看了些许，老太太瞄着他稍微正常点的脸色，心情又愉悦了，果然是亲自养大的亲。

“今天……今天去了碧玉楼。”贾宝玉战战兢兢说道，视线怯怯得偷瞄贾二老爷。

贾母眉头一挑，“哦，这碧玉楼里有什么好，让你这么晚都不回来。”

想到碧玉楼里的好，贾宝玉脸上带出了笑，“那儿漂亮姐姐可真多，一个个都天香国色，比狐狸的姐姐们都漂亮百倍。”

“是吗？”贾老太太依旧和颜悦色，可贾二老爷几乎就忍不住了。

“你怎么知道碧玉楼里头姑娘漂亮，你们学堂还会说这些个？”

“老祖宗，那倒也不是在学堂里听见的，我今儿个看见三弟急匆匆跑过去，一好奇就跟了上去，那碧玉楼可不一般，进门还需要说上首诗，所以小厮们都没办法进去。”想到那一幕，宝玉脸上的笑容越发明显，颇有股洋洋得意的味道。

贾母听见宝玉会作诗，心情同样跟着美妙起来，可又一想，“你三弟也能作诗？”

“不是，三弟说的诗是我平时作的。”

“原来如此，宝玉，看来上进不少，你跟着贾环在里头看了会儿姑娘就回家了吗？为什么身上那么湿漉漉的，贾环身上也湿漉漉的？”

“那倒没有。”贾宝玉面色突然间通红，怎么都不敢继续说下去，这家常话也继续不下去了，可一大家子人都知道，这一切有问题。

贾老太太眉头微蹙，对着鸳鸯招招手，在她耳边轻声吩咐一句，鸳鸯点点头，红着脸出了门。

贾宝玉腻歪在老太太怀里，头怎么也不敢露出来。

“宝玉，你跟这贾环进门，他发现你了吗？”

“没有，环儿一进门就往楼上走，我跟上去，就没看见他人影，后来他又突然出现，说吃了顿饭。”贾宝玉老老实实得说出口，可一说完，整个人脸色都白了。

贾老太太揉着宝玉，让他看不见她眼底的寒光。这样说来，上次到误会二太太了，那小子，果真如此！现在，还想带坏他的宝玉！！！

雷霆之怒一触即发，贾老太太给二太太递了个眼神，二太太点点头，就起身朝外走去。

贾政似乎也听出这里头的弯弯绕绕，脸色白了很多，看着二太太离开的背影，心里微微有些担忧。

可这会儿，外头小丫头竟然来报，环三爷来请安了。

二太太瞄着门口的小家伙，整个人有些震惊和不敢相信，这小子竟然还有脸进门。

“母亲。”贾环对着二太太恭恭敬敬行了个礼，“知道二哥哥已经收拾妥当，孩儿特意来给老太太请安。”贾环毕恭毕敬的说完，就蹲在那儿没起来。

二太太凉了他一会儿，就慈母一般虚扶着他站起来，虽然，他很像让这小子蹲一辈子。贾环起身，看了眼门口的小丫头。

那几个小丫头看了眼太太的脸色，见她没有反对，便走了进去，里屋，老太太正要他过来，此时此刻，第一次让贾环走入她的荣庆堂。

贾环迈入荣庆堂的大门，环视一下屋内的情景，毕恭毕敬规规矩矩站到老太太跟前。虽然，二老爷看着他的目光同样不善，可他一丁点都不害怕，还一副坦坦荡荡的样子。

对于贾环的表现，在贾宝玉的衬托下，到让贾政稍微满意一点，可想到他是庶子，心里又憋着口气，目光下意识看向宝玉，又看看老太太，这其中意思，已经相当明显。

“环儿，你就这么讨厌你二哥。”贾老太太心平气和开口，可一出口，不是问句，而是肯定句，似乎，老太太已经肯定他羡慕嫉妒恨她的贾宝玉。

虽然，某人的确羡慕嫉妒恨，但这会儿敢说出口吗？谁说出口谁是傻子。

某环浅浅吸了口气，面无表情的小脸一瞬间摆出诚惶诚恐的表情，颇有些吓破胆儿的模样跪在地上。

“老太太，冤枉啊，二哥哥珠玉一般的人，又是有大来历的人，贾环如何敢嫉恨他，也就想着能够攀上二哥哥的大腿，往后也能沾点光，就是大福气了。”

哆哆嗦嗦跪在地上，脑袋直接躺平。为了能够增加点可怜度，某小爷暗地里狠狠捏了把大腿，咬着牙轻声呜咽，天啊，他这是在干嘛，自虐也不是这么自虐的！！！！

眼泪吧嗒吧嗒掉在地上，小小的人儿这样匍匐在地，微微颤抖着，贾政突然捏紧了手。

“嘭！”

“你还敢狡辩！”贾母再一次摔了杯子，滚烫的水直接倒在贾环小手上，瞬间就通红一片。贾宝玉听见贾母如此严厉的吼声，吓得半个字不敢说，躲在他怀里不出现。

贾环捂着通红的手，眼泪继续吧嗒吧嗒往下掉，贾政心都揪疼起来，袍子下的手越捏越紧。

王夫人一直站在那儿，盯着老太太和二老爷的动静，此时此刻，虽然面上没任何表情，一切都表现的格外端庄，可帕子下的手，早就青筋毕露。

“怎么，没话可说？你自己去也就罢了，为何还要带着你二哥哥去那种地方？那种下贱地方，也是你二哥哥可以去的！”

“环儿……环儿没有带二哥哥去那种地方，环儿只是听说那儿酒水全免，才过去的。”哆哆嗦嗦蚊子一般的声音说出口。

屋内的人：⊙_⊙

贾宝玉突然扑哧一声笑了，凝滞的气氛一瞬间缓和。

贾环被人这么一笑，小脸瞬间憋得通红，眼泪继续吧嗒吧嗒掉下来，怎么看怎么委屈，似乎大家都不应该笑他，他是有原因的。

这个原因，老太太懂，二太太也懂，就是贾政，也心知肚明。

贾政微微叹息，起身，把着小家伙抱起来，“母亲，既然都是误会一场，那就算了吧，这种事情，闹大了也不好。”

贾母看着他的动作，眉头微蹙，又低头瞄眼宝玉。

“嗯，那就到此为止，不过，那种地方以后不许再去，宝玉如此，贾环也同样如此，都给我在一个月内把你们学的书抄写五遍，政儿，你来检查。”

“好的，宝玉，你去把四书抄五遍，环儿，你把三字经和百家姓抄写五遍。”

“知……知道了。”某小爷不要脸揉揉红彤彤的眼睛，可怜巴巴又不敢反抗得趴在贾政肩头。贾政见他哭的有些微嗝，大手一下又一下轻轻拍着，父子儿子，看上去是如此父慈子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