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第一章章

第一卷第一章章

北平,二十世纪四十年代末的一个严冬时节。(.dkankan请记住我)黑夜中稀稀落落的路灯忽明忽暗,像飘忽不定的鬼火;晚风挟裹着逼人的寒意,像带刺的鞭子一样肆意抽打着冷清死寂的古城。天色已晚,在寒冷冬季里的北平人此时大都已进入梦乡。

城北锣鼓巷附近一条幽深僻静的胡同里有一座青砖围起的大宅子,高大气派的门楼显示出居住在这里的一定是富贵人家。在这户人家的后院,有一个布置得十分古雅的书房还亮着灯,书房里一个身板硬朗满头银发的老人此时正大发雷霆,他就是这个大宅子的主人王云清。王云清老爷子六十多岁,身材高挑,瘦长脸配通冠鼻子,低眉骨深眼窝,双目炯炯有神,脸上的线条刀刻一般分明。今天下午他出去拜访了老朋友,晚上吃完饭后才回家,他和夫人叙了几句家常话后就到后院自己的书房里坐下喝茶养神。王云清有在晚上闲暇时赏玩古玩的习惯,他把收藏古玩视其为人生第一大乐事,他觉得赏玩古玩能获得一种无法名说的享受。谁知今天他发现放在紫檀书柜里的一副画轴怎么看都不顺眼,那是清代名画家郑板桥的一副竹石图。虽然王云清家藏的古玩字画不算少,这却是他十分喜爱的一件珍品。他把这幅画展开放在书案上,手举着这放大镜仔细地看着此画的每一个细节,看着看着老爷子坐不住了。他翘起山羊胡子对外高喊:“来人哪!”

没人理会,老爷子急了:“来人哪,快来人!”他急得倒背着手在屋里转圈。

“来了,来了。”门帘子撩起处从外面匆匆走进一个人来。此人四十多岁,白净的国字脸,喜眉笑眼,略胖的身材,一副很富态的样子。此人是王云清的司机,叫赵同芳,人称老赵。原本是生活富足的旗人子弟,后家境破落,只得到王家做司机兼管家。老赵为人稳重办事踏实,虽平时话语不多,但说话总是招人爱听;他又是在旗的人,懂礼数守规矩,所以深得王云清老爷子的信赖。

“老爷,您有何吩咐?”老赵低头垂肩的轻声问道。

王老爷子着急的说:“老赵,你快点把太太找来,快去快去!”“是。”老赵连忙答应着转身走出屋。

一会儿,老赵陪着太太走了进来。王夫人有些不诧异的问:“老爷,这大晚上有什么要紧事儿?让老赵急急忙忙的把我叫过来?”

“我问你,最近我不在家的时候有谁进过这书房吗?”“你走的时候不是都锁门的吗!只有我有你书房的钥匙,除了我谁能进得去?”

王老爷子用颤巍巍的手指着书案上的气急败坏的说:“嗨!不知什么时候我那宝贝东西被人调包了!”

“什么调包不调包的,我怎么听不明白。”

王云清没好气的指着书案说:“夫人,你听不明白就自己看看那幅画去。”

王夫人一脸狐疑的走到书案前拿起那幅画仔细看着,她看了会儿也没看出所以然来。她轻声自语道:“我就觉着这张画儿的纸有点新,别的倒看不出什么。”

王夫人的话简直要把王云清气疯了,他撇着嘴数落起夫人:“你白跟我这么多年了,一点眼力都没长,这么明显的赝品你都看不出来?这匠气十足的玩意儿就是模仿的再像也是一文不值的擦屁股纸!”说完话急火攻心的他剧烈的咳嗽起来。

王夫人见老爷急得直咳嗽就给他轻轻捶起背来,她说:“你别急,急出病来怎么办?”“夫人,我能不着急吗?好好一幅画儿怎么会在家里被人调了包?现在这幅画儿肯定是个赝品,那真品哪去了?夫人,你说这事儿会是谁干的??王云清急得用手捶着大腿,求助的望着夫人。

王夫人一边用话安慰着老爷,一边用眼睛示意老赵给老爷端上一杯热茶。她也觉得此事蹊跷,王家从来没有发生过丢东西的事儿,这次不但丢东西了而且丢的是件稀世珍品,这可是个非同小可的事情,王夫人不禁自言自语道:“在我们王家竟然发生这种事儿,我还真是万万没想到啊!这事儿要查个水落石出。”

在一旁的老赵点头迎和说:“老爷太太,这事儿要是不查清楚了,以后还不知要丢什么东西呢!”

王云清缓缓的喝了几口茶,长长地出了一口气后情绪稍有平复,他略加思索后神情变得严肃起来,吩咐老赵说:“你现在马上把鸿兴和鸿举哥俩叫来,越快越好。”

老赵回复:“老爷,鸿兴少爷今儿晚上在外面吃的饭,和您前后脚回来的,好像刚睡下。”

“鸿举少爷一早就上学校了,到现在他现在还没回来呢。”老赵又补充说。

王夫人接着老赵的话茬儿说:“是啊,这两天鸿举总是不着家,不知干嘛呢。”她又说:“鸿兴下午出去的,说是在家呆着憋闷的慌,出去找几个朋友到北海公园滑冰,散散心。”

“鸿兴这孩子就是玩心太盛正经本事没有,那你先把他叫过来吧。”老爷子不高兴的吩咐老赵。

“老爷,这时少爷也许睡着了。”老赵斜眼看着太太,只挪了挪脚步。

王夫人领会了老赵的意思,她上前扶着王云清的肩头说:“老爷,鸿兴玩儿得挺累的才刚睡下,我看今儿晚就别叫他了,明儿早上再说吧。”

王云清的两眼瞪起来:“不行!家里出了贼,他睡得着觉我可睡不着。”

王夫人急忙好言安慰他:“你别着急,光着急有什么用?我看这事儿一时半会儿查不出来,咱们先不要声张出去,在暗地里慢慢查着,我就不信查不出是谁干的来。今儿个太晚了,你还是歇息吧!”

“行了,你别啰嗦了!我可等不了明天,马上找鸿兴过来。要是睡觉了就把他从被窝里拉出来,快!”王云清不耐烦的向老赵挥挥手。老赵应了一声,赶紧走了出去。

老赵出去后,王夫人小心翼翼的问:“老头子,你真觉得这事儿是咱家儿子做的?”

“你呀,从来都是护犊子!不是他俩干得好事儿那你说是谁?”王老爷子反问。

“我看鸿兴不会干这缺德事儿,那孩子天生胆小,不爱读书,不懂字画,他对你那些宝贝玩意从没正眼瞧过。不会是他,我这个当妈的知道。”

“你说不是他,那一定是鸿举干的了?”

“鸿举这孩子正和他哥哥相反,从小就爱看书写字的,没事总爱往你的书房里钻,你玩儿古董的时候不是经常对他东拉西扯的传授古董经吗?”

“你的意思是鸿举的嫌疑最大?”王云清听后皱起眉头。

王夫人赶紧摇着头说:“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鸿举这孩子从小就善良诚实品行端正,他根本就看不起这些鸡鸣狗盗之事。这事与他毫不相干。”

王云清觉着夫人讲的有理,这两个儿子是他从小看着长大的,况且王家家教极严,他也不太相信自己的孩子会做这种坏事,不过事到如今也不得不审审他们。

这时门外有人传来脚步声,王云清忙正襟危坐。门帘子一挑老赵陪着王鸿兴进了屋。这王鸿兴长的像他的母亲,中等身材,宽肩膀圆脸盘儿,细皮嫩肉,梳着油亮的大背头,有一双会说话的大眼睛。他进屋时面带紧张之色。

“爸,您找我有事呀?”王鸿兴低着头轻声问道。他见到父亲总是毕恭毕敬的样子。

“鸿兴,我问你个事儿;你最近进过我书房吗?”老爷子板着脸问。

“爸,我没进过。”

“真的?”

王鸿兴点头说:“是真的。”老赵叫老五来的时候已经把老爷子生气的事和他说了,叫他小心点儿,少说费话,所以他尽量用简短的话来回答。

王云清又问:“你见过我那郑板桥的画儿吗?”

王鸿兴一脸不解的问:“爸,郑板桥在哪呀?我只知道西直门外的高亮桥,**前的金水桥。”他一句傻乎乎的问话把站在一边的王夫人和老赵都给逗乐了。

王云清被这个不争气的儿子气得哭笑不得,他话锋一转:“我问你,你看见有谁进过我的书房吗?”

王鸿兴摇摇头,表示不知道。

“鸿举进来过吗?”

“不知道。”王鸿兴回答。

王云清生气的拍着书案斥责道:“真气人,你是一问三不知!我看你除了吃喝玩乐外什么都不知道!”

“爸,我真的不知道!”老五露出非常委屈的表情,他转过头用无辜的眼神看着母亲,希望得到她的保护。

王夫人见状急忙打圆场说:“老爷,问问就行了!,我看这事儿压根儿就和孩子们没关系。咱家宅院大人口多,你光怀疑自己孩子就不去怀疑别人?咱家那些个佣人也要问问嘛。”

王云清听夫人这么一说也就不再对王鸿兴问些什么了,他也觉得这个不懂古玩字画的孩不会是他们。”

“你觉得调包的不是鸿兴也不会是佣人,那谁做贼的可能性较大呢?”王云清颇感兴趣的问。

“老爷,我猜测此事是家贼所为,但又怕猜错。”

王云清忙说:“说吧,说错了我不怪你。”

老赵清了下嗓子后走近王云清身边压低嗓音说:“老爷,我觉着鸿举少爷这几天行为有些怪,他一天到晚的不着家,早上天刚亮就走,很晚才回来,回到府上经常是呆不了一会儿又出门,他总是神秘兮兮的心里像揣着什么事。而且我前两天好像看见他进过您的书房。我想也许是他拿了您那幅画儿,但也不能肯定就一定是他做的,我只是猜测而已。如果真的是鸿举少爷把画给调了包,那也可能是迫不得已而为之,也许他过几天又把真画儿给您悄悄换回去了。”

老赵还想再说些什么,王云清抬手打断了他:“好了!什么好像啊也许的,把你的猜测直说就行了,你真是个弯弯绕!不过你话里的意思我都听明白了。今儿太晚了,咱们的话先说到这,你也该早点回去歇息了。”老赵应了一声退出书房,王鸿兴站在一边怯生生的望着父亲,王云清不耐烦的向他挥挥手说:“走,你也走吧。”王鸿兴巴不得赶快离开呢,他见父亲不再追问了,便急忙走出门外。

老赵和王鸿兴走了以后,王老爷子觉得心口堵得慌,他在房里来回踱步,一点睡意也没有。贤惠的王夫人把他扶坐椅子上安慰道:“老爷,我说这事你也不能一口咬定就是谁干的,咱还得仔细查查再说。你是经过大风大浪的人,今天这个事儿对你不算什么,遇事想开些,光着急没用。”

王夫人的劝慰使王云清的心情好了许多,他有些歉意的对王夫人说:“夫人,刚才我是着急上火了,对你说话重了些,你别往心里去。”说话间他亲自倒了杯茶给王夫人递了过去。

“你真是的!老夫老妻的还客气什么?那么好的画儿被偷了换谁都得着急上火,我理解,不怨你!”

王云清的名画被人给掉包偷走了,第二天王家全院子的都知道了这件事情,只有一个人不知道,这个人就是当晚没回家的王鸿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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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华旧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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