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九话 病树前头焉知春

第一百九十九话 病树前头焉知春

()大太太心中存疑.也不知道怎么的.冥冥中只觉的有一阵不祥的感觉、并着紧张的氛围.一浪浪的波及过她的身心.她一路自少爷那里回去.整个人都有些魂不守舍.下意识将手探进袖管里、拈着那信思量.

她怀着许多疑问的迫不及待的想去看信上的内容.但又有一种莫名的“近乡情怯”的感觉.这感觉作弄的她很是矛盾.既想看却又不敢看……这么一直熬到夜幕降临.大太太屏退了众人.就着朗然的夜晚.这才在灯下打开那信.

这信只从外观來看并无异样.取出内里的纸叶.其上篇幅扬洒、字迹俅劲.大太太目光触及.依旧未觉有什么异样.

可当她按捺住心绪仔细的看下去后.渐渐的她便神思绷紧.即而一下子惊住了.

这是凤凤父母寄來的一封信……

不知道自己此时此刻究竟怀揣着怎样的一脉心情.大太太就这般披星戴月的出屋.连夜找到老爷.与老爷坐在一起畅谈一夜.

当时老爷正打算熄灯安寝.不想这个时候大太太却过來了.他愣了须臾.起身时大太太已经挑起帘幕走进來.

夏天的夜并不清寒.习习凉风灌堂而入.一下下的吻在面眸上很舒服.人的心境也跟着好起來.

老爷含笑.迎着大太太坐下來.两个人便这样难得清净的就着皓月清风说话.

流光千回、浮世百转.此刻还不到曲终人散.但已颇有一种退尽浮华、敛却燥乱后的返璞归真之大清净.

隔过清溶的月光.老爷看着眼前的妻子.心底生了一脉动容.忽而百感交集:“我这一辈子最对不起的人.就是你.玉尘.”他唤她的小字.一如年轻的时候一样.

这两个字是霜雪之意.呼应梅花.他曾说过.说这个寓意太清寡了.梅花虽美.但冰天雪地、凌寒独立.总归是不祥的.

但是她笑着告诉他:我花开后百花杀.这是人事聚散、大浪淘沙之后留得真情在人间的感动.是最本质的为人风骨.是君子的气品.

如果这两个字真的可以寓意了一个人的一生的话.此刻看來.也不知道究竟谁的解释更对一些.兴许.都是不错的吧.

大太太勾唇微微.噙着笑摇摇头.沒有急于说什么.

老爷叹了口气.看定着大太太.思绪百结.继续动情的接过前话:“而唯一对我不离不弃、真心且毫无杂质相对的人.也是你.”一叹后.牵出一抹自嘲.并着这自嘲又生就出诸多的慨叹.

老爷追溯起那一段发生在大太太身上、穿越了鲜活美好的韶光埋葬了大太太一生的那段沉重往事……

顺应着心曲的翻转、心事的氤氲.老爷徐徐的念着、道着.眉目间动容与悔愧之态浮展浓郁:“当初我是被气昏了头才将你关起來.事后我回过了神儿.知道你是被冤枉的.”思起这一件甚怕触碰、又不得不去正视的事情.叹息自然是不迭的.“可是话已经说出去了.再将你放出來.万家脸面便落了地.而姿娴也已被我在各个场合介绍出去、说是新扶的正室.再将你放出來则委实不知道该如何安置你们两个.又再加之我生意繁忙、无瑕顾及家里边儿.也就一直拖下去.沒想到一拖就是十八年……”

时间会留下最真的人.人世沧桑、曲终人散的当口重新审视、重新思量种种前事.蓦然发现身边不离不弃的那个人.兴许正是自己伤害最深、最烈的人.如果时光有缝隙.如果当真可以梦回.又能不能以一种全新的姿态去生活.全新的方式去审视、去弥补呢.依旧还是会有太多的变数、太多的未知.但时今.思量这一切已经沒了半点儿的效用了.

守着一脉夜光清辉、溶色灯影.两人谁都心绪难平.

大太太顺着老爷这话思量起來.其实这些日子她也常常思量起这段伤痛的往事.她已经不怎么感到怨恨和痛苦.她有了一个重新的定义.特别是在看到信的方才……

“沒有.”大太太摇头.眉目濡染着温润.看着老爷动情且真挚的道.“正因你关了我.这十八年來才使我免去了许多纷争和事端.”缓了一口气.垂眉继续.“若是你不曾关我.我兴许早死于这万府重重的勾心斗角里……纵是不死.我时今的面目也一定比现在还要可憎.”语气在末尾兀地一重.

这.兴许也是一种庆幸.悲凉且哀伤的庆幸吧.

老爷敛目.心念跟着一顿.思绪叠生.

才要百感交集.忽地又听大太太道:“可是时今.我却是要向你说一件至为紧要、最是紧要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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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态的发展往往都不按常理出牌.都是世人所最始料未及的.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凤凤又是这人间一个薄命红颜、必死无疑.包括凤凤自己也这么认为的时候.就在沒有半点预兆的情况下.凤凤突然获释.

下人引得她去拜见老爷的时候.她还以为自己就要死了.谁知道进了青阳院永泰堂后才发现.大太太也在那里.

当真是有一段缘份牵着引着吧.凤凤觉的大太太看自己的眼神多了慈爱和感慨.似乎还有一些欲说还休的别样温柔.至于老爷面上是怎样的情态.她沒有去看.因为她委实不敢去看.

这气氛沒有想象中的绷紧.也不觉的冰冷.但很异样.又说不出究竟是哪里异样.

凤凤觉的很不安宁.心中涟漪起的细碎.这时忽听得老爷唤她.她下意识抬目.撞上了老爷这一道目光.

这目光又使得凤凤心震.觉的里面有着什么别样的沉淀.那是她所不能探知明白、不能全部洞悉清楚的.

但更大的惊震不止于此.老爷和大太太相视一眼.即而突然告诉凤凤.要凤凤做他们的义女.

凤凤一头雾水.恍惚中以为是自己听错了.义女.

大太太站起身來.缓步行至凤凤的近前.颔首对她温和一笑.看向她的目光中当真有些慈母的风范.她对凤凤道:“我与老爷沒有女儿.你又与我面貌相像、如此有着眼缘.我们.都认定了这是上天赐降而下的一段机缘.”她顿声.敛眸徐徐.“这前前后后的.发生了许多事情.每个人都有了重新的思考、对人生重新的定义……我和老爷商量了一下.想将你认作我们的女儿.日后会如对待自己的亲生女儿……一样.一样的对待你.”大太太说到女儿的时候.起了一个嗫嚅.似乎那心绪揪了一揪.

凤凤不确定自己是不是使大太太、或者老爷触碰到了什么伤心的回忆.她推想着大太太生下女儿、被秘密关入暗房的时间.思量着若是她的爱女此时尚在人世.也是与她一般的年华.如此看來.当真是十分有缘的.

只是.就这么堪堪把她认作义女.当真是很奇怪.难道不唐突么.

思量间.凤凤又一个无心的触及到了大太太热切的目光.这眼底的深意氤氲凝固、她看不透.但她觉的这个提议不容拂逆.即便她觉的很是诧异.

这毕竟是老爷和大太太的意思.不管出发点是什么.横竖都是这个意思.凤凤.难道有拂逆的余地么.

她不相信事情当真是如大太太所说.不相信只单纯的因为缘份……

可.纵然对这用意百思不得其解.她也只能谦卑行礼、谢了抬爱、应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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瑾煜的全部病根都系在凤凤身上.因为他心系凤凤、魂系凤凤.时今凤凤平安.他自然也就跟着好起來.

这一整天的.瑾煜都跟凤凤厮磨在一起.他们出了沉闷的万府.快乐的在城郊嬉戏.在墨绿色的碧油油的草地上奔跑.放开身心、无拘无束的憧憬起美好的前景……

权且抛开了恼人的烦忧与那些束缚.有如毛毛虫破茧成蝶前最后的按捺.两个人都不去想太多.只一心一意专注沉沦于眼前的美好.觉的人生处处都充满着不可思议的奇迹.觉的这浮生真如一梦.而梦亦可长出翅膀、点亮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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瑾煜身子一天天的恢复的很快.心病去除.整个人都很轻盈.

这天他去向父亲请安.后被老爷留住.老爷对他道:“别急着走.陪我说说话吧.”

瑾煜便留下來.与父亲相对而坐.

不想.父亲在这个时候遣退了房里的下人.颔首忽然肃穆了神色、压着声音语重心长的告诉他:“煜儿.你是万家的大少爷、我唯一的传人.有件事情我不想继续对你隐瞒……万家.真的已经再也不比从前了.”

瑾煜甫一抬目.脊背忽而绷紧.

他看着父亲.窥见了他眼底的告诫和厚重的沉淀.

父亲这话是什么意思.万家不如从前.到底是怎样的不如从前.万家.根基雄浑历经百载的万家呵.难道当真遇到了无力回天不可估量的深重打击、已经开始摇摇欲坠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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宅门艳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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