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章
唐至意曾在脑海中描绘过无数次他和涂画重逢时的场景,却无一不是自己云淡风轻、潇洒帅气,而涂画只能在后面看着他洒脱的背影默默垂泪。但现实却给了唐老板重重一击。他万万没想到自己竟然会在涂画面前出了一个这么大的丑!
唐至意又怒又窘,强忍着身上的刺痛站起来,阴着脸咬牙切齿的冲林立挤出了几个字,“给我闭嘴!”
再回头看涂画,见她正微微张着口,俨然一副很吃惊的模样,心中顿时更加窘迫,只能装模作样的摆出一副凶狠的姿态,狠狠瞪了她一眼,迈开脚步匆匆的走进了楼里。
只是,在所有人的都看不见的地方,那藏在黑发后的耳朵却悄悄的红了。
拒绝了女员工的领路,唐至意拿着房卡冷着脸自己找到了房间,刚一脚迈进去,就砰的一声把门狠狠带上了,毫不客气的将跟在后面的林立关在了门外。
林立无奈的摸了摸鼻子,低头看着自己手中拉着的行李箱,虽然他也不想进去触老板霉头,但是老板的换洗衣服都在自己手上,自己无论如何都得进去走一趟,更何况……老板的裤子还摔破了。
林立做了几个深呼吸,站在门外给自己好一顿打气,方才鼓起勇气抬手敲了敲门。
没想到刚敲了一下,就听门锁咔哒一声响,从里面传来唐至意淡漠的声音,“涂经理总算还记得自己是负责……”
门缝开的越来越大,林立的脸慢慢出现在眼前,唐至意的脸色一变,语气陡然沉了下去,“怎么是你?”
当然是他,不然还会有谁?林立被唐至意问的莫名其妙,刚刚老板不是说了不让涂经理跟上来,现在还这么问到底是怎么个情况?
林立心里虽然是疑惑万分,但面上仍旧是丁点不露,只嘿嘿的冲唐至意傻笑,将自己手中的行李箱推到他面前,“老板,你的行李还在我这里。”
唐至意低头看了看,勉强接受了他的理由,握住手柄将行李箱往房间里面一拖,不耐烦的冲林立道:“行了,我知道了,没事别来敲门了。”
顿了顿,状似不经意的往电梯的方向扫了一眼,见四下里空荡荡的,目光立刻冷了下来,“那个女人呢?”
林立一愣,“哪个女人?”
是d市的磁场和自己不合吗?为什么一到d市自己这个金牌助理不但变得迟钝了不少,更可怕的是,他竟然听不懂老板的话了!
“客房部经理!”个蠢笨的!唐至意不耐烦的甩出几个字,恨不得对着林立的脑袋敲几下,让他好好开开窍。
“没有。”这下林立听懂了,立刻摇头,见自家老板在听到他的回答后,心情好像更不好了,立刻狗腿的道:“我马上就把她叫过来!老板你等着!”
“站住!”唐至意的一声厉喝吓的林立腿一软,登时就走不动了。
“我什么时候要你去找那个女人了?”唐至意哼了一声,声音似愤怒似怨愤,“她自己难道不知道跟上来吗?我才不找她!”
说完啪的一声,将门关上了。
留下林立站在原地若有所思。他虽然没有女朋友,但是自家老板这个反应……怎么看都像是情侣吵架时闹别扭的一方。
一想到老板顶着那张冷冰冰的面瘫脸傲娇的闹别扭,林助理登时鸡皮疙瘩满身,觉得整个人都不好了,他觉得自己一定是昏了头,才会这么想。
要知道他做了自家老板三年助理,可从没听说过老板提过这叫做涂画的女人。而且自家老板冷心冷面是出了名的,哪会为了个女人这样!
一定是自己想错了!林立最后终于在脑袋中下了结论,回到自己定好的房间洗澡去了。
而在宽敞的套房里,唐至意正烦躁的从南走到北,从东走到西,片刻也停歇不下来。
李经理在他来之前就给他打过电话,说他们酒店的客房部经理会负责他在酒店期间的一切事务。他本没在意,不过是住几天酒店而已,等在这边的房子收拾好了之后,他就会立刻走人,没想到竟然会碰上涂画!
三年半……这个狠心的女人整整消失了三年半!唐至意狠狠吸了一口烟,夹着烟卷的手指微微有些颤抖。
在他几乎已经能够坦然的想起她的突然消失的时候,她又出现了!
而在同一时间,一向工作效率超高的涂画,面前的文件已经原封不动的在桌子上放了一个小时。
“涂画,你怎么了?”章可见她失魂落魄的模样,忍不住开口问了一句。
章可是客房部副经理,长着一张圆圆的娃娃脸,一笑还有两个小酒窝,虽然比涂画早进酒店两年,但职位反而比不上涂画高。
不过两个人私下里的交情却不错,半年前,与章可合租的几个人中有一个走了,房间就这么被空了出来,正好涂画那个时候在找房子,章可便把自己和别人合租的房子介绍给了涂画。所以,两个人现在不仅是同事,也是室友。
“没什么。”涂画从恍惚中回过神来,揉了揉太阳穴,在手边的a4纸上签上了自己名字,这才回道:“就是有点头疼,可能是感冒了。”说着,她拿起桌子上的纸杯,将里面已经凉透了的咖啡一口气全灌进了肚子里,冲章可晃了晃杯子,“提提神就好了。”
“你自己多注意一点,不行就请假将今天的夜班推了吧,我来换你。”
涂画被她说的心中一动,她脑子现在乱的很,与其勉强自己,不如请假去好好整理一下情绪,反正是夜班。
想到这里,她刚要点头说好,办公桌上的电话便响了,涂画拿起一听,竟然是唐至意。
“涂经理可真是云轩的好员工。”男人冷嘲热讽的声音从话筒中传过来,“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李总是让你专门负责我在酒店中的一切事务吧,那么涂经理,你现在哪里?”
涂画太阳穴一跳,连忙打起精神,“是的,客人,请问您现在有什么要求吗?”
“立刻!马上!过来见我!”听到她的回答,男人的口气顿时差到了极点,也不再跟她虚与委蛇,直接冷冰冰的命令一声,便挂了电话。
涂画放下电话苦笑,还不到三句话便不耐烦了,果然是唐至意。
“涂画,是李总让你负责的那人有问题吗?你好好休息,我去看看就行了。”章可轻轻拍了下涂画的肩膀,转身就走,脚步甚至隐隐有些急促,只是涂画正在烦恼中,并没有发现。
“不用了。”她叹了口气,从椅子上站起来,“还是我自己上去吧,我认识这个人,他这火是冲我发的,谢谢你了。”
“那行吧。”章可的声音有些勉强,再抬头的时候却仍旧是一张带笑讨喜的娃娃脸,“你去吧,要注意身体啊。”
涂画点点头,出门前顺手将自己喝咖啡的一次性纸杯扔进了垃圾桶。
“我还以为涂经理要玩忽职守呢?”唐至意坐在沙发上,手里把玩着手机,脸上挂着一抹嘲讽的笑。
“抱歉。”涂画深深鞠了一个躬,“请问您有什么需要。”
“需要?”唐至意站起来,慢慢的、一步步的走近涂画。
唐至意长的好,哪怕此时脸色阴沉,眉宇间还隐隐有些不耐,却依然无损他清俊秀致的容貌。涂画的心脏扑通扑通直跳,连血液都热了起来。眼里映着的人影渐渐放大,涂画紧张的吞了口口水,几乎屏住了呼吸。
唐至意却在这个时候忽然冷笑一声,猛地将一块脏帕子摔进了涂画的怀里,“这就是白金五星级酒店?”
他从茶几上抽出几张纸巾,不住的擦着手,眼里的嫌弃显而易见,“这是擦过茶几的帕子,你自己看看吧!”
涂画从旖旎的思绪中回过神来,一脸愕然的捧着脏帕子,怎么可能?他们酒店一向特别注意卫生,别说是总统套房的茶几了,就连走廊的地毯上都容不下丁点灰尘,茶几怎么可能这么脏!
“抱歉先生,可是茶几事先已经擦过好多遍了,不可能……”
“你的意思是说我在撒谎?”唐至意打断她的话,微眯的眼里冷光凛凛。
“不,可是……”
“没有可是!云轩今天可是让我开了眼。”唐至意一边解西装扣子,一边挑着眼梢看着涂画,“还有涂经理……你就是这么管理客房的?云轩能撑到现在还不倒闭简直是撞了大运!”
停了停,也没给涂画解释的机会,指了指电话的方向,冷声道:“我觉得我需要跟李总汇报一下你的工作。”
这已经是十足十的威胁了,涂画咬牙,在看到他后活跃起来的那点小心思通通压了下去。这个人龟毛又毒舌,简直配不上他那张脸!
只是她心里虽然怒气翻涌,面上还不能表现出来,只能强忍怒意,好声好气的道:“抱歉先生,是我的失职,我马上叫人把房间再打扫一遍。”
“现在打扫?你是要我今晚睡大街吗?”唐至意不依不饶,从形状姣好的唇里吐出一连串刻薄的话,“而且你觉得我还会对你们的工作人员放心吗?”
“我只检查了茶几就那么脏了,谁知道你们的床单有多久没换过了!”
“还有浴室,你们的牙刷真的是一次性的吗?没有回收再利用?”
…………
随着他喋喋不休的吐槽,涂画从一开始的耐心,到后来脸上礼貌的笑都快挂不住,再到最后的面无表情,一直等到他说完了,方才无奈的开口道:“那你要怎样?”
“现在是我要怎样的问题吗?是你这个客房部经理不合格、不用心!”唐至意将西装往沙发上重重一扔,看起来愤怒到了极点的样子。“可是你的意思是在说我在无理取闹吗?”
“不是……”涂画有气无力的应了一句,心里默念了一百遍客人就是上帝,方才忍住了冲上去给唐至意一拳的冲动,“是我们,不,是我的错。”
唐至意点点头,“的确。不过我也不是喜欢为难人的人。”顿了顿,忽然话题一转,“把你电话给我。”
“哎?”涂画怔愣的抬起头。
“你不会以为我是在要你电话吧?”唐至意冷笑,“呵,真是笑话!你这么不对客人负责,万一出了问题我又找不到你怎么办?快点,别磨蹭,把你电话给我!”
“你可以打酒店专线。”涂画的声音小小的,还带着一丝微不可查的抗议。
“哈?你还想推卸责任?你们经理不是让你负责我吗?看来我真的要找他谈谈了。”
“别!”涂画急急的挡在唐至意身前,生怕他一个抽风,真的跑去找经理,“我给你还不行吗。”说着便报上了一串数字。
唐至意手指飞快的将涂画报上的电话号码存进手机里,又打回去确认了一边,发现她确实没有骗自己,方才满意的放下手机,对涂画道:“我饿了。”
还不等涂画开口,便理直气壮的继续道:“不要说有服务生!谁知道你们的员工干不干净!你亲自给我送过来。”
顿了顿,冷冷的瞥了涂画一眼,“去之前到洗手间洗两遍手。”
毛病!有本事去住别的酒店!涂画在心里疯狂的咆哮着,面上却只能强装笑脸应了。
见她虽然不情不愿,却不得不强忍着去给自己弄饭菜,唐至意的心情大好,掏出手机调出里面的通讯簿,目光凝在那一串新输入进去的号码上,唇边不自觉地泛起一朵淡淡的笑纹。
而在走廊尽头的洗手间里,两个新来的实习生正在说着悄悄话。
“刚才从总统套房走出来的那个男人好奇怪!竟然掀开走廊上的地毯,用帕子去擦底下的灰尘!”
“哎?真的吗?”另一个实习生先吃了一惊,随即脸上立刻浮现出了些许同情,“没想到那人长的那么帅,竟然还有这样的怪癖,说不定脑袋也有点问题。”
“谁说不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