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滴水从形成到落下,我听到它在归途最后的话语8
安娉婷开着白色的越野车哗的一声,停在一个别墅的门前,芊芊玉手一扬,胡乱按了几下车喇叭,不耐烦喊道:“小策,他在不在?”
保安亭内,一个二十五左右的男子听到这熟悉刺耳的车鸣声,屁股从稳当当的椅子上急忙一跳而起!平复了一下胸口的心跳,从窗户探出头,职业地回到,“安姐,杉先生不在。”
听到该死的前夫不在,本来憋着一口气找他吵架的安娉婷此刻化身超级母夜叉,黑着一张脸,恨不得吃了这个安保人小策,不讲理呵斥道:“听说他来别墅了,小策别撒谎!”
小策知道安姐的小宇宙爆发了,缩了缩自家的小脑袋,不敢透过车窗猜安姐这一次要怎么大闹别墅,心里打着小九九:安姐会不会砸了杉先生的别墅?杉先生这一次会不会大度地回他一句:“小策,随她去。”
安娉婷跳下越野车,手肘嘭的打在车门上,车门嘭的关上!!极大的车门声,震地小策眼皮一跳,立即笑嘻嘻拍着手背道,“安姐这风范,好!好!不过,小策有一个消息,好浩在上海,不在北京了,上星期有人来北京接走的。这是小道消息、小道。嘻嘻!”
“什么?”安娉婷母夜叉的脸色一暗,儿子离开北京这么大的事情,她这个亲生妈妈没被告知,一个星期后,从一个无关紧要的人口中得知,可知她的情绪多么的怒!“好浩还在上学,去上海干吗?”
“杉先生订婚了,是上海的。”小策拿下胸口袋子里的一支笔捏在手里壮胆,唯唯诺诺道。
安娉婷听到这个消息,心里没有任何的起伏,惊讶道:“哦!”这么快?他和她似乎刚和离不久,也许很久了,眨眨眼一年都过来了。
她早就不爱了,和他只有夺子之恨,他爱和那个女人结婚就结婚,爱和那个女人鬼混就鬼混,最好得艾滋死了,儿子就归她抚养了,安娉婷想到了开心的事情,拨了拨干爽的短发,让一切不爽东西都滚出脑海!
小策偷偷看了一眼安娉婷,“安姐,你没事吧?”这才离婚一年,前夫就和别的女人结婚了,安姐这心里一定难受,谁都知道安姐很爱杉先生的,她现在这么平静,不会是暴风雨前的宁静吧?
他好怕,恨不得找个角落藏起来,看着面前四台电脑的监控设备、一张桌子、一把椅子,四平方米的保安亭除了这些,空空如也,无处可藏,他顶着头皮小心看着安娉婷的脸色。
安娉婷不知发什么疯,拉开车门,跳上去,来也匆匆去也匆匆,开着跑车沿路离开。
小策坐回椅子上,看着监控别墅的四个视频,拍了拍精灵的脑袋,“走了,这一次不闹事,以后也不会闹了。诶,都第二个杉夫人了,旧人、新人更替,我真他妈的命苦,还是旧人一个,薪水不好拿呀。”
安宅。
婳姨在二楼挂新的窗帘,看到白色的越野车,狂野地开进宅子,这阳刚的气势,一定是二小姐娉婷回来了,她利落地蹬蹬下楼梯。
安娉婷看到婳姨候在屋门前,她摘下暗红的墨镜,萎靡的眼神有些冷酷、有些疲惫,把墨镜甩在副驾驶的座位上,脚重重的一刹油门,尖锐的机动声吱呀的一声!车子停在屋门前,岌岌可危停在婳姨一步之遥的距离!
婳姨唬的后退了两步,因为常被娉婷机车的尖锐声恐吓,所以没有受到恐惧,只是第一次如此近距离接触紧急刹车,她有些吓破胆。
捂着啪啪跳的心脏,笑的牵强地问车里的娉婷,“娉婷回来了!”
安娉婷一脚踢开了车门,跳下,整个人生龙活虎,伸了伸柳腰,“婳姨吓到你了,我爸爸妈妈回来了没?”
婳姨从车后箱提出安娉婷的行李箱,“没有吓到婳姨。他们昨夜回来了,我说你出门旅游了,过段时间回来。”
安娉婷进了大厅,拿着桌上的纸巾擦了一把额头,埋怨一句,“热死老娘了!”,车里有空调,她怎么会热,只是发一下牢骚。
丽姨切了一盘西瓜,排放的很别致,轻轻的要撒一些盐末。
安娉婷在大厅里,像长了眼似得,知道厨房的丽姨在干吗,她双手叠在后脑勺,百般无趣道,“丽姨,把盐末放在一个小碟子里。”
丽姨笑吟吟端着西瓜果盘从厨房出来,摆放在桌子上,慈祥道,“娉婷,外面热,吃些冰西瓜,不要中暑了。”
“谢谢丽姨,哦,今晚我不在家里吃饭,你们做些爸爸妈妈爱吃的菜就好。”安娉婷拿起一块西瓜、一根牙签涂着盐巴,轻轻磕着盐末西瓜肉,有些慵懒地打发时间。
“嗯,安律师、庄董事长,今晚有晚宴,不回来吃晚饭。今晚丽姨就不去买菜了。”
“今晚我有事要早点出门,丽姨你和婳姨挂好窗帘,两个人有空去外面逛逛,我房间的我自己挂,整理好一切,我就出门。”
安娉婷在自己卧室翻箱倒柜,很多物品在她手里翻飞,乱糟糟地撒在地上,破坏了原本雅致整齐的卧室,婳姨、丽姨跟在她后面整理。
丽姨和婳姨眼神不经意之间相碰,交流了五秒,丽姨眨了眨眼停下整理,她们两人整理的速度在怎么快,也抵不过娉婷的破坏速度,慈祥问道:“娉婷要找什么?”
“一个盒子,红色的,不知放在那里了。”娉婷苦恼道,无可奈何地偏了偏嘴角,双手叉腰,有气无力。
丽姨杏眼沉思,从梳妆柜下面,拉出一个小木箱,“娉婷,有一次我送上来鲜榨苹果汁给你,你在看好浩的照片,我见这个箱子里有一个红色盒子,不知是不是你要找的那个?”
安娉婷拍了拍脑袋,一副想起来的样子,打开小木箱,爱怜看了一眼儿子好浩的相片,拿起一旁找了大半天的红色盒子,“谢谢丽姨!丽姨、婳姨,我出门了。”
不久楼下发出一声机动声,飓风一样,越野车哗的一下,已经不在安家宅内。
“阿婳,晴朗、娉婷、依倩都是三十好几的人了,现在都没有一个对象,晴朗过个两三年就四十了,真是急死人了!”
“这皇上不急,我们这两个太监真是急死了,娉婷离过一次了,这性子还是和男人有的一碰。”
“阿丽,我喜欢娉婷这活泼的性子,看看晴朗、依倩,一个过于严肃、一个过于冷静,等他们两个成家,除非天下红雨。”
“你希望娉婷梅开二度?现在她一个人过的不知多自在,我看八字都沒一画。要是我家的孩子,我头都白头了,个个都冲着四去了,像样的男女朋友都没个影子!偏偏安律师和庄董事长,一个比一个都淡定。”
“晴朗这孩子,可惜了,这要家世有家世,又是一个高官,你说怎么就没有一个女朋友?诶!想想我就急,恨不得他天天去相亲!”
“是啊,怎么说我俩看着他们从二十多眨眼之间就三十了,除了不靠谱的娉婷领个人回来过,虽然最后离了,可晴朗、依倩是从来都没个动静,我都看不下去了,···”
···
“···这男人、女人早晚都成家,要不是我知道门户不对,我早就给晴朗介绍一卡车的女朋友了。”
“依倩这职业也没什么,不就是男性生殖系统的主刀医生,只要跳出庄董事长这个圈子,那追来的男人,不亚于一卡车,···”
安逸蓝本来回来拿妻子今晚晚宴的礼服,听到婳姨、丽姨两佣人在娉婷房里高谈阔论,他好奇停下脚步,透着像酒般深厚静逸的五官,白皙、菱角刚柔并济,若秋桂的风姿靠在楼梯口,好一副风流倜傥的美男图。
唯美温润的男人气息微微隐藏在即将到来的夜幕之中,一双像佛有福的耳朵细听着婳姨、丽姨谈话内容,二十分钟后,他苦笑一下,他这个亲老爸何常不急,老婆孩子那个都是宝,家家有一本难念的经,带着苦涩轻轻踩着楼梯上了三楼,不惊动在高谈阔论的俩人。
娉婷屋里的二人一边慢悠悠整理,一边嚼舌根,有一搭没一搭的扯着,时不时忧愁,时不时嬉笑一两声,那里像个老妈子,反而有些童心未泯,根本没有留意到宅子里开进了一辆车,更没留意到,她们的聊天被一家第二之主听到。
安娉婷开着车行驶在沿海高速,一手打开红色盒子,盒子里面躺着一个硕大的南非钻石,在夜幕降临下发着它微弱却璀璨的光芒。
看着倒退的风景,一望无际的海,手里掂量着掌心的钻石,它贵重?它不贵重?似乎听得到曾经那些海誓山盟在耳旁轻轻诉说,那些爱永不变质,感觉它被套上手指时,一阵甜蜜充满心头,这刻她是全世界最幸福的女人。
安娉婷五官扭曲,用一种很假的认真、沉沦去追逐,要融入她曾经自以为是美好的婚姻,以为戴上这个东西,落实了也证明了爱情,以后的幸福稳稳地,真的永恒,···想着活在一个骗局七年,她就恨,一切像剔透清晰的玻璃刹那支离破碎!
把钻石放下,合上红色的盒子,毫不犹豫,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一扬手臂,红色的盒子出了车窗,往海中央去,沉入最深的海底。
越野车经过一个交叉路口,停下等红灯,来来往往的男男女女,哪一个不是成双成对,侧耳呢喃···娉婷回头去看身后的那一片海,红色的盒子早被海水埋葬,就像她被骗的爱情死的彻彻底底,什么都没有了,她的心还是涌上一阵疼痛,毕竟这颗钻石在她最美的年华证明她爱过一个男人,是他亲手把它套上她的右四指,淡淡的泪水缭绕她的眼瞳,她至始至终都没有哭过。
我真的爱过一个男人,和他幸福到结婚生孩子,只是他来时是月下仙子,去时是恶鬼,让我午夜惊魂。
古香古色的构造,连楼梯都是木的材质,空气之中散发着淡淡的沉木香,让人似乎回到三百多年前,有康熙最爱的赫舍里氏,不是人间富贵花的纳兰容若。
或许更早一点,李煜、李清照。
在早一点,李白、杨贵妃。
春秋时代,潘安、宋玉、慕容冲,同**情最美的时代,腐女深爱的时空。
安娉婷心头一阵烦躁,经过回廊,一个近一米高的金蟾,在柔柔的灯光下,烟雾缭绕,原来这沉木香从这里散发开来,充斥了整个楼阁。
“您好,轻问几位?”一个甜蜜的声音响起。
安娉婷看着金蟾,“两个人,一个安静的包房。”
“赤橙黄绿青蓝紫,您要哪一个级别?”甜蜜的声音再次响起。
“紫。”
“您这边请,这些沉木香料,一天二十四小时都燃烧。”
“哦,怪不得,在楼梯口就闻到沉香。”
“您请进,请问需要什么茶叶?”
“越苦越好。”
“苦丁茶、莲子心?”
安娉婷进来了室内,一室古朴风扑面而来,小小的假石细水长流,水打在石头上发出清澈的叮咚,周围植着梳落有致的小紫竹,室内挂满淡紫色的薄纱,在夜风中摇曳着,墙角摆着一大盘茂盛的蝴蝶兰。
侍应生扶过木制的纱勾,把薄纱勾好。
薄纱被勾起,安娉婷的眼前又有一份古色,这些茶具、桌子、木窗在古装剧里才出现的。
“苦的。点心全上招牌的。”
“您请稍等一下,我下去准备。”
坐在仿楠木桌边,看着桌上的茶具,安娉婷一个头两个大,她可不是什么风雅、淑女之人,泡茶这玩意,她可从来没有动手过,喝好像都没有喝过。
一个带箫的女子推门进来,手上托着精致的托盘,水蜜桃的嘴巴发出清脆的声音,“您好,茶叶来了,你需要帮助吗?”
安娉婷如卸重负,她对茶一窍不通,都不知来茶楼干吗,只知道茶和静相惜相怜,她需要静,所以就停车上了茶楼。“劳烦你了。”
“您是第一次上茶楼吗?”
“你们这里的环境很好,一不小心我还以为穿越了。”
“您喜欢,以后常来,我就是因为这里的环境,才在这里上班的。哈!穿越好!”带箫的女子笑得花枝乱颤,手里稳稳当当到位地泡着苦丁茶。“不过,这要穿到架空,那才刺激,在历史里不好,知道结局。”
安娉婷让自己学着洗茶具,带箫的女子在一边指导着她。
“这真是一门艺术活!”安娉婷一扫之前烦闷的心情。
这时响起敲门声,带箫女子起身,“我去看看是不是您的朋友来了。”
安娉婷难得淑女一笑,刚才为了要个宽舒的包房,她撒谎了,虽然两个人和一个人包房应该没差别,她说两个人心里会少一些孤独感。
“您请进!”
“安二小姐,你什么时候喜欢喝茶?”
“伦夫人,是来应酬的吗?”豆繁华怎么来北京了,而且躲过伦博海层层安保人员,安娉婷心里不断涌出厌恶,可是她一点都不能泄漏。
“不是,在等红灯时,看到你的车,所以下来问问,想不到你真的在这。”
“伦夫人,坐、坐吧。”安娉婷勉强一笑,并没有起身相迎。
豆繁华坐下看着安娉婷从她进来到坐下,一直维持倒茶水的动作,她哈哈大笑,“我们两个人不要那么生疏,你叫我阿繁,我叫你阿婷。”
“这不行,伦夫人这让阿婷失礼,伦夫人是大富大贵的人,在商界底下都称你铁娘子,阿婷不过一家健身房的小老板。”
“阿婷这么说,我就比不上你了,我这些都是老祖宗传下来的。”
“常言道:创业容易守业难,豆家这么大的产业,在伦夫人手下十余年来,可是芝麻开花节节高。”
豆繁华话音一转,不知称呼上纠结,“阿婷,你的手可以收回去了,茶杯里早就没有水了。哈!”
安娉婷收回手臂,张嘴欲语,一滴水啪嗒一声!打断了她的开口。
豆繁华看着安娉婷茶杯中汇成一滴水,急促滴下,这啪嗒声音,让宁静气氛的房间变成幽静,压制了她、安娉婷、带箫女子活泼的气息。
安娉婷心里满满的厌恶,恨不得和豆繁华大吵,叫她滚蛋,滚的远远地!为什么招惹她的妹妹,那是她的亲妹妹啊!
可是她不能,不能!豆繁华比谁都狠,也干脆。
第一,她能对自己狠,嫁一个不爱的人结婚生子,外表幸幸福福生活了十余年。
第二,她真的狠,‘红杏出墙’对十余年的枕边之人,没有一丝留恋。
第三,她是狠的,为了自己的幸福,连亲生儿子幸福的家庭不惜毁掉。
第四,她不狠?一个强大的家族,怎么可能在一个弱柔只有二十多岁的女人肩膀上,一直繁荣昌盛!
在啪嗒的水声中,安娉婷心里的厌恶静了下来,她不能任用自己的性子,心口却堵上一口恶气,看着滴水在盘水里,根本找不到踪影,只有水纹的荡漾。
滴水滴在那里都是破碎,是支离破碎,是失去自我,是了无踪影。
“一盘水,有什么好看的。”豆繁华点了一支烟,豪迈地‘腾龙驾雾’。
豆繁华的性子到和她臭味相投,可是她不能容忍、也不能接受她招惹了妹妹,她们注定不能成为知己,可惜了。
拿过带箫女子泡的茶,安娉婷悠哉倒起茶水,“伦夫人喝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