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节 官匪相交
真是狗咬狗的好戏!
一会儿断胳膊断腿飞得到处,肉块正是满地,狠叫声悲嚎声连成一片。
那个精干青年还是稳坐不动,他一手喝酒,一手拿起一把筷子,有什么东西飞过来,筷子一根飞出去,就给顶了回去,果然是好身手。
朱逸风一拉冯继霸、二胖子,三人离开战团,往后进溜去,那里是个半大连灶屋子,正中也放着一桌好酒好菜,还没动过,三人就大吃大喝起来,这吃喝真爽,酒菜够味,又有好戏看。
那二帮汉子虽然多数身手不好,但都有股狠劲,真打真杀,内脏血肠乱飞,要多恶心就有多恶心,就像开了一场血肉宴,一般人看了都要做恶梦,二胖子看看外面,又看看桌上的酒菜,脸变得雪白,拿酒的手打颤,再也吃不下去,倒是朱逸风和冯继霸见惯不怪,胃口大开。
正此时,又有异数发生!
酒坊外面突然一阵马蹄如雷,大约有百来人围住了酒坊,难道是其中一帮人的救兵来了?朱逸风从已被撕下一半的帘子望外看,就见十数个提刀士兵拥着一个军官模样的冲了进来,一看酒坊里面热闹得很,倒真没想到。那军官大叫:“停,都给老子住手!”
那二帮汉子一看来了官兵,都嚎地一声叫,也不管受伤倒地的同伴,拨腿就往窗外门外逃。
但酒坊外已经被官兵围住,于是处处在上演官兵捉强盗的好戏。
朱逸风大奇,难道应远府的治安管理这么好,郊外一有打架,立马就有官兵来镇压?
只听那军官手指精干青年,大叫:“好,好,老子真是好运,你这厮在这!来人,给我把这个打伤李公子的恶徒捆了起来。”
手下齐声应是,也顾不得那二帮汉子,居然冲向那个在房角喝酒的精干青年。
那精干汉子摇摇头,说:“唉,你们这些狗,怎么到哪儿都能遇上!”说完,一把筷子扔出去,立时有数人眸子中筷,倒地唉嚎。
军官也迎面提刀挥来,看架势倒也有二下。
精干汉子嘻嘻一笑,一脚踢起凳子往军官砸去,再一扭腰,就往窗外跳去。
军官大叫:“快挡住,这里的人一个也没有走了!”
朱逸风看这情况,突然心里一动,一把提起已全身发软的二胖子,向冯继霸一使眼色,从后门向精干汉子追去。
冯继霸会意,嘴里咬着一块大肉,双手舞起双锤,在后面掩护。
那精干汉子也不和外面的官兵缠斗,手击脚踢,迫开近身的官兵,抢得一头马儿,就往后山奔去。
冯继霸如砍刀切菜放倒几个官兵,跟着朱逸风来到自己的马前,上马追了下去。
那百来个官兵也纷纷上马,紧紧追了下去。
精干青年马术极精,马儿在绿柳丛中突左突右,一会儿就给溜上山儿。
朱逸风夹着二胖子骑马跟上,而冯继霸一人牵二马,也在后面。
绿柳儿如鞭子一样到处乱舞,马蹄踢得黑泥乱溅,树丛中鸟儿怪叫,热闹得不能再热闹,但到底是跟住了。
那些官兵就没有这些本事,看他们就要逃没影儿,突然有人一声牛角号响起,群山回应,又有数个号声在各处响起,原来官兵对青年汉子是下了大力气,数队官兵分路包抄过来。
可惜精干青年对付追捕确实有一套,一会东一会西,一会前一会后,三下五除二把官兵甩得远远的,就如狡狼入山,再也跟不上了。
但这要除开朱逸风三人,他们身手比精干青年只强不弱,反而越跟越近。
四处再没有官兵的喊杀声,只是精干汉子越走越偏,也不知到了哪儿,只觉这里黑木密如云,透不得一点阳光,偶尔怪兽鸣叫,更寂静得可怕。
精干青年停住马来,静耳听听,已没有官兵跟着,轻吁口气,干脆不走了,转过马来,望着跟在后面的朱逸风三人,一抱拳,笑着问:“三位朋友,不用再跟着了吧。”
朱逸风先不搭话,把还夹在腋下的二胖子一甩,扔回他自己的马上,摇头叹气:“带着一个又笨又重的人,真是累赘。”
精干青年说:“依阁下和那位小朋友的身手,就算带着十个八个也不会累吧。”
朱逸风嘻嘻一笑,说:“朋友贵姓?”
精干青年十分荡坦,马上回应:“唐青!”
朱逸风摇摇头,没听过,说:“我叫朱逸风,那个小朋友叫冯继霸,那个叫二胖子。”
精干青年眼一缩,问:“朱逸风,难道是扶风府府尹的朱逸风?”语气十分迟疑,堂堂府尹怎么会跑到这儿来。
朱逸风笑嘻嘻:“洛河国难里找得出第二个朱逸风!”心里暗暗惊奇这个唐青果然不一般,居然知道自己。
唐青一抱拳,说:“朱大人的威名谁人不知,今日一见,果然是个坦荡真情的好汉子!在下唐青,是伏虎寨唐伏虎的儿子!”
唐伏虎,不正是庆远五路反叛之一吗?朱逸风一拍手:“我果然没有看错,唐公子也是一个真性情的好汉子!”他之所以把真姓名不隐瞒唐青,是因为他相信自己的直觉,知道唐青就像良辰美景一样,是豪侠好汉,值得交往。
唐青又说:“在此时此景下见到朱大人,唐青真是如在梦中。”
朱逸风一笑:“不用这么客气,我们相见之下,就有好感,一定能成好朋友的。”
唐青眼中露出感动,说:“朱大人果然心直口快,说到了唐青的心坎里,只不过,大人是——”
朱逸风一摇手,说:“我交朋友从来不问出身,唐青你也不会那么俗吧!”
唐青一怔,突然仰头大笑,说:“如果我爹知道我交了一个当大官的朋友,一定会气得发狂的!”停了停,说,“但我唐青就交了朱公子这个朋友!”
朱逸风和唐青交往,也算得是官匪勾结了吧。朱逸风行事随性,管他那么多,拍手大笑:“好好,没想到一入庆远府就遇着好朋友,真是人生快事!”
二人同时大笑。
朱逸风又问:“既然是好朋友,就不隐瞒,我这次来庆远,是为了救几个朋友,你呢?”
唐青抓抓后脑勺,嘿嘿笑着说:“我嘛,我爹听说黑山寨这一边出了些变故,就让我来打探打探。”
“是不是黑山寨的孙圣被人抢了地盘?”
唐青点点头,说:“正是,听说还是被外来人抢的,为首的叫萧宾,这对我们这些占山当强盗的是到大事,当然要来看看。”
朱逸风点点头,他现在只想着如何救人,没有时间管那么多,也就打住话题,说:“那你被官兵追也是因为暴露了身份?”
唐青突然不好意思起来,又嘿嘿笑笑,说:“那倒不是。只因刚好路过庆远城,一时贪新鲜,就进去逛了逛,结果闯祸了。”
朱逸风问:“是不是打了什么李公子?”他这一问是有道理的,因为庆远府的姓李的,能够动用军队兴师动众地去追一个人,没有几个。
唐青说:“是啊,我在闹市看到一个年纪油滑公子带着一帮人正在调戏一个女子,一时气不过,就动手把那公子打个臭死,没想到那公子好大来头,一路都有官兵追。”
朱逸风问:“那李公子会不会是李春的侄儿李天德?”
唐青点点头,说:“我后来打听,大约是他。嘿,嘿,李春,这可是咱们庆远府现今的一号人物,不过,老子早知道他是李春那鸟厮的侄儿,就干脆打死算了!”
朱逸风看唐青年纪和自己一般大,性格又大和胃口,越发有好感,大笑:“嘿,嘿,我们真是好朋友,你知道我和李天德自小就是死对头,打他就像吃菜一样经常。”
唐青点头笑说:“当然,朱公子是朱左裘朱大将军的公子,我们这些作匪的平时早就注意啦,知道你和李天德是对头。朱公子,不是我多嘴,你这次是去救高襄、梁冠军几位大人的吧?”
朱逸风点点头,说:“没错。”
唐青又说:“呵呵,这是你们官场上的事。其他事情唐青一定要帮忙的,但这事情,就不太好插手了。”
朱逸风点点表示理解,究竟官匪不是一家人,有些事情确实不好插手,于是说:“唐青,我们既然是好朋友,交往也不在这一时,就此别过,有机会一定专门到伏虎寨找你聊聊。”
唐青点头:“好说,好说。不过,现在时辰也不早了,干脆我带你去一个好去处休息一晚,明天再走不迟。”
朱逸风点点头,跟着唐青拍马出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