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来到这里已一年多了,十四阿哥信中说京城对我之死并没有起疑,胤禛也许早已把这我个人忘记了,所以一直以来的戒备之心也渐渐的放下。和张总兵也日渐稔熟,这天风和日丽,由张将军陪着浏览了一下哈密城,登上镇远城楼,张总兵说:“这是康熙五十六年时修建的”,登高望远,秋风送爽,南边雪山青松巍峨,北面大漠戈壁沧茫,碧蓝的天空中队队南飞的大雁鸣叫而过,面对此情此景,不禁逸兴飞扬,随口说道“长风万里送秋雁,对此可以酣高楼,如果十三阿哥在这里就好了,可以一醉方休”,此话一出口,张将军深深的看向我,我感到自己有点失言,就缄口不言了,他见我不再往下说就若无其事地转过头去看着远处。回到府中张总兵置了一桌酒菜,我也没有推辞,在桌上他对我更是恭敬有加,虽然他什么也没说,但我知道我在城楼上说的话他听到心里去了,十三阿哥现在是雍正最器重的人,在朝中可是举足轻重,从我的话中他听出我与十三阿哥的关系也非同一般,他见我不想说,他那么聪明的人自然也不会问,这就是和聪明人打交道的好处。
想起了十三爷又想起了承欢,不知她现在可好,虽然有巧慧在她身边,可终究是她的奴才仆人,只能顺从她,怎能细心体会她的失去母爱的心情,怎能护她教她在王府、在宫中更好的生存,十三爷寿命有数,将来谁护她周全?在宫中的日子早已把她看做自己的孩子细心呵护,离开后的日子对她的牵挂日深。给十三四阿哥准备瓜果时照去年的样子又多准备了一份,早早又修书一封给十四阿哥,告诉他我给承欢也准备了一份瓜果,让他修书一封给十三爷,以他的名义送给承欢。我一是的确挂念承欢,二也是想拉近他和十三阿哥的关系,其实也就是向雍正示好。八阿哥、九阿哥已经尘埃落定,我只想十阿哥和十四阿哥的日子能好过一点。
进入十一月,天气越发冷了,这一天傍晚十分,张总兵突然遣人过来请我到书房去有要事相商,我以为是十四阿哥有书信到,不知出了什么事,就赶紧过去。张将军请我坐下,我问:“是十四阿哥有事吗?”
“哦,不是,是我有事想请教一下张公子”
我松了一口气又顿觉奇怪“他会有什么事要来请教我?”,于是说“张将军客气了,有什么事说来听听,不敢说指教”
张总兵稍想了一会说:“今天阿尔善将军接到圣旨,让他火速进京述职,而且指名要我和他一道进京,而且是十万火急”
“这有什么不妥吗?”
“阿尔善将军是总辖西北的大将军,回去述职也没什么,只是我是哈密地区的总兵,以前从未有过这样的事,而且皇上指名要我去,连阿尔善将军也感到很奇怪”
“将军以为这是什么原因呢?”
“这两年西北并无战事,最近也没有什么要紧的边事,不知有什么十万火急的事情,以前在皇上面前我也没有露过脸,如今也没有做什么引起皇上注意的事,这二年也只是与十四爷往来密切些,与朝中其它人也并无往来,所以皇上指名道姓要我随同进京,我也百思不得其解”。
我静静的听着心想:看来还是与十四阿哥有关,我对皇上来说已是已死之人,自然不会有关连,难道皇上对十四阿哥还是不放心?八阿哥、九阿哥已死,十四阿哥已不可能在成什么事,但皇上猜忌心重,“八爷”党逼宫之后,皇上防人之心更盛,心有忌惮也是有可能的。
我思索了半晌说:“张将军你有雄才大略,并非一般人等,十四阿当初看重你提拔你也是为国选才,十四阿哥对你有知遇之恩,虽互有往来均是问候,也不为过,如今你镇守一方是,拿的是朝庭的奉禄,是为国守边安民,忠君、事主都是你尽自己的本份,当今皇上也是一代圣主,他不喜欢别人对他说谎,这一点你一定要谨记在心,不管皇上问你什么话,你只要如实回答,皇上自能辨别是非。你勿用过于担心。你们什么时候起程?”
“明天,谢张公子指点”
我想以他的聪明,应该明白我的意思,皇上指名召见,如果是为他和十四阿哥的关系,这是明摆着,想摆脱干净是不可能,只能如实说,同时又要表明自己当初追随十四夜也是为国尽忠,如今为国守边只会忠君事主。
张忠兵走了三、四日,我到底是不安心,我知道十四爷终究是没事的,但我不想他吃苦受罪。而我眼前投奔的这个人若是因为十四阿哥的事受到猜忌会是什么结果?我虽然道理说的明白,可心里也根本没有把握,对胤禛的心思我当初就越来越猜不透,何况是事隔近二年后,这个张总兵可不是什么皇亲国戚,天威难测,如果胤禛抱着宁枉勿纵的心思,他不仅前途堪忧,只怕还有性命之忧。越想越是坐立不安,如若真是因为和十四阿哥的关系给他带来杀身之祸,首先难辞其咎的就是我,因我的到来他们才往来频繁从而引起胤禛猜忌。
张总兵不保我在这里也是呆不下去的。不行,得赶回京城一趟,绝不能让张总兵因我而招来杀身之祸,即便是胤禛对我绝情,但十三阿哥还是说的上话的,而且以我和他的情义,他不会出卖我,会护我周全的,退一万步说,即便胤禛知道我还活着,犯了欺君之罪也不过一死,绝不能再让我身边的人因为我再去送死。
于是让李忠赶紧收拾东西,二日后,我带着李忠、乔嫂、香草起程回北京。
去年一路西行是在春天,一路追着春天的脚步,心情从极度的绝望中一点一点的解脱出来。而如今,一路东行,本已平静的心情又一点一点纠结起来,把他忘记是不可能,只不过努力把他放在心中最深的地方,控制着自己不去触碰他而已。现在却禁不住的一遍遍想起和他在一起的点点滴滴。
到了张掖住进客店安顿好后,我让李忠回家去看一下父母,我们也休整一天。第二天半下午李忠才回来,我让他收拾东西准备第二天一早起程,李忠说:“刚才回来在楼下客店里遇到一个商队也是到北京的,领头的人很热情豪爽,和我商量着明天搭伴一块走呢。”
“你觉得人可靠吗?”
“我看挺可靠的,看样子他们贩的是贵重货,还请有保镖”
“那好吧,路上走着看吧,但还是小心点,多留个心眼总是没错”
“知道了,主子,从这往东一路上人烟越来越稠密,我们走官道,应该没事”
第二天上路时,看见那个商队确实挺庞大,十几副垛子,二十多个人跟着,有的人身上还带有刀剑。看着心里不舒服,但也说不出个什么,领队的是个中年人,胖乎乎的一张脸,为人很是豪爽热情。渐渐的熟悉了,觉得他们也没有什么恶意,反到是一路上对我们关心备至。
一路上有人做伴到不寂寞,走了二十多天,已是十二月了,这天晌午到了东河驿站,吃午饭时李忠说还有二个时辰的路就进北京城了,商队的领队问我们住在哪里,我说还不知道,进了城再说。
走过东河桥,从马车的窗口望去,远远的看见北京城的城墙,桥香草和乔嫂都没有来过京城很是兴奋,而我心里则上五味俱陈,不知是什么滋味,真想就这样径直走进紫禁城,走进养心殿,走到他面前,摸一摸他的脸,在他的怀里再停留片刻。这种渴望让我不可抑制的想流泪,我握紧拳头控制着自己,心却不停的在擅抖。我掀开门帘对赶车的李忠说:“停下”,李忠莫明其妙的停下车,我说:“回驿站,我们明天再进城”。一车人不知是为什么突然又不进城了,但见我脸色不好,李忠就默默的掉转了马车,商队的头领见我们的马车突然停下掉头往回走很是惊讶,急忙过来问是怎么回事,李忠说:“我们主子说今天不进城了,明天再说”。
“那你们现在去哪儿?”
“回东河驿站”
回到东河驿站的客房,我的心怎么也平静不下来,近乡情更怯,我那么渴望去见他,却又怕去见他,过去的一切都不重要,我只要和他在一起,为了他我跨越三百年的时空,如今却咫尺天涯,不敢相见。我站在窗前遥望着北京城的方向,我们为什么不能在一起?不论是马尔泰若曦,还是张小文,都无法忘记那对他的那份刻骨铭心的爱。他是我来到这个世界的唯一目的,我不相信他不再爱我!
我要去见他,我去找十三爷带我去见他,今生今世不论生死我都要再见他一面。我穿上斗蓬出了客房,叫了李忠他们备车进城,李忠和香草他们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一同下到楼下,李忠说是去后院准备车,我们就在楼下的饭馆里等着,馆子里坐了满了来来往往的人热闹非凡,有远来的外乡人打听事的,也有卖弄口舌显示皇城人身份的,倒底是在皇城根下,说起京城里的皇亲国戚的逸闻趣事活灵活现,仿佛事情发生时他们就在跟前一样。说听着一个声音说:“今年新年京城里可有的热闹了,李贵人月前生了一个皇子,这可是皇上登基以来头个皇子,说不定有多少赏赐要出来呢,等着瞧好吧”“这李贵人是哪家的女儿,这么有福气”,“那是去年选秀选出来的,那长相可是倾国倾城呢”。我站在那儿木木的听着这些话,一颗心直往下坠,只觉得手脚冰凉,连站着的力气都没有了,转头对身边的乔嫂说:“回客房”,乔嫂和香草见我脸色苍白,吓坏了,扶着我上了楼,进了房间强撑着走到床前一下软在床上,李忠进来说车准备好了,我强打精神说:“今天不走了,现在去收拾东西,明天一大早我们离开北京”他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看见我神色如此不对,也不敢多问。
把他们都打发出去,我再也撑不住了,爬在床上眼泪奔涌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