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地牢
尽管在宰相府生活了十六年,沈无虞却是第一次踏足这个地方。地牢,向来是府里人人听之色变,闻之胆寒的所在。它地处宰相府近郊的地界,由于紧挨河流,其里潮湿阴冷,湿滑的四壁长满苔藓,手一触上就带来绵软的触感。有时运气不好,还会摸到正在蠕动的浑身布满黏液的蛞蝓。
“呀!真恶心!”
沈无虞运气便不怎么好,从进门开始,已经摸到不下十只。
“少爷,您别扶着墙,跟着小的就好,现在湿气重,那玩意儿满墙都是。”
为他引路的看守提着灯笼走在前面,时不时被沈无虞的惊叫吓一跳,倒真难为他了。
也不知少爷怎么想的,这腌臜旮旯有什么看头,非要进来不可。倒是听来送饭的小东说起过,这次下到牢里的是少爷的相好,可那不是个……男人吗?没想到少爷居然也好这口,不过那男的的确长得不赖,有鼻子有眼,看着还白净,是挺像小东说的兔儿爷的。
看守只敢在心里犯嘀咕,脚下走得飞快,生怕沈无虞等得不耐。
“我说……他在牢里这几天过得怎么样?”沈无虞摸摸鼻子,欲言又止几回,才挤出句完整的话。
“回少爷,苏公子过得不错,吃得香,睡得好。段二爷早就吩咐小的们好吃好喝地伺候着,免得少爷您挂心。”看守对答如流,也不知暗自练习了多久。
听他这么一说,沈无虞总算安下些心。也多亏小爹的面子,否则哪来这些好日子给他过?回头真要好好谢他。
“少爷,苏公子就在里面,小的这便退下了?”
把沈无虞送到关押苏挽之的牢房前,看守弯着腰问道。
沈无虞嗯一声,接过他呈上来的钥匙。
啪嗒、啪嗒……回荡在黑暗甬道的脚步声渐行渐远,看守提着灯笼的身影终于消失在尽头,沈无虞才深吸一口气,将钥匙j□j锁眼里。
咔嗒。
门开了。
潮湿的空气混着苏挽之的气息汹涌而来,几乎一瞬,沈无虞的腿便软了。
今日是第六日了。
相思蛊每隔七日发作一次,越是接近时限,越是引得人心绪激荡。
在得知自己中蛊之前,沈无虞还当是春/药未从体内排尽,导致他夜夜春/梦,难以安眠。而今知道了这七日之限,那梦中看不清面孔的人便通通换做了苏挽之的模样。
夜夜痴缠,纵使在梦中,也让人羞赧。
沈无虞在看到苏挽之的瞬间,就不自在地偏过脸,故作镇定地招呼道,
“喂!我来看你了。”
苏挽之正盘腿坐在床上发呆,冷不丁门口窜进个人,吓得他够呛,脸刷一下就白了,待看清是沈无虞,又微微泛上点红。
“原来是沈少爷。”他语气如常,敛起的眉却多少泄露了情绪。
沈无虞打小便靠观察沈沉璧的脸色过活,读出这点实则隐藏得很失败的愤懑自然不在话下,当下轻叹一声,走到苏挽之身边坐下,言辞恳切地致歉。
“苏大哥,我也不知父亲会发这么大的火,倒是牵连了你受累,实在是对不住了。”
他仰头望着苏挽之,黑亮的杏眼透着真诚无辜,着实让人心软。
苏挽之再不好给他脸色看,也道,“并不全是你的错,我也有礼数不周之过。”
沈无虞连忙摇头,“哪里、哪里,是爹爹言语唐突,不怪苏大哥的。”
“……”
再怎么迟钝,苏挽之也觉出不对了,他虽和沈无虞相交尚浅,却也知他性子骄纵,轻易不会示弱,怎地今日如此……客气?
“你——”
“你——”
两人约好似的一起开口,又像被人摸了触角的蜗牛,齐齐收回话头,空余一室尴尬。
“还是苏大哥先说吧。”最后还是沈无虞打破沉默。
苏挽之也不谦让,直接问道,“相爷何时放我离开?”
“你要走?”
沈无虞倏地撑起身体,原本明朗的脸色瞬间沉得能滴出水来,当真翻脸比翻书还要快。
苏挽之对他突来的愤怒很是不解,“我与沈少爷本无瓜葛,现在相爷气消了,我自然是要离开的。”
“什么本无瓜葛,难道你忘了我们……”沈无虞气得眼圈发红,一把扯住苏挽之的衣襟,却羞得说不下去。
苏挽之格开他的手,神色凛然道,“那一夜,全非苏某所愿,若沈少爷肯委身下嫁,苏某自不相负。但若要强纳苏某为男妾,却绝无可能。”
“你!”
一句全非所愿,令沈无虞又羞又怒,当下朝苏挽之扑过来,将他死死压住,怒声问道,“你竟敢瞧不起我!我有哪里不好?”
苏挽之被他压制得动弹不得,唯有眼睛还算自由。他来回扫视沈无虞几圈,轻轻一哂算作回答,随即闭了眼,索性连看也懒得看了。
沈无虞觉得自己的肺都要气炸了,这样无言的轻蔑简直比污言秽语更折辱人。连日来的担忧,刻意的讨好竟换来这般轻待。
他脑袋一热,把段明幽教他的春风化雨的招数全抛到脑后,只一心想教训身下的人,让他再也不敢无视自己。
撕拉一声,苏挽之惊觉胸口一凉,竟是沈无虞盛怒之下,撕开了他的衣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