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五章 金玉其外

第一百九十五章 金玉其外

初春微微凉,徐炆玔站在那里,瞧着乔景铉与明媚携手而去,心中有说不出的感慨,虽然他内心一点儿不想放手,可是他却不能违背明媚的意志。若明媚呆在自己身边不幸福,那又何必将她拘束在宫里陪着自己?

长长的叹了一口气,他羡慕的盯住了乔景铉的背影,表弟真是天下最幸运的人,能够觅到一个心心相印的伴侣。

“朕,一辈子守护着她就是。”徐炆玔凄然的笑了笑,只要她快乐,自己什么事情都愿意去做,包括关爱她的家人,让他们平安无虞。

琼林殿上的御宴,宾主尽欢,灯光似乎扑朔迷离,照着那张红红的美人脸,仿佛那隔在云端的花朵一般,忽远忽近。徐炆玔举杯,再举杯,不停的喝着酒,脑子里头什么都没有想,就只是想喝酒,喝醉了以后,就可以什么都忘记。

葡萄美酒夜光杯,美人捧酒劝君尝。

宫女们替他斟酒,皓腕如雪,尖尖的手指上有一点点蔻丹,红得耀眼,就如那即将开放的早春的花朵。

“皇上,你不宜多喝。”柳元久坐在旁边,见着徐炆玔一杯又一杯的喝下去,心中又几分焦急,虽说这夜宴的酒不是很醉人,可这样喝下去也不是个办法,喝多了,迟早会被醉倒。

乔景铉冷眼瞧着徐炆玔,他越来越怀疑皇上表兄对于明媚,那心里的情愫犹未消除,就如今日大封柳氏满门,肯定就是别有用心。

今日乔景铉刚刚回府,就被母亲英王妃喊了过去,他有几分纳闷,不知道英王妃究竟有什么事情找他。走到大堂上一看,英王妃坐在那里,两条眉毛锁在一处,若有所思。

“母亲。”乔景铉朝英王妃行了一礼:“不知道找儿子过来,有什么吩咐?”

英王妃抬眼望了乔景铉一下,脸上露出了几分笑容:“铉儿,听说圣旨去了柳府,封了柳元久为国公,柳夫人超一品夫人,还有你那未婚妻柳明媚也得了封赏,皇上封了她为福瑞郡主。”英王妃朝宝珠招了招手,她从一旁的桌子上捧了个盘子过来,上边放着几份贺礼来:“铉儿,你拿了过去向你岳父道声恭喜。”

望着那盘子里的贺礼,英王妃实在是有几分无奈,原来还想着等那柳小姐嫁过来,自己用婆婆的身份压着她,总要让她伏低做小好些年,可没想到皇上竟然封了她做郡主,那不是在给她长脸?有了封诰在身,自己也不好太为难她,她甚至可以不要向自己来请安问好!皇上,这是怎么了?如何这般厚待那个柳明媚?

乔景铉得了这消息却是喜出望外:“媚儿竟然成了郡主?好好好,表兄实在是太有心了。”英王妃听着这话,气得好半日说不出话来,这郡主得封赏正是自己的心事,没想到乔景铉却觉得如此快活。

这柳明媚竟然还能得皇上庇护,看起来自己也不必要与她太多计较,毕竟她父亲不仅是新晋的太傅,现在又是国公爷,柳府的地位不会比英亲王府要低,更何况还有皇上在给她撑腰,自己就算想整治她,可能也是费力不讨好。

“宝珠,给我去沏杯茶来,要那最新鲜的雨前龙井,一旗一枪那种。”英王妃有些无精打采,忽然间斗志全无。

宝珠在旁边看着英王妃的脸色忽然就衰败了几分,心中有些不明白她在想什么,试探着道:“王妃,现儿还是正月,今年的雨前龙井还未出来呢,拿去年的来沏,如何?”

英王妃有几分惊讶,旋即讪讪道:“原来还只是正月?我这日子都过糊涂了。”

宝珠走上前来,轻轻的按着英王妃的肩膀道:“王妃,奴婢听那些年纪大些的嫂子妈妈们说,儿孙自有儿孙福,您又何必想得太多!奴婢见世子爷极是钟情于柳家小姐,您愈是反对,恐怕他便愈是喜欢,还不如放了手,让他们自去过快活日子,王妃你也乐得清闲,到时候抱孙子便好。”

英王妃闭上了眼睛,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我如何不想这样?可心里究竟总是牵挂着这事情,那柳家小姐实在厉害,还没过门就将铉儿收拾得服服帖帖得,我生怕铉儿会吃亏。”

“王妃,您觉得世子爷会吃亏,指不定世子爷却觉得他在享福!”宝珠笑得满脸春风,两只手都不敢停下来:“您就将心放回肚子里去罢,别想那么多了!现儿柳家小姐都城郡主娘娘了,地位也不低,您想要拿捏她,恐怕还得先掂量掂量。”

“可不是?”英王妃一只手不住的拨着手腕上的镯子,有些纳闷:“真不知道皇上怎么想的,封了她爹做国公爷,还要封她做郡主,实在有些想不通!”

“这世上,想不通的事情多着呢,王妃您就别想啦!等着世子爷成了亲,明年您就该抱孙子了,哪里还有那么多时间去想!”宝珠嗤嗤笑着,细声细气的劝说着英王妃:“奴婢是个粗人,没念过书,但也晓得那知足常乐的道理!”

英王妃点了点头:“你说得倒也是。”一想着明年这个时候,指不定就有孙子抱了,英王妃脸上也露出笑容来。铉儿非这柳家小姐不娶,那就让他娶了去,早些生孙子给自己抱也是一桩大事,想到此处,英王妃的心才略微宽了些:“那柳家小姐,精通医术,又生得美貌,倒是个不错的。”

宝珠抿嘴一笑,看来王妃是想通一些了呢,赶紧补着又说了一句:“她手巧,做出来的糕点很好吃!”

“嗯,确实手巧,那日送来的糕点,样样精致,件件好吃。”英王妃脸上露出了笑容来:“也难为她去学着做糕点!”

乔景铉提了贺礼到了柳府,没见着明媚,问了下杜若兰,说是跟着进宫去谢恩了,还要在琼林殿里参加夜宴,乔景铉听了兴致勃勃的便往宫里来了。可到了琼林殿,却只看见柳元久一个人,心中便有些疑惑,问了下柳元久,方知明媚去了柳文妃宫里给她请平安脉。

虽然有些奇怪,明媚如何就这般关心起柳文妃来,乔景铉还是走到了映月宫那边去找明媚,现在他一门心思便是想见着她,见不到明媚仿佛就像少了什么似的,心里空荡荡的一片。

走到映月宫门口,守门的宫女见着乔景铉过来,笑得花枝乱颤,两个人眼巴巴的望着乔景铉英武的脸孔,心中感叹乔世子生得真俊。

“乔世子,可是要见文妃娘娘?”两人行过礼,一脸笑容:“文妃娘娘这阵子正在湖边散步,应该快要回来了。”

“湖边散步?难道她没有召见柳太傅家的小姐?”乔景铉听了这话颇感意外,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他转头大步朝金水湖走了过去,心中似乎有一团火在烧着,几乎要从喉咙口蹿了出来。

一个念头慢慢的在他脑海里形成了,心中有几分犹豫,不可能,不可能,表兄他不会这样的!可究竟有着怀疑,那嫉妒的种子就慢慢的发芽了。

大步在湖边走着,隐隐见着前边来了一群人,走过去一看,正是柳文妃,身边跟了一群姑姑与宫女,两个宫女搀扶着她,小心翼翼,肚子已经挺了出来,她还要故意将背挺直,那肚子便显得更圆了。

“乔世子。”柳文妃略厚的嘴唇蠕动了两下:“怎么有这闲情逸致在湖边散步?”

“请问娘娘,柳太傅家的小姐有没有来给你把平安脉?”乔景铉望着柳文妃那一脸懵懂无知的模样,心里有几分不妙,看起来他的想法……可能是真的。

“我那十妹妹?”柳明欣有几分奇怪:“我没有见着她,怎么了?”

乔景铉没有说话,匆匆忙忙拔脚飞奔了去,将柳明欣扔在了湖边,莫名其妙的望着乔景铉的背影:“乔世子这是怎么了?”

旁边绿叶眼睛转了转,心里头约莫知道了原因,但她没有说出来,娘娘没想到便最好,想到了就会多心,又该睡不好了。

乔景铉一路狂奔去了清华宫,心中燃烧着一把怒火,若是徐炆玔敢打明媚的主意,他非得与他翻脸不可!走到清华宫,门口站着几个内侍和宫女,见着他过来,赶紧弯腰行礼:“乔世子,皇上此刻有事情,不能见你。”

皇上正与乔世子的未婚妻在相会,如何能让乔景铉见着!几个人互相看了一眼,肩并肩的站在门口,刚刚好将宫门给堵上了。

乔景铉见着这情形,更是心中恼怒,伸手一拨,那几个内侍便被他推到一旁,几个宫女站在那里也不敢说话,只是愣愣的看着乔景铉将宫门推开,大步奔了进去。

北风还未过去,吹得乔景铉的头发有几分凌乱,他顾不上去整理,只是一心往前边奔了过去,那里,站着他最心爱的人,正与徐炆玔面对面站着。

见着明媚安然无恙,乔景铉才松了一口气,见着她与徐炆玔都没有异常神色,大为高兴,伸手挽住了明媚:“咱们先去琼林殿里,你父亲刚刚还在问,说你在文妃娘娘宫里呆得久了些,会打扰她歇息。”

朝徐炆玔颇有深意的看了一眼,乔景铉拉着明媚便走开了,只留给徐炆玔一丝惆怅。

现在,即便是再好的美酒也不能将他悲伤的心情掩盖,徐炆玔喝了一杯又一杯,直到有了薄薄的醉意,他看什么都觉得有两个影子在不停的晃动,就是连那坐在一旁的明媚,也是这样。

若是明媚能变成两个,一个给他,一个给乔景铉,那就好了,徐炆玔心中有几分感叹,举起杯子傻笑了一下:“表弟,喝酒,喝酒,朕祝愿你与福瑞郡主白头偕老……”

说这句话的时候,心仿佛被针扎了一般,很痛。

徐炆玔眨巴眨巴眼睛,自己不是喝醉了吗?为何说出这句话,还有心痛的感觉?他仰起头来,将碧玉酒杯凑到嘴里,一饮而尽,除了美酒的清冽,他还尝到了咸咸涩涩的滋味,伸手一抹,手心里有几分潮湿。

原来他流泪了。

在场的人都没了声音,瞧着徐炆玔这模样,大家都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柳元久是四个人里唯一不知情的,赶着上来行礼道:“皇上,先皇已去,你不必过于伤心,要好好保重身子才是,我们不便打扰,先行告退了。”

徐炆玔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去的,而且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到了映月宫里来,可能是内侍很贴心,见他这模样,觉得他需要到宠妃这里来好好歇着,由文妃娘娘用她的温柔来慰藉皇上。

柳明欣从湖畔回来就总觉得有些不对劲,十妹妹什么时候进宫来了?自己如何不知?她有些坐立不安,想起了那个晚上,徐炆玔躺在她身边,口里不住的喊着“媚儿”,一颗心就如有猫爪在挠,不得安宁。

“去打听打听,看看柳太傅家的小姐今日有没有进宫。”柳明欣靠在椅子背上,用手按住了自己的肚子,里边似乎有轻微的动静,她的一颗心瞬间又平静下来,微笑着看了看那个地方,轻柔的说了一声:“孩子,你也在为母妃担忧,是不是?”

“娘娘,娘娘。”绿茵从外边飞奔着走了进来:“今日皇上封了柳太傅为柳国公,那位柳小姐也被封了福瑞郡主,进宫领旨谢恩的来了。”

“原来,果然是进宫了。”柳明欣心中怅然若失,呆呆的坐在那里,心中有说不出的酸涩,徐炆玔封了她做郡主?他这般在意她?还要她进宫领旨谢恩,是在招她幽会?难怪乔世子那般慌慌张张的找了过来!

“娘娘,皇上过来了。”门帘儿一晃,守宫门的宫女跑了进来:“皇上……好像喝醉了,是内侍们扶着过来的。”

柳明欣巍巍颤颤的站了起来,扶着绿叶与绿茵的手往外边走了去,还没到门口,那门帘子又一次被掀起,冷风旋转着刮了进来,吹得她的衣裳都飞了起来。

“皇上安好!”柳明欣只是微微福身,现在她的身子沉重,已经不用给徐炆玔行全礼了。见着徐炆玔脸颊通红,她心中有说不出的难受:“快去给皇上烧醒酒汤!”

“娘娘,刘姑姑已经去了。”绿叶望了一眼侧门,刘姑姑不愧是皇上的奶娘,毕竟还是心疼皇上。

柳明欣这才略微放下心来,指挥着众人将徐炆玔扶了放在美人榻上斜靠着,就听他嘴里嘟嘟囔囔的说个不停。她将耳朵凑过去,却依旧还是没听清楚他说些什么。

“娘娘,你让开些,老奴给皇上喂醒酒汤。”刘姑姑端着一碗汤汁过来,见着徐炆玔这模样,长长的叹了一口气,皇上这是怎么了,从来没见他喝醉过,今日又是为了什么事儿?她拿着小汤匙,一点点的将那醒酒汤喂到徐炆玔口中,将那一碗汤喂完了,见着徐炆玔气息略微匀称了些,这才直起身子退到了一旁。

柳明欣坐在美人榻的一旁,低头看着徐炆玔的脸。他的眼睛此时已经闭上了,那睫毛在眼睛下方投下一圈在淡淡的黑影。她伸出手,轻轻的握住他的手,他的手心很热,似乎还有汗微微沁出。

“你们都出去,有本宫照顾着皇上便是了。”柳明欣将众人遣开,她只想一个人与徐炆玔呆在一处,不想让别人介入他们之间。

她在柳家的时候是一个地位低下的庶女,除了自家姨娘,没有谁来关心她,直到她用了十妹妹的主意,这才翻了身,进宫做了娘娘,可也就是十妹妹,却横在她与皇上之间,让他们有一条不可逾越的鸿沟。

“十妹妹,我该是感谢你,还是恨你?”柳明欣拉住徐炆玔的手,脸上露出了一丝苦笑。门边上站着绿叶与绿茵,见着柳明欣坐在那里一动也不动,也不知道给徐炆玔盖点东西,两人心里都是着急,娘娘这是怎么了,突然坐在那里发呆,就如泥塑木雕一般,皇上冻坏了怎么办!

绿茵是个拔尖要强的,她想了想,还是没顾柳明欣的吩咐,轻轻走过去,从床上取了被子瞧瞧的走到了美人榻旁边:“娘娘,给皇上将被子盖上,要不是恐怕会着凉。”

柳明欣似乎从梦里惊醒,啊了一声,指着徐炆玔点了点头:“快些来给皇上盖好被子。”

绿茵抖了抖那水鸟羽绒被子,刚刚才盖到徐炆玔身上,却被徐炆玔一把抓住了手:“柳小姐,你别走,别走。”

柳小姐?绿茵心中好笑,自家娘娘早就不是小姐,都已经做了皇上的妃嫔这么长时间了,皇上还是在喊着她做姑娘时候的称呼呢。她用力将手挣脱出来,站到了柳明欣身边,笑着对她道:“娘娘,皇上可真是宠爱您。”

柳明欣的脸上有一层薄薄的怒意,这让绿茵看得有几分莫名其妙,皇上喜欢娘娘,这是好事,为何娘娘为是这神色?难道……是刚刚皇上抓住自己的手,娘娘见了心里不快?绿茵“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娘娘恕罪,绿茵不是故意的……”

“你是故意的,那你就死定了。”柳明欣长长的吐了一口气,她原本不是因为这事情恼火,没想到绿茵却误会了:“看在我肚子里头小皇子的份上,本宫这做娘的要给他积福,就不重罚你了,你自己到外边去跪半个时辰罢。”

绿茵感激涕零的磕了个头,赶紧走了出去,长长的舒了一口气,还以为娘娘会大怒,自己会好好的吃上一顿板子,没想到竟然就这样逃脱了。

柳明欣低头望着徐炆玔,只觉心中难受,原来他是这般记挂着她,连梦里都在呼唤她。自己为何这般得宠?看来并不是自己生得美貌,而是因着十妹妹的原因。

她与十妹妹,都是柳家的女儿,她们有着亲密的血缘关系,或许徐炆玔是拿了自己当十妹妹的替身罢了。

夜色一点点的深了,柳明欣守在美人榻边,却没有一点想要歇息的心思,她只是静静的望着徐炆玔,感觉着他平静的呼吸。

到了子时,徐炆玔总算是醒来了,见自己躺在美人榻上,旁边坐着柳明欣,很是奇怪,将被子掀开坐了起来:“爱妃,你怎么还不歇息?”

听到这一声“爱妃”,柳明欣没了往日的欢喜,只觉得眼睛酸涩,似乎要流出泪来一般。她朝徐炆玔笑了笑:“皇上,臣妾要照看皇上,怎么能歇息?”

徐炆玔点了点头:“爱妃辛苦了。”

柳明欣心中更是难受,但她只能装出温柔的模样来坐到徐炆玔旁边,伸手摸着肚子道:“皇上,臣妾今日怎么似乎能觉得肚子里边有动静呢,好像小皇子在踢我一般。”

徐炆玔抬头看了看她,寝殿里只点着几盏宫灯,在那暖黄的宫灯照映下,将柳明欣的脸衬托得格外的柔和。她那张脸虽然与明媚的全然不同,但面部轮廓却还是有柳家的特色,从侧面瞧着,那下巴的边缘与明媚的也有些像,恍惚间他竟然把她当成了明媚一般,伸出手在她肚子上摸了摸:“若是你生了小皇子,那朕定然立你为后。”

没防备听到了这句承诺,柳明欣像是被什么砸中了头一般,嘴巴张得老大,不可置信的看着徐炆玔道:“皇上,你莫不是在拿臣妾开心?”顿时间,她对明媚的妒恨立刻消失得无影无踪,她竟然能成为皇后?不管是不是有十妹妹的影响在里边,她都已经不在意了,只要能爬到那个位置上,即便徐炆玔心底里有十妹妹这个人又如何?反正那与徐炆玔携手俯视天下的人,是她。

她嘴角的笑意深深,瞧上去倒也有几分妩媚,徐炆玔笑着望了柳明欣一眼道:“君无戏言。”

大陈的皇后就姓柳罢,她虽然不能做自己的皇后陪伴在自己身边,由她的姐姐伴着多多少少也是一种安慰。

柳明欣呆呆的看着徐炆玔,一时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皇后这个宝座就在她面前了,只要她踏上一步便可到达!她站在那里,抖着身子想要拜倒在地,被徐炆玔一把扶住:“爱妃,你身子不便,就不必多礼了。”

第二日一早起来,徐炆玔已经不在身边,柳明欣懒洋洋的喊了一声:“绿叶,绿茵,进来替本宫梳洗。”

外边有人应着声音走了进来,柳明欣瞧着两个贴身大宫女,脸上依旧笑意深深,昨晚的那份惊喜,到今日都没消停,仿佛没办法消除一般,她恨不能找到人来分享她的喜悦。

绿叶与绿茵相互对视了一眼,觉得很是奇怪,娘娘这一大早起床便这般呆呆的发笑,究竟是因为什么?两人走上前来对柳明欣行了一礼:“娘娘,奴婢们服侍你起床。”

“皇上呢?”柳明欣看了一眼绿茵,直看得绿茵的脸色有些发红:“回娘娘话,皇上已经去清华宫换衣裳,准备上早朝了。”

屋子角落里的沙漏,上边显示着已经到了辰时,柳明欣轻轻的“呀”了一声:“竟然这么晚了,本宫怎么就睡了这么久,连皇上起床都不知道。”

“娘娘,您有孕在身,自然要睡得久些,小皇子可贪睡呐。”绿叶笑着替柳明欣穿上鞋子,扶了她站起来:“娘娘,今日是梳个什么发式?还是如意髻?”

柳明欣侧脸想了想:“反绾朝凤髻。”

“娘娘!”绿叶一惊:“这可是皇后娘娘才能梳的发式,不能僭越!您换一共罢,免得被那些别有用心的人拿来议论,说您恃宠而骄。”

“本宫恃宠而骄?”柳明欣嘴角边有一丝快活的笑容:“昨晚皇上已经亲口答应了本宫,只要本宫生下小皇子,便封本宫为皇上。”终于将这消息说了出去,柳明欣只觉得满心轻松,站在那里,得意洋洋的看着自己的两个贴身宫女,脸上的笑意怎么样也掩饰不住。

“娘娘大喜!”绿叶与绿茵跪了下来,两人心中也十分高兴,谁不巴望自家主子光鲜?若是柳明欣成了皇后,她们得到的,自然也会多一些。

柳明欣见着两人这模样,心里头高兴:“好好的服侍本宫,本宫不会亏待你们。”

绿叶与绿茵应了一声站起来,两人急急忙忙的给柳明欣梳洗完毕,换上了一套新衣裳,绿茵走到外边去喊了一声:“快些将娘娘的早膳送过来。”

刘姑姑在外边答应了一声,旁边走过一个小宫女,见着绿茵一副洋洋得意的模样,不由得有几分惊奇:“绿茵姐姐,你这是怎么了?一大早的,脸上便乐开了花,有什么好事,说来听听,也让我们得个乐子!”

“我跟你说,咱们娘娘要做皇后了!”绿茵很是骄傲,回头看了看内室,脸上有着亮闪闪的光彩:“皇上昨晚应承了娘娘,说要是她生下皇子,那边封她为皇后!”

“这可真是大喜事!”那小宫女听了也是喜气洋洋:“我这运气怎么就这般好,竟然能给皇后娘娘做事!”

“娘娘,”屋子里边的绿叶有几分不安,这内室没有关门,只有一扇门帘,外边的声音听得清清楚楚:“要不要绿茵别乱说?”

“这有什么打紧?”柳明欣唇边露出了一丝笑容来:“本宫就是这般有福气,让那些心里阴暗的听了这消息又如何?本宫又不怕她们!就是想看看她们难看的脸色是什么样儿!”

她有一个好八字,八字上头说她该会是一宫娘娘,而且仿佛还有皇后娘娘的命格。什么是仿佛?柳明欣撇了撇嘴,分明是那个算八字的不该说穿罢了,皇后娘娘,那岂能是乱说的?她现在想来想去,肯定是那个算命的胆子小,没有将她的八字说透,昨晚徐炆玔亲口的许诺给了她无比的勇气。

绿叶有些担忧的望着柳明欣,心中暗道,这宫里可不比在柳府,暗流汹涌,被那些有心的人听了去,还不知道会如何呢。但她的担忧都被柳明欣一句“本宫就是这般有福气”打压下来,她若是再坚持,那边是说柳明欣没福气了,绿叶只能暗自长叹了一声。

徐炆玔对柳明欣的承诺便如长了一双翅膀似的从映月宫里飞了出去,传遍了后宫的各个角落,每个遇到柳明欣的宫女们,眼里全是怎么样也掩盖不住的羡慕,这让她足足得意了一日,挺着肚子在外边走了一大圈都不肯停歇,还是刘姑姑强制她回去歇息才肯挪着步子走了回去,满脸的洋洋得意。

薛贵妃得了这消息,气得脸色发白,在漱玉宫砸了一套珍贵的茶具,满地的碎渣瓷子让宫人们足足收拾了半个时辰。她呆呆的坐在那里,想了好半日,忽然站了起来:“走,本宫要去万寿宫。”

走到万寿宫里,太皇太后正在礼佛,薛贵妃没得法子,只能独自在外边院子里转了好半日,现在冬天刚过,春日来得很迟,外边没有什么好风景,处处是积雪消融,点点水珠从屋檐上急急忙忙的落了下来,就如一幅巨大的珠帘,打着底下汉白玉的石阶,大珠小珠落玉盘一般的清脆。

“怎么了?”太皇太后终于从后边香房出来,见薛贵妃眼巴巴的望着走廊,颇有几分惊奇:“玲珑,你这是怎么了?”

“外祖母。”薛贵妃走上前去,鼻子发酸:“皇上、皇上他……”说到这里跺了跺脚,好半日再也说不出一个字来。

太皇太后拉着薛贵妃的手往主殿走了去:“你且说清楚些,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你怎么这般焦急?”

“外祖母,你一心礼佛,宫里的人也很少出去,自然不知道这个事情。”薛贵妃扶着太皇太后往外边走:“皇上昨晚向那文妃许诺,只要她生下皇子,那便封她为皇后。”

“竟有这事?”太皇太后站定了身子,眉头皱了起来,皇上怎么能这般许诺?皇后这位置,不是该给玲珑的?如何能能给了柳文妃?

皇上怎么就这般一意孤行了?太皇太后心中很是恼怒,那个恭谨有礼的皇上,怎么就变得这般偏执?柳文妃到底有哪点好?长得没玲珑美貌,也不如她这般聪明伶俐,跟他的关系还没玲珑亲密,如何就被他这般捧在手心里头当宝贝?

“外祖母……”薛贵妃见太皇太后只是皱眉不说话,也着急了,旁在太皇太后身边,不住的哀求着:“玲珑觉得好憋屈,怎么就要被那柳文妃压一头了?”

“这事情也不着急,皇上不是说了,要等着文妃给他生了皇子以后再说?”太皇太后闭上了眼睛:“这生的是不是皇子,谁又知道呢?”她心中不住的在翻腾,好几个主意在沉沉浮浮,可就是说不出口,毕竟她是礼佛之人,怎么能杀生?她想了想,还是决意不说,若玲珑想要成为皇后,她自然会去想办法,自己的女儿,一手把持驸马府,还没有什么法子不成?

万一她们有什么举动,自己就当没看见便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能将这事情办妥当了,到时候谁能追究?只不过孩子是无辜的,这孩子还是该留下来。

“玲珑,你别自己乱了阵脚,现在离文妃生产还有些时候,你别总是想着这事情,多与你母亲商量商量,她见得比你多,自然能告诉你该怎么做。”太皇太后微微点头:“只是,你们莫要太伤阴鸷,这妇人生孩子,可能九死一生,但孩子……总归是要活下来的。”

薛贵妃呆呆的站在那里,琢磨着太皇太后的话,不多时脸上便露出了笑容来,她轻轻的点了点头:“多谢外祖母指教,玲珑心中大约有数了。”

“皇上要立文妃为皇后?”乔太后的眉毛一抬:“这可倒是奇怪了,他是打算将他祖母与姨母都扔到一旁了不成?”

“娘娘,皇上说了,要是文妃娘娘这一胎是个小皇子,那便封她做皇后,若是公主那也就没这个事了。”莫姑姑站在旁边,望了望桌子上的一个小摆件,轻轻的说了一句:“皇上还是要找借口,并也不是没将太皇太后与万阳公主不放在眼里。”

“皇上现在也圆滑了不少,知道不能直接离文妃做皇后,还要找个借口做铺路石。即便文妃这胎不是皇子,瞧他这般宠她,总会生个皇子出来的。”乔皇后撇了撇嘴:“不过哀家倒也觉得奇怪,这文妃又有哪一点好?长相不是国色,又那般蠢笨……”

“娘娘,文妃娘娘确实有些不灵活。”莫姑姑皱着眉头道:“像这件事情,如何就被宣扬出去了?她可不该是将宫人的嘴给堵住?”

“蠢笨一点好,太精明的皇后,哀家还不放心,像她这样的倒是极其合适的。”乔太后眼中精光四射:“你去交代刘姑姑,一定要照顾好文妃,若是文妃在生产前出了什么差错,哀家非把她的皮给扒了不可!”她站了起来,走到窗户旁边看了看外边,嘴角浮现出一丝冷笑:“哀家可不是要保文妃,哀家是要保住自己的孙子,任凭是谁,想要动哀家的孙子,那她便别想有好果子吃!”

莫姑姑站在一旁低声道:“娘娘,老奴想该不会有人这么大胆,刘姑姑可是皇上的奶妈,还有太皇太后也派了姑姑去了映月宫,文妃娘娘自己也有贴身的大宫女,老奴瞧着都是忠心的,这映月宫也算得上是水泼不进了。”

乔太后点了点头:“虽说是这样,但周密些毕竟不是坏事!”

莫姑姑点了点头,弯腰退了出去。

住在万春宫里的魏淑妃听了这信儿,却没有薛贵妃那般反应,只是淡淡一笑,对着浅风道:“来,捡几件礼物,本宫要去向柳明欣道贺。”

柳明欣正在屋子里头坐着,就听宫人通传魏淑妃来访,甚是欢喜,这魏淑妃和自己素来交好,最初两人皆是侧妃的份位,现儿也还是平级,她总觉得魏淑妃是站在她这边和薛贵妃对着干的。

“文妃妹妹大喜。”魏淑妃带着浅风浅雨,端着几件贵重礼品走了进来:“一听说这个喜讯儿,我便开心得坐不住了,特地来向妹妹道贺。”

柳明欣脸上得意的神情是怎么也掩盖不住的,连连点头道:“劳淑妃姐姐挂心,也只是皇上一句玩笑话儿罢了。”嘴里说是玩笑话,眼神分明是极认真的,嘴角还有微微的笑,让魏淑妃看了心里一阵气闷。

“君无戏言呢,妹妹!”魏淑妃亲亲热热的拉着柳明欣的手道:“将来若是妹妹做了皇后,那可得照顾着我才是。”

“那是当然。”柳明欣厚嘴唇儿上下开合着:“我们姐妹俩一起进宫服侍皇上,那可是缘分!”她望着魏淑妃那温顺的眉眼,心中得意,两人一起进宫服侍皇上,毕竟是她占了恩宠,魏淑妃只得了残羹冷炙,现在也只能向自己来低头了。

“我又哪有文妃妹妹这般得意!”魏淑妃低头说道:“到时候又有大挑,少不了会有那如花似玉的新人进宫,皇上只怕是会将我忘到脑后,都不知道会丢到哪个角落去了呢!到了那个时候还望妹妹提携我,让皇上也别忘记了最初进宫服侍他的那几个人!”

“怎么可能呢?皇上是念旧的,若是他不记得,我定然会提醒她!”柳明欣十分得意,仿佛她就已经是皇后娘娘了一般,高高得昂着头,手放在微微隆起的肚皮上,这可是她晋升的依据,她可要好好的养着身子。

这边柳明欣和魏淑妃两人说得亲亲热热,那边薛贵妃转着眼珠子叫紫玉过来:“派人送个信回去,要我母亲进宫来一趟。”

在宫墙外边往宫内看,一切都是那么美好,如花的妃嫔,折枝的宫女,抄手游廊曲折回合,在绿树掩映中若隐若现。可是这些都只是表象,就像烂了瓤儿的柑子,外边看上去黄澄澄的,甚是新鲜,若是揭开了皮,这才会发现里边早就烂成了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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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绣医妃之庶女明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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