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 彩云的秘密
奈何桥上,孟婆擦了擦额头上的汗,这才收拾好东西,回身看那绝色的少女。
“殿下今天怎么有空来我这无聊之地。”孟婆上前,叫醒那倚着树干浅寐的长安。
长安睁眼,揪了揪孟婆身上万年不变的黑色衣裙,皱着眉头嘟囔:“一百年了,怎么还是穿着黑色?他们克扣你的俸禄了吗?”
孟婆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姣好的面容也漫上了一层光晕,她无奈的摇头:“从古至今的规矩,岂能在我一人身上坏了,倒是你,还没回答我怎么会来这种地方?”
“怎么?不欢迎?”长安拉着孟婆的手朝忘川河边的曼陀罗花走去。
孟婆脑中突然想起百年前的一副画面,黑衣少年抱着怀中娃娃满眼嗜血,如今见她这般自在,不由得打趣道:“这整个冥界谁人不知你是谁?若是你家的那位因为找不到你而错怪与我,那我可就白白的受委屈了。”
长安一听,脸色顿时有些晦暗,孟婆不晓,以为说错了什么话,只得随在她后面走着。
良久,才听见少女有些懊恼的声音传来:“我已经好几天没见到他的人影了,也不知他在忙些什么。连个消息都没有给我。”
孟婆一听,刚才紧绷的情绪突然松了下来,她拉过长安的胳膊:“你以为司命大人是你这样的闲人啊,不过你这么一说,我倒记起一件事。”
长安抬头,用目光询问她,孟婆赶紧道:“前几日我见司命同几个黑衣人在忘川河边路过,貌似是追什么,可是他脸色严肃的吓人,我也不好打搅。”
“追什么。”长安小心的咀嚼这几个字,心中的疑惑越来越深。他从未这般待过自己,以前即使是出征,他也会最先告诉自己,安抚一会儿,而今消失了四五天却是一点消息也没有留,真真是急死人了。
孟婆看出她的焦急,拍了拍她的手安抚道:“司命本就不同凡人,你切不可胡思乱想,他待你那般,并不是无缘无故闹什么的人,你该相信她才是。”
长安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糟了,又来了一拨,你先玩儿,我得去灌汤了。”孟婆只瞧见一群魂又晃晃荡荡的过来,赶紧告别长安,飞身过去。
长安茫然的点头,有些魂不守舍的回到了司命府。
空荡荡的府中竟没看见一个人,含笑那丫头也不知道哪去了,她闷闷的转身,想要回徽音殿,结果却撞上了一个温热的身子。措手不及的抬头,那人眼底灼热的目光照热了自己。
她一把抱住了那人,将头埋进那人的怀中,小声的呜咽:“流川哥哥。”
“长安,危险。”身后突然传来一阵急速的掌风,长安惊诧的抬头,结果就见站在自己面前的男子眼里兴奋的光芒,那人从背后伸手一针扎进了长安的脖颈,而身后那人错失了良机只拽的一块她身上的布料。
“长安……”一阵心痛的呼唤。
……
昏昏沉沉之中,长安只觉得脑海中吹过一阵阵心痛的呼唤,那声音好像带有魔力,绞的心疼。细小的疼痛爬上手脚,麻麻的感觉让长安觉得后背吹过一阵寒风。
费力的睁开眼,想要伸手遮住外面照进来的阳光,结果这一动弹才发觉手脚早已经不能动弹。她皱着眉往四周望去,心中猛然一震。、
这是什么地方,四周全是密密麻麻的藤蔓植物,只有极小的缝隙能透过阳光,而她现在所处的地方竟然是水池。极其清澈的水漫到了长安的脖颈处,四肢都被里面的铁链锁住,而她的四周正围绕着无数的毒物,有大胆的上前,轻轻的啃咬她的皮肤,但是下一瞬就被那慢慢渗出的血珠所惊吓,退了回去,因此周围的那些毒物才迟迟不敢上前。
“卑鄙的人,你是不是该出来了?”长安对着空荡的四周冷冷的喊了一句,心中却在暗暗骂了自己几万遍,怎么会这么大意落到别人的手中。
“哈哈哈哈。”一阵变态的小声传来,随后四周的藤蔓突然伸展,铺成一条粗壮的绳索,然后那人便顺着那绳索滑到了长安的面前。
白色的鞋子,彩色的衣裙,漂亮的脸蛋,恶毒的眼睛,长安咬出两个字:“彩云。”
彩云冷笑一声,蹲在水池边上,用手捧起一抔水朝长安的脸上狠狠的甩了过去,声音带着变态的笑意:“你不是很能耐吗?怎么?很不甘落入我的手中?”
长安一听,立马屏气凝神,屏蔽自己的内心,目光好笑的看着彩云,语气也更加不屑:“你以为这样你就能奈我何?”
彩云微微一笑,伸出手捏住长安的下巴,笑道:“怎么?你还想逃?”
长安厌恶的撇开头,嫌弃的说道:“彩云,你变了好多。”
彩云起身哈哈大笑起来,语气愈发的阴狠:“是吗?你还以为我是以前那个柔柔弱弱的小姑娘吗?任你们瞧不起的小姑娘吗?”
“没有人瞧不起你,只有你自己瞧不起自己。一个人若是自己下贱,那么谁也阻挡不了。”长安有些无奈,真不想和个变态说话。
“别站着说话不腰疼,你这种人怎么会了解我的苦痛,疼你的父母和哥哥,还有你这讨人厌的脸,还有,呵,还有他的守护,你有什么资格说我?”彩云说着说着情绪越来越激动,上前一把掐住了长安的脖子,另一只手不怀好意的抚上长安的脸。
粗糙的触感,长安撇头,这才见彩云的右手上戴着一只白色的手套,诡异的很。
“你不就是比我多了一张迷惑人的脸吗?既然这么能迷惑人,不如我就,亲手毁了它。”邪魅的笑意荡漾在眼角,一把小匕首不知何时落入她的手中,她侧着匕首轻轻的在长安的脸上摩挲,似乎在想从何下手。
“好可怕的女人。”长安简直不能相信那样恶毒的眼神会从她的眼中渗出,她看了一眼拴住自己的铁链,心中冷笑一声。
“你要用毒?你以为这些毒物会听你的吗?”彩云突然停住动作,可笑而又可怜的目光照在长安的身上。
长安在心中冷冷一笑,面上却是装作一副惊诧的模样,她暗自将体内的血陀罗唤醒,那股强劲的力量就顺着奇经八脉向四肢蔓延,池中的水也跟着旋转起来,那群傻乎乎的毒物还来不及反应就被池水卷着转圈去了。
“你……”这次轮到彩云惊诧了。
长安伸展四肢,大力一震,那链子瞬间化为碎块,长安从水中跃出到藤蔓上,恶心的甩了甩身上的水,可怜的看着彩云:“彩云表姐,似乎一碰到我和流川的事情,你的”长安指了指脑袋,接着说道:“就格外的笨。”
说罢就飞身跃出那浓密的藤蔓,可是身后彩云的声音锲而不舍:“你以为你能逃得掉吗?”
长安头也没回,一把这段那可恶的藤蔓,冷笑道:“那就试试吧!”
两人穿梭在藤蔓之中,而那藤蔓在彩云的命令下也以极快的速度抽长着,想要勾住长安。渐渐地那藤蔓已经将空间围成了一个蛋的模样,没有人知道里面的两个女子此时正打斗的火热。
“你逃不走的。”彩云似乎肯定的很,嘴边突然多了一个小哨子,轻轻一吹,就听见四周的枝叶忽然刷刷作响,然后无数的毒物从植物的根部往上爬,密密麻麻,令人作呕。
长安摇头,一手应对彩云,一手从头上将那簪子取了下来,化为一支剑朝彩云袭了过去。
彩云修习的是巫族诡异的巫术,你根本料想不到她下一招会出什么,只能屏气凝神根据周围气流的变化来判断她的位置。而且长安又要时时提防那个变态的女人用什么阴招,毕竟巫族的蛊毒不是开玩笑的。
很好,右后方,长安感受着那无色的气流离自己越来越近,但是出乎意料却一直没有动手,直到她离她只有一尺,她心中突然浮起自己平日与流川的亲昵,果不其然身后的人因为突然读到的画面身体有一瞬间的呆滞,长安见机不可失,挥剑朝那人刺了过去。
剑穿入**的声音,长安嘴角一笑,转身,又刺进了几分,而彩云的肩头也伸出了红色的液体,她恶狠狠的瞪着长安,目光之中尽是不甘。
“你以为,你能逃得出去吗?”彩云吐出一滩血,用剑支撑着自己,带着血的嘴角扬起一个弧度,有着强大的自信:“就算你杀了我,这藤蔓,你终究还是逃不出去。”
长安抽出剑,上面还滴着血,四周的毒物瞬间没入藤蔓伸深处,握紧剑的手犹豫着,最终还是放下了,从袖中抽出一根银针朝她的头上飞了过去。终究还是下不了决心,只因她是姑母的女儿。
彩云毫无疑问的倒了下去,长安开始打量这个地方,像蛋一样的构造,四周围满了藤蔓,她飞身而起,用剑削着那些枝条,可是削掉之后,伤口处又迅速的生长,重新组合,根本削不完。
她坐在地上,目光不经意间看到了那个水池,水底潜伏着一众毒物,蠢蠢欲动,而他们拥挤的空间内,似乎冒着细小的水泡,长安走近,确定自己没有看错。没错,那里的确有小水泡冒起,那是不是说明下面别有洞天呢?
她咬破自己的手指头,滴了一滴血进去,那毒物闻到血腥味立马四散,环着水池的底部形成了一个圈,空余中间一块空地。长安上前,将剑幻为原状,却见那钗子中多了一抹血色,少了一抹翡翠绿。
长安也没当回事,拿起簪子对着水中央轻轻的转着圈,水池中的中似乎受到了感应,也由慢到快的转了起来,不一会儿就形成了一个不小的漩涡,她一笑,将簪子对准漩涡的中心使劲往下插了过去。咔嚓一声破裂的声音,那水底破了个洞,露出了别有洞天。
长安喜出望外立马飞身而入,透过隧洞穿了进去。本以为这就是出路,谁曾想她在这儿见到了让她万分惊讶地事情,透过隧洞长安步入的仍旧是如同刚才那个一般的结构,只是这里面有两个水池子,透明的水池中覆满了毒物,而里面躺着她认为最不应该躺在里面的人。
“姑母姑父。”长安失声的叫出来,怎么会这样,除了露出水底的头部以外,两人全身都浸在水中。面色苍白,隔得这么近甚至感受不到他们的呼吸。她上前,将手探入他们的鼻息,没有呼吸,没有生气,是没了。
“姑母,你们醒醒啊!”长安拍了拍巫族王后的脸颊,想要唤醒她们,可是那苍白的脸色告诉她这是不可能的。
“律儿。”旁边池子里困得那人不就是彩云的弟弟,巫族的王子吗?
还好,律儿的呼吸虽然很弱,但似乎还有转圜的余地,砰砰砰三声巨响,长安将三人拖上了岸,姑父和姑母的身体几乎是油尽灯枯,只有律儿的心跳还比较整齐。
“律儿,醒醒,醒醒。”长安拍了拍少年的脸,许久才得到回应。
“长安姐,怎么是你?”少年无力的掀开眼皮,目光浑浊,意识不清,只识得面前这人是他许久未见的表姐。
“律儿,你怎么会在这里?是彩云吗?”长安简直是不敢相信,那人竟然心狠手辣到如此的地步。
律儿咳出一堆水,握紧长安的袖子,身体在听到那个名字的时候止不住的颤抖,那些血色的记忆又涌上脑海,巨大的恐惧将人吞噬。他一个劲儿的摇头:“是姐姐,是姐姐。”
“她为什么要这么做?”长安想问,彩云是冷血的吗?为何这般心狠?
律儿靠在长安的怀里,将事情的原委说了出来。
事情还要从那年彩云从冥界过完新年回来说起,那时彩云从冥界回来以后就一直将自己关在房间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任谁叫她也不听。那时候,律儿还不到两岁。
可是几天后彩云突然出门了,而周围的人显然发现了他们公主身上的改变。她早出晚归,每次回来都将自己折腾的不像样子,律儿当时很黏她,有一次她出去的时候,律儿就迈着小脚跟在她的身后,想要和她在一起。
结果彩云一直走到了一处荒芜的空地,然后就如同当年长安一样,狠了心在修习武艺。
律儿见长安眉头微皱,问道:“你也疑惑是吧?自小我就知道姐姐的身体比较虚弱,可是那天我跟在她身后,看她练武的模样,我也吓了一大跳,那根本就不像她,你根本没法想象,为了磨练自己的毅力她竟然在太阳底下站了六个时辰,中途还昏过两次,可是醒了以后依旧爬起来。”
那时的彩云完全跟变了一个人似的,虽然表面上还是一副柔弱的模样,可是在律儿看来,她已经开始褪去柔弱的外衣了。
“我第一次知道她不喜欢我是在我三岁生日的时候,父王母后为我庆祝生辰,可是姐姐提前回去了,我舍不得,就去找她,结果看见她蹲在宫殿后面烧着什么。等到她走后,我上前翻看,长安姐,你猜我看到了什么?”律儿苦笑:“巫蛊之术你一定听过,她烧得是我的替身,上面还写着我的生辰八字,虽然已经烧了大部分,但是我还是认出来了,那是我的。有了第一次,你就会越来越细心,所以从那以后,我才渐渐地发现,她背地里看我的眼神其实是很讨厌的,父王母后在的时候她会哄我,疼我,可是父王母后一走她就将我扔到一边。”
长安还是不明白两人之间怎么会这样,不由得问道:“她为什么这么恨你?”
律儿摇头:“不知道,我知道恨意很深,后来我有想过,或许是父王母后待我太好,而她身子天生柔弱,不讨父母的欢心。只有这样我才能找到一个她恨着我们任何一个人的理由。她或许只是不甘。”
“那你们怎么会被她困在此地。”
“呵呵,姐你一定知道她会读心术吧?我们可以防御,可是宫人们并不会,她是宫中最得人心的主子,每一个人的心她都吃得死死的,她最擅长的就是玩弄那些心,我都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宫里已经遍布她的势力,她开始不再伪装,甚至开始将手伸向朝堂,她开始变得心狠手辣,而那时,她便已经开始囚禁父王母后,这也是我被囚禁以后才知道的。”律儿悲哀的目光看着旁边的父母,满是叹息。
“她现在已经是一个十足的魔头,甚至可以说是变态了。你看她将我们困在这里,咳咳,她每天用我们的血来喂食那些毒物,你看。”律儿无力的朝长安抬起胳膊,长安小心翼翼的掀开他的袖子,只见上面大大小小的伤疤千处万处,密密麻麻覆满了整个胳膊。
“律儿。”长安再也不忍心看下去,将律儿放平,点了点他身上的几个穴道。叮嘱他;“你忍住,我们很快就会出去的。”说罢就要去寻找出口。
律儿拉住她的袖子,虚弱的告诉她:“姐,这里很诡异,我只知道这是圣池边上的树,可是出口,我却不知。”
长安阖上他的双眼,安抚道:“你别说话,我自有办法。”
她起身在四周转悠着,打量着这奇妙的结构,除了脚下所踩的地,周围尽是藤蔓,缠的死紧,砍掉又会重新长出来。她蹲下,想要看看那些藤蔓是从那里出来的,可是一点思绪也没有,它们就好似凭空从地上长出来的一样,等等,地上。
长安看了看身旁的两个池子,又使劲儿跺了跺地下,一股诡异的感觉在心底升起,的确如律儿所说,诡异的很。
她又跺了几下,纰漏没发觉,倒是不小心踩到了自己的裙子,她蹲下身子,想要抚去上面的灰尘,可是这一蹲,她就发现不对劲了。为什么诡异?这地上根本就没有尘土,虽是硬邦邦的,可是长安完全忽略了地上即使是特别干净,也会有尘土的。
竟然没土,那么她可不可以认为这不是地呢?
圆形的“平地”上,长安瞄准了所谓的圆心,抽出头上的簪子,幻成剑,不是刚才那种打架用的剑,而是越变越大的剑,她站在剑柄处,一股红光渐渐从手心溢出,形成一个红色的光层,她回头对着虚弱的律儿说道:“律儿,抱住头。”说完伸手朝红光压下去,那剑就在长安的推动下一寸一寸的往下压,直至没柄。
“呜。”一震巨大浑厚的吼声因为剑柄的没入而发了出来,长安回身揽住律儿,用尽十分的气力,发狠的按了下去。随着那声怪异的声音,四周的藤蔓突然全部张牙舞爪了起来,摇晃挣扎了许久终于枯萎,哗啦一声全部倒下,而那个诡异的结构也因为藤蔓的消失而坍塌,只听轰隆一声似有什么倒地,长安收起剑,揽住律儿朝光亮处飞了出去。
“长安闭眼。”耀眼的阳光刚刚探入视线,长安就听一声极其低沉的声音响起。
前所未有的心安,长安轻声对律儿说:“律儿,闭上眼。”然后两人就顺风而下,直到脚安全的着地。
下一瞬,一个黑影站在面前,长安缓缓的睁眼,静待自己的眼睛恢复正常。
可是怎么周围怎么会有打斗的声音。
“青龙。”流川一声令下:“将王子送到……”
“长安姐。”律儿不安的抬头,长安朝他点了点头:“律儿,都会过去的。随他去吧。”
黑色的身影揽过虚弱的少年瞬间消失,徒留两人站在原地。
身子被人打横抱起,耳边传来一声:“回府。”
“流川哥哥,你前几天去哪里了?”长安安然闭眼,躺在他的怀里。
“长安对不起,对不起。”歉意的呢喃在头顶响起,带着浓浓的愧疚。
“说,你是不是去找温柔姑娘了?”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我的长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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