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3

3

伊婷拨通人事科的电话，声音急促而威严：“管明吗？即刻到我这里来！”

管明接完电话，还没放下话筒，就一下子瘫坐在椅子上：“啊，东窗事发了！”

那一天发生的情景仍历历在目……

管明刚吃完晚饭，就看见陈伟斌匆匆赶到自己家里，刚进门就对他嚷嚷，声音里带着愤愤不平：“老表，真气死我了，你给我评评理！”

“啥事这么气愤？”管明笑问道。

陈伟斌的语气仍然带着气愤：“我不知道你清不清楚这件事？今天信贷科的小张在我面前发牢骚，说信贷手续费分配很不公平，他只拿到科长的十分之一。我问他拿了多少，他说没多少，只有2000元。照这么计算，科长拿的就是2万元。我现在不是信贷科长了，白白没了2万元。真可恨！”

管明心里一激灵，道：“科长拿2万元，那么行长最起码能分4、5万元。小张有没对你说他们一共分过几次手续费？”

“没有，但听口气肯定不止一次，这么算来，我亏的就不是2万，而是4、5万甚至10万8万了。”陈伟斌更加气愤了。

管明暗喜：机会来了！但他知道这个老表头大无脑，不能直说。他扯了陈伟斌一下：“走，咱们里屋谈。”一进房间，管明便把门关上，继续道：“你呀，眼里只有钱，钱！要是你还当信贷科长，也不见得是件好事。你知道吗？私分手续费是违法的，属集体贪污，要是有人捅出去就完蛋了。”

陈伟斌这回并不苯，他小眼睛一闪，又嚷道：“啊，我就把这件事捅出去，我明天打电话告诉市分行或省分行。那么点小事就把我的信贷科长给撤了，哼，我看她伊婷这回怎么吃不了兜着走！”

“嘘，小声点！”管明瞪了他一眼：“你真笨！人家问你姓甚名谁你怎么回答？到时分行通报给伊婷，你才吃不了兜着走！”

陈伟斌一拍脑袋：“是啊。幸亏你提醒。可是，好不容易才得到这么重要的信息，要是不去告伊婷就太便宜她了。你说，我们该怎么办？”

管明眨了眨眼，道：“不是有句俗话吗：“贴上8毛钱，让他查半年。不过，我觉得告也没有用，伊婷在省行市行都有关系。我看啊，即使告到检察院，也不一定会受理。”

“哇！”陈伟斌一拍手，那喊叫声倒把管明给吓了一跳：“你这一句话倒惊醒了梦中的我！我就去给检察院写匿名信！”

管明听老表这么一说，差点儿喷了鼻，最后还是忍住了，却表现出担心的样子道：“我看还是算了吧，要是给伊婷查出谁是‘二五仔’，你我就都玩完了。”

陈伟斌怒其不争似的瞪着管明：“瞧你那熊样，被人踩在脚底下还慌失失的。我们不是信贷科的，怎么怀疑也怀疑不到我们头上。”

老表肯用这种手段代自己出气，管明当然高兴。但他很清楚伊婷人面广，不禁有些担心起来。正如他自己所说，要是被她查出来，别说老表，就连他自己也肯定玩完。阻止阿斌吧，又心有不甘。又想道：车到山前必有路，查出来再算吧！

于是，管明只敲打了陈伟斌几句，便静观其变。

匿名信寄出去已将近两个月了，这段时间，管明是食不甘味，又想出事，又怕出事……

管明左思右想，除了陈伟斌这件事，他不可能有其他行差踏错。想归想，他还是马不停蹄地赶去行长室见伊婷。他习惯地眨巴几眼，才敲敲开着的大门，喊了声：“伊行！”声音有些颤颤的。

“进来！”伊婷的声音十分严厉。

管明怵然：“我的天啊，真的是杀到了！”他心神不安地瞄了伊婷一眼，小心翼翼问道：“伊行，您有什么指示？”

伊婷没有留意到管明的不安，她仍自顾自地继续说道：“我刚刚收到密报，说区检察院过几天要来我们支行查帐。”

管明的脸唰一下变得青灰，真想转身拔腿就跑，可脚下一软，差点摔倒在地，他战战兢兢地想道：怎么办？低头认罪吗？这是上策还是下策？

管明见伊婷停顿了一下，便嗫嚅道：“伊行，我……”

伊婷见状，奇怪地看了他一眼，问道：“你怎么啦？”

“我，我……”管明还是吓得出不了声，发际渗出细细的汗。

伊婷满腹心事，她已顾不得管明在想什么，继续对他道：“检察院来查账，意味着有事没事也会闹个鸡犬不宁。所以，你去想办法请他们吃顿饭，再跟他们‘意思意思’，能挡几天是几天。你要向他们明确表示，我支行将划给他们30万元做办案活动经费。”

听了伊婷的话，管明如释重负地揩了把汗：哎呀，幸亏我没有鲁莽的向她承认错误！猛然间，他又是一阵惊喜：她把这么重要的事情交代给我，说明这事没怀疑到我的头上，也证明她已对本爷完全信任。哈，阿斌，你终于办了一件聪明事！

管明搙了把汗，讨好似的问道：“伊行，您打算啥时候请他们？”

伊婷斩钉截铁道：“越快越好！要是赶得及，最好今天晚上！”

“好，我马上跟他们联系。”管明转身便走。

“等等！”伊婷喊住了他：“现存的活动经费先别划帐，由我通知柳菲。”

“知道了，您放心。”管明急促的脚步声又在楼梯上响起，由近至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