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94章
“小诺,我先带你上去,然后拉铎钶上去。”烈焰咬了咬牙,把那条绳子绑在了铎钶的腰上,随即单手搂住方诺的腰,另一只手拉着绳子,身形向上一窜。
被烈焰抱在怀里,却被他这样的方式惊到了。不为别的,只因为烈焰何时跃上这样的高度还需要借助绳子了?他该是多重的伤才会这样!
方诺紧紧的搂住烈焰的脖颈,把头埋在他的颈间,呜咽着说不出话来。她不知道烈焰、铎钶,包括涟渊之间和自己有什么莫名的联系,可为什么他们每个人的生死都和自己有关?这样的认知太可怕了,也是方诺难以承受的。
地面上的形式更是不容乐观,澈已经被一群黑衣蒙面人团团围住,刀剑相向,不容活口;澈一边要左支右挡,防止那些黑衣人靠近,还要顾忌着洞口周围,不让人砍断绳子或是一刀劈向洞口。
直到烈焰平稳的跃上来,澈的左肩上已经留下两处伤口,一处是被长剑贯穿肩胛,另一处是刀劈而上深可见骨。烈焰将方诺放在地上,左手还护在她的腰间,右手猛力度一提,一抛,将下面的铎钶拉了上来。
只是烈焰单臂将铎钶接住竟然有些吃力,不得不放开方诺,双手将铎钶托住再放在地上,脸色就已经开始发白。
“烈焰,你伤在哪里?我……我该怎么办!”方诺的心又慌又疼。身为现代人的她还从未真切的见过古代的打斗,那种刀切入肉,剑刺入骨,血流汩汩的感觉让她触目惊心。
每一次剑光闪过,都让方诺吓的忍不住闭起眼睛,生怕剑光过后激起的是一片鲜血淋漓。可就算是闭起眼睛,那刀剑之声仍然不绝于耳,仿佛要将她的心生生震碎一样的疼。
“没事,小诺,有我在。我不会让你受伤的。”烈焰将铎钶放在身边,再次将瑟瑟发抖的方诺拥进怀里,空出一直手呈戒备的状态,拨开攻过来的点点寒芒。
“不要管我,我担心的不是自己,是你,是你!”方诺真想一把推开烈焰,可她更知道烈焰不会让自己有半点陷入危险的机会,反而会因为任性而使他分心。
一边流着泪,方诺在身边的小荷包里使劲儿的摸索着。还好,还有一粒“保心丹”。方诺飞快的把保心丹拿出来,捏碎外面的蜡封塞入烈焰的口中。也不管他是不是愿意,踮起脚尖凑近他的唇边,猛地一口气吹下去。
方诺根本就是急得忘了烈焰和昏迷不醒的铎钶不同,烈焰还醒着,药丸可以自己吞咽的。可方诺傻傻的凑过去,烈焰也只是一笑,顺着她的力道微微低头,由着她将那颗药丸送入喉中,咽了下去。
方诺这才放心,刚要退开,腰肢一紧,烈焰殿大手将她压在胸前,柔软的唇瓣在她的唇上重重一压,离开之际又不忘用舌尖在她唇瓣上轻柔的一卷,这才将她放开。
刀光剑影之下,烈焰衣衫染血,方诺娇弱凌乱,二人紧紧相拥这一吻却犹如惊鸿唯美的画面,让周围的黑衣人都楞了楞。
猛然间,一阵劲风袭来,随即一道沙哑而魅惑的嗓音由远处飘忽而来,声音很低,使人难以分辨是男是女,但字字清晰:“小子,你也是个多情种。留下小诺儿,放你主仆离去。”
“我为了小诺而来,又怎能独自离去。”烈焰淡然一笑,把怀里的方诺箍的更紧。
方诺瞪着一双大眼看着周围,不明白那声音从哪里来的。可为什么那个声音指名道姓的要自己留下?
从烈焰殿怀里微微挣脱一下,方诺挺直身子迎向声音飘忽而来的方向,大声的质问道:“你是谁?找我又为了什么?我不认识你。”
“你当然不认识我,可我认识你就够了。方栀子如果知道,他的宝贝女儿在我的手上,一定就会现身了吧。他以为一颗药丸能够还清欠我的债吗?做梦。”
愤然道吼声传来,让方诺听清那是个女人的声音。随即就见远处飘过一抹白色。开始方诺还以为那是一个白衣人,可近了才看清,那是一个白发女子,长发随着她的身形飘动,一张如雪般惨白的脸,却是一张绝美妖冶的脸。
而偏偏的,那个女人的脸上最为引人注目的竟然是一双灰瞳,瞳眸深处流光闪动,使那双眼睛看起来魅惑无比。
“圣姑!”刚刚还围着澈和烈焰的黑衣人顿时都跪了下来,齐齐恭声叫着。
而那女人却看都不看这跪倒一地的人,只是一步步的朝烈焰走来。期间瞄了一眼躺在地上的铎钶,嘴角露出一丝轻蔑而满意度笑来。
“铎钶是你打伤的!”方诺一直注意着那白发灰眸女人的脸,而她看向铎钶的那个笑容自然没有逃过她的眼睛。
“是,又怎么样?”无比骄纵的一个回答。那女人的眼睛又看向了烈焰,脸上的笑意更浓。
方诺一楞,心里猛地叫了一声不好,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一步,双臂张开,竟然是将烈焰护在身后的架势。
烈焰的大手猛的圈住方诺的腰肢,硬生生的将她拉到怀里,往身后藏去。这个女人该有多傻,竟然妄图在蛊花面前保护自己!
“放开我,我跟她走。你带铎钶先离开。”方诺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猛地一下推开烈焰,再次拦在他的身前。如一只受伤而将要发狂的小豹子似的,狠狠的瞪着一步步走上来的蛊花。
“哎哟,真是多情的一对啊。可你不知道吗?你越是这样护着他,和他上演这恩爱绵长的一幕,地上那个小子的心就越疼,夺情蛊发作的就越厉害?”蛊花吃吃一笑,笑容美如绽放的雪莲,却清冷的令人心寒。
“铎钶?”方诺似懂非懂的又看了一眼铎钶,这才发现铎钶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醒了。只是他还没有恢复力量,仍然躺在地上,但一双眼睛却望着自己,眼底闪过的那一丝哀伤,让方诺的心狠狠的一疼。
方诺深呼吸一下,勉强把心里发疼的感觉压下去,反手按了按烈焰的胳膊,示意他快走。
烈焰又如何愿意,仍然想要抢步上前,却不料方诺回头狠狠的瞪了他一眼:“你还不走?她既然要我留下,又不立刻出手,就是没打算杀我。你难道不懂得‘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的道理吗?”
方诺一声,烈焰抿唇不答,澈却抢步来到烈焰身边,一弯腰将铎钶从地上抱了起来,单手将铎钶抛在肩上;另一只手一拉烈焰,急急的叫了一声:“主子。”
“小诺,你等我。”烈焰从方诺眼中看到了坚韧与决绝,同时又感受到她那份急切。
他的小诺是应该这样坚强的,他不该小看了她才对,更不应该辜负她给自己赢得的时间。
想到这里,烈焰一把将铎钶的身子拉到自己肩上,对澈使了一个眼神,转身飞掠而去。
澈仍然站在原地,是留下掩护的,直到身侧烈焰离去时踩弯的长草停止了摇晃,才慢慢后退,然后猛的跃身飞起,几个起落便不见了踪影。
蛊花就一直看着烈焰带着铎钶离去,再等到澈也走了,才一步步的走向方诺,脸上仍然笑的绝美无比,但声音恢复了原本沙哑而雌雄莫辩:“小诺儿,你倒是长进了,怎么也不害怕姑姑?”
“姑姑?你是我姑姑?”方诺这一句虽然问的天真,但确实也是完全不之情的样子。
“我是蛊花呀。我是你爹爹方栀子的亲亲好师妹,还是涟渊的亲娘,你说是不是你姑姑?”
蛊花!方诺好奇又惊诧的瞪着面前这个白发绝美的女子,心里有种活吞了苍蝇的感觉。
怎么说呢!这个蛊花其实和自己没有半毛钱的关系好吧,要说有关系,可能也是方诺儿的那个老爹劈腿惹下的风流债。可现在自己却要“父债女还”,而且还是个借尸还魂的女儿。
见方诺发呆,脸上的表情又奇奇怪怪的,蛊花来到方诺近前不到三步的地方,还特意探着身子凑近她的脸来看。看了半响才“啧啧”一声:“也不是多么美的人儿啊,也只能算是清丽而已,真心想不到,方栀子那么俊朗的一个男人,江南第一美人之称的一个女人,生下来的女儿竟然这么的普通。”
顿了一下,蛊花的眼里透出一股恨意,又酸溜溜的说道:“不过这狐媚子的功夫却是和你娘一个样,会勾搭男人啊。就连我儿涟渊,都不顾着是不是兄妹伦常,对你……”
“涟渊?真是我哥哥?”方诺咬牙问出这句话来,心里更是说不出的一种滋味。她记得铎钶和自己说过,要自己和涟渊保持距离,因为他“可能”是自己的哥哥!
但那个“可能”太玄乎了,方诺有些摸不准方向。现在堂堂正正的问出来,倒是希望蛊花能给个明确的答复。
蛊花却没回答,退后和方诺拉开距离,这才看了一眼爬伏一地的黑衣人,懒洋洋的说道:“既然知道我是圣姑,那就帮圣姑做点事吧。带着个丫头去见我那不争气的儿子。”
“圣姑……”其中一个显然是头目的黑衣人有些为难的说道:“尊主有命,大少爷正在闭关养病,任何人……啊!”
一句话未曾说完,那黑衣人就惨叫一声,双手捂住眼睛仰面摔倒。方诺惊讶的回头去看,就看到那黑衣人捂住双眼的指缝里有鲜血流出,竟然是蛊花发出的不知道什么暗器,打瞎了他的眼睛。
方诺心里一寒,怕的缩了缩身子。脚步一点点的后退,再后退。只是她周围跪着好些个黑衣人,不知不觉就踩到一个,方诺一绊,身子就向后倒去。
只是现在方诺身边没有一个自己人了,这一下摔的结结实实的,半个身子都麻痹了。
蛊花见到方诺这样狼狈的摔倒,眉头微微一皱,似乎有些不解,继而一飘身来到方诺面前,单手将她拎小鸡似的拎了起来。
“放开我,你干嘛呀。知不知道尊重人?”方诺可不是只老实待宰的小鸡,就算立刻给她一掌拍死,她不能让对方省下半点力气,折腾起来幅度相当的大。
蛊花冷冷一笑,一甩手就将方诺的身子扔了出去。方诺实在没想到蛊花这么有力气,看着和自己差不多娇小的身子,能把自己拎起来不说,这一甩之下,方诺感觉自己像是只破布娃娃,随着一阵劲风摔出老远,背后一疼,已经重重的撞到了一棵树上。
只不过方诺的后背没那么硬,不见电视上撞断一棵大树的激烈场面,反而是感觉自己的脊椎骨发出“喀嚓”一声,随即就是一股剧痛由后背传入脑髓,疼的她一口气没上来,眼前一黑就晕了过去。
疼!非常的疼!当这个感觉再次让方诺恢复知觉的时候,方诺闭着眼睛就发出一声轻笑。她笑自己从穿越过来就没摆脱过这样的感觉,舒舒服服的日子没过几天,反而是多灾多难的这疼、那疼的。
“小诺?”沙哑晦涩的声音在方诺身边响起,随即就是一只冰冷的手覆在她的额头,试了试体温之后,又轻轻的拍着她的脸。
“涟渊?”方诺睁开眼睛,发现除了后背的疼痛之外,其他的感觉都还算是灵敏,睁开眼睛也不费劲儿,甚至视线很清晰。只不过屋子还过于黑暗,看涟渊的样子有些模糊。
“嗯,是我。你还好吧?”涟渊伸手横过方诺的脖子,似乎是想要将她抱起来,可涟渊的手臂细瘦无力,骨头都硌的方诺的后脑勺生疼,却只将方诺的身子太高一点距离。
没有办法,涟渊只得抽出一边的枕头垫在方诺的背后,让她靠坐在床头上。
方诺这才看清,涟渊那原本就清瘦的身子越发的单薄了,脸也削尖的只剩下巴掌宽,不过倒是越发美的惊人了!
“你怎么了?”方诺吃惊,涟渊原本是瘦弱无力,可是断不应该到现在这样的地步吧。
“该是我问你才对,背上的伤疼的厉害吗?要是枕头太硬,你就靠着我坐吧。”涟渊微微一笑,眼波间的温柔和脸上的笑意简直犹如昙花一般,美的惊心动魄,却又苍白稚嫩的令人心疼。
“呃,还是算了吧,这样挺好。”方诺的嘴角一抽,想起刚刚涟渊那瘦弱的满是骨头的胳膊硌的自己脖子真疼,靠坐在他那一把骨头上,还真是没有枕头舒服。
转头看着屋里,虽然黑暗,但还是可以依稀看清一个大概的轮廓和样子。这是一间大而华丽的房间,就连自己身下的床都是大块的沉香雕刻的,更别说屋里的其他装饰,都是最好的材料、最精致的做工。可想而知,如果再点上一盏水晶灯,简直堪称美轮美奂。
可这一切都是在黑暗中的,显得落寞又隐晦,放眼之处也不见任何的灯盏,梁上倒是隐约悬着什么,仔细看过去才发现是只精巧的花球,而不是灯盏。
“这是你的房间?”方诺其实想问:我为什么会在你的房间里?因为这里没有一盏灯,所以无需费力判断就知道,这是涟渊的屋子。
“嗯,我娘亲一天前将你送来的。”涟渊的眼帘低垂,有些话隐在了喉间。
实际上,蛊花把方诺丢在屋里的时候说:乖儿子,这是给你的玩具。
“那……这里是黑水族的地方?你怎么回来的?阿普又为何将我和铎钶关在地洞里?”方诺心中有一百个问题,可最后还是精简又精简,挑了最重要的问出来。
“这是黑水族的总坛。我们原本在金屋藏娇疗伤、驱蛊,但新任的尊主找到我们,把我们带了回来。而你和铎钶,是阿普在山上采药的时候找到的,他不是把你们关在那里,是藏在那里的。”涟渊笑着给方诺一一的解答。
方诺看着他那双灰瞳,他眼里满是坦荡,应该是没有一丝的假话。
想了想,方诺又问道:“那你身上的蛊毒?”
“驱不尽了。璎珞入心,除非有灵性的心血置换。可又有那个世隐的高人,可以将心头的灵血换给我呢。”涟渊仍然笑的淡然。
而其实他心里再清楚不过,一天璎珞蛊不除,他就一天难以摆脱药人的命运。他不死、不灭,他的血也可以使人不衰不老,为世间人人想要得到的至宝。
心头的灵血!方诺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心头却是一颤,不自觉的伸手摸向了怀中的白玉钗。当指尖触到玉钗时,更是犹如被灼烧了一般,飞快的收回手来。
她不知道自己应该背信救人,还是守义置涟渊于不顾,心中也在反复挣扎着。
却听涟渊说道:“你再休息一会儿吧,我还有些事情。”
说完,涟渊起身向外走去。走了一步又回头,对着方诺一笑,从怀里掏出一样东西,仍在了方诺的怀里。然后才大步走了出去。
方诺愣愣的看着涟渊仍在自己怀里的一物,又忍不住探手入怀,掏出那只白玉钗反复的看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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