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自作孽
夺目的精光慢慢暗淡平和下来,坠子的上方逐渐有雾状的白气浮现出来,翻滚涌动变幻无方,唐逢认得,这正是他已看过无数次的坠子里的景象。果然,一会儿功夫,白气中显出字来,这回看得清楚,金光闪耀的两行大字正是:yy到头终有报,三花聚顶或可归。过了一会儿金字散去,白气中一个更大的“逢”字现出。
见过全息成像的唐逢倒还罢了,其他人却只当是神仙手段,一时间整屋的人全都被这异象惊得目瞪口呆。
“怎么样,老头儿,这么大的证据摆在眼前,你还要再装么?这坠子平时只有我们母子能碰,别人要是碰了,无论武功多高都被麻倒在地;而你不仅碰得,还搞出这么大阵仗,你还要赖么?”唐逢见张三丰一碰之下弄出这么大的阵仗,心里虽然吃惊,可是也更加肯定了先前的判断。
“这个……”张三丰见那字迹果然是自己的无疑,这时还说和自己无关,只怕是自己也不相信。
张三丰续道:“看来此事和老道确有关系,只是老道实在不知为何与老道有关……这个,后一句老道大体明白,却不知那前一句说的什么终须有报,小公子可否为老道讲解一二?”
“口胡!你个三胖子,还装!”唐逢猛地抓住老头的道袍疯狂摇晃,“送爷爷回去亚!”
“这个……总要老道知道前因后果才能帮忙啊,还请小公子为老道阐明这话的前后意思,也好对症下药。”
“鸟的!还想想看爷爷笑话!吼!三胖子,送爷爷回去亚!”
可是不管唐逢怎么撒泼,张三丰就是一幅无辜的样子,弄得唐逢实在是没了脾气:“鸟的,怎么这老头的演技比谢逊还好,莫非真的不是装的?”转念一想,也不是没有可能,有成仙的张三丰自然也会有还没成仙的张三丰。只是,要解释清楚也很是不好意思,总不能直接说“我因为编你们这些人的八卦编得太过火了,才被弄了过来”吧,多丢脸。
嗯……八卦……yy……对了,演义!唐逢让张三丰把人都撵出去,贼兮兮的说道:“前两个字就是‘演义’的意思……演义话本,明白么?你见爷爷的演义话本写的好,心里不爽,就把爷爷弄到这里来了……你的明白?……鸟的,表不承认,你后来成仙了,后来的你也是你!”唐逢拣些容易理解的,把来到这个世界的前因后果大致和张三丰说了一下。
半晌,张三丰从震撼中回过神来,叹了一口气:“如此说来,那便是老道的不对了,你写些武林演义不过为了糊口而已,怎能因这样便如此对你……莫非,成仙之后老道的脾气大变?”
“那倒没听说过,所有的演义里都说你性情开朗,甚至有些喜欢胡闹。”
“那倒奇了,依老道的脾气断不会如此作弄人,除非……却不知唐先生是如何演义老道的?”
“也没编什么,都是些没成名前的往事。嗯……来这里之前我正在写你和郭襄杨过之间的三角恋……莫非你因此恼羞成怒不成,嘿嘿?”
“应该不会,老道六七十年的养气功夫哪有那么容易动怒,哦,何谓三角恋?”
“就是郭襄暗恋杨过,你又暗恋郭襄,而人家杨过之一心一意只爱小龙女,结果人家杨过皆大欢喜,而你和郭襄却出了家。”
“胡闹!你怎能这样编排!”张三丰一掌重重的拍在桌子上,“人家郭女侠一生光明磊落、冰清玉洁,你怎能这样侮蔑她的令名?老道对她只有无限敬仰,又几时暗恋于她了!”
“鸟的,还不承认!爷爷不过大略一说你就拍桌子瞪眼,摆明了做贼心虚,不想让人提起。”
张三丰涨红了脸道:“你……哪有此事!你如此编排他人,也怨不得别人生气。”
“哼,你不是爱极了人家,怎么会让门下弟子万不可对峨嵋的人无礼?你师出少林,又没见你让徒弟对那些和尚礼让!你不是爱极了人家,干嘛把整天揣着人家送你的铜人,一百年都不离身?”
“这……这……”老头儿脸色越发的红,“这”了半天也没有下文。
“好哇!”唐逢跳到张三丰身上,揪住领子不停的摇晃,“你这个老牛鼻子!明明喜欢人家却不敢说,被揭穿了就找别人撒气!吼!我和你拼了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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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疑似美人计事件”在某达成桌下共识的二人的推动之下就此不了了之,张三丰声称武当派对此前的“张松溪偷窥事件”负责。
一个月后,得到消息的崆峒派派代表匆匆赶至,喜见慕兰母子安全无恙,同时又找回了失窃的镇派拳谱。就此,崆峒派发表声明,由衷感谢和表扬武当派这种国际人道主义精神以及对于世界文化遗产保护所作的杰出贡献,随后两派代表进行了一系列磋商并最终成功达成一致共识。
半年后,著名江湖俊彦武当张松溪宣布,结束长达二十三年之久的单身生活;与此同时,武当掌教张三丰宣布,继莫声谷之后,再收录一名二代弟子。据闻,崆峒派前任掌门木灵子亲往道贺,并常驻武当山,与武当派共同培养该弟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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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开花落,花落花开。
转眼三年过去,蒙古皇帝改元至元,这一年正是至元元年,张三丰已经八十九岁,唐逢来到这个倚天屠龙的世界也满八年了。
一年前,有人以霹雳手段连在武林中做下几十宗命案,被杀的人彼此毫无联系,唯有墙上留下“杀人者,混元霹雳手成昆”证明这些人是被一人所杀。唐逢明白,谢逊终究是没有相信自己的话。
“如梦似幻,人生难料;白云苍狗,世事如潮……啊——!”唐逢回头看看跟在身后的三个小豆丁,长长的打了一个哈欠,后面三个小家伙也学着他长长的“啊——”了一声。
慕兰和张松溪成婚第二年,成功的产下了一对龙凤胎,因前一个月宋远桥生了一个儿子叫宋青书,作为好搭档的张松溪给要给儿子女儿起名叫“张玄易”和“张莹诗”,并还要定下娃娃亲。对此,唐逢表示极力反对:别人叫“送情书”我不管,我妹妹可不能叫“苍蝇屎”,再说了,看宋……啊不,大师兄那样子,万一将来宋青书也长成个胖子,我妹妹岂不是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还有,咱们是武校不是书院,凑什么五经六艺……
张松溪当然不能为了如此稀奇古怪的理由就重新给孩子起名字,唐逢怕宋青书将来把衰运传给弟弟妹妹也是态度坚决。唐逢仗着自己年纪小,上面又有两个白胡子老爷爷宠着,不依不饶,把武当山上下闹得鸡飞狗跳,最后只好张三丰出面,给两个徒孙更名为“张致远”、“张明静”才平息了此事。后来,这几个孩子长大些,整个武当山上只有唐逢年龄最接近,于是便成天跟在唐逢后面跑,将唐逢的一些习惯学得十足。
“唉!”唐逢看着西坠的斜阳又叹了一口气,身后传来同样的童声三重奏。玄鹤功虽然是上古妙法,无奈只是入门级别,虽然练个一万年大约也可以成仙,唐逢却等不了那么久,最后,修行方法还是转到金丹派来。
金丹之术的第一步便是“炼精化气”,即寻常武人都会做的修练内力,等内力积累到一定程度之后,在特殊方法的配合下就可冲开生死玄关,转后天为先天,这时就可以向第二阶段“炼气化神”进发。因此,一门内功的好坏便取决于内力增长快慢和最后冲关方法的有无。
张三丰和木灵子本欲将一身绝学传给唐逢,可唐逢用自己的两条标准衡量过两派内功之后,认为并不能达到自己的要求,因此决定暂时放下内力修炼,专心用玄鹤功拓展经脉、强化**。
“毕竟只是入门级么?罢了,也是时候进行下一阶段了。”唐逢轻轻叹息。
三年多来,唐逢逐渐长大,先天灵气也渐渐散尽,玄鹤功的进度逐渐慢了下来。尤其是近半年,尽管唐逢日夜打坐,玄鹤功却如停滞了一般,几乎没有丝毫进展。
“钢弹八,你果然又在这里啊。”整个武当山只有一人这样叫唐逢,就是当日被唐逢捏得骨裂的莫声谷。
“鸟的,短命七,又想找打么?说过多少次不要叫我钢弹八了!”
话说当日莫声谷被唐逢一招弄伤,虽然后来成了一家人,尽释前嫌,可莫声谷觉得那次失手是因为过于大意,总想找回场子。奈何前几年唐逢太小,虽则莫声谷自己也还是个孩子,却不好意思找唐逢过招。后来唐逢长大些,莫声谷总算是找了个机会要一雪前耻,哪知道这回仍然不是对手,从此两人便结了梁子,三天一小打,十天一大打。起初胜的总是唐逢,后来随着莫声谷武功的增长,不懂武功的唐逢便被渐渐追上,好在仗着极度变态的体质和现代击技的理念,两人也总是拼得半斤八两。
如今,武林都知道莫声谷名震江湖,却不知他以十七岁的年纪便有此武功,武当山上的一个八岁小童功不可没。
“怎么,又学到什么新的武功了?”唐逢见莫声谷手里提着木剑,心里了然。
“不错,这回新学的剑法却正是你那蛮打的克星,认命吧,哈哈哈!”还没有动手,莫声谷竟就忍不住大笑起来。
“等你赢了再笑吧”唐逢让三个小家伙站得远些,一拳朝莫声谷打去。
莫声谷喝道:“来的好,看招!”举剑直刺唐逢的拳头。唐逢心想:“平日里用真剑也不见这家伙硬拼,怎么今天换了木头的却敢了?”心里疑惑,拳劲又收了三分。果然,拳头一触剑尖,就觉得这一剑绵软无力,拳剑相击,那柄木剑竟然轻松的就被顶弯。
莫声谷手腕一抖,木剑摆脱拳头,借着弹力刺向唐逢喉咙。唐逢不慌不忙,用左掌挡在喉咙前面,跨前一步右手去抓莫声谷的手腕。哪知木剑刺到半路,前半截忽然向面条一般软了下来,唐逢封档不及,被此中膻穴。唐逢不惧点穴,不过这却是输了一招。
唐逢笑道:“短命七,膻中下面是胸骨啊,换了真剑你也刺不进去,莫非学了新剑法高兴傻了?”莫声谷说:“让你知道这剑法的威力而已,你道所有人都和你一样铜皮铁骨么?若这剑刺丹田,你还能在腹中变出块骨头挡着么?”
“话是不错,不过等你刺中我丹田再说吧!”
说罢二人又战在一起。
唐逢不练内功,可武当和崆峒的招式他却是精熟的。往日对战,两人招式半斤八两,莫声谷胜在有内力支持可以将招数的精妙之处发挥出来,唐逢胜在耐打和偶尔冒出的现代搏击招数;今天莫声谷用的虽然是同往常相同的招数,但每到关键时刻都能产生意想不到的变化,唐逢终于知道当初独孤求败为什么用过软剑以求精进了:它一方面受普通物理规律的影响,另一方面还随着剑手的内力变化而变化,运动轨迹太没规律了,绝对是防不胜防。没到三十招,唐逢一个不小心,终于让莫声谷一剑刺在丹田,同时他也想起了这套剑法的名字:绕指柔。
光明顶上,莫声谷正是用这剑法刺了从没在招数上输过的殷天正一剑,唐逢想想自己的经验见识和人家白眉毛老头都差得远,那么输了也是理所当然的,不过心下终究还是有点不忿:“若是以深厚内力布满我这身体,就算是倚天剑也未必捅得进去亚。”此刻,他终于确定,是开始修习内功的时候了。
招呼了三个小家伙,唐逢一马当先走在前面:“回去吧,该吃晚饭了。……短命七啊,以你现在的水平,拼尽了内力也只能柔得动木头剑吧?……那么还是平手啊。”
“扑通!”一脸喜色的莫声谷脚下一软,坐到了地上,夕阳下,一张英气勃勃的脸变成了深桔红色。
第二天一早,唐逢跑到张三丰那里,劈头说道:“张老头,我要学武功。”
“噗!”张三丰一口茶水顿时喷了出来,“咳,咳……逢儿,你刚才说你要学武功,我没有听错吧?”
“没有,我要学武功,是时候了。”唐逢一字一顿的说道。
张三丰高兴的捋着胡子道:“好,师父这就和你大师傅商量,定要选出一门最适合你的武功教给你。”
“咳,我早就说过只和你们学道亚,武功嘛,要学就学最好的。”
张三丰说:“徒弟,若说武功,不是二师父自夸,当今天下恐怕再难有胜过我和木灵子道兄二人,由我二人合力教导于你,定会使你在三十年内贯通生死玄关,进入炼气化神之境。放眼天下,难道还有可以比肩之人么。”
唐逢叹道:“以前不说,是不想打击你们,今天做徒弟的要给你上一课。当年华山之上你见过天下五绝的,你认为郭靖和杨过的武功比起现在你和木老头来,谁高谁低?”
张三丰思索了片刻,说:“恐怕难分轩轾。”唐逢说:“这不就结了,人家郭靖的天资并不高,他且在五十多岁就已经达到如今你们两个**十岁的境界,更别说杨过当时才不到四十岁而已,不是人家的武功心法好过武当崆峒还能怎么解释。现在你们两个最厉害,不是咱们武当和崆峒的武功心法最厉害,而是你们两个最长寿亚。”这话他也就敢和张三丰、木灵子这种修养的人讲,换了别人早就火了。
张三丰沉吟道:“这样说也有一定道理,只是武功强弱终究还是靠悟性和用功,千百年来,只有天下最厉害的人,却没有天下最厉害的武功。”唐逢说:“这我当然明白,可我学武功的目的不是要做天下第一,而是要尽早练到三花聚顶亚,当然是武功越上乘越好啊。”
末了,张三丰虽然心有不甘,终究还是同意了唐逢的说法,问道:“既如此,却不知逢儿你属意谁家?只要是道家一脉,多少都会给我这老头子一点薄面的。”唐逢微微一笑,说:“百年前的玄门正宗,今日声威赫赫的北七宗之始源……”
“全真道?”
“我还没说完呢,是与那家作邻居的,说起来,老头你最初学会的招式就是那家教给你的呢。”说道这里,张三丰哪还不明白,颔首道:“原来是终南山活死人墓,只不知如今是否还有传人。”
唐逢道:“放心,有就是啦。我去和木老头说,咱们一起去终南山,顺道上重阳宫和那些道士论论道。”
三天后,唐逢拜别了母亲,和莫声谷打了童年的最后一架,跟张三丰木灵子同下山去。骑着当初上山的驴子,走当年上山的路,唐逢忽地莫名伤感,长叹一声:“如梦似幻,人生难料;白云苍狗,世事如潮!”
走出几十里,唐逢忽然问道:“张老头,为什么五师兄有青骢马,而你这师父却骑驴?”
“老子出关骑青牛,张果成仙骑驴,和尚出门才骑白马呢。”
“哦?不会是因为当初某人上少室山骑的是驴子吧?”
“……人小鬼大将来会找不到媳妇儿呀。”
唐逢看看左右两个老光棍:“那么,果然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