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55、我稀罕你
先前拍卖,欧维妙大手笔拍下周逍捐出的玉雕,周围人均诧异,欧海平还以为她对玉雕感兴趣,欧维妙解释她与周逍认识,还提到周逍的女友是蒋予非从前的师妹,蒋国民自然而然问她一句,谁知那人竟然是方已。
蒋国民说:“那位方小姐是予非的朋友,听说她就在我们集团工作?”
“是的,她今年刚毕业,这是她的第一份工作。”
“你已经三十岁,确实该谈个女朋友稳定下来,怎么样,有没有见家长的打算?”
周逍回答公式化:“顺其自然吧。”
蒋国民笑了笑:“介不介意我打听一下,你们是怎么认识的?”
周逍佯装诧异,笑答:“我和她算不打不相识。”
他将方已租住楼上,用老鼠夹夹他的事情绘声绘色说了一遍,蒋国民听得大笑,又若有所思:“住在你楼上?如果我没有记错,你的公司就在宝兴路?”
周逍说:“对,蒋先生还记得这个。”
“记得,当然记得,那栋楼已经没人住,没想到那个小姑娘胆子挺大。”说到这里,蒋国民话锋一转,“最近有一支好股,你帮我看看。”
周逍同蒋国民一路聊过去,回到自己座位时,晚宴还没结束,他喝了一杯酒,偏头看一眼蒋国民的位置,见他在同旁人高谈阔论,周逍收回视线,专注地盯着自己的酒杯。
正在想事,突然有人叫他:“周逍?”
周逍转头,扬了扬眉笑说:“欧小姐。”
欧维妙已经注意周逍很久,甫一入场到现在,她的目光不由自主追随着周逍,周逍不是闪光灯的焦点,可是自有一股慑人的气场在吸引着旁人,他不会知他看人时眼神多半犀利,笑时有丝线在若有若无勾着旁人,年纪轻轻白手起家,行事不羁,处事潇洒,这种男人她未曾见过。
欧维妙笑说:“我刚才投到玉雕,对玉器这方面我并不是太在行,不知道能不能讨教你?”
周逍邀请她:“欧小姐请坐。”
欧维妙问了问玉雕的材质和制作工艺,问完后转移话题:“方已最近好吗?”
“她很好。”
“我听说她最近在办离职?”
周逍说:“对。”
欧维妙欲言又止:“她……为什么辞职?”不待周逍回答,她低下头,说,“我跟予非已经很久没有联络,年初一那天我们本来约好吃饭,可是我一直等他等到半夜,后来我才知道那天他和方已在一起。我和他已经不是第一次因为方已争吵,爸爸和蒋叔叔问我原因,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其实方已辞职也好,我不想失去她这个朋友,但我真的不希望我的朋友,和我男朋友单独见面。”说完,她看向周逍,等他表态。
周逍扬起嘴角:“女人太优秀,总会招蜂引蝶,引人嫉妒和争风吃醋,破坏社会和谐,这已经不是第一次,我追她时也到处碰壁和人争破头,这方面她确实有错,我回去会管教她。”
欧维妙诧异地看着周逍,脸色在他的无视之下一点一点泛红,周逍径自喝酒,恨不得再多说两句“你有自知自明也算好事,无论样貌性格你都差方已几等,没关系,将勤补拙,有时间你可以多走几趟韩国,韩国要是无法拯救你,建议你去泰国,做女人对你来说已经没意思”,想想话太长,周逍决定节约口水,给她留一分脸面。
那头沈丽英远远注意着这边,见到欧维妙面无表情离开座位,她才收回视线,不知想到什么,她不由自主地笑了笑,随即款款走到欧海平身边。欧海平正坐在会场一侧隔断后的沙发上小憩,他拉住沈丽英的手,沈丽英轻声说:“血压药有没有吃?一定没吃是不是?”
欧海平笑道:“吃了。”
沈丽英说:“你最近胆固醇偏高,刚才我见到你吃了许多油腻的荤菜,妙妙答应我会看着你,我看她一定没照做。你前几天还说自己的胃不舒服,明天我叫王医生过来一趟。”
欧海平拍了拍她的手:“你放心,我的身体我自己心里有数,别总是操心我的事,这次的慈善晚会筹备了好几个月,你辛苦了,回头给自己放个假,对了——”欧海平绕过隔断,瞟向欧维妙的方向,视线又跃过她,停在另一张餐桌上的周逍身上,说,“你跟妙妙能聊,她妈妈那性格差,她反倒跟你更投缘,你说,妙妙最近跟予非有点反常,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沈丽英顺着欧海平的视线望过去,笑道:“什么都瞒不过你,年轻人的事情让年轻人自己解决,你不要多管。”
“我哪里想管这些,妙妙这孩子,看着傻乎乎,其实是个小人精,她不会让自己受委屈,更不会让自己吃亏,我不担心她,我担心予非。”
沈丽英不动声色:“哦?为什么担心予非,年轻人分分合合很正常,要是他们觉得彼此不合适,我们也不能勉强。”
“你不懂。”
“我哪里不懂,你就是老顽固,讲门当户对,你跟蒋董想亲上加亲结亲家,也别牺牲女儿的终生幸福。”
“我看你迟早把妙妙惯坏!”欧海平愉悦地笑了一会儿,正色道,“妙妙要是不喜欢予非,当初就不会接受我和老蒋的撮合,她是一定要和予非结婚的,即使最终分开,我也要让别人知道错在予非,而不是妙妙。这件事情交给你去办。”
沈丽英笑道:“好,我知道该怎么做。”
周逍在吃香的喝辣的时候,方已只能干啃泡面。热水还没煮开,她等不及,只能把调料粉洒进泡面纸袋里,把泡面当成干脆面吃,吃了几口觉得不合口味,她见时间还早,索性出门觅食,打车到附近的小吃一条街,远远闻到烧烤味,她淌着口水就进了烧烤店,刚进屋就见到佟立冬和几个男人在喝啤酒吃烧烤,方已想装作没看见,可惜佟立冬已经叫住她:“方已,怎么跑这里来了?”
方已只好“噔噔噔”跑过去,笑道:“我出来吃宵夜,这么巧啊,这些都是你朋友?”
佟立冬向她介绍:“我同事,小张、小王、小天。”又对同事们说,“我朋友,方已。”
佟立冬的同事都是光棍,见到方已自然不放她走,热情地邀请她坐下一起吃,方已生性大方,客气几句也不再扭捏,让老板把烧烤送来这张桌。
佟立冬几人刚下班,这顿烧烤是晚饭,吃起来各个都露出一副穷凶极恶样,好像难民饿了十天似的,方已啃完羊肉串,一边去拿热乎乎的烧烤,一边打听警队生活,崇拜说:“真的?”“还能这样?”“太厉害了!”
手上一痛,她条件反射质问罪魁祸首佟立冬:“你打我干嘛?”
佟立冬拿走她刚刚本要拿起的那串烧烤,把烤串放到同事盘里,淡淡地说:“这是羊鞭。”
方已已经露出嫌弃的表情,幸好反应快,她及时挂上笑:“没事补一补,挺好,挺好!”
佟立冬的同事客气地把烤串举到方已面前:“你吃你吃,我可以再叫!”
方已惊悚地摆着手:“别客气别客气,我吃韭菜就够了!”说着拿起她点的烤韭菜。
佟立冬忍俊不禁,遮了遮嘴角的笑,手机在这时响起来,他看了一眼号码,走到店外去接听,那头蒋国民声音低沉,开门见山:“有一个叫方已的小姑娘,给我搞定她!”
佟立冬蹙起眉:“蒋先生……”
“不用找借口,凭你的警惕性,不可能不去查方已的身份,她是什么人的女儿,你清清楚楚,我不管她知不知情,但我不信她这么巧,偏偏住进宝兴路这栋房子!”蒋国民冷笑,“当初你建议周逍在这里开公司,什么目的我一清二楚,你想提醒我别忘记那场火灾,立冬,我一直没吭声,不代表我对你容忍,而是我根本不在意,你大可以收起你的小把戏,既然有胆拿我的钱,就别一而再再而三在我面前耍小把戏,方志钊的下场,我不想在第二个人身上重演!你是聪明人,应该明白我的意思,做得干净点!”
蒋国民能光鲜亮丽地活到现在,全凭他极高的警惕性和心狠手辣,当初对待方志钊,他宁可错杀也不放过,如今对待方已,他报以同样的原则,佟立冬想到此,不由望向店中,店里响起阵阵爽朗的笑声,方已举着啤酒同人碰杯,心无芥蒂,热情如火,真是个好姑娘,可惜是个好奇心太重的好姑娘,佟立冬重拾笑脸,走进店里问:“在聊什么?”
方已坐着佟立冬的车回来的时候,周逍已经回到家中。方已谢过佟立冬,蹦进屋里见到灯光大亮,周逍坐在沙发上,她立刻扑进他怀里:“帅哥,有没有时间?”
周逍拍了拍她的屁股:“谁允许你大半夜出门吃烧烤?”
方已说:“帅哥,你时间观念有点先进哦!”
周逍笑着亲了亲她,问:“佟立冬送你回来?”
“对,不过车上还有两个警察同志,我没和别的男人单独相处。”
周逍哼一声:“量你也不敢!”
方已问:“晚宴好玩吗?有美女吗?”
周逍说:“美女没看见,你要的——”他拿出一张名片,名片上是他的名字和职位,名片背后是一个明星签名,方已尖叫:“你真给我拿来了?我就知道你最英俊!”兴奋完她又不甘,“为什么签在你的名片后面,你就不能找点有纪念价值的东西让人家签名?”
周逍冷笑:“我这张名片,出手至少值几百万,你跟我讲纪念价值?”
方已搂住他的脖子笑:“周逍,我就是爱你够不要脸!”
周逍眯眼:“你说什么?”
方已没气势:“我最近讲话不利索,可能缺钙,我是说漂亮脸,漂亮脸。”
周逍又眯眼:“前面几个字。”
“嗯?”
“前面几个字,你刚刚说什么?”周逍扬起嘴角,摸了摸她的脑袋,盯着她双眼说,“你说你爱我,嗯?”
方已说:“有吗?”
“有,你刚才大声说,‘周逍,我就是爱你’!”
方已笑嘻嘻:“周逍,我就是爱你!”
周逍怔了怔,这句话魔力十足,让他被点穴,耳膜被震,四肢百骸叫嚣起来,心头却无比柔软,像有一只小手在一揪一揪地扯着他的心脏,不疼,但是极痒,极不耐,极渴望,他大笑:“我说过很多次女生要矜持,你当耳旁风,那我只能配合你,方已,我稀罕你!”
方已喊:“你耍赖!”
“耍什么赖,我真心实意,实实在在,方已,我可稀罕你了,明天给你买一打钙片!”
第二天周逍没有买来钙片,而是买来一堆零食,陪方已在家中窝一天,上午在花园里除草,中午周逍手把手教她炒荤菜,下午两人坐在客厅地板上看碟,晚上周逍问她:“辞职之后有什么打算?”
方已靠在他怀里说:“我最近在投简历,这段时间应该会有回复。”
“不打算回家找工作?”
方已仰头倒看他:“你想我回家?”
周逍想说他不想,话到嘴边,换成:“南江市人才济济,我怕你斗不过别人。”
方已笑了笑,转了一个身,侧躺在周逍怀里,耳朵贴近他的心脏,“周逍,你做你的事情,尽管放心,我不会给你添麻烦,只要你做正确的事。”
“什么是正确的事?”
“不骗我,不欺负我,奉公守法。”
方已睡着了,周逍却迟迟没有阖眼,他支起身,借着月光看方已,方已脸小,睡着时很乖,她才二十二岁,还没过二十三岁生日,她只是想找妈妈而已,却揭开了一桩一桩见不得人的往事,周逍有些后悔,假如他及早知道,是否就能制止?可假如重来一次,他仍旧会任由方已去探寻真相,因为这个真相,他自己也想知道。
周逍点燃香烟,走到院落里打电话,电话那头说:“我正在准备晚餐,你还没有睡?”
周逍说:“快睡了,妈,外公外婆身体怎么样?”
“他们没事,年纪大了,也就这样,牧场里环境好,平常还有游客过来玩,很热闹,他们住得开心。”顿了顿,周母说,“再过两个月,是你爸爸的生祭。”
“我记得。”
“你爸爸过世也有十一年了,那场交通意外,现在想起来,还跟做梦一样。”
烟头燃烧,周逍把它插|进土里,又点燃两根香烟,烟丝若有若无飘散着,他呆看许久,直至烟燃尽,他才重返屋中。
周一,又到忙碌时,沈丽英站在办公室窗前俯视着楼下,见到方已咬着早饭,从公交车站的方向跑过来,手忙脚乱却鲜活至极。她想起慈善晚宴时欧海平对她说的那番话,“她是一定要和予非结婚的,即使最终分开,我也要让别人知道错在予非,而不是妙妙。这件事情交给你去办”。
这句话两重意,第一重,欧维妙必须和蒋予非结婚,她需将其他可能扼杀在摇篮里;第二重,欧维妙可以悔婚,但黑锅只能由蒋予非背。
但她想反其道而行之,沈丽英勾唇一笑,转身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