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和好如初

第十五章:和好如初

入夜顾思珍才回到耳房,柳翠见她回来胆怯的坐起,察言观色试图找机会和她说话。顾思珍没有理睬。其实看到空着的食盒,她依旧活着,没有再次钻牛角尖寻死腻活,顾思珍已经很欣慰。

她把桌子收拾妥当,将手中拎着的包袱在桌面摊开。里面瓶瓶罐罐,一堆东西。柳翠不知她要干什么,不安得看着顾思珍的一举一动。

挑长灯芯,屋里顿时明亮起来,将瓶瓶罐罐摆放整齐,顾思珍开始忙碌起来。上一世学的是西医,这一世在邱振山上为了与疾病做斗争,她也研习中医。师父的药书被她翻个烂,只为能找出更快治疗自己身上热毒的方法,可惜没有。她痛定思痛,又开始钻研毒药,希望从根本出发,找出它的配方,寻求解药。却也一无所获。虽最后以失败告终,却让她炼毒的技能高出一筹。

师父不喜她制毒,他的观念里医者以救人为己任,不可伤害生灵。可如周寿南那样的禽?兽,不配为人,谈何伤害?

她不由想起肖强调查回来的信息。周寿南世代单传,到他这一代,虽妻妾成群,却无一男丁所出。他是急红了眼。近几年,死在他手里的花季少女不下三十人。府外,他屋里大老婆是个母老虎,却也因为没有传家香火,不得不容忍他一再的纳妾收房,有些巴结他的人还为他送上貌美的良家女子,只为满足他的兽欲,一些个收房丫鬟怀了孕,待生下女婴,立马就被那善妒的大老婆虐待致死,孩子大多数也夭折。虎毒不食子,这个禽?兽不如的人,害死多少无辜的生命,这还不够,他竟然还将魔抓伸向府里的丫鬟,他还真是向天借胆,如此目无法纪草菅人命之人,留他何用。

这才是顾思珍决意要处理掉周寿南的原因,世子的身份不便出手,那就让她来做。

她带在身上的药粉都是防身之用,不会致人于死。今夜,她要运用西医的方法,从这些药材里提炼出致命的毒药,万事俱备,伺机而动。对付周寿南她不会正面对抗,必须让他死得自然,且神不知鬼不觉。

想好一切,顾思珍开始着手配备药材。只见她铺好一张白纸,将一些药材放在其上,挑出一些,倒入瓶子中,加入清水,瓶下用灯火烧烤,过一会再加入一些其他的东西,然后将他们全部倒入碗中,待凉,倒出药液,用密实度很强的纱布过滤,过滤后的药液,她从腰间拿出一个小瓶,倒出一粒药丸,轻放入碗内,须臾,原本乌黑的药液咕咕冒着热气,一转眼的时间,竟然化为白色的粘稠液体。

柳翠坐在炕上,离桌子很近,全程她都看得清清楚楚。从一开始的莫名好奇到最后的震惊,岂是用语言可以形容。原本以为珍儿和自已一样是无父无母的孤儿,她们身世相似,同病相怜,才和她倍加亲近。却原来某些东西是不一样的,从老嬷嬷莫名倒地起她隐隐知道,珍儿她是有一些能耐的。在柴房里,死亡随时相伴,她万念俱灰,可珍儿的到来激起她求生的欲念,她答应救她,她相信她,相信那个弱小的人儿是可以带给自己活下去的希望。为何,昨日只是见到周寿南推门进来,自己就彻底慌了,完全推翻对未来的一切希望,觉得自己定是被他盯上,定会被他万般折磨,痛苦死去。那被扭断四肢,投入井水里,想要呼吸,想要挣扎,想要活命,想要有人救自己,却在绝望中被冰冷的井水呛进肺内,昏厥之前濒死时的痛苦感受,她再也不愿意尝试。

如果那样,她宁愿痛痛快快的去死。死了,就什么也不知道了。她当时是魇住心魔了。

顾思珍对她狠狠的一巴掌,把她打晕了。她的冷言冷语,更加让自己心慌。如果没有眼前这个姐姐一而再再而三的伸出援手,她早就死了。珍儿的话点醒了自己,柴房里是她哀求着,让救救自己。心里的最底层,她是希望活着的。可是面对权大势大的周管家,她如何能与之反抗,内心中她又胆怯得不停否认自己,这两种极度的矛盾扰着她几乎精神崩溃。

整个下午,她都在恍惚中度过,脑子里乱七八糟,不知所措,直到嫣儿来送晚膳,看到她披头散发,目光呆滞,一语不发的样子,慌得丢下食盒,撒丫子就跑了。

看着嫣儿惊慌失措的样子,柳翠的心突然就明了了。她有什么可怕的。一个被摧?残折磨的万念俱灰的人,只是头发蓬乱,衣冠不整,这样的自己很可怕的吗?只是表象而已。人们竟然因为表象自寻烦恼。一经想通,刚才还一心求死的人,拿出食盒里的饭菜,也不管三七二十一,狼吞虎咽起来。

她一定要快快养好身子,她要活下去。一定要活下去。

顾思珍小心翼翼将碗中的粘稠白色液体收入小瓶中。柳翠挣扎着爬到炕边,她试图拉住顾思珍的胳膊,试了几次,却没有成功。

“珍儿,珍儿,你是不打算理睬我了吗?”她声音软绵的哀求着。

顾思珍板着脸,回头,看着她殷切的眼神,故意刺激她:“你不是想寻死吗?明日我就让肖强找人送你回柴房,你好生去死,咱们姐妹一场,死后我定会求世子找人将你葬了。你也大可放心,那个周寿南,我一定会让他死得很惨。这个仇我会替你去报,阴曹地府下你定要护佑我一切顺利,不枉费我对你一片真情。”

她的话句句真诚,却也绝情得直戳柳翠的泪点。柳翠心里委屈,泪唰一下就下来了。“珍儿,是我错了。我错了。白日里是我着了魔,竟说出那样伤人心的话。你好生救了我。我不图感恩,竟然还想寻死。我真是失了良心。”

她爬在炕边,努力支撑起上半身,右手狠狠将流出的眼泪抹去,看着顾思珍,坚定的说道:“今后,再也不会了。珍儿,帮帮我。我一定要快些好起来,周寿南那个畜生,他对我所做的一切,我一定要还给他。我要报仇,我一定要活下去。珍儿,帮帮我,不要抛弃我。”

她的话句句肺腑,说到最后竟泣不成声。

顾思珍有些不忍,她上前将那个泪人儿抱在怀里,安慰道:“翠儿,只要你想活,我就有办法救你。怕就怕你失了生的勇气,我又该往哪里使劲呢?”

柳翠心里明了珍儿是真的疼惜自己,她扑在顾思珍怀里又是一阵感动的落泪。

顾思珍感慨得抱着她许久,扶起身,帮她擦干眼泪,理一理蓬乱的头发,噗嗤又笑了。“你瞧你,多大的人了,花猫子一个,我的衣裙就那么一两件,今日清洗的未干,现如今这身上的泪水都能掬出盐来,明日里该如何出门呢?”

被她一逗乐,柳翠也破涕为笑,不好意思地咬着下唇,支支吾吾道:“那可如何是好?你我身量相似,你不嫌弃的话,我那里到有干净的衣物,明日你先将就着,好不好?”

看到她讨好的样子,顾思珍忍不住上前刮了一下她的鼻梁,嬉笑道:“这才是我的好姐妹。”

两个人嬉闹一番,感情又更近一步。

顾思珍借着烛光给她换药。柳翠的手脚幸好经脉未断,只是关节脱位,顾思珍已将她们复位。只是肿胀严重,身上的擦伤太多,这些皮外伤需要好好处理避免发炎。

一些浅显的伤口开始结痂,纱布被粘在伤口上,换药时即使再小心翼翼也难免疼痛不已,今日柳翠破天荒没有呻/吟一声,等换完药,她满头大汗,顾思珍也后背发热,出了虚汗。

两个人梳洗一番。熄灯,并排而躺。

被窝里,柳翠慢慢将手伸过来,摸索着拉住顾思珍的手,颇有些感慨的说道:“珍儿,我们虽同为孤儿,可是我好羡慕你。为何遇到事情,你总是那么信心满满,感觉什么事情都难不倒你。知道吗?我也好想要像你一样。”

顾思珍扭头,黑暗中她看不清柳翠的表情,可她知道她是发自肺腑地想要改变如今的自己。

她将手心里的小手轻捏一下,语重心长的说道:“翠儿也可以。只要你肯学,我定将我所知道的都教给你好不好?”

柳翠一听,心中激动,忘乎所以得就想要侧过身来,不想牵动身上的伤口,她暗中低呼,发出的声音却带着止不住的兴奋:“你可说话算数。”

“那是当然。”顾思珍一口答应。“我虽无父无母,却有一个严厉的师父陪伴左右,他教我读书识字,学医救人。”关于自己一个孤儿却会太多的东西,她必须给柳翠一个可以信服的理由。这样说也算是事实。

“师父?”柳翠惊奇道:“从不曾听你提起,那你的师父是否知道你在这里,他可会来寻你?”

“他定会来寻我。”顾思珍斩钉截铁的回答道。那个糟老头子,还真是想念他,不知他现在是否见到王爷,两个人是否安好。

一切安静了。沉默一会,柳翠小声的说道:“那他会带你走吗?”

“可能吧”顾思珍的思绪又回到师父的身上,完全没有感觉到身边人情绪的低落。

“最终我还是一个人。”柳翠心里低声哀叹。珍儿有师父,她又岂会留在王府做一个小小的丫鬟呢。

“珍儿,晚上你摆弄那些东西做什么?”她终于忍不住问出自己心中的疑惑。

“毒药,一种无色无味但只要经破损皮肤侵入,就能让人肌肉痉挛,抽搐不止痛苦死去。”

柳翠心里一惊,随即握紧顾思珍的手,内心里的情绪如惊涛骇浪般翻滚不息却又越来越坚定,她暗暗发誓:“周寿南,你等着,柳翠绝对不放过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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忆语流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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