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紫璎花海
一路飞到山顶,云头之下是一尊气势恢宏的大殿,银白光泽色的墙壁,精巧的屋檐,高悬的大匾,折霜同风祁安刚刚落下,便有一众白衣白鞋的青年围了过来。
青年们手中都持有长剑,却没有贸然进攻,领头的那位年纪稍长一些的青年率先开口,还是依着礼数:“不只是何方仙人,可否告知名号。”
唔,他们招呼不打一声便入山,人家有所防备也是情理之中。
风祁安不以为意,淡淡道:“同你们师父通报一声,就说风祁安来找他。”
话还没有说完,就只见大殿之内走出来一个长袍飘飘的老人,银发如瀑,眉须皆与发同色,长眉及须,长胡及胸,然精神抖擞,容光焕发。见到他们老远就作揖施礼,笑盈盈地道:“不知恩人驾到,有失远迎。”
正是紫璎山道长长宣。
一众小道士们全都退了下去,风祁安微微颔首:“道长,好久不见。”
折霜却是惊了一惊,难不成这风祁安如此神通广大,随便找一处凡世都能有故人?而且看样子这故人对他还是毕恭毕敬,口口声声称他为恩人。
然她到底是何方神圣折霜却没有心情思考,只惦记着他们来这里的目的。
由长宣引着她和风祁安一同进了大殿,一落座便有上好的清茶奉了上来。
“没想到老道有生之年还能再见到恩人,”长宣道长似乎很高兴,笑得额头的三道皱纹深深陷了下去。
看到折霜有些焦急的神色,风祁安也并没说什么客套话,直接道:“近日可有一位唤作言汀河的到此山中?”
“汀河?不错,昨日刚刚来的,恩人怎么会认识他?”听他突然提起这个长宣似乎有些不解。
折霜一听这话心绪立即翻滚起来,虽然也并未有多波折,但心里冒出的第一句话还是,终于找到了。
“他在何处,麻烦带我去见他,”不等风祁安开口,折霜急切道。
道长面露疑惑,看向风祁安:“这位是?”
“道长先派人带她去吧。”风祁安没有回答。
恩人发话了,长宣道长立即吩咐了下去。待折霜随着小道士走后,看到风祁安神色不定,也没有再问原委。
“这么些年,恩人过得可还好?”多年不见,长宣道长和他攀谈起来。
“还好。”风祁安掀起杯盖,将茶盏边缘的茶叶吹走,抿一口碧色清茶,淡淡道。
清心寡欲,无欲无为,自从天地间没了那人之后,也就无所谓好不好。
后山之上,淡紫色的细小紫璎花开的漫山遍野。一串串明艳的淡紫色花蕾犹如璎珞随风荡漾,满山都是柔柔的花香,这是很久以前被南灵国君主封为国花的紫璎花,花期很长,从三月初到六月,满山的灼灼紫色美的人移不开眼,放眼整个南灵国也只有这里开的最是壮观,故取名紫璎山。
夕阳的余晖洒下,为花海渡上一层金色光泽,微风拂过,紫色的浪花层层翻滚,花香随风飘散,美不胜收。
而此刻折霜眼中,这绝世美景都不及花海之中那个熟悉的背影。
消瘦,挺拔,孤寂而又落寞,蓝衣蹁跹,风华绝世。
他与她不过隔了半亩花田,分别一日光景,她却恍若隔了一世再见到他。
未语泪先流。
察觉到身后的响动,言汀河回过身来,看清身后的折霜,脸上的表情凝固,高大挺拔的身躯瞬时僵硬。
再也难以自控的折霜一路冲过去,扑倒在他的怀里撞得他一个趔趄,他没有动,任由她雨点般的拳头胡乱地垂在他的胸膛,他感觉不到身体的痛,因为心口传来的痛意已经几乎快要将他淹没。
“你为何要消失不见?难道不知道我会担心么?”折霜把头埋在他坚硬的胸膛,双手不断地捶在她身上,仿佛要将这几天的全部委屈发泄干净。“还说什么不想拖累我,你觉得你的事我会放任不管么?”
“你为何这么自私,你有没有为我考虑过。”一边说着,折霜的眼泪更加泛滥。咸涩的液体源源不断从眼角流下,她紧紧抓着她的衣襟,最后语气终于软了下来:“我好害怕,真的好怕,怕我再也见不到你。”
一个怕字戳进他的心口,有酸涩的液体流入嘴角,言汀河感觉心像是被人拼命抓挠一般,痛的几乎窒息,他伸出双手,紧紧搂住折霜,任由他在自己的胸膛中失控,依旧将她抱的紧紧的,她柔软的身子几乎填满了这几日来所有的失落。
也不知过了多久,折霜终于疲惫的放下双手,头靠在他的胸膛,仍旧止不住地抽噎着。
“对不起,”他的声音沙哑的不像话,一开口便是这三个字。
“是我不好,”都是我不好,害你伤心难过,你打我骂我都没关系,只是不要这样让我心疼。
折霜的身子在他怀中微微颤抖,她像是已经失了力气,没有说话。
言汀河抱得更紧了一些,喃喃开口:“折霜,我是个不祥之人,我只是不想拖累你。”
折霜从他的怀中起身,抬起头来。她矮他许多,她却仍旧固执地仰着头对上他的双眼:“你都知道了是么?”
言汀河沉默颔首,那日他其实一直跟在她身后,她和风祁安的谈话,他一字不落的全部听到,包括她为了他竟然低头下跪,那时候他真的很恨自己无能,竟然让自己心爱的女人为了他丢了尊严。
“我是不是很没用,”他的语气十分低落:“害死过你一次还不够,还要再连累你受苦,或许当初便不应该缠着你,看来我注定是你的......”
话还没有说完,言汀河的桃花眼蓦然睁的老大。
折霜踮起脚尖,蜻蜓点水一般贴上了他的唇,一触即分,她看着他的眼睛认真道:“不许再说这样的话。”
喜欢上你,是我自愿,为你所做的一切,也是我自愿,这一切,都与你无关。
“折霜,”他的声音彻底沙哑,“你这又是何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