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5第一百四十八回
绿光吞噬过飞驰而去异诞之脉的天之佛时,她突然毫无意识被瞬间凝固在了绿光中,虽然依然保持着疾飞的姿势,但却是双眸僵硬,如一座雕像,对这个世界无知无感。
她脚下本还拂动的夜风和飒飒作响是树叶也是相同情形,待绿光继续蔓延,迅速吞噬了整个苦境后,天地间变得异常的死寂,没有一丝生机。
中阴界和苦境交界处的无向经纬,也没有幸免,同样被绿光湮没,只是在湮没瞬间,四面八方风云突然剧烈涌动,全部都汇聚到了无向经纬狭窄的通道处,形成了一道贯穿天地的龙卷风暴,但也无声无息,任何被吸进去的东西都不能活着离开。
如此异样的情形一直维持到了第413章体失忆,忘记了曾经有厉族一事。还请王上示下,吾和剑绫风接下来该做什么?”
天之厉从不知短短数日内竟然发生了如此惊天巨变,掩下再不压制就要彻底外露的波动情绪,威沉道:“继续跟踪天之佛,暗中助她,其他等吾去了苦境再说。”
她生子之事秘不外传,天下几乎可以说无人可知,却被泄露,而且根据静尘沙所言的情况,整个事情从头到尾都分是有心人故意操纵,这个有心人究竟是谁?又有何通天之能,竟然将整个苦境玩儿弄于指掌之间?
随即冷沉道:“来人!”
司殿急忙进入:“王上有何吩咐?”
天之厉道:“传咎殃来见吾!”
司殿看他今夜面色异常,领命后赶紧离开。未过多久,接到命令的咎殃便飞身而至,却不料见天之厉面色有异,当即关切道:“大哥有何事让吾去做?”
天之厉凝沉看着他将方才收到的消息说了,道:“你立即去苦境见你那位朋友剑布衣验证,看他是否也失去了记忆,另外密切注意苦境各方势力动向,揪出隐藏暗处的始作俑者。”
咎殃听完后本是吊儿郎当的脸也变得严峻起来,苦境怎么会变成那样:“是,吾这就离开。”老实人,你不会忘记了吾是谁了吧。
天之厉随后回了卧房,继续陪伴质辛玩乐,可是再也无法像之前那般专心,不时分神。
质辛是个小机灵,发现他的走神,不知是谁说过人要有心事,睡一觉就会好了,懂事得便未再玩儿,嚷嚷着要睡觉,与他一同洗澡后,父子二人躺在了床上,可惜他再懂事也是个小孩子,趴在他怀里,狐疑好奇问:“爹你是不是有心事?你跟我说说。”
天之厉不料被他看了出来,他心绪不宁是有多明显,这孩子才四岁,有时候又精明得像个大人,不动声色一把将他从怀里拉下来,按在枕头上:“吾的心事就是让你的病快点儿好,赶紧睡。”
质辛憋屈趴在枕头上动都动不了,郁闷道:“爹,你不能每次都用这招以大欺小!你按住我,我怎么睡!我快憋死了!”
天之厉听他说得夸张,但手上力道还是松了,质辛骤然翻过身来,好像差点儿窒息的人得了生机,像极了天之佛的小脸儿通红,瘫在床上,小胳膊小腿儿呈十字状,大口大口得喘着粗气。
天之厉看着他的如此模样,沉忧的心思微得了宽慰,好笑阖住了眼睛,飞功放下了帘帷,床榻内霎时陷入一片黑暗:“睡吧,明日早起爹继续给你疗伤,起晚了,就推迟到后日。”
质辛吓得赶紧钻到他怀里,像八爪鱼一样攀住他,乖乖得阖眼睡觉:“我睡着了!”推迟了,他就不能快点儿见到娘亲了,好不容易还剩下二十三日就结束了,怎么能推迟!
天之厉搂着他沉“嗯”一声,片刻后果然怀里传出了质辛睡着后平稳的呼吸声,天之厉却是睁开了眸,眼前不时浮现天之佛被人追杀的情形,眉头紧锁,久久不能入睡。
二十三日后,晨光熹微,乾天殿,卧房中,质辛的兴奋的催促声响起:“爹,太阳晒屁股了!快点儿起床!”
天快亮时,心事重重刚睡着的天之厉才紧锁眉头睁开了眼,看着眼前与天之佛相似的小脸,又阖住了眼,压下了心头担心,重新睁开,平和笑道:“去叫司殿吩咐膳房做早膳!”不想让他看出来端倪。
质辛总算把他叫醒了,闻言赶紧下地把他脱下放在床头的衣服抱着扔到他身旁:“爹,你赶紧穿衣服!我这就去!”
昨天爹说他的伤好了,今日用过了早膳,带他去苦境找娘亲,可他居然赖床,比往日醒得还晚。
质辛却不知道那几日天之厉根本就没有睡着,几乎是睁着眼睛想着天之佛到天亮。
天之厉看他离开,才坐起,看衣服是王袍,转身掀开锦被便下了地,走到置物柜取出了早就命司殿准备好的一套普通剑者锦袍穿上。
随后用过早膳,天之厉给质辛也换了身寻常衣物,便带着他离开了异诞之脉,进入苦境,直奔静尘沙告知的地方而去。质辛紧紧抱住他的脖颈,一眨不眨眼地眺望着看不到边的崇山峻岭,小眼睛里全是急不可耐的晶亮光芒。
劫尘站在城池上目送他们离开,狭长清冷的眸底冷沉一片。
楼至韦驮,你根本不配得到大哥的爱,他时至今日都坚信你有苦衷,不恨你,明里暗里在我们面前向着你说话,不愿看到我们与你关系太过僵冷,想想你做的一切,你如何对得起他!对得起质辛!
这次,你妄想再蒙骗大哥!大哥在时,我们可以不和你争锋相对,但若私下相遇,吾必要你付出代价!
苦境路上,质辛紧紧搂住天之厉的的脖子,看着望不到尽头的路,失了耐心道:“还得多久才能见到娘呢?”
天之厉沉眸注视着脚下消逝的崇山峻岭:“快了!”
话音刚落,一阵打杀声穿透九霄云层传入耳中,“伪佛!休想逃走!”
天之厉登时带着质辛飞身而落,越来越近时,看清了地面上的情形。
三名武功卓绝之人,冷厉急追奔逃在前之人:“伪佛!速速束手就擒!今日妖绘天华就要为奇花八部和所有惨死在你手下的人报仇!”
天之佛骤然停下了奔逃,回身手握长剑,锐利直视他们冷冷道:“吾说过,奇花八部不是吾所灭!那些人也不是吾所杀!当日吾尚在青芜堤。”
名唤妖绘天华之人,闻言似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手中拐杖登时怒恨攻去:“伪佛!吾的徒儿亲眼所见,你还想狡辩到何时!天佛原乡既然要包庇你,吾妖绘天华今日便替天行道!”
天之佛不愿与他们浪费时间,眸光一利,提掌便是禅天九定第五式:“广果殊胜向尘寰!”
招式过处,妖绘天华眸底绝然狠戾冷光一闪,不杀了天之佛他如何对得起那两个失了父亲的侄儿,对得起他死去的奇花八部其他兄弟,登时挥杖应对,看似使出了至极强功,但却是根本没有一丝功力,只是他所修功力的障眼法。
天之佛根本不料他会如此,二人招式一对,掌心禅天九定佛力竟毫无阻碍直穿妖绘天华胸口,按照他的功力,她不可能如此轻而易近身,看着阴狠笑着死在她掌下的妖绘天华,和自己洞穿他胸口沾染血腥的手,面色一僵,天之佛心头窒住,有一名无辜之人死在了阴谋者布好的局下。
跟妖绘天华同来的另外两名武林之人,震惊见此,天之佛又血手杀人!怒愤厉招夺命攻去:“伪佛!死来!”
近一个月的奔逃,尽量避免无辜者因她而死,可结果却是越来越多的人死掉,死在阴谋者手上,死在她手下,越来越多不明真相的人要杀死她,天之佛看着妖绘天华死不瞑目睁着的眸子,只为未来之事而行的她,眸底一丝锥心的剧痛闪过。
过去究竟发生了什么,血晶胎络是真的,忏罪之墙存在,她去探过,里面的佛力是唯独她拥有,忏罪之墙毋庸置疑是她所建,可她何时建的,为何她完全不记得?墙壁上死者的怨气也触目惊心,是屠杀万民而成,这些都是她做的,过去到底发生了什么?无数积压在心不愿去想的事情一瞬间突然涌聚到了脑中,天之佛得到的却是空白完全没有的记忆,一时只觉心力交瘁,恍惚疲惫,竟是对背后攻来的杀招毫无反应。
质辛本终于见到心心念念熟悉的金色纱衣,熟悉的脸,还没来得急高兴,竟便又接着看到天之佛身陷险境,小眼睛里突然间泪水就涌了出来,急得小脸煞白,慌忙吼道:“娘!你快躲呀!”
声音太小,距离太远,他的声音瞬间淹没在了风声中。
质辛这才想起了天之厉在身边,眼看那两人就要打在天之佛身上了,慌忙揪他:“快点儿抱着我去救娘呀!”声音都颤抖了起来。
他说话间,天之厉早已一掌凝聚雄浑功力,附在他耳边说了一句话,质辛还没反应过来,便被他用掌向地上送去。
攻杀的二人本以为此次神思恍惚的天之佛必中招无疑,却不料就在剑要刺入瞬间,突感天际一道骇人至极的雄浑力道压迫而来,竟然有人助那伪佛!抬头只见一绿色光球携带毁天灭地之势而至,面色骤变,慌急抽身护体,同时一掌攻了上去。
质辛落下才明白过来天之厉那句话“你娘交给你了!”是什么意思,敢情是让他救娘呀,低头便见那二人慌张退离,小眼睛登时高兴弯了起来,眼睫下还挂着泪珠,气哼哼得道,“让你们打娘!吓死你们!”有爹和我在,你们谁也别想欺负娘!
厉功包裹着光球瞬间平稳落地,质辛安然无事,那两名剑客纵使应对退离了有署丈远,也还是被强悍的功力起劲儿震得受了伤,眼看有高人助阵,二人唯有撤离,再图后续,气急败坏怒斥一声:“伪佛!这次放过你!下次必要你死无葬身之地!”赶紧抽身离开。
天之佛这才回过神来,亦是感觉身后强悍功力的压迫,又有高手来击杀她么,瞬间抽回了染血的手,任由妖绘天华的尸体倒在地上,厉色回眸,凝功在掌准备下一次厮杀。
却不料所见,竟是个泪眼朦朦的男童灰头土脸地站着,眼巴巴委屈望着她,好像她做了什么对不起他的事,而那两个剑客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
如今天下之人为了杀她不择手段,一月的奔亡,见过了各种阴谋杀阵,天之佛冷厉无情警惕看着他,浑身戒备,冷笑道:“你又与吾有什么仇?”
方才那股功力她若大意,今日必重伤在此,天之厉的内丹,魔皇的天灵盖骨,末日越来越近,她没有时间了,可要找的天之厉,魔皇还根本毫无消息,苦境无人知道这两人是谁,她要如何取得?逃毫无用处,杀一人是杀,杀两人也是杀,日后唯有开杀才能给自己开出一条路来,否则死的岂止现在这些人,她本已罪孽深重……
质辛没想到她见了他竟然这样,根本不认识他,本来有的欢喜僵硬,强忍的眼泪刷得就流了出来,委屈抽泣道:“娘!我是质辛啊!我和爹来找你了!”说着就向她走去。
天之佛没想到此人为了杀她竟然顺着她诞子的谣言,做出这等侮辱她的事,冷厉怒掌就攻了过去:“污蔑于吾,你该死!”
质辛没想到她居然还要杀他,吓得小脸一白,惊愕瞪大了眼珠子,眼泪也忘记了掉。娘要杀他!
天之佛攻去的掌心轻而易举击在了他脑袋上,没想到他身上竟然一点儿功力也没有,不是作假,除了有非凡的根基外,当真是个普通的小孩子,可方才的强悍功力又是从何而来,所有的功力瞬间全部散去,质辛分毫没有受伤。
天之佛看他被吓得小脸儿煞白,浑身冰冷,微蹙了蹙眉,狐疑警惕望了望四处,抽回了手,冷冷道:“速速和送你来的人离开此地!”
当即转身离开,“娘!”却不料刚迈出一步,听到这一声叫唤,衣裳也被人拽住,天之佛皱眉回头,质辛死死揪住她的衣摆,委屈流着泪可怜看她:“娘你要去哪里?你不要我了?我好不容易才找到娘!你要走也带着我啊!”
天之佛看他如此神态动作,不是被人教的,而是自然流露,也看他容貌与自己有些相像,怕是他母亲与她长得形似,他认错人了,难得的有了些许耐心,冷静道:“吾不是你娘,你和送你来的人认错人了。”
说完指尖一飞光刃,刺啦一声,质辛揪住的下摆被隔断,质辛用力太大,彭得一声就坐倒在了地上,天之佛头也不回瞬间化光消失在了这是非之地。
质辛屁股疼得怔了一怔,看着天之佛方才站过的地方,片刻后才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娘不要他!心头抽得一痛,“哇”得一声就大哭起来,眼泪哗啦啦地往下落。
此时,一直隐身的天之厉才破空而落,眸光复杂将浑身是土的质辛抱了起来,凝眸注意着方才她站过的地方,轻拍着他的脊背哄着:“爹在这里。”
楼至记忆果然又出了问题,竟然连他所使用的功力都认不出来,有人在蓄意谋害她,苦境的情形比他所想严重的多。
质辛闻言小脑袋往他怀里一埋,哭得更凶了,良久后才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哽咽道:“娘不要我!娘不认得我,娘又抛弃我了!”
前两句话天之厉本平静,最后一句出来时,他眸光微沉,纵使记忆被压制了,质辛潜意识中怕是还有被楼至抛弃的印象,不然不会如此,腾出一只手为他擦了擦眼底的泪水,天之厉安抚他道:“你娘记忆出了问题,不止不记得你,也不记得爹,而且还有人要伤害她,她方才离开是怕那些人因为她伤害你,莫哭,爹带着你继续去追。”
质辛闻言怔住,又吓着了,泪眼朦胧急忙道:“有人要害娘?娘不记得我?”
天之厉眸底冷光一闪,点点头:“嗯。她要记得你,怎么会舍得不要你。”
质辛霎时忘了天之佛抛弃他的不快,慌忙搂紧他的脖子:“那我们快点儿再追娘去!打死坏人!不要让他害娘!”
天之厉颔首当即便又顺着天之佛离开的方向追去,行路间对暗中的静尘沙和剑绫风下令:“你们不必再跟了,立即返回异诞之脉,听吾号令。”二人密语领命离开。
荒野急行到一处湖边,天之佛正要越湖而走,突然湖面上出现一名顶戴花翎、身着官袍,仿如干尸的男子,带着恭敬合十双掌对她道:“血傀师见过至佛!”
天之佛面色一冷,露着对任何人都不信任的戒备,掌心纳功:“你是何人,为何阻吾去路?”
血傀师面容谦和道:“有人向吾提说了关于至佛的过去种种,吾血傀师已察见未来武林,将为此事掀起狂涛,是以冒昧耽搁至佛片时。”
天之佛眸光一凝,掌心功力散去,沉声问:“是谁向你提及此事?”知晓她过去,难道就是忏罪之墙这她记忆中不存之事?
血傀师道微微一笑:“追究谁人所传,非是吾今日来此之重点。”
天之佛闻言压下了突然涌起欲知的急切,她该冷静,否则便易落人圈套,此人无事献殷勤,必有不可告人的目的,冷漠道:“阁下不妨直说来意。”
血傀师温和赤诚道:“至佛清白,血傀师听那人道出过去来龙去脉后,非常相信。吾有心相助至佛脱出此困境,但至佛必然不会轻易相信吾这个陌生人,故前来此地是为一表心意,若至佛日后需要血傀师,只需诚心以血一滴入地,血傀师有感便会出现。在此前,吾会做一件事,以示诚意。”
说完也不看天之佛但应,便谦和有礼得施了一礼,虚化身影消失。
天之佛闻言拧眉冷厉注视着他离开,此人究竟是何来历,难道他当真知晓过去的事情?未再继续去想,天之佛当即御风越湖而走。
紧追而来隐匿身形的天之厉这时才又现身,冷冷注视方才血傀师伫立过的地方。
搂住他脖子的质辛嗅到了一股熟悉的气息,脑中似乎有什么光影闪现,不由自主凝视天之厉道:“刚才那个阻拦娘的人是鬼觉神知,以前他模样是个大虫子,就住在一念之间,他以为他换个模样,我就不认得了。他是个坏人,欺负娘!”
天之厉闻言眸光倏然一冷,竟然是他!质辛记忆中有楼至送他到中阴界与此人交谈的事情,鬼觉神知,血傀师,同一个人,为何要改头换面,此人大有问题,当即密语对静尘沙和剑绫风道:“你们一人去暗中跟踪他,一人立即去调查奇花八部的事情。”
楼至言当时尚在青芜堤,那么屠灭奇花八部的便另有他人。
二人密语领命,不再跟踪天之佛,去执行任务。
就在此时,“我呔!臭老秃!楼至韦驮!你跑那么快是做什么!”远远的一声怒吼声传来,天之厉眸光一凝,看了质辛一眼,暗示他别出声,当即抱着他隐匿了身形,掩藏气息。
野胡禅随后飞到了湖边,见只有他能感应到的浓重佛气,她果然就在这个方向,在旁边喘了口粗气,满眼追不上人的愤怒和焦急,呸得怒斥一声:“我呔,奇花八部不是你干的,你跑什么!吾当时和你在青芜堤打的你死我活!我就是证人,我给你作证啊!”
心头担心怨愤无处发泄,野胡禅对着湖边这一通怒吼,完了气得急又化光凌波继续急追上去,又不知道发生什么事,那妖绘天华是她杀的。臭老秃不可能那么轻易开杀戒,必是妖绘天华逼人太甚,要杀她,可这一开杀戒,以后她那个极端的性子,不知会怎么样。现在这情形,他算是明白了,到底是什么人要害她?
确定野胡禅不会发现他们了,天之厉才又出现,眸光冷沉望着湖面,楼至的师弟,她以前提起过,果然奇花八部有问题。只是方才他追去的方向错误了,楼至走的是另一处。不过如今他要接近她,她身边除了他外,没有其他人最好。
一个月后黄昏,已经不知逃开了多少次追杀,又一次后,天之佛拖着疲惫的双腿走到一棵枯死的树靠着,阖眸调息。
暗处的质辛小眼睛伤心得盯着,依偎在天之厉怀里,转头贴在他耳边低低道:“爹,我想和娘说话。”
天之厉早已用结界将他们二人包裹起来,隔绝了声音,质辛说什么,外面的人都听不到,闻言天之厉转凝向他笑道:“你娘还是会赶你走。”
质辛可怜兮兮扁扁嘴,想想这一个月来每次现身救她后,她看见他惊愕有无奈的冷峻面色,然后就说她不是他娘,让他不要再跟着了,心里纠结了一下下,被人嫌弃驱赶的滋味真不好受,尤其还是自己亲娘,哎,不过她是他亲娘,再怎么赶,她也是亲娘,她能改变这事实吗,他就不信了,咎殃叔叔说有志者事竟成,他不能打退堂鼓,他一定能感动娘亲的,质辛犹豫了片刻,想到这里瞬间便又重拾信心,信心满满道:“赶了我再回去!”
天之厉现在不能出现在她面前,否则以后连质辛都甭想在见她,而且陷害她的人在暗处,他还未找出来,也不是露面见她的时候,点点头等她休息好了,才将质辛放下:“去吧。”
质辛当即高兴撒丫子就往树前面休息的天之佛跟前跑:“娘!”
天之佛听到了动静,刷得睁开眼,见质辛满脸又找到她的惊喜,却就这一瞬能看清,紧接着眼睛剧痛,视线变得有些模糊,阖了阖眸后又能清晰看见,她也未在意这异常,见质辛还在靠近,眉头一拧,怎么又是他!追杀的人马上就来了,送这孩子的人定然在暗处,她不能久留,当即站起,瞬间变化光消失。
这次连话都没跟他说,只剩下一片夜从她停歇过的地方吹来,质辛看着瞬间无人的空树干,脸上欢喜一瞬石化,小眼睛一红,眼泪在眼圈里打着滚儿,差点儿就又要哭了。
天之厉赶紧现身,将他抱起,低沉安抚着:“乖,莫哭!你娘是怕追来的人伤害你,你听,后面又有人来了。”当即抱着他隐身。
“啊?真的?”质辛将信将疑,刚要流出来的眼泪顿时收了起来,探着小脑袋看去。
果然见一群人的声音传来,“快!这里有伪佛的脚印!她从这里逃走了!”
“追!”
……
一群人随后从他们身边呼啸光闪而过,质辛心里的委屈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眼睛里又有了亮光,原来娘是保护他呀。
等他们走得远了,他才有搂住天之厉,催促道:“我们赶紧追上去!不能让他们追上娘亲!”
话音刚落,天之厉正要抱着他走,静尘沙千里传音的密语传来:“回禀王上,属下在奇花八部找到了一片孔雀羽灵,与血傀师顶戴上的花翎一模一样。”
幕后黑手果然是他!天之厉眸底倏然骇人的冷厉汇聚,如暴风雨前的风云翻涌:“吾知道了,你立即返回异诞之脉待命。”
静尘沙领命散了声音。
质辛并未听到密语回信,只见天之厉面色变化,还从没见过他爹如此铁青威怒的脸色,吓了一跳:“爹,你怎么了?”
天之厉这才想起质辛还在,当即掩饰心绪,面色恢复了平静,凝视他温和道:“走吧,追你娘去。”
他的脸色变化太快,质辛还以为夜色下自己看错了,心思全在要赶紧追上天之佛,便点点头,“哦”了一声,懂事得赶紧搂紧他。
天之厉瞬间带着他消失在了树林中。夜色掩饰下,他紧紧护着怀中质辛,遥望远方的眸底野兽般要撕碎血傀师的冷厉狠意弥漫开来,血傀师,楼至今日所受,来日吾要你千百倍偿还……
————完————
2o14年1o月7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