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恶灵事件(上)
这几日,杨晓武一直和陈可怡同进同出,两人闲来无事,常在一起品茶聊天。其实杨晓武也不知道为什么,只是觉得和陈可怡呆在一起,有一种很舒服的感觉,尽管对方是一名天师。大概也正是因为这样,使两人都对双方的身份还有想法感到好奇,都想知道在对方眼里自己是什么印象。自从杨晓武出现以后,剑奴每天都是早出晚归,也不晓得在忙些什么。每次杨晓武找他说话,他也总是爱搭不理的模样。陈可怡告诉杨晓武,剑奴天性如此,习惯了就好。
杨晓武原以为陈可怡是苗族人,会喜欢喝油茶。那知道几天下来,却只见陈可怡和绿茶,心中不禁好奇,便问陈可怡为什么喜欢喝绿茶。陈可怡说她虽然从小在湘西长大,却不是苗族人,而且也不爱喝油茶,她更喜欢喝铁观音。陈可怡对茶道很有研究,她说有好茶藏在山上,等回到山上,再烹煮给杨晓武喝。杨晓武对喝茶倒不是很感兴趣,不过能有机会品味一下中国几千年的茶道,却很是乐意之至。
杨晓武问到陈可怡下山处理什么事情的时候,陈可怡这才将事情原原本本告诉他。原来陈可怡修炼占星术,也就是星象占卜,每日都会循例占卜。无意之中竟然卜算到湘西将现恶灵,她不忍苍生受涂,于是带着剑奴下山,打算荡平妖魔。可是下山半月以来,师姐弟两人四处打探,却始终没有找着恶灵的讯息。
杨晓武问陈可怡有没有可能卜算错误。她说这不可能!陈可怡告诉杨晓武,她自幼有一种奇特体质,能够感应到邪恶之气,邪恶之气愈是浓烈,感应便愈是强烈。譬如杨晓武,陈可怡说所以没有收他,便是因为她并没有感应到我身上有邪恶之气。
杨晓武很庆幸,这大概便是由于这一千多年以来,自己从来没有吃过新鲜的人血的缘由吧。恶灵这个名词,他倒并非初次听闻,只是一直不知道是什么东西。杨晓武问陈可怡,所谓恶灵,究竟指的是甚么东西?
陈可怡想了想,说:“恶灵可以说是鬼魂的变异体,与鬼魂一样,它没有实质的形体,通常是以半透明的能量形式存在。不过能量很强大的恶灵,是可以在透明状态和实体状态之间转换。由于恶灵的怨念很重,超出一般灵体甚多,所以恶灵拥有非常可怕的破坏能量。恶灵由于没有实质形体,可在任意空间迅速移动,所以他们可以轻易地消失在敌人眼前,这也是恶灵最可怕的能力之一。他们除了会基本的隐身攻击之外,还会发射用怨念聚集的「宿业箭」,这是非常危险的武器。”
杨晓武没有想到,这世上出了僵尸,居然还有这种邪灵,不由得好奇起来,说:“你说恶灵会发射「宿业箭」,那「宿业箭」是又甚么?”
“简单的说,「宿业箭」也被称为阴箭,是恶灵之气与怨恨之念汇聚而成。除了恶灵,一般的猖鬼也能使用。倘是普通的「宿业箭」,倒没甚么大碍,只是头脑发昏,心中隐隐作痛,喝一剂符水便可治愈。很多人平白无故忽而头脑发昏,心中隐隐作痛,便是因为无形中中了恶灵,或者猖鬼的「宿业箭」的缘故了。最怕遇见那种能量很强,可实体化的恶灵,它们发射的「宿业箭」,可顷刻间摄人魂魄,而取人性命。这种「宿业箭」便不是一般的符水能够化解,须有道行高深的修真者行功施法,驱除怨气,再辅以符纂召神,也就是通常人们说的招魂。但终于能否活命,便只能全看天意了。”
“我倒从来没有想过,这个恶灵竟然能够如此厉害!”杨晓武心中忽而产生一个想法,他问陈可怡,“其实你捉了那么多年的鬼,有没有想过,哪一天不再捉鬼?或者……”
“或者哪一天会被鬼杀掉,是不是?”陈可怡轻轻一笑,说,“也有很多人问过我这些问题。可是我从来都没有去想过这些,因为我知道,想了也是没有用!我从小便跟着师父,学的就是捉鬼驱邪,破蛊赶尸,奇门遁甲之术。除了这些,我还会什么。再说了,死便死吧!任谁没有一死,何必把生死看得太重。”
杨晓武原来这样想,从来美丽如陈可怡这种的女人,都仿佛象牙雕刻的女神,不是温雅秀美,便是娇艳姿媚。尽管这位陈可怡小姐比一般尘世女人,更多了三分英气,还有三分豪态,但毕竟是一名修真者,终于还是见识到了她霸气侧露的一面。
“是呀。在我看来,能够死,也可以算是一种幸福了。像我们这种,想死都死不了,那才是痛苦哩。”杨晓武看着窗外,思绪万千,想起了很多事情,“几千年以来,历史上,那许多伟人,即便死后塑成石像,也都会终于风化,而后剥落。有时候,我甚至觉得,我连一块石头都不如!”
陈可怡看着杨晓武,目光之中仿佛多了几分柔情,说:“活着,本来就没有什么意义!但是只要活着,就可以去做一些有意义的事情,让生命变得充实。生死由命,你也不用太过介怀了。”
杨晓武点了点头,正想说话,便先后听见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然后跟着便是一阵猛烈的敲门声,没等陈可怡起身开门,房门已然被撞开。立时有七八个人,熙熙攘攘地,簇拥了进来。他们一进来,环顾房间,看到陈可怡,便都涌到了她面前,纷纷问道:“请问您是陈可怡小姐吗?”
陈可怡倒不是初次见到这种阵势,显得十分镇定,只是点了点头,说:“我就是陈可怡。你们找我有什么事?”
这几个人,听见这话,又熙攘起来,七嘴八舌的,不过大抵说的都是要救人活命之类的话语。杨晓武见他们面上焦虑,猜想必是遇见了甚么麻烦之事。只是他没有想到,在科学文明如此发达的今天,依然还是有这么多人迷信鬼神,尽管它们确实地存在。
陈可怡挥了挥手,说:“大家先安静一下,你们这样吵闹,便是到天黑了,也不能说明白。我看这样罢,你们一个一个说。就从你找说起罢。”
那人见陈可怡指向了他,面上顿现喜色,立时走了过来,说:“可怡小姐,事情大抵是这样的。我女儿不知道得了什么怪病,这几日也不饮水,也不吃饭,不管谁劝她都只是不理睬,眼看着就要不行了。请你帮忙去看看,看有没有什么方法终于能救了她。”
陈可怡听罢,想了一下,又问道:“那她还有甚么特别的症状么?”
“好像也没有什么了。”那人想了一下,似乎想起了什么,拍了拍手掌,又说,“哎呀,对了,自从得了这怪病,我女儿脸上便时不时总有一些奇怪的笑容。”
杨晓武原以为陈可怡会说要去看看他女儿,最起码也应该那个什么东西出来卜算一下,岂不料陈可怡只是很平静的问道:“你女儿是不是未婚,然后她前几日是不是上过山?”
那人听到陈可怡的话,连忙点头,说:“嗯!嗯!就是这样。您是怎么知道的?事情是这样的,前几日,她娘燥热难受,我女儿就上山给她娘采了些草药。可怡小姐,您是知道的,一般像我们这种人家,有些小病小痛,都不会去医院的。”
陈可怡笑了笑,说:“你女儿将不久于人世了,如不出意外,也就这两天的事了。不过,你倒不用伤心,你女儿是和洞神结婚去了。你现在回家,便可以准备婚事了。”那人听罢,千恩万谢,欢天喜地而去。
这个传说,杨晓武倒是听过。在湘西,有部落中一些未婚的女子,走路时经过一个洞口,对着洞望一眼,然后回到家不饮也不吃,几天后就死去,面上带着笑容。部落人们认为她去和洞神结婚了,因为这些女孩生前没有结婚,但人死后,别人去办丧礼,她们的家人给他们不但不办丧礼,还要办婚事,以示婚礼之喜。至于这些女孩则被称为落花洞女。
至于这落花洞女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杨晓武不知道,也想不清楚,他想可怡也大抵不清楚。湘西这个地方,神奇之中充斥着死亡气息,总是有许多邪魅而难以理解的传说,以至弄得终日人心惶惶不安。譬如紧接着的几人,却都没什么大事。陈可怡只是简单告诉他们该如何如何,或者直接给几张符,说贴在哪里哪里,然后再如此这般,便打发走了。
最后那人,进到房间以后,只是一直在门口来回踱步。只见他双手紧握,面色焦虑,喘着粗气,所有人走了,都犹然未知。
“请问,有什么我可以帮到你的吗?”陈可怡见那人没有反应,又问,“请问,这位先生,有什么我可以帮到你的吗?”
好一会儿,那人才仿佛如梦初醒,回过神来。他环顾四周,方才发现,其他人都已经走了。他长长叹了口气,喃喃地说:“太可怕了!可怡小姐,你这次真的要救救我,一定要救救我。太可怕了……”
陈可怡见他神色慌张,便给他冲了一杯茶,说:“你不要慌张,有什么事情,慢慢的说。能帮到你的,我一定会帮。”杨晓武见他两眼无神,目光呆滞,直巴巴地望着前方,嘴巴一张一合,只是不停叨念太可怕了,也不知道他听见陈可怡的话没有。
等了许久,他终于还是颤着双手把茶接了过去,然后泯了一口茶。喝完茶后,虽然依然紧张,不过比之前,倒似乎放松了不少,说话也顺畅许多。那人说:“事情是这样的。我姓张,是湘西凤凰县人,靠做点木材生意养家糊口。大概半个月前,我运了几车木材贩卖到广东。这么一来一回,路上倒是相安无事。可是谁能知道,回来以后,怪事便频繁发生!给我开车的司机一个接着一个死于意外,到现在已经死了四个,而且死法都不一样。有的走在路上,忽然发了疯一样冲到路中间,接着被车撞死;有的在河边钓鱼,莫名其妙摔进河里,然后被水淹死……总之死了四个人,就有四种死法,实在太吓人了。”
陈可怡也觉得事情有点蹊跷,神情开始严肃起来,说:“你们一共出车的有多少人?”
那人颤着双手,把茶杯放在桌子上,说:“我们总共三辆车,我和司机一起六个人,还有一个管理账目的会计,是其中一个司机的老婆,总共七个人。现在已经死了四个了,就剩下我,还有那个司机和会计两公婆了。”
可怡听罢,没有再说话,只是拿出龟壳,便开始占算。杨晓武知道这种乌龟壳占卜,是以龟平板钻孔,引火烧之,再看裂纹上下方向所指,然后再由巫师注甲骨文於上,从前主要用于占国家大事、天气状况、战争事宜等。后来而有「金钱占卜」,是以钱卦配长寿的龟壳而占,不过主要用于为个人算吉凶、卜未来等。可怡所用,正是这种金钱占卜。只见可怡左右摇晃几下龟壳,便从龟壳之中吐出钱卦,再拿出一张纸,在上面写几个字。如此反复十数次,大概十来分钟,便已卜算完成。
张先生见可怡卜算完成,按耐不住,脱口而出:“陈小姐,怎么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