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第二十章

50第二十章

拔出的刀子,带起了一大捧的鲜血,喷溅到间桐雁夜的身上。

(什么啊,原来你的血也是红色的吗?)

衣服、裸|露在外的皮肤和脸上也被红色所覆盖,雁夜用袖子擦了一下溅射到眉骨上、正往下滴落的血,然后捅下第二刀,再拔出、再捅、再拔……

因为伤到了肺的缘故,矮小的老人喉咙和胸膛之中不断发出咯咯的声音。

刨除魔术师的身份之外,这具身体与普通的七旬老人并无差别,既没有力量来防御,更没有气力反击。

雁夜的第一刀就直接捅穿了老者的心脏,不管对于普通人还是魔术师来说,这个部位都是绝对的要害,不但负责输送全身的血液,许多魔术回路也会经由此处。

这一刀就好像是在一片错综复杂的交通网之上,将连接各条路线的中转站捅了个窟窿,于是不管是哪一条路线,走到这里都无法再向前了。

这样的距离,甚至连assassin都来不及反应。

在暗杀者从黑暗之中现身的瞬间,数条同样是黑色、隐藏在阴影中完全看不到的触手,将assassin的全身缠住。

近身拳术这种东西,虽然论起技巧是百八十个触手怪加在一起也比不上的,但一旦被缠住,论起攻坚摆脱,百八十个assassin也挣脱不了。

名为哈桑-萨巴赫的英灵,很快就在涌动的黑色潮水之中淹没。

“呼啊、呼啊……”

房间里只听得到间桐雁夜大口喘气的声音。

由于是纯物理式的攻击,没有动用到半分魔术,所以脏砚才会在这之前完全没有感觉到一丝魔力波动,更无法防备。

明明是一代大魔术师,最终却倒在了一把普通的刀子之下,这不得不说也是一种讽刺。

(……要怪,就怪他自己把背后露给我了。)

——直直地挺立几秒之后,老人终于还是倒了下去。

雁夜又用刀在他身上捅了好几下,确认脏砚不会动了,这才喘着粗气停了下来,仿佛刚刚用尽了全部的力气。

他的视线移向被他放在沙发上的樱,她之前干净而柔软的脸颊和身上上也溅到了刚刚喷出的血液,因为吃惊而支着手臂坐了起来,直愣愣地看着这一切。

当啷一声,雁夜手中的刀子掉落在了地板上。

注视着樱,雁夜刚刚还因为憎恶和快意而扭曲着的脸上,顿时发出柔和的光辉,他轻轻抱住了少女,用轻柔的声音安抚道:“没事了……小樱……没事了,我会保护你的。”

“爸爸……?”

被抱住的樱显然还没能反应过来,只是本能地回答道,然而她的话语,只是让雁夜轻轻颤动了一下,然后放开了她。

雁夜认真地捏住樱的双肩,带着些许激动地说道:“没时间了,小樱,你听我说!现在还不算完全安全了,脏砚还没那么容易死!我们必须………………”

——什么——什么?

这些樱完全顾及不到了。

雁夜后面的话语,樱也有些听不清了。

就连爸爸为什么要杀爷爷,她刚刚兴起的惊愕和疑惑也很快在脑海之中消失。

因为突如其来地、从心脏传来的钝痛感,让她弓起了上半身。

疼痛模糊了听觉,很快,连视觉和嗅觉也被剥夺走。

她本来就只是因为脏砚粗暴的摆弄而勉强清醒,很快,在新一轮的疼痛之中,已经经受过无数次这种痛楚的身体,十分熟练地切开了与意识的链接。

……

看着樱软到下去,刚刚还在激动地说着话的雁夜一时哑然,回过神之后,他轻轻舒了一口气。

——昏过去了,也好。

他再度抱起樱,站了起来。

“你打算做什么?”

冷静的声音从黑暗之中传来,那是雁夜在十年前救回的男孩的声音。

雁夜没有回答,只是抱着樱,向着这个间桐别馆的某处走去。

打开某个地方的机括,面前的墙壁移开,露出一段通向地下的、黑洞洞的通道。这个别馆跟间桐邸地下的虫仓有类似的结构,不过因为之前都没有住人,脏砚也没有那个闲工夫在这种时候再布置一个虫仓,底下的地下室应该还是空着的。

没有在意他的沉默,那个声音继续问道:“你是什么时候清醒过来的?”

听到这个问题,已经走入黑暗通道的雁夜终于给了一个反应——他露出了一丝苦笑。

(……啊,是什么时候呢?)

那是在六年前。

上一次圣杯战争过去已经接近五年,也就是说,间桐雁夜也已经沉浸于他的梦里五年了。

就连多疑的老鬼、不断刺探他的间桐脏砚也放心下来,觉得雁夜很可能就这么一直做梦下去了。

做着梦的雁夜有着一种本能,将周围一切可能影响到他的梦的因素过滤掉:樱叫他“雁夜叔叔”,他好像从没听见过;脏砚总是用语言激他,不过以前总是能让他激动的话语,引起不了他的半分动摇;即便是高野宗纯当面的刺探,他也一副完全不能理解的样子——不是在装傻,而是真的无法理解。

虽然脏砚有点可惜,不能看到他在梦醒的时候那一切美好尽皆破碎的表情,不过看着不再叛逆的儿子,心中也有一种恶德的快意。

那时高野宗纯和间桐脏砚的合作已经到了尾声,不管是雁夜的顺服,对于圣杯的研究,还是将圣杯的碎片植入樱身体的手术,一切顺利,宗纯也得以搬出间桐家独自生活。

在永生之路上的进展,让间桐翁喜不自胜。

……然后。

也许是偶然的心血来潮,也许是对于听话的儿子的嘉奖,也许只是出于某种不为人知的嗜虐心或者说恶趣味,脏砚对樱下了一个命令。

——要樱从此叫雁夜爸爸的命令。

很听爷爷话的樱,当然遵从了这样的命令。

五年之间,雁夜耐心的陪伴和讨好没能换回樱的一声“爸爸”,可却是脏砚的命令下完成了,这不得不让人叹息。

樱第一次叫出“爸爸”的时候,雁夜凝滞了片刻,然后就像往常那样蹲下了身,轻轻地抚摸她的头发,就好像本来就应该是如此,就好像樱从来就是这么叫他的。

没有人知道,就是从那一刻,间桐雁夜从这个长达五年的梦中,醒过来了。

做梦都想着做樱的爸爸,做梦都认为跟远坂葵结婚的其实是自己,樱和凛其实是自己孩子的雁夜,在听到这个称呼的瞬间,终于清楚地认识到——这是梦。

……没有人想到,唤醒他的,恰恰是这一句他梦寐以求的“爸爸”。

(……啊啊,这是梦。)

(因为……小樱是不可能叫我“爸爸”的。)

清醒过来的雁夜,开始了他的谋划,带小樱离开间桐家的谋划。

首要解决的问题当然还是间桐脏砚,深知这个老人可怕之处的雁夜清楚,只是简单地将老人杀掉是不够的——若是这样就能奏效,老人也不可能控制间桐家长达数百年之久。

他之所以趁着这个机会杀掉脏砚的躯体,只是为了争取时间,不管脏砚的本体在哪,没有了身体,他就会暂时无法行动,无法来干扰雁夜接下去要做的事。

而第二个问题则是寄存于樱体内的虫。即便脏砚死掉,樱体内的虫也不会消失,相反,由于失去约束,可能还会更糟。

这点他已经有了对策——对外人来说,用普通方法,想将虫全部杀死或者驱离十分困难,因为虫太小又太多,几乎遍布樱全身的神经和魔术回路,稍有不慎就会对樱的身体产生难以磨灭的后果。

不过,这些对于本身也是虫巢的雁夜来说,并不是问题,他六年来都在尝试控制自己体内的虫,并且已经卓有成效。

……当然,这也是有代价的。

雁夜将还在昏睡之中的樱放在地下室中央,然后用刚刚刺死老人的刀子,割开自己的腕脉。

第一滴血落在小樱嘴边的脸颊上,他小心地让血线保持着连贯,从嘴边直到耳畔,然后一直滴落到距离她两米的远处,在地下室的墙根边坐下。

出于脏砚某种阴暗的目的,樱体内的虫全部都是雄性的淫|虫,这固然令樱痛苦不堪,却也为此时的清算提供了便利,雁夜将体内雌虫的味道溶于血中,以血为引,以此来引出那些淫|虫。

五分钟后,樱的身体就已经有了反应,陷入昏迷的少女眉头紧皱了起来,平缓的小腹开始了有曲线的蠕动。

“唔——哇——咳咳咳咳咳!”她终于忍受不了体内虫子的暴动,翻身起来就立刻趴下上身,嘴里吐出了一大堆黑色的东西。

那些黑色的东西蠕动着,顺着之前的血线,向着坐在墙边的雁夜爬去。

很快地,那个坐着的身影就渐渐地被虫子所淹没。

少女仍旧时不时吐出一堆脏污,让人不禁疑惑她小小的身体之中怎么能够有这么多的虫,与之相对的是,那个身影的气息却悦来与弱。

“呜——咳咳——”直到这一次,她只是干呕了两三次,却没有新的虫子从嘴中吐出。

回过神来的樱终于注意到了坐在墙角的雁夜,她张大了眼睛,扑到了雁夜身前。

“爸爸……你这么做!会死的啊!……爸爸!”

即便是原来的宿主近在咫尺,被她吐出来的那些虫仍然置若罔闻,只是不断前仆后继地向雁夜涌去。

全身上下已经完全被虫子所淹没的雁夜,轻轻地睁开眼睛。

即使没有这些引来的虫,对于十年前魔术回路就被啃噬殆尽的雁夜来说,唯一能够拿去催动体内虫子的东西,只剩下他的生命了。

他最后看了一眼这个叫他爸爸的少女,想起的却是很久很久以前,少女的母亲带着少女和姐姐一起玩的记忆。

(对了,那个时候的小樱叫我……雁夜叔叔。)

属于“雁夜叔叔”记忆里的小樱,还叫做远坂樱,跟双亲和姐姐一起幸福地生活着,脸上带着纯粹的笑容。

属于“爸爸”记忆里的小樱,却是间桐樱,有着总是虐待她的爷爷和哥哥,面色漠然,大大的双眼之中一片无神。

就算被叫做“爸爸”,雁夜也从未觉得喜悦。

……所以,还是“雁夜叔叔”吧。

……至少那个时候,你还是笑着的。

白发的男子露出了一个带着歉意的笑。

“对不起啊……小樱……我不是你的爸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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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ATE]不渣不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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