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9 第三种选择
雨蝶心情十分激荡,没有想到在这茫茫的宇宙空间里,居然还能遇到那个只是萍水相逢的人,那是需要多么大的缘份啊。即使在由于重力昏迷过去之中,也能感觉到那一种若即若离的关注与祝福,那不是一般的人所能够体现得出来的,必然是两个深深相知相恋的人,才会拥有的感觉。
就像凯西所说的那样,虽然大部分人觉得意识要受身体的制约,但是毕竟还有一些人不是这么认为的。意识可以独立于身体之外单独行动,这是一个虽然不能证明但也不能证否的命题,果然也只能信之则有,不信则无了。雨蝶就在自己身体受限的情况下,通过自己模模糊糊的意识感觉到了那个在自己周围保护着自己的人,好像自从Normandy与Noah‘sArk对接之后,这种感觉就前所未有地强烈起来。
超越常规感觉的那种少数人才有的感觉是不会欺骗自己的,一定就是他,一直在宇宙空间的某个角落里守卫着自己。雨蝶随着意识的增强而醒转,却发现在自己病床边上,那个一直也不肯承认自己身份的人,居然趴在床边,看样子似乎是睡过去了。果然没有错,那种若有若无的感觉,果然是因为他的到来而产生和增强,虽然早就已经知道,但现在却再一次地肯定了这个推断。
感受到了雨蝶苏醒时的颤动,格雷斯也猛地清醒过来。他感到非常高兴,但好像不知道该怎么表达似的,只是紧紧地握住雨蝶的双手,怎么也不肯放开。
雨蝶分明从他的眼睛里读到了关怀和担忧,这种感觉不受任何语言和种族的限制而自然存在,任何感情丰富的人类都可以明白。
“我……我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也许所有的解释都是那么地苍白无力……但是……”
雨蝶忽然抽出一只手,堵住了他正要解释的那张嘴,温情地说:“就是你,对吧?你什么都不用解释,只要承认了,一切都不用解释,我都明白的。”
当雨蝶的手离开的时候,格雷斯却黯然地说:“可惜就连这一点,我都做不到……也许,也许我有一段记忆是空白的,所以有很多事情我都解释不了,如果你不介意这些没有合理解释的疑惑,我想我们可以从头再来。”
失忆?
雨蝶恍然大悟,原来一切不明白的事,都在这一最合理的解释下说得通了。不能记起原来所爱的人,是因为原来的一段记忆丢失了——也许不能说是丢失,只是找不到了。不过这一切都没有关系的,假如他真地不记得了,只要他可以从心底里接受她,从头再来也没有关系。
雨蝶一改上一次的强势,充分展示出了她温情的一面。格雷斯抑制住了自己的抗拒,接纳了这个本来不应该靠在自己怀里的身体。
窗外一个人影一闪而过,心情激荡之下的雨蝶丝毫没有注意到。伊恋心事重重地离开了治疗室的窗口,已经觉察不到自己的心里是什么味道了。虽然应该为了好朋友的刚刚去世而她的丈夫就另投他人怀抱的事感到气愤,但是看到格雷斯那严肃郑重的神情,似乎不纯是为了**而去的。更何况是这是人家自己的事,自己虽然是好朋友,但也没有置喙的余地,虽然心里很不舒服,但还是毅然而去。她现在去找凯西,这个人才是现在和自己最谈得来的,人家都在那里亲密无间地拥抱在一起了,自己为什么就不可以找个人推心置腹一番呢?
当凯西的房门被推开的时候,他好像盼到了救星一样从床上跳了起来。
“哟,伊恋!你总算是来了,这几天我快被憋死了,为什么我要在好像蚂蚁洞一样的小房间里躲着呢?天天看着这些风格单调,条线呆板的装饰,我想我用不了几天就会疯掉了。我整天就是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上的花纹,我已经可以凭着记忆把天花板上的花纹画下来,虽然总共也没有几条。如果有一天,有一个蜘蛛在我的天花板上结了一张网,那将会给我的生活带来多么丰富的变化啊,然而这里是宇宙空间,飞船这种高明的防卫体系下,这是几乎不可能发生的事。”
伊恋看着他抱头发狂的样子,好像真地很惨,几次想出言安慰,但是想起基可夫的话,话到嘴边又出不了口。
“公主,虽然我知道这并不人道,但是现在唯一可以确信的是,这两个人中间有一个是受害人,而另一个则是造成亚特兰蒂斯首府能源石爆炸,进而导致整个星球毁灭的罪魁祸首,然而现在我们不能判定是哪一个。以我们的科学能力而言,要直接从这两个人口中获得准确的信息,几乎是不可能的。”
……
“有三个主意可以供您选择:第一,上天有好生之德,两个人都是活生生的生命,虽然其中一个极有可能已经犯下了天大的罪过,但是我们不能因为可能而伤害其中的任何一个人,两个都留着,虽然也有可能给自己带来伤害。第二,人不为己,天诛地灭,虽然明明知道这两个人其中一个是无辜的,但是为了尽可能地消灭将来可能发生的一切后果,把他们两个都杀了,以绝后患。”
“如果您都不愿意,我还有一个心理学方面的办法,那就是孤独。孤独可以击败一个顽强的战士,哪怕在战场上我们无论如何也无法打败。”
看着凯西跪在她的面前苦苦哀求的样子,伊恋越来越相信基可夫所提出的孤独战术的准确性,像凯西这样一个性格外向而张扬的人,居然会跪在地上肯求别人的宽恕,这简直是一件不可思议的事。虽然她总是那么善良,见不得别人受到任何伤害,但是脑海里一次次响起的基可夫的话语再一次使她恢复了冷淡。
“凯西先生,由于我们无法确定你们二人的身份和真伪,所以我们不能选择相信你们其中之一。你们必须在我们的工作人员审问清楚所有的事实之前,呆在这个房间之内,一步也不能离开。”
凯西听到这番话,好像是听到了亚特兰蒂斯神最后的死刑宣判一样,整个世界的末日终于到了。这番话从别人口中说出来,似乎并没有多大的影响,但是从伊恋这个全部或部分洞悉他内心秘密的人口中说出来,无异于是判了他的终身监禁。伊恋已经清楚地知道他内心的秘密,甚至**,虽然那一次的行为在某种程度上来说是不道德的,但伊恋无疑是他唯一一个可以相信的人。他从来不怀疑伊恋对他还有任何怀疑,但她之所以会说出这样的话来,无疑是还没有说服她们那里的所有人,对于像他这样的带有重重嫌疑身份的人来说,相信无疑是最终的认同,也就是说他始终也没有得到他们的认同,所以他们之间也就不存在任何个人的情义。
现在的凯西哪里知道伊恋的苦心呢?就在她退出凯西房间背对他的那一瞬间,她的心底发出一声强烈的悔叹声:“原谅我,凯西!”
然而,这只是噩梦的开始,身为一个生活在自由空气里的亚特兰蒂斯人,凯西是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他接下来将要面对的是何等严酷的待遇。
Noah‘sArk是诺亚星人安居乐业的空间站,或许将成为他们永久的家园,上面当然没有所谓的监狱、集中营之类的设施,有的只是无数个供人们居住和生活的房间。凯西有幸不被投入到监狱里去过艰苦的牢狱生活,但又不幸落入了心理研究室的视野中。根据基可夫的意思,他和艾克斯被分别关入了两个不同的房间,被实施了隔离。这是人类发展到一定文明程度之后所能够设想出来的最高雅、最精致和最狠毒的招数。
人的生命的维系,在很大程度上要依赖于存在感,我们可以通过身体的各个器官来感知事物的变化与统一,从而证明我们自身本体的存在。如果被强行剥夺了这些感觉,就会失去存在感,失去生存的心理理由,精神就可能面临崩溃。当然基可夫的作法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神秘密,好像用什么法术强行剥夺人的感知能力,而是用一种极限作法把人推到了那种好像被剥夺一切感觉的地步。
他们把门锁起来,几乎日夜不开门,屋子里面也有简单的陈设,但是似乎除了一张床、一张桌子,一个洗脸的盒和毛巾外,其他什么都没有。床为了睡觉,桌子为了吃饭(其实当初基可夫的计划甚至连桌子都没有),桌子上没有任何东西——书、报纸。特殊材质的墙壁雪白无瑕,除了天花板上的格纹之外,几乎是一丝不染。
没有窗子,吃饭的话可以通过遥控中的小洞口来接送,洞口外面没有人,看守,接送车是全自动化的。没有任何人与他交流,即使是吃饭的时候从洞口向外看去,也只能看到送餐车,没有任何一张人的面孔出现在他的面前。
身上没有一件东西。他们不会送一支笔和一张纸,使他可以找些事情来干;他们也不会留下任何一个可以供人玩弄的东西,一颗小石子、一根小木棍都没有。怀表被收走了,他无法得知时间(即使不被收走,被强辐射损坏的怀表也无法准确指示时间)。他们也不会留下一件足以致命的物品,激光剑也被收走了。
凯西被完全地与外界隔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