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大周一伙长

第二章 大周一伙长

显德元年二月,边关传来八百里加急军报:北汉刘崇协同契丹武定节度使杨衮所部三万余人出团柏谷直逼潞州,周世宗郭荣看完军报,愤怒地一拍紫檀木书桌,“刘崇老儿欺朕新立,南侵潞州,想给朕一个好看。朕岂是好惹的人?!”

周世宗决定亲征河东,狠狠地打击刘崇和他契丹叔叔的援兵,他在长春殿召集大臣商量出兵事宜,却遭到了朝中大臣的纷纷反对。

四朝老臣、太师冯道出列道:“刘崇自晋州败逃后,势蹙气沮,必不敢再次亲自前来。况且陛下刚刚即位,先帝的灵柩还没有安葬,人心动摇,不宜轻动。依老臣看,陛下派一员大将出征就足够了,何必劳动圣驾?”

但周世宗主意已定,他看着冯道花白的长胡子,一身紫袍,看起来一身仙风道骨,其实怕死的很,他坚定地道:“刘崇趁我遇国丧,欺朕年少新立,欲因此谋吞天下。此次流贼比亲自来。而且刘崇老贼必然认为朕大丧在身,必然不能亲征。善用兵者在出其不意,朕不可不往击之。”

冯道仗着自己身为先帝重臣,颇不以年轻的新天子为然,一直充当老好人的“长乐老”冯道一反常态,态度坚决地阻止周世宗亲征。

周世宗怒了:“昔日唐太宗得天下,凡遇征伐,未尝不率军亲征。唐太宗英武如此,朕怎敢偷安。不以身先士卒乎?”

周世宗这话说的豪气干云,不料冯道语含讥讽地道:“不知道陛您做得了唐太宗吗?”

唐太宗千古明君,初登大宝的周世宗自然不敢说“唐太宗算哪根葱”,只好耐心地道:“刘崇势力单弱,不过借契丹之势以欺凌我。以吾国实力之强,破刘崇如泰山压卵耳,又何足道哉?”

冯道依然不依不饶:“不知道陛下您做得了泰山吗?”

火爆脾气的周世宗一忍再忍,终于忍住暴怒了,斥责道:“像你这样的大臣,实属少见!”说完就要拂袖而去。

宰相王溥急忙站出来说道:“强寇一日不除,边患一日不息,臣以为陛下当亲临前线,鼓舞三军士气,以陛下神武,扫贼易如覆掌耳。”

郭荣大喜,不再理会冯道的纠缠,亲征河东。内部不稳,可前方的战报却雪片一般飞来。军情紧急,刘崇进军神速,已经在邢州与后周第一道屏障昭义节度使李筠交战。

周世宗看着战报不再犹豫,下令天雄军节度使符彦卿、镇宁节度使郭崇领兵从磁州固镇迂回辽州袭断北汉军后路;河中节度使王彦超自晋州东下,夹击刘崇;禁军都指挥使樊爱能、步军都指挥使何徽、宣徽使向训等率军向泽州移动,北上增援泽州,并在三月十一日亲率中军随后接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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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华慢慢融入了郎兵的角色,现实面前不得不低头。

李勇和王大山认定了郎兵脑子出了问题,不过还好,除了忘记了以前的东西,其它的一切正常,让他们难过之余颇感欣慰,两人竹筒倒豆子一般,一股脑儿向他述说“自己”以前的“光辉事迹”。

“……你和大山小时候最喜欢听那个黄头发蓝眼睛的番人老头讲故事,他自称是什么大秦贵族,其实呀,不过是个乞丐,招摇撞骗弄点吃的……”

李勇絮絮叨叨地道,引起了王大山的不满:“你这是什么话,你自己不是也喜欢听故事,不愿意跑到汉克老师那里,回来让我们将给你听……”

“他那里臭气冲天,只有你才受得了……”

两人说着争吵了起来,一直呆呆出神的郎兵(李华)忽然说道:“当今皇上叫郭荣,不叫柴荣?”

李勇一听,差点跳了起来,连忙伸手捂住了郎兵的嘴,鬼鬼祟祟地四下张望了一番,此时山谷里烧着一堆堆篝火,看着火堆上的各种野味,众人馋涎欲滴,早已饥饥肠辘辘的大兵们除了偶尔转过的馋涎目光等着他们面前到了两只山鸡外,倒也没有人特别注意他们。

郎兵前些日子一直要人照顾,各人都自身难保,谁还顾得上他?即使他手下的一伙人也故意躲得远远的,即使李勇箭法好,获得的猎物多,也没有人愿意这个残废拖累。

看到没有人主意,李勇才放下手来,摸了摸胸口说道:“你想吓死我啊,敢叫当今圣上的名讳,那可是犯了大不敬之罪,要咔嚓……”

他比了个砍头的手势。郎兵视而不见,容色严肃地道:“快说,又没人看见。”

李勇又鬼鬼祟祟地瞟了一圈,刚想说话,王大山就不屑地道:“怕什么,像个娘们一样。”他说着,歪着头瞟了一眼,小声地道:“听说,当年圣上原先姓柴,后来被太祖收作养子,就姓了郭,你明白了吧?”

李勇给了他一个鄙视的眼神。

郎兵长长地哦了一声,喃喃地道:“那现在就是五代十国末期了。”声音太小,李勇王大山都没听清他说什么,反正这两天他自言自语多了,两个人豪不在意,看着一只山鸡烤的焦黄,连忙取了下来,王大山先撕了条鸡腿给郎兵,这才和李勇大嚼起来。

纯正的野味山鸡,绝对不是现代的野味店那些冒牌货,不过郎兵却有些食不知味,不知道该何去何从。他基本弄清了“自己”的情况,今年十九岁,名叫郎兵,排行老三,亲朋好友都叫他郎三郎,太行山下王屋人,家里上有老母阮氏,大哥郎安平,二哥早夭,去年朝廷征兵,他光荣入伍,成为大周王朝一个——伙长!

李勇和王大山都是他从小玩到大的朋友,称得上“青梅竹马”,两人家里都是太行山、王屋山的猎户,武艺弓马不错,尤其是李勇,武艺高强,箭术高超,因此阮氏拜托两人多多照顾从来没有摸过枪杆子的郎兵。两人果然不负所托,拼命救出了郎兵。当时候郎兵看着契丹骑兵冲过来简直吓傻了,拿刀的手直哆嗦,看的两人想笑,还伙长呢。郎兵能当上伙长是因为认识几个字,可以帮人写信,本来应该武艺出众的李勇任伙长,他因为想让郎兵教他识字,让他了。

他们随指挥使追击北汉军,没想到追的急、败得快,短短的半天功夫,从猎手变成了猎物。郎兵由李勇和王大山拽着拼命跑,跑着跑着郎兵忽然摔倒了,这个时候已经到了山脚了,郎兵就倒在一块青石旁边,追击的契丹仆从军奚人战马从他身上踩了过去……随后奚人收兵返回,李勇和王大山返回来找到了气息奄奄的郎兵,不顾他人劝阻,抬上了山。

“要是没有那块石头,或许我就被马踏成肉泥了。莫非是天意吗?”郎兵摇摇头,他从来不信鬼神,稀里糊涂地来到大周朝,不由自主地犹疑了。

大周朝,准确地说是小周、后周,郎兵已经确定了自己所处的年代,中国历史上国号周的不少,西周、东周、北周、武周,还有个清朝吴三桂的周,不过叫柴荣的皇帝只有一个,大大的名人,五代第一明君!这是后周,五代末期,周世宗英年早逝,离大宋朝建立似乎不太远了……

他这么胡思乱想,听到一阵甲叶声音传来,铁甲不是一士兵能穿的。郎兵厌恶地皱了皱眉头,又是武皮来抢食物了。武皮是指挥使,所有人中他的职位最高,最喜欢仗势欺人,本事不大,猎物没打到一个,兄弟们饿着肚子,他吃着最好的,不顺口就丢掉,士卒都敢怒不敢言。这已经是第三次来郎兵这里了,郎兵愤怒了,他自己都还没吃饱呢,禽兽不如的东西,连我这个病号的食物都不放过……

郎兵站起来,一把抓过穿着山鸡的横刀,扯下山鸡,顾不得烫,胡乱地咬了几口。动作快捷,让李勇、王大山阻止不及。

通红的火光中,武皮清清楚楚地看清了他的动作,这简直是对他**裸的挑衅和侮辱,他颐指气使惯了,一个个小小的伙长敢对他如此,活得不耐烦了。武皮抽出了腰间的横刀,怪叫一声,兜头向郎兵砍去……

郎兵嘴里塞满了鸡肉,看着雪亮的刀刃砍向自己,不知道是不是吓傻了,目瞪口呆吃惊地看着,一动不动,嘴唇微张,居然没有任何闪避的动作

“铿”的一声,雪亮的刀锋从额前擦身而过,是李勇抽出刀来挡住了武皮的刀,他硬生生压住了武皮的刀。武皮力气不如他,用力下压,脸色紫红,那刀却纹丝不动。身后两个亲兵连忙抽出刀来,王大山一看不好,也拿着狼牙棒逼了上来,那两个亲兵知道他勇武,一时踌躇不敢前。

郎兵惊呆了,好半响才反应过来,冷汗涔涔而下,刚刚死亡离他如此之近,他哆嗦地抬起手指指着武皮:“你……你凭什么杀我?”

武皮知道不是李勇的对手,收起刀,李勇不想和武皮闹得太僵,顺势收起刀。武皮听到郎兵的话,冷笑一声道:“凭什么?就凭你藐视上官!”

“藐视上官也罪不至死……”忽然想起这是古代,等级森严、卑尊分明的古代!说不定藐视上官真的是死罪,郎兵一想到这里冷汗又下来了,鲁莽害死人啊。不过,好像……郎兵大声道:“我在这里吃东西,哪里藐视武指挥使了?”

“你吃了我的烤鸡…….”

武皮气愤说道,说完他才感到不对,烤鸡明明是人家的,周围看热闹的人想笑又不敢,一副忍俊不禁的样子让武皮更加愤怒,他急中生智地道:“有了好东西应该先孝敬上官,这是军中的规矩,你懂吗?”

李勇道:“我们不是给了指挥使一只狍子吗?”

武皮嘿嘿笑道:“你们当我是傻瓜吗?狍子当然是好东西,可惜这里连锅都没有,只能烤着吃,狍子就远不如山鸡了。哼,你们耍我,以后有你们瞧得。”

武皮只带了两个亲卫过来,知道占不了便宜,不敢太过分,他气哼哼地道咒骂道:“妈巴羔子的,也不知道契丹人走了没有,害得老子不敢出去,憋在这山坳里,嘴里都快淡出鸟来了……”

郎兵听到武皮的话,心里一动,高声道:“武指挥使想出去,这有何难?”

武皮停下脚步,转头斜睇了他一眼,“你有办法?”

郎兵笑道:“武指挥使随时可以出去,山外绝对不会有一个契丹人,也不会有北汉兵。”

武皮不信,狐疑地道:“你小子净瞎说,北汉军还等着拿我们的人头领赏呢,你小子不会想害死老子吧?”

“怎么会,我可没这个胆子,只是为兄弟们着想。在这小山里都七八天了,忍饥挨饿,大伙都受够了,其实完全没有必要,大伙可以大大方方地走出去,我敢脑袋担保,外面绝对不会有敌军。”

武皮看着郎兵认真的样子,不像作假,更加狐疑了:“你怎么知道外面没有敌人?”

郎兵哈哈大笑道:“这还不简单,想想我们战败的当天,李崇老儿没有派他的北汉军也没有让契丹军来追杀我们,追赶我们只是契丹的仆从军奚人,这说明什么?说明他的目标不是我们。

刘崇趁着我朝大丧,陛下新立,主少国疑,趁机出兵,图的就是一个快字,要是等我大周大军云集,那刘崇的三四万人哪里够看?因此,我敢断定刘崇必定集中全力快速进攻潞州城,如果短时间内拿不下潞州,他甚至可能放弃潞州直逼汴梁。”

武皮想了想,咧嘴一笑,“你小子到底是读过几天书的,会说话,有点儿道理,不过事关身家性命,本将可要好好想想。”

郎兵微微一笑,看着武皮眼中跃跃欲试的光芒,很快就要摆脱这个讨厌鬼了。

武皮回去之后,翻来覆去地睡不着,他越想越觉得郎兵的话有理,一想到家里刚刚纳的第四房小妾,他的心火热起来,按捺不住悄悄叫起了亲兵,牵了全部的二十二匹马,悄悄离开了营地。

一个亲兵忍不住问道:“指挥使,为什么不叫齐了兄弟们一起走?”

武皮给了他一鞭子,骂道:“笨蛋,这么多人万一遇到敌军,他们都是步兵怎么跑?丢下士卒独自逃跑可是大罪,我们每人都有马,遇上了敌人逃跑也容易啊。”

亲兵“哦”了一声,心里满是佩服,将军就是将军,想得周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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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匡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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