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节 一无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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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到底凭什么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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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老师震怒的声音撕扯着林宁的耳膜，对桌的老师轻轻抬起头看了林宁一眼，端起茶杯不露声色地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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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鹰她对你不好吗？”空荡荡的教室里，响起震荡的回音。

“好。”

“好为什么你还这样？”

“……”

“你停课结束之前我有没有和你说过这一次一定要重新开始，要珍惜这个开始……你珍惜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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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老师的音调突然低落下来，林宁不由抬起眼睛……仓惶的对视里，老师的眼睛是满满的疲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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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宁，你有什么资格这样？”

林宁藏在裤兜里的手指忽然像触电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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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资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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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学的时候，在每一个用满地碎片剥开的清晨里，林宁总是夹起书包，小心翼翼地穿过遍地狼藉，在接近大门的时候，逃命一样地快步跑出去……回身用力地关紧那扇铁青色的大门之后，依旧可以像路上的每一个孩子一样吹着幼稚的调子，一蹦一跳地走在上学的路上，任凭初阳拉长自己的影子。唯一不同的是当那些高年级的大孩子们围拢过来推搡着要钱时，林宁从不会像其他孩子一样哇哇大哭，或是抿着嘴唇发抖。林宁总是仰起头瞪大了眼睛看，眼里是一种让大孩子们胆寒的，超越年龄的仇恨……渐渐地，林宁张开嘴唇，一字一顿地骂出了第一句脏话，向着自己痛恨的地方，用尽全力地挥出第一拳，默默地，点燃了第一支烟……直到身后嘻嘻嚷嚷地跟着一大群坏孩子，招摇地走在吵杂的路上。

班主任，却始终对林宁很好，她总是对着所有人说，“林宁是我的骄傲”。林宁也总是嬉笑着耍赖，叫她“老妈”，总是在她摸着自己的头微笑时告诉自己，无论怎样混迹于一切与好孩子绝缘的灰色地带里都要记得好好学习。因为还要留给“老妈”一个为自己骄傲的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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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那些用稚嫩的伤痛支撑起的世界里，林宁始终无法做到满心平稳地拉开那扇铁青色的大门。却始终深切地，感受着那些生长在巨大反差里几乎壮烈的友谊，坚强，和快乐。林宁爱那个小小世界里的每一个人，因为这一切就是自己面对那扇铁门的全部理由，和勇气。

……

第六年的尾声里，“老妈”有些哽咽地告诉他们，毕业了，就是你们各奔东西的时候。很多孩子都哭了，可没有人可以比林宁更加难过……更确切的说，林宁是害怕了，自己满满当当的一切就在那一瞬间全部化作一片斑驳的光影，哗哗啦啦得碎了一地……而那扇门，却依旧冰冷的立在那段漫长的楼梯尽头，等待着依旧懦弱的自己归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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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慌意乱的毕业考试里，林宁让所有人大失所望。林宁在电话哭着问“老妈”，自己还能不能让她骄傲？“老妈”在电话里一遍遍地告诉林宁，这一次的失误算不得什么，今后要她骄傲的机会还有很多很多……可是快要中考的时候，又一次，又一次被那种发狂的恐惧占据了所有所有的林宁突然明白，原来三年前根本不是“老妈”所谓的失误，而是一只长在心底的漆黑的洞，只要它漏着，就再也不可能让“老妈”骄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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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能有什么资格呢，一无所有。

走出办公室的一瞬间，林宁忽然觉得自己那么难过和无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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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想你们。

好想老妈，好想璇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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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处刚刚挤出乌云的太阳，被天边的大山一把拉住，跌跌撞撞地跌进地平线里。林宁掏出手机，翻着联系人的通讯录，指尖在一个名字上缓缓停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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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宁：华姐，陪陪我。

岑羽华：现在有一点事，等我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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