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节 直到有一天

`

“下课！”

“喔呼！！！”

喧闹声在下课铃响起的一瞬间席卷了整个班级。王梓和林宁却像两尊型号不同款式相似的雕像，隔着过道以及左顾右盼的懿思晨，一同举着发青的手臂发呆。

`

“你俩打架了？！”

`

懿思晨左右环顾，并作推理得出结论……“昨天两人一起像人间蒸发一样，今天来了又都一起挂彩，不是你俩打架了是什么？尤其是你！发了短信也不回，明显得做贼心虚。”

`

林宁和王梓对视一眼，伤得差点一口老血喷出来。

“是一起做了出境体检，柯南晨……再过几天我和你同桌要去日本。”

“去日本？……不回来了吗？”

`

`

有那么一瞬间，林宁分明看到懿思晨脸上闪过一丝害怕，那种害怕和自己每当要离开依赖的环境，面对陌生生活时的不安一模一样。

`

“当然不会，只是中日学生的外交访问而已，半个月左右就回来了。同桌你不要太想我。”

王梓又变成一只欠扁的胖子，懿思晨和林宁同时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

`

`

潭明：林子。方便出来吗？陪陪我。

`

潭明很少会说陪陪我，林宁急忙装好手机举手，却被身旁的懿思晨一把拦下……虽说懿思晨的神力林宁早有体会，可是还是被惊得呆愣了片刻。

`

“你干嘛？我有事！”林宁有些生气。

“有什么事偏要上课解决？我也偏要治治你这个毛病！”

懿思晨发火的样子一点不输自己。

“我……我……我去！我和你说你这副嘴脸可特别遗传老文啊大姐！”

林宁继文老师之后又一次服了一位女神。

“说对了！以后有你姐我在，你就给我老老实实地本分一点。”懿思晨气场全开过后，不再理会，留林宁在一旁干瞪眼……

`

`

保洁室狭小的空间里，弥漫着浓浓的烟雾，淡蓝色的空气好像充满紫外线的消毒室。潭明抱着胳膊，看向窗外。

`

`

……

`

男人粗大的手掌生硬地拎起女人干枯蓬乱的头发用力摇晃，女人已经日渐稀少的发丝成缕地跌落，像一条条单薄的黄鳝，痛苦地挣扎，重重地砸在潭明的心上。

就在前一天，自己刚刚蘸着染发的膏脂，细细地涂抹着那些银白色的发根，小心翼翼，一根都不舍得错过，可是现在……不知不觉握紧的拳头里，指甲已经狠狠地钻进皮肉。潭明冲上去一把推开那个自己畏惧了多年的男人……

`

“潭明！！！”

女人的声音好像破碎一地的玻璃，生硬地划破潭明暴怒的反射弧。

“他是你爸爸呀……”最后三个字渐渐淹没在女人汹涌的抽泣里。

潭明发粘的拳头举到一半，尴尬地悬在半空。

`

——爸爸……呵。

`

男人呆愣了片刻，仿佛一头在酣睡中吵醒的公狮，咆哮着挥拳狠狠砸向潭明的脸颊……

`

“还他妈想打老子？！”

`

……

`

`

不知不觉燃到尽头的烟蒂烫得潭明忽然一怔。保洁室的门被人哗得推开，林宁焦急的眼神里掺杂着歉意。

`

“谭明，因为一点事耽误了。”

`

潭明回过头，浅棕色的瞳仁上蒙着淡淡的血色，左侧的脸颊明显得肿起。

`

“你……”

“没事儿。”

`

潭明卖力地笑了一下，和那个平日里翘着头发叼着烟卷嘻嘻哈哈的心大青年，简直判若两人……林宁默默地看着他，第一次有种无力的感觉。

`

“林子，一定要加油……到可以靠自己的力量走出这些阴霾的时候。”

`

林宁看着窗外。

`

小路上的校灯，一盏接一盏地亮了起来，满眼鲜艳的校服不停晃动着，彼此追逐。

`

“潭明，无论怎样——”

“至少有彼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