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初相知
回到学校,又重归了单纯的学生生活,热闹忙碌。
重新回到这个即将离开的校园,心里多出了些眷恋之情。我恢复了早跑步、晚散步,一得空就约同学去打羽毛球、乒乓球,尽量舒展自己,不想去太多地考虑毕业分配的事。
春节的时候我回过一趟高中的母校,校长基本上同意接受我,不过要等档案分回市教委后再最后敲定。家里本来给我联系了一所中专,但我不太感兴趣。我对母校很有感情,我宁愿回到我熟悉的可爱校园里去,教那些从全市挑选出来的优等生,想起来都觉得挺有挑战性,挺带劲儿的。
我几乎已经忘了j的眼镜还在我箱子里。回校的这段时间都是分班讨论实习成果以及毕业论文的选题,所以没和他在一个教室里遇到过。直到有一天,他把我堵在从食堂回宿舍的坡上,才猛地想起来。
我有些不好意思,想到他没有眼镜的这些日子可怎么看书呢?我赶紧说,“对不起,我这就去给你拿。”
我们上了坡,到了宿舍楼下,我让他等着,自己快步上楼回到寝室,从箱子里翻出眼镜,跑下去递给他。
他没有立即就走,而是略带迟疑地问我:“你能把《围城》借给我看吗?我在男生那边没有找到。”
我爽快地答应了,正要回去给他拿,他却说:“不忙,你先回去吃饭吧,下次再给我。”我点点头,说:“好吧。”
回到宿舍,我爬上上铺,把《围城》从床上的书架取出来,边吃饭边随手翻看。
翻着翻着,看到了赵辛楣那段关于“借书”的高论:“女人不肯花钱买书,大家都知道的。男人肯买糖、衣料、化妆品送给女人,而对于书只肯借给她,不买了送她,女人也不要他送。这是什么道理?借了要还的,一借一还,一本书可以做两次接触的借口,而且还不着痕迹。这是男男女女恋爱必然的初步,一借书,问题就大了。”
我不禁笑得喷饭,真是巧合了,不过这回不是女人不肯买书。我这个女人倒是最舍得买书,我都在愁离校的时候我那些书该怎么处理呢。
不过,这段话让我不好意思直接把书给他,而是让雁把书转交给了他。
春夏之交的夜晚格外的清爽,让人不忍入眠。一日,熄灯后,我和梅都没有睡意,我们俩搬了椅子到过道旁伸出去的露台上,赏月聊天。
大概是因为夜晚触动了我,我告诉了梅实习时的一些趣事,也提到了我对j的新认识。我觉得,j是个细心、敏感的男生,而且他有幽默感,很健谈,不像他外表所表现的那么“冷”。
梅沉吟片刻道:“也许他不过是个花花公子,绣花枕头一包草。”
我惊讶得说不出话来。说实话,j是不是绣花枕头我不清楚,只是梅对他看法的一百八十度大转弯,让我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周末,本来是和梅约好一起在校园里用我的相机照毕业留念的。可中午吃完饭,梅做家教的学生来了,还带来了相机。梅若无其事一般淡淡地对我说,她学生带了相机来给她照相,就不和我一起照了。
我一下子懵了,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我又没约其她人,梅不去我一个人怎么照啊?
我觉得很受伤,当着她学生的面也不好追问究竟,只有沉默不语。梅也不再理我,她们两个嬉笑打闹着换好衣服出了门,把我一个人冷冷地扔在了寝室里。
变故来得太突然,我脑袋里空空的,不知道接下来该做些什么。
我关上门,颓然回到座位上,难过得很想马上找个人倾诉。平日里和梅走得太近,以至于没有其他更亲近的同学了。可现在,我迫切地需要一个人来安慰我,告诉我这一切都是为了什么?
渐渐地,我脑子浮现出j的影子,想到实习的时候他对我的关心,他应该可以指点我一下吧?直接去找他吗?不行,万一我控制不住流眼泪,那不是很丢人吗?要不,写信吧?至少在信上,别人看不到我的表情。
我拿出信纸,迟疑了一下,该怎么称呼呢?直接称呼名字太正式了一点,去掉姓氏又太亲密了一点。我灵机一动,想到那个晚上他用鬼来吓我的事,我就在信纸的抬头写下“大鬼”二字。
我大致把梅突然变卦的事说了一下,告诉了他我的迷茫和心伤,问他该怎么办?
在信纸的末端,我没有写自己的名字,而是留下了“小鬼”的自称,我相信他见到信时会知道我是谁。
封好信封,我出去把信投进了大校门口的信箱。把信塞进去那一刻,我忽然觉得一阵轻松,梅带给我的不快仿佛被丢出去了。
过了两三天,我收到了j的回信,他的字体大而方正,笔划显得一丝不苟,看起来有点魏碑的风格。
他回应着称呼我为小鬼,说对于这种事,他也是一头雾水;只是别人要怎么做我们也改变不了,还是不要太把别人的所作所为放在心上,大可以另外约同学去照相。
接着,他话锋一转:“叫你“小鬼”实在别扭。‘余霞散成绮’,我以后就叫你绮吧?!”
看到这里,我不禁抿嘴一笑,这首南宋诗人谢眺的诗,并不太出名,难得他也知道。我心中泛起觅得知音的喜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