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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思语匪夷所思地看着他。
他竟然还觉得他们还能跟从前一样地相处?
且不说她的记忆已经被他全盘格式化了,她现在对过去的一切都是从日记本里了解到的,看那些回忆就跟看别人的故事一样,根本不会有半分共鸣。而现在,她对燕尧的印象就仅存于她之所以落到现在这个地步,全部都是被他害的。
她应该是在上辈子杀人放火做了很多坏事才会认识他吧?
她又想起她从车祸中醒过来,那个时候燕尧就没有出现过,他一定是担心她的记忆还没有全面崩盘,怕出现之后被她揭穿。等到他确认到她失忆之后,就出现了。
赵思语忽然想起那一日她刚回公司,见到燕尧的场景:那个时候,柏玥有点慌张地从安全通道里跑进来,她慌张的原因只可能是因为安全通道里的某个人,而那个人就是燕尧。赵思语忍不住问:“你把柏玥怎么了?”
“你还关心她?”燕尧嘲讽地看了一眼后视镜,“她可是一直都知道赵建国夫妻根本不是你的父母,但还是帮着隐瞒你的。如果你跟她有仇也罢,但你对她还真是不错,这大概就是所谓的‘升米仇斗米恩’。”
虽然柏玥的确是没有告诉她真相,可她至少没有害她,甚至还带钱给赵建国夫妻。她跟踪到柏玥露面的那一回,她就是来送钱的。
她这么想,便如此告诉燕尧。燕尧笑着摇摇头:“我真不知道该说你是太容易相信别人,还是总把人往好的地方想。好比夏臻,你随口说说,他就真的跟你结婚了,他是看在你家很有钱的份上吧。”
赵思语突然想起夏臻说过的话,就直接回答他:“他那时候跟朋友合伙开事务所,也算是有自己的生意,直接退出了来公司打工,给人打工总是比不上自己当合伙人的——哇!”她这句话还没说完,就见燕尧猛踩油门,似乎是直接把油门踏板踩到极限,车身便突然高速冲上前去。
赵思语张口结舌,连话都说不出来,他明明刚才还好好的,忽然又进入这种狂暴的状态。而且他们还在高速公路上,一旦出车祸都会是非常严重的事故。她看着燕尧不断变道,一下子把周围平稳行驶的车子都甩在后面,额头冒冷汗,还觉得开始恶心反胃。
她不会是晕车了吧?
赵思语忍不住也暴躁起来:“燕尧,你能不能好好地开车?你自己不想活命也就算了,干嘛还要拉我垫背!”
还好他这样开了一段路,终于把车速降了下来,顺着匝道下了高速路。赵思语看见路边的指向牌,这个口子下去竟然是c市,她突然意识到,他可能是打算带她去她曾经失去记忆的地方,那个她曾经寄出那幅自己的肖像画的画廊所在地。
果不其然,燕尧下了高速之后就沿着城际道路一直走,终于来到那个度假村。他直接把车开进了度假景区内,语气平淡:“上一回你说要去掉一些不开心的回忆,就是在这里。我有一间酒店式公寓。”
赵思语忍不住吐槽:“你还真是委婉啊……你还不如说直接把我的大脑就像硬盘格式化一样清空好了。”
燕尧没有接话,直接把车开到地下停车库,停好车,又半扶半抱着她坐电梯上楼。现在正是旅游淡季的时刻,再加上时间还早,电梯上根本没有碰到别的人,赵思语就连求救的机会都没有。
燕尧把她带进了房间,扶她在沙发上休息,她身上的药性还没有过,只能躺着休息。他走到流理台边烧热水,还泡了一杯茶给她:“你渴了吧?”
赵思语看看那热气袅袅的茶水,挑起眼皮斜睨了他一眼:“我都不能动,你说我怎么喝?”
燕尧坐在她身边,沙发凹陷下去一点,他低头看着她,露出了几分笑意:“都这个时刻了,你跟我说话还这么不客气。”她当然不会对他客气了,她都被这样对待了要是还对他客气,她是有歌德斯尔摩综合症了吧?但是紧接着,燕尧又补上一句:“我就喜欢你对我不客气。”
“……你赢了。”赵思语喃喃道,“我突然都不知道该说什么。”
燕尧走到露台边上,忽然道:“之前一次,你说,这个小产权房的环境很不错。然后我回答,这里只是一个房间,而不是家。”
赵思语沉默,如果燕尧在她面前的形象永远都带着忧郁美青年的光环,那么她还会安慰他几句,现在他都暴躁易怒给她看了,她哪里还有心思安慰他?她忍不住试探道:“如果你真的如你所说的那样,并不是想伤害我的话,能不能不要给我打药水了,总是用那种药,时间长了会对身体有影响的吧?”
燕尧转身走到她面前,看着她:“我本来并不想的,只是你总是变着法子想逃跑,我不得不这样做。”
赵思语主动要求道:“你可以把我捆起来啊。”
她只是想表达自己不会逃跑的诚意,结果燕尧还真的去房间里翻找了半天,找出来一根o.5毫米直径的登山绳,直接绕在她右手的手腕上,绕了好几圈后,还打了个死结,另一头则拴在沙发的扶手上。他试着绷了绷绳子的牢固度,转头看她:“这样就可以了,你能在屋子里到处走,就是不能出去。”
赵思语艰难地翻了个身,趴在沙发上,闷闷地说:“你这样,好像拴狗……”
——
她觉得自己再也不会好了。这样拴着绳子过一周,她就算没有心理疾病,也得憋出病来。燕尧过了一会儿就出门了,临走的时候还跟她说明去向,他是要开车出去采购一些生活用品和食物,很快就回来。
她等了一会儿,感觉到身上渐渐有力气开始恢复,第一件事就是跌跌撞撞地跑厕所——她从昨晚上被燕尧劫持出来,到第二天早上,都一直忍着。她之前一直都受制于药力,如果她说要上厕所,燕尧也表示要帮助她上厕所,那个场面绝对是她无法接受的。
她洗完手,还想试着走到厨房去找刀子或者剪刀,结果登山绳的拉伸度根本不够,她用了全身的力气也到达不了厨房。她只好在客厅乱转,把客厅里的柜子都翻了个遍,柜子里除了两床被子和毛毯,根本就没有别的东西了。
赵思语想不出脱身的办法来,只好老老实实地倒在沙发上,拿起电视机遥控器打开电视,开始点播节目看。
正好点播的第一页有琼瑶剧,她就点开来看了。正看到一半时,燕尧回来了,手上还提着大包小包。他站在玄关,探过身来看了一眼她正在看到的剧目,笑着说:“你在看言情剧?我还以为你会看《越狱》呢。”
赵思语瞬间觉得背上冰寒:“就算我看了《越狱》,也不会实践的啊。”她抬了抬绑着登山绳的手腕:“你看,我都这么听话了。”
燕尧一边走一边脱下西装外套,然后把外套随手丢在沙发上,底□来摸了一下她的侧脸:“如果你一直都很听话,那就好了。”
赵思语咬咬牙,回答:“我真的会很听话的。”
燕尧就再没有跟她啰嗦,转身去厨房整理食物,酒店公寓的厨房都是开放式的,他的一举一动都清清楚楚地落在她的眼里。很快的,他端了海鲜饭过来:“喏,你先吃着,等晚上我再做你喜欢吃的。”
现在给她吃什么,她恐怕都不会觉得味道好了。赵思语随便扒拉了几口,便把盘子推回去:“我吃饱了。”
“怎么只吃这么一点?”
“活动范围这么小,吃少一点才不容易发胖。”
燕尧接过盘子,直接就着她吃过的地方,把剩下的食物都吃完了,然后还说了一句:“我觉得味道不错,尤其是,你吃过之后。”
赵思语转头盯着电视机屏幕,她什么话都不想说,虽然她很喜欢说话。
但是很快的,她的脸被燕尧抬手扳过来。她心下忐忑,做出不耐烦的样子:“我正看电视剧看得入迷呢,你别打断我。”
燕尧慢慢靠近她,凝视着她的眼:“你的眼睛很好看,我一直都这么觉得。”
他的气息越来越近,轻轻地吹拂在她面上。赵思语兢兢战战,心想他该不是想吻她吧?可是她根本下不去嘴,她已经对燕尧产生心理阴影了:“那个……你牙齿里有一根葱哎。”
“我没吃过葱。”
“那就是昨天吃过了?”
“昨天也没吃过。”
赵思语装出大惊失色的样子:“那就是前天的了?!那你还不去刷牙?”
燕尧一愣,随机气恼道:“赵思语,你非得要破坏气氛吗?”
“我怎么破坏气氛了?”她在沙发上盘起腿来,大喇喇地开口,“我就是特别讲究卫生而已。”
“你讲究卫生?那我跟你比起来,就是有洁癖,我又不是第一天认识你。”
赵思语立刻接话道:“你无情你残酷你无理取闹!”
燕尧一愣。
她趁着对方一下子没反应过来的时候,立刻换了个假嗓子:“那你就不无情,不残酷,不无理取闹!?”她又把嗓音放粗道:“我哪里无情,哪里残酷,哪里无理取闹!”
“你哪里不无情,哪里不残酷,哪里不无理取闹!?”
“我就算在怎么无情,再怎么残酷,再怎么无理取闹,也不会比你更无情、更残酷、更无理取闹!”
她一人分饰两角,一口气把台词说下来,然后问他:“你看我演得好不好?我后面还有更精彩的,你想不想看。”
燕尧站起身,走到厨房去倒了一大杯水,直接灌下去:“够了!你还是闭嘴比较好!”
赵思语暂且战胜了燕尧大魔王,顿时松了口气:“不想看就直说嘛,干什么这么凶?你对我凶也就算了,我承受得住,要是吓到了小朋友那就不好了,如果你吓到小朋友——”
燕尧放下杯子,直接走进房里,把门嘭得一声关上了。
危机解除。赵思语哼着早就走调的曲子:“你还太嫩,不是我对手……”
——
她自娱自乐地度过了第一天,便是晚上。她现在真担心燕尧一个想不开,要对她不轨,根本不敢去客房睡觉。谁知道等她睡着之后,某人会不会拿出备用钥匙来偷袭她,那时候她真是无处可躲。
她抱着毛毯,镇守在沙发上。燕尧折腾了一天一夜,也是累得够呛,呵欠连天:“你不睡么?我可是困了。”他扒了扒头发,原本梳理得整整齐齐的头发有些乱了,刘海落下来,看上去有点幼稚。
赵思语道:“不困,我还要看电视剧。”
“你都看了快一整天电视剧……”
“午夜档说不定有好节目。”
“随便你吧,”燕尧站起身来,摇摇晃晃地往房间走,“把声音关小点,我听见声音就睡不好。”
赵思语根本就不听他的,如果把声音关小一点,她也许就不知不觉睡着了,音量大些起码还有震慑作用。
夏臻那时候就曾说过她,她一旦睡着了,就算把她扔到河里,她都不会醒。事实上她有电视剧的声音陪伴着,还能安然入睡。她闭着眼睛,忽然感觉到有点冷,像是毛毯在翻身的时候滑落了。她一把扯回毛毯,还狠狠地凌空一脚,只听有人痛呼了一声,那声音有点熟悉。
赵思语一下子从梦里惊醒过来,想起她之前不敢睡觉的初衷——谁知道燕尧会对她做什么,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实在太危险了。她侧过头,稍微把眼睛睁开一条缝,果然看见燕尧坐在茶几上,揉着自己的腹部,看来她刚才那一脚是直接踢中他了。
她等到燕尧再次凑过来的时候,闭着眼挥出一拳,如果她运气好,就会把燕尧直接揍成单眼熊猫,谁知她的拳头很快落进燕尧手中。他语气轻柔:“你明明都醒过来了,还要装睡?”
赵思语莫名地打了个寒战,稍微停顿了一下又继续手舞足蹈,伺机想再攻击他一次:“你别过来!你这个恶魔,竟然附身在燕尧身上,我一定把你打出燕尧的身体里!”
燕尧只得坐得离她更远了一些,他毕竟是男人,不能真的对女人出手,可是她这样乱踢乱打,被打到了恐怕还真的会很疼:“赵思语,你到底在做什么?”
赵思语继续张牙舞爪,指着燕尧道:“恶灵散退!你还不速速离开燕尧的躯体!”
燕尧无言地看着她,隔了许久才道:“你这小混蛋,本来我还有些兴致的,现在都被你弄没了。”
赵思语停下来,惊奇地看着他:“你半夜不睡觉,蹲在这里干什么?”
“天都亮了,哪里还是半夜?”
赵思语往外面看了看,果然天色大亮,她又觉得身上冷飕飕的,低头一看,自己身上裙子的拉链已经被他拉开了,要不是她在这个关键时刻突然醒来,恐怕都生米煮成熟饭。她忙把拉链拉回原位:“你……想干什么?”
燕尧盯着她,眼睛一眨也不眨:“只是联络感情而已,你不喜欢?”
“我不喜欢脱衣服联络感情。”她正经地回答,“而且,你对自己的定位有误,我觉得你应该去找个魁梧的、有着结实肌肉、肤色黝黑的壮男好好联络一下感情,这样才是最适合的……”
她虽然如此说,可是心里正在默默泪奔,她原来以为燕尧只是想找个人陪几天,谁知他还对她有别样的兴趣,她该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