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别有人间行路难（二）

皇帝的龙撵要从紫宸殿一路向东，过了蓬莱殿、望仙台，沿着太液池走约半柱香的时间才能到珠镜殿。珠镜殿，其名得于它的地理位置，依山傍水，太液池的池水波澜不惊，仿佛一面铜镜，而珠镜殿就是象在这面镜子上的一颗明珠，皇帝倚在龙撵上，望着太液池中的三座仙山，秋风徐徐，煞是凉爽，皇帝心情大好，一扫朝堂里的郁闷，一回神才发现已经在珠镜殿殿前了。

随着太监的通报声，皇帝便进了珠镜殿的寝殿，萧子若在眉儿和玢儿的搀扶下像皇帝行礼。

“臣妾恭迎皇上。”

“免礼，给芳仪赐坐。”

“谢皇上。”众人谢过皇上便扶着子若坐在床榻之上。

当皇帝在紫宸殿决定要去珠镜殿时，邓公公就事先派人通报了珠镜殿的掌殿太监刘安。因此珠镜殿早已准备妥当，萧子若也自然换上了蜀锦六幅罗裙，盖上了今日新婚的盖头。

“你们都下去吧，朕同萧芳仪说几句话。”皇帝一声吩咐，左右宫女太监便退了下去，眉儿担心地看了看萧子若，不情愿地离开了寝殿。

皇帝见宫女太监们都出去了，便在萧子若身旁坐定，子若本能的想躲，又畏惧于皇帝的权利，只是尽力的蜷缩着身子。

皇帝看着为难的子若暗暗觉得好笑，故作严肃道：“迎亲的时候你自己都已经摘下了盖头，何苦现在又盖上了。”

萧子若一听便知今早的事怕是已经传开了，因而伸手自己将盖头揪了下来，随后起身，跪到了皇帝面前，正色道：“臣妾今早失仪，请皇上赐罪。”

皇帝完全没有想到她会有如此举动，愣了一下，盖头一掀，皇帝看清了萧子若的容貌。更衣的时候邓公公一个劲儿的絮叨新进宫的萧娘娘有多么漂亮，皇帝还不以为然，现在他才相信了邓公公的话，果然天外有天，人上有人。眼前这位的美，不同于以往见到的任何一个，最重要的是，在美丽面孔下似乎还有一丝决绝。

皇帝定了定神，说道：“芳仪请起，朕问这个没有怪罪的意思，只是好奇，为什么你会有此番举动。”

“臣妾……”子若迟疑了一下说道：“自我大周朝开国以来，不，应该更早，女子出嫁时都是盖着盖头的，对于一个女子而言一生最重要的出嫁，却是在一方盖头下度过的。她出嫁时的天气、她出嫁时的场面以及亲人的祝福都无法亲眼见证，这对于一个女子而言是多么的悲哀。臣妾不想这样，婚礼再盛大，自己无法亲眼看，也到就失去了意义。因而臣妾斗胆，自己掀下了盖头。”

皇帝听了默默颔首，道：“想不到芳仪别有一番心思，倒是让朕开了眼界。”

“臣妾不敢。”感觉到皇帝没有怪罪的意思，子若放下心来，这才开始观察在她眼前这位年轻的大周帝王，只见他身着玄衣，玄衣上绣着十二章纹饰，尽显天家气派，漆黑的头发被绾在头顶，戴着玄冕，只一根通体翠绿的玉簪固定，面色微白、身材欣长、眉似利剑、目似寒星、丰神俊朗。这样久地注视一个男子，除了清逸之外，还没有旁人，子若愈发感觉到皇帝的存在让自己很不自在。

感觉到了子若的不自在，皇帝起身道：“今日进宫劳顿，芳仪请歇息，朕还有朝政便不多留了。”

子若只淡淡道：“臣妾恭送皇上。”

随后皇上便出了珠镜殿，坐上龙撵朝紫宸殿方向去。

“皇上今儿怎么不留在珠镜殿？”邓公公紧跟着龙撵小心的说。

“越发老糊涂了，朕什么时候留宿在后宫里过？再说人家不欢迎，朕当知趣才好。”

“哎呦，皇上这叫什么话，后宫里哪位娘娘敢不欢迎皇上？”

皇上笑而不语，心里暗自思量：想看看自己出嫁的场面？这话虽然说的通，却哄不了朕，怕是有什么难言苦楚，你不说朕也自会找出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