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卷115章 苗岚城
清河村的三房和林老驴一家一直在林福住到十月底，最后是人人装的盆满钵满的回去了。
林菀先是将林老爷子一家人送走了，二十八中午则是让秦宇去杜府和老实告了家，请林轩过来。
看到那一身灰衣直缀的长袄，虽然年纪大了，头发也已经花白，但是双眸看上去很是有精神，也极是深沉，似乎蕴含着大海，却有好似什么都没有。
“杜先生，我们夫人遣属下来请舅少爷去府里用顿午膳。”
“有何事吗？”杜老淡淡的问道，声音不咸不淡，让人听不出任何情绪。
秦宇不敢怠慢，抱拳行礼道：“回杜先生，因为林老爷一家已经去了沧州府，小姐也两日也要和将军一起远赴边关，这一去不知道何事是归期，所以夫人中午做了几样小菜，让舅少爷回去吃顿饭，也算是话个别。”
听到这话，杜先生点点头，然后对站在他身后的林轩道：“轩小子，你就过去吧，这两日给你休沐，等你家姐离开之后再过来。”
林轩掩饰不住的惊喜，赶忙行礼道：“多谢老师，学生明白了。”
林轩跟着秦宇一路飞奔会将军府，就看到自己大姐已经在门口等着了，那引颈长盼的样子，让他的鼻翼顿时觉得微微酸涩。
跳下车，也没用小厮搀扶，上前微微仰头笑道：“姐，天儿冷，你怎么在外面等着，我有不是不认得门。”
看到林轩，林菀笑着给他整理了一下有些散乱的发髻，带着他往府里走。
还一边念叨着：“林轩，大姐要跟着你姐夫去边关，这一期少则半年，多则一年，爹娘和两位老爷子也去了沧州府家里的宅子里，不过外公和爷舍不得家里的花房和药园，说是住不上多久就会回来的，大姐这一走，也不放心你一个人，就把素兰和秦侍卫留给你，就在府里，平时休沐的时候，就来将军府住下，两位老爷子回来你就会府和他们住着。”
“大姐要去那么久？”林轩有些不舍，拉着她的衣袖眼眶有些微红。
毕竟大姐这一走去的可是边关啊，听说那里多苦寒之地，稍有不慎，头疼脑热的，可如何是好？
“素兰姐是贴心的，就跟在大姐身边吧，反正我身边有人伺候着，没事的。”
“大姐是什么人你还不知道啊？”林菀摸着他的头，看到宮少凌在厅前等着，本来林轩还有些不自在，但是看到姐夫似乎并没有什么不妥，也就没有拨开林菀的手。
“姐夫！”
“嗯，饿了吧，进来吃饭吧，有事吃完饭再说。”
林轩点点头，“是啊，大姐，老师给我放了两日的假期，这两日我哪里都不去，大姐有啥事，一起说完。”
“你这小子，什么时候学会调侃你大姐来了。”林菀噗笑，看看时间也着实不早了，领着他进来，三个人一起用餐。
饭桌上，林轩看着宮少凌，小声问道：“姐夫，你和姐姐什么时候走啊？”
“三日后就离开，若是你还有什么缺少的，就说一声，我走之前让人给你办了，就算我不在府里，书房你也可以进去，有什么大事的话，就知会秦宇一声，他在京里也是认得人的。”再难的事情，秦宇处理不了，背后还有大哥，他是不会不管的。
现在的太师府虽然不是实权，但是在京都也是上流世家，不说有位公主长媳，就是他的声望，都已经胜过当年的祖父。
若是有人想背着他欺侮林轩，他自信还是没有人敢有这个胆的。
“不，我没什么缺的。”之后就低下头静静的吃饭。
午饭过后，三人移到东花厅，宮少凌捧着一本泛黄的册子在旁边看着，林菀则是拉着弟弟细细的叮嘱。
“在杜府别太闷实了，但也别太野了，先生教的就用心记下，记不住的也别马上就找先生询问，先自己琢磨着，是在不明白再问，那样才能记得牢靠。”
“是，我知道了。”
“一应的吃穿用度，素兰都会给你打理好的，她跟在姐姐身边好些年，懂得的也不少，遇到一些内宅的吃穿用度就尽管和她说。”说完，从怀里掏出一张银票，递给他，叮嘱道：“姐不喜欢你花钱大手大脚的，你这些年好容易存下的那点钱，就当着自己的小金库了，这些拿着，先生府里的两个宠孙你好好相处着，君子之交淡淡如水，你现在年纪还小，有些事不明白，记住大姐的话就好。”
“嗯，大姐放心吧，我都记得了。”
从林菀怀里接过银票，看着是一千两的，面上也没有什么大惊或大喜，只是淡淡的。
这让暗中观察这的宮少凌心里很是满意。
“还有就是，等过年的时候，放了大假，就和两位老爷子商量着往各府送些年礼，这些若是你不懂，就去丞相府找姨娘帮着，娘临走的时候和我说过，因为怕打扰你念书，就没有让人喊你。”
说完对素兰使了一个眼色，素兰就出去了。
“姐给你做了几件衣裳，绣活没有娘的好，不过你肯定也不会嫌弃是吧？”
林轩听了嘿嘿一笑，偷偷看了宮少凌一眼，然后对林菀道：“才不会嫌弃呢，姐的绣活也很好。”
“行了，你就别夸赞你姐了。”
没多时，素兰进来，手里捧着一个很大的包裹，里面冬衣和春裳各做了三件，都是很映衬这个年纪的林轩的眼色。
“还有这件大氅，是皇上赏的黑裘皮，姐本来想给你姐夫做件大氅的，你姐夫让给了你。”
看着那件毛色锃亮的黑色大氅，林轩冲着宮少凌笑嘻嘻的说道：“谢谢姐夫。”
“嗯！”
林轩也没有因为他的言简意赅而有任何的拘谨和约束，反倒是看着林菀，小声道：“姐，您给亲家老爷和太太做了吗？”
看到林轩那乌黑的大眼，以及眼底的些微谨慎，林菀的眼眶有些湿润。
抬手在他发顶揉了揉：“就你聪明，还没有长大呢，倒是先担心起姐姐来了，都做了，放心吧。”
“大姐，我可是听说军营重地，不得女子擅入的，您去了住哪里啊？”
“姐这是在嘱咐你呢，你咋担心起姐来了，难不成姐还能睡大街啊？那边有乡镇，距离边关也不远，你姐夫已经让人去镇上找了一座宅子，我们去那里住。”
林轩笑着点点头，“嗯，我都知道呢，大姐这次回来，可要给我带着小外甥回来啊。”
林菀就算是脸皮再厚，现在也是被这句话说得一个大红脸。
“谁教你说的这些话？”
“没有谁啊？”林轩挠挠头，“我说错了？”
那边宮少凌抬起头看着林轩笑道：“你小子是个懂事的，说得一点都没错。”
林菀有些错愕的看着宮少凌，没想到他居然也会开玩笑。
这两日，宮少梵也带着五公主和淳哥儿过来坐了坐，而临走的时候，林菀也去宫府里辞别了老太爷和老夫人，另外听说公公居然将婆婆禁足，这让她很是吃惊。
听说公公这些年来就没有和婆婆红过脸，现在居然因为自己和婆婆闹得关系不是很好。
她也让宮少凌帮着向宫齐钰求情，宮少凌没说什么，但是临走的时候，还是看到宫夫人来送行了，那脸色看到林菀都阴的能滴出水来。
林菀被宫少凌安置在自己身边的马上，然后看着前来送行的宫家众人，当然还有宫里皇上派来的。
林轩则是和老师告了一声假来送送自己的大姐。
那边老夫人坐在马车里看着林菀，慈爱的笑道：“菀丫头，这出门在外，诸多不便，凌儿这孩子也是不甚讲究，祖母就把他交给你了。”
林菀笑着点点头：“祖母放心吧，孙媳定会照顾好二爷的。”
这种时候，她实在不知道还能说什么。
至于老爷子，则是悠闲地在马车内喝着茶水，就连眼神都没有送过来一个。
而那边的林轩站在人群前面一点的位置看着林菀，这一走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看到姐姐，说实话虽然前两日还在一起，但是这心里始终是放心不下。
抬手招呼林轩上前，林菀跳下马，给他轻轻的将发丝拨到脑后，整理了一下被人群挤散的衣襟，然后将一直很小的物件放到他袖子里，小声道：“里面是碧蓝给你的小鸽子，若是你有什么事，就写了信，它自会飞到我身边的。”
“我知道了大姐，你在外面要保重啊。”
“放心吧，就算又是大姐有空间在手，也不会有事的，还能出什么意外不成。倒是你，别总是挂念着我，就算我不在你也要安心读书，不能考取功名，也不能让先生失望。”
“是，我知道了。”
“好了，外面天儿冷，你还是别再外面站太久，赶紧回去吧。”拍拍他的肩膀，林菀让身后的小厮带着林轩回去了。
那边宫少凌也和家人告别之后，看到林菀上马，这才冲着前面的将军点点头。
“出发！”高亢的声音响起，然后大军就开始缓缓冲着城外去了。
说是大军，其实也就之后不到千人，那些回京勤王的将士，早在皇上登基之初就返回了边关。
这一日山长水远，路途迢迢，依照宫少凌的话，要到达边关几乎就要到年底了。
毕竟并不是多有的人都骑马，好在现在还不是多事之秋，就算稍微慢点也是可以的。
最开始的时候行进的还是很快的，每日能走上近二百里，毕竟都是常年奔走的将士，就算是正常的人一日也可以走上八九十里。
如此白日行军，晚上露营，行过南边几座很是繁华的府城，林菀也渐渐感到些微的疲惫。
双腿内侧也觉得火烧火燎的疼痛，好在晚上休息的时候，林菀会和宫少凌一起钻进空间里多休息一些时间，还能洗澡，也能吃顿很畅快的饭菜，甚至能看看新闻。
宫少凌最开始也不是很懂，但是经过林菀的讲解之后，他也明白了为何这个女子会如此的与众不同。
“华夏国是选举制？”
“是啊，十年一选举。”
“这样也是存在弊端吧！”宫少凌淡淡说道。
“嗯！”林菀点点头，“不过一个国家有一个国家的体制，不过我觉得你们这边才是弊端更大，选举制最大的好处是，不管皇帝好不好，反正都是十年，但是大历国，出现一届昏君，就可能灭国。”
“华夏国就没有这种隐患？”宫少凌问道。
“希望很小。”林菀笑道。
“这是为何？”
“因为我们那边的武器，杀伤力很强，一颗弹药，就能造成千万甚至上亿的人死亡，没人拼的起，华夏国人口十三亿，相当于大历国近四倍的人口，几颗武器的事情，但是这样做的话，对于对手没有任何好处。”
“说来听听。”宫少凌不明白。
“武器所到之处，几十年甚至百年内土地寸草不生。于人于己，没有任何益处。”
听到这话，宫少凌点点头，这样的话，确实没有必要大动干戈。
众所周知，两国交战，为的是领土，若是打回来的土地毫无用处，只是敌损一千，自损八百，确实是毫无益处。
林菀看看墙上的那边八骏图的电子时钟，现在的时间是十一月初八，距离过年只有不到两个月的时间了，心里不由得窜起一个想法。
“军营共有多少将士啊。”
“五十万！”
林菀不由得诧异的挑起眉头，“这么多？”
“这只是东南边关，西北还有近三十万，算上京都重地，约有近百万吧。”
林菀再次在心里咋舌。
百万雄师，这种说话看上去很是平常，但是真正有百万将士的国家，古往今来真的不多，想到东南边关就有五十万，这真的是很厉害了。
“那这样的话，碧蓝要多忙一忙了。”林菀低吟道。
碧蓝从外面飞进来，听到林菀的话，上前落在前面的玻璃桌上，问道：“忙什么啊？小爷一直都很忙。”
“外面很快就要年关了，边关苦寒，粮食歉收，咱们过去不如就送去一些吃食吧。”
“那你要送什么啊？”碧蓝撅着嘴巴问道，翅膀则是捧起面前的咖啡一扬而进。
这一幕看的宫少凌微微皱眉，这种黑乎乎的甚至还苦涩的茶，林菀也让他喝过，真的很难喝，终究是比不上这里面的茶叶来得好。
而且里面茶叶的种类有很多，每一种都称得上极品，就算是普通的毛峰也是很有韵味，比贡茶都要好上许多。
但是林菀对于这种咖啡还是很喜欢的，虽然喝的并不多，一天最多也就一杯。
“边关都有什么啊？”林菀仰头问身边的宫少凌。
“粗粮，和各种菜类，肉类也有，但是很少。”
这是很正常的，毕竟人口太多，五十万，这要是一次供应饱腹的肉类，可不是谁能供应的起得。
“那就猪肉和牛肉，再准备足够的面粉，让他们过年也吃顿猪肉和馒头米面，这里面的大米和小麦成熟的很快，只是猪肉和牛肉略微有些紧张，而且量也很大，再多准备一些鸡鸭吧，碧蓝，辛苦你了。”
“没关系，仓库里堆积了很多，我也不会忙的。”这些年，碧蓝也不是傻傻的就知道管理空间，至少也要看明白林菀需要什么。
“我这里还有猛兽，要不要？”碧蓝捧着点心，吃的很是欢快，问的自然是宫少凌。
“什么猛兽？”豹子？猛虎？
“猛兽就是猛兽，肯定不是狼崽狐狸之类的就是了，不过有九尾灵狐。”
“这些倒是不需要，马匹可以多准备一些。”他要那种狐狸做什么，好看却没有什么用处，还要多浪费一些口粮。
“知道了。”碧蓝点点头。
“叽喳……”外面一直黄色的小鸟飞进来。
碧蓝抬头瞪了它一眼，然后对林菀道：“小黄时候，要是你忙，就提前准备点点心给它吃。”
宫少凌伸出手，那黄莺看见后，先是绕着宫少凌头顶转了两圈，发现没有什么危险之后，才落在他的手指上。
叽叽喳喳的冲着碧蓝叫了几声，碧蓝才抚摸着鼓起来的小肚子，捧着咖啡将余下的都饮下去。
“是菀菀的相公，相公知道吗？”
小黄又叫唤了几声，碧蓝才一本正经的点点头，“就是这样。”
然后小黄看了宫少凌半晌，冲着他叽叽喳喳的叫着。
“它在说什么？”
碧蓝笑嘻嘻的道：“它说你没有喳喳好看。”
“喳喳是谁？”林菀好奇的问道。
“是它男朋友。”
“……男朋友？”林菀咋舌，乖乖，这小黄鸟原来是母的啊。
和两个小家伙聊了一会之后，两人就上楼休息去了。
这一日，十一月十三，林菀一行人用了数日的时间绕过几座大山，终于看到面前那一望无际的湿地。
这是南疆特有的气候特征，虽说是湿地，但是却并不如林菀前世游玩过的湿地公园那般泥泞，只是那一片芦苇荡给人造成的错觉罢了。
不过，这样的话骑马是不可能了，只能步行。
青天白日，林菀又不能钻进空间里，只能和宫少凌他们深一脚浅一脚的往前面行进。
“就只有这一条路吗？”林菀看着那深及脚踝的泥泞问道。
“还有一条土路，但是想要绕路的话，需要多走半个月，这样的话，只需要三日就可走出去，不过你在这里，咱们就用五日走出去就好，他们也能多休息一下。”
“行军难道没有既定的时间吗？若是到达军营太晚，皇上不会怪罪？”
宫少凌笑道：“不会的，皇上太子的时候也和大哥一起走过，对于这边的气候特征，他还是很清楚的。”
林菀点点头：“看来现在的这位皇上要比原先那个要好的多。”
“嗯！”
正说着，后面一位小将跑上前，对着前面的一位将军说着什么，之后就看到那将军的眉峰微微的蹙起来。
“出什么事了？”宫少凌开口问道。
那中年将军上前，行礼道：“大将军，有二十多人中了瘴毒。”
听到这话，宫少凌也是皱起了眉头，“现在是冬季，如何会中瘴毒？”
他们走的是最安全的路线，也是走过很多回，一般是没有这种状况的，就算是有，也不可能是一下子二十多人，而是几百人了。
旁边那位小将看到宫少凌的脸微冷，表情顿时一颤。
“二牛看到一只野鸡，兄弟们就想进去捉起来，没想到……”
宫少凌没有做声，看着前面，对那小将道：“先让人搀扶着，到前面扎营，然后找军医看看。”
“是，属下这就去。”
等到了前面一处，林菀看到居然有片林子，林子不是很大，却也不少，至少也有方圆数里左右。
扎了营之后，林菀就钻进空间里，在网上搜索者瘴毒的治疗方法，之后还真让她找到了，是本草纲目里面的。
写下了里面的药方，就直奔超商，在里面的药材区翻翻找找，然后就自己捣鼓起来。
忙活完之后，林菀出来就看到宫少凌已经从外面回来了。
“怎样？”她上前问道。
“只能压制，脸上已经变色了。”宫少凌拧眉道。
私自离队，这本身就是重责，就算是至少也免不得要杖责四十。
那样，即使不死也要脱层皮。
虽说当兵的多少有些功夫在身，但是别忘记，行刑的也是军士，手劲比那些衙吏要重的多。
林菀将手里的两只碗递给他，里面是两种同样的散发着药草苦香的药。
“这碗外敷，这碗煎了内服，具体能不能完全只好，我也没有把握。”
宫少凌唤来秦晓，让他带着两碗药出去了。
次日，一行人继续赶路，行军不能因为几个军士昏迷而耽搁。
如此五日后走出湿地，所有人才觉得有些脱力，就连林菀也不例外，虽然晚上的时候会休息的很好，依旧无法缓解连日来的疲倦。
终于那二十几个军士，也已经好的差不多，至少是用不得别的兄弟搀扶了。
走出这片湿地之后，距离到达军营也就只剩下两日的时间，所以一行人紧赶慢赶，在第二日下午，远远的看到了前面那座城镇，阵子颇有些萧条，及时是临近晚饭的时间，依旧看不到多少人在街上游荡，就连那些店铺也是十铺九关，更别说是那零星的几个在街上摆摊的了。
因为进程的之后零星的几个将领，那千余名军士已经被一名小将直接带去兵营了，宫少凌知道林菀来这里的用于，开间免费的医馆治病救人是主要的，顺带着陪着她，另外她身带空间异宝，若是边关有事的话，她说不定也能帮上忙，至少那吃用，很是方便。
“还真是冷清啊。”一阵寒风掠过，吹起街上的枯叶碎屑，打着旋飘向角落。
“这是东南，按理说常年风调雨顺，倒也是够得上温饱，只是再往南走则是蛮子，他们常年靠着打猎为生，到了冬天万物萧条，动物也进入冬眠，吃穿就有些困难，所以常年骚扰边关百姓，这座镇子尤其的严重，常年不知道要饿死多少人，衣不裹体，食不果腹。”
“是啊，在将军没来之前，这边曾经还因为旱灾发生过吃人的事情，这也是饿的没办法啊。”旁边那位陈将军笑道，看向宫少凌的眼神很是敬佩。
“你们没有想办法？”林菀问道。
秦晓在那边凑上前说道：“将军每年都要往边关送不少的粮食，却终究是救急不救穷，卖儿卖女也是难以维持，军粮动不得，但凭着二爷一人之力，终究是无法维持太久。”
虽然宫少凌手里银钱不少，但是粮食终究是能买到的有限，不说还要供应着几十万大军的饮食，这也是无底洞啊，朝廷拨的救灾粮，也是难以维持太久，终究还是要让百姓稳定下来，自力更生才行。
林菀点点头，抬头对秦晓道：“等一个月之后，你带上一些人来这里拉粮食和鸡鸭猪样肉，这五十万大军，今年也过个好年吧。”
不只是秦晓，就连随性的三位将军和十名小军士也是顿时惊呆。
“夫人，这可是五十万大军啊。”一位姓孙的将军颤声说道。
这准备粮食还好说，这肉类，得上万头啊，话说夫人到底是和身份啊？
听说是皇上赐婚，想必这位大将军夫人的身份不简单，可是要供应这么多人的，就算是朝廷筹集粮草最少也需要半年的时间，再说今年是北边微旱，南边倒是很不错，及时夫人家里再厉害，这也不是简单的一件事。
只是几人看向大将军的时候，察觉他的表情没有任何的变化，值得把腹疑继续搁在心里。
“我手里有几家两点，南边也有些地，够你们好好过个年了，放心吧。”林菀轻声笑道：“再说你们常年在边关镇守，与家人妻女聚少离多，吃顿好的年夜饭，也缓解一下思想之苦，我们能有现在的安稳，也是你们的功劳，算是谢礼。”
“如此，我等就代边关五十万将士，多谢夫人。”三位将军赶忙躬身道谢。
“将军客气了，该道谢的是我们大历国的千万百姓，不过是件小事，不足挂齿。”林菀笑着摇摇头，然后对宫少凌道：“我把小黄借给你，你把秦晓留下来借我用几日。”
宫少凌闻言一笑，“我要小黄做什么？”
林菀眉梢微挑，“你瞧不起小黄啊，别看是黄莺，却可以作信鸽，还能探听消息，反正有听得懂鸟语的。”
宫少凌一听，顿时也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一般，随笑了笑，点头应下了。
之后，一行人慢慢的走到了，那座称不上是衙门的衙门。
此时那略显陈旧的衙门前，已经聚集了不少的人，前面的那是七品的县吏，身后还跟着一个略微富态的女子和两男一女，年纪都不是很大，但是脸色却有些不济，其实想想也是，若是谁碰到这种朝不保夕的日子，都会觉得寝食难安。
即使大军就驻扎在城外三十里，依旧难以保证不会有人混进来。
“下官李宝玉见过将军，见过将军夫人，见过诸位将军。”
“李大人请起。”宫少凌笑着让他起身，能让他这么和缓说话的人，想必这位县令是个好官。
“多谢大将军，下官已经在府中备下酒菜，诸位将军请入内歇息。”
李大人也没有介绍身边的人，应该是宫少凌这些人都认识，毕竟东南边关镇守的将军也都已经在这里十几二十年了，早应该已经很相熟了。
走进去之后，林菀看到周围那种着记住青松的院子，别说花草，连水潭都没有，相反却有一口井，而且还有一辆驴车，一城县令居然做的驴子拉的马车，这倒是很少见。
不过林菀不会认为这是李大人一家临时起意，故作姿态，就是宫少凌也绝对不是那种好糊弄的，只能说这苗岚城是真的很穷，很萧条。
那边，李夫人上前，脸上带着柔和的笑声道：“让夫人见笑了。”
林菀摇摇头：“不会，我以前住的房子，连这种规格都没有，冬天漏风，夏天漏雨。”
李夫人神色有些微的差异却并没有表现出来，只是心里对这位将军夫人多了很多好感。
林菀慢下来，等前面的那几个男人进去，才问李夫人道：“李夫人，这苗岚城怎么会如此萧条？”
“哎，还不是蛮子惹的祸，虽有大军驻扎，但是架不住他们易装进城，这里虽说是两国交接，多有贸易往来，却再每年冬天被打回原形，平时那边的人还是会带着各种野物之类的过来换些常用的物什，冬天万物休眠，没有可交易之物，就会来抢夺，我们早就习惯了。”
“官兵没有派人把手吗？”林菀有些不解。
“守了，哪里守得住，有千日做贼的，却没有千日防贼的，再说他们也不同寻常贼匪，你抓了一个，指不定那一日就会有城里的百姓死于非命，或者是深夜劫狱，这是人命啊，能散财消灾，很多人家也就认了。”
林菀点点头，这确实如此，若是她，也是半点办法都没有，而且若是真的那么好除掉的话，也不用西北三十万，东南五十万了。
走进去之后，林菀被请上座，李夫人则是带着两个小丫头去准备上菜了。
饭桌上，林菀发现这位李大人确实不简单，虽然态度很谦恭，但是表情却并不谄媚，举手投足进退有度，难怪能让宫少凌这等眼高于顶的人都另眼相看。
而且他言谈举止都是颇为不俗，让他窝在这小小的苗岚城，在林菀看来，有些屈才了。
只是后来她才听宫少凌说，苗岚城是李大人的老家，在先皇钦点为探花郎之后，就求的旨意，返身回到了苗岚城做起了县令，这一呆就是十五年。
若不是有李大人在这里，说不定这苗岚城早就成了南蛮在大历国的贼窝了。
饭菜很简单，大多是素菜，荤菜之后一道鱼，和一道烧肉，林菀将那烧肉留下来，那道鱼则是让秦晓送去给了李夫人和三个孩子。
等用过晚饭之后，宫少凌对李宝玉道：“李大人，内子略同医术，还要托您帮忙准备一间药馆，告知城中的百姓以及周边村镇，来这里看病全部都是免费的，若是有实在重病的，就让人用马车拉过来。”
李宝玉闻言，赶忙站起身对宫少凌和林菀抱拳深深地躬身，声音微颤道：“下官代苗岚城的百姓，多谢大将军，多谢夫人。”
“无需多礼，明日就办吧，药材都在外面的车上，再劳烦李大人找几个略同医术的人帮一下。”
“是，下官明白。”
当晚，宫少凌等人就离开了苗岚城，只给林菀留下了秦晓和四名武艺颇为厉害的军士，这些人都是宫少凌的近侍。
次日清晨，简朴的客厅里，李夫人让人送上来简单的白粥和几样小菜，这次林菀邀了李大人一家一起用饭，本来李夫人还诸多拒绝，但是因着林菀说人多热闹，才勉为其难的坐下了。
李大人有三个孩子，两男一女，女儿是最小的，大儿子叫李青勇，今年十三岁，小儿子叫李青山，今年十岁，最小的女儿叫李青霞，今年六岁。
三个孩子虽然是官宦子弟，但是身上的穿着却很是朴素，而且也没有半点骄纵之气，让林菀在心里暗暗地点头。
“夫人，难为您了。”李夫人叶氏有些歉疚的说道。
“李夫人严重了，有白粥就已经很不错了。”林菀笑道：“这样天下不知道还有多少百姓食不果腹呢。”
最小的李青霞看着小的一脸柔和的林菀，最初的紧张也稍微淡去一些，仰头问道：“夫人也喜欢白粥吗？”
“很喜欢，粒粒皆辛苦，只要能吃的，就是好的。”林菀笑道。
李夫人则是抿唇道：“夫人莫怪，这孩子有些无状。”
“没有，很乖巧的女孩子，李夫人教女有方。”
“多谢夫人夸赞。”
用过早饭之后，李大人就亲自带着林菀出府，往铺子走去。
他明白林菀此行的目的不是常驻，所以准备一间铺子还是很容易的。
因为南蛮的骚扰，苗岚城早已经走的百姓有近三成之多，铺子也是空下来很多，这种地方别说是开铺子，自己能吃饱就不错了，谁还有闲钱无外面吃啊。
这里原先也是一间药铺，只是里面的药材早已经半点不剩，就算是能看到，也是或发霉，或长毛的，根本就不能用。
这次来的时候，林菀在家里已经准备了不少的药材，全部都是空间里没有的，也是常用的治疗风寒风热等药材。
只需要简单的收拾一下就好，根本就没有太大的麻烦。
林菀这里的人手带上紫扇，子衿和子佩也只有九人，这打扫的活计，也用不了多久，只是后宅却是要好好的收拾一下，不知道宫少凌今日才能回来住一次。
秦晓做起活计来，很是麻利，丝毫不输给紫扇等几个丫头，那余下的四个人也是很利索，毕竟是宫少凌一手调教出来的，能差到哪里去。
一上午的时间，铺子就收拾好了，而城里的百姓也是有不少人都口耳相传，听说镇边大将军的夫人来城里开了一家药铺，只要有灾有病，都可以去看病，不收一个铜板。
这些年苗岚城早已经苟延残喘的过活，生病的人不在少数，但是苦于没钱治病，大夫更是少的可怜，满城近百万人，也只有两个大夫，现在还在发着国难财，如今来了这么一位活菩萨，这可不是天大的好事啊。
这不，铺子还没有收拾好，不少的人就在外面等着了。
本来还有人不相信，但是看到脸县令大人都在这里，也由不得别人不相信了。
中午，药铺门前就支起了一个棚子，然后就看到几个很是标致的姑娘和军爷走出来，后面还抬着冒着腾腾热气的蒸笼。
林菀走出来，看到面前的人，几乎都是面黄肌瘦，这也是想当然的，就连一城县令吃的都是粗茶淡饭，何况是这些百姓了。
“众乡亲，从今日开始，药铺门前开始放粥，馒头也是一人一个，米粥一人一大碗，另外每家可以每日去县衙领取米面，若是有生病之人，也可以送到药铺来，咱们的药馆是诊费药费全免，不收乡亲们一个铜板。”
“是真的吗？”前面一个头须全白的老者听闻，颤抖着上前问道。
“老人家，自然是真的。”林菀上前搀扶着他走到粥棚下的木凳上坐下，让紫扇送来一碗米粥，说是米粥，但是那米却是很稠，汤水却很少，小孩一碗粥也就饱了。
安顿下老者，林菀看着面前那面露喜色的人，脸色顿时板起来。
“我是来救灾的，不是来让那些贪婪的人更贪婪的，若是有人胆敢发着国难财，别怪本夫人翻脸无情，治你个人头落地，那是再轻松不过的了。”然后看向李宝玉，“李大人……”
“夫人！”
“这派粮一事，就交给你们了，明年初想必朝廷就会让人送来救灾粮，到时候再留作地种，这边的粮食无法做种子，这件事要先和乡亲们说一声，免得误会了，明年荒了地。”
“是，下官明白。”
虽然李宝玉并不明白为何不能做种子，却也没有过问，现在能让百姓吃上热饭，已经是让他很激动了。
下午，药铺开张，顿时涌进来很多的人，林菀只管着治病，些方子，那边已经有李大人雇来的三个活计了，以前也在药铺做过学徒，抓药倒是不难。
人手有限，但是病人却很多，林菀就只能先捡着病重的先看着，症状轻微的，则是让他们先缓缓。
这一忙，就是月上中天，林菀还连饭都没有顾得吃。
林菀给面前的老妇号完脉，收回手，提笔在纸上写着药方。
“老妈妈不用担心，您呀只要吃下这三服药，保证就好了。”
老妇闻言，有些不敢相信，但是看到林菀那柔和的笑容，自己也似乎受到感染，这可是脱了近两年的病啊。
“夫人说的是真的吗？”
“放心吧，保证没问题。”然后抬头对那边抓药的一个小伙计道：“三子，给这位老妈妈再包上半只参，子佩去后宅拎一只鸡给老妈妈带回去。”
“是，夫人，婢子这就去。”子佩转身进去了，等再出来的时候，手里拎着一直绑住了双脚的老母鸡。
“老妈妈，回去让家里人将这只鸡和参片一起顿了，舍不得吃肉的话，就多喝汤，肉也可以给家里孙儿吃。”
老妇闻言，那情绪顿时有些难以自控，抬起衣袖抹掉眼角的泪花，道谢连连的就出去了。
终于送走最后一位，林菀直起腰，这坐了三个时辰，她真的已经累得有些坚持不住了。
给了三个活计一些吃食，让他们关了店门回去了。
来到后宅，就看到宫少凌正坐在那里看着军情折子。
“你怎么过来了？军中没事吗？”林菀问道。
宫少凌放下折子，起身将她拉到椅子上坐下，然后抬手给她捏着肩膀，察觉到她的疲惫，好看的眉眼有些不悦，却终究是忍下去了。
“有事，不过距离近，我也不放心你，出事之后，两刻种也就赶回去了，你别担心。倒是你，累不累？”
“累啊，如何会不累，只是这苗岚城，真的是让人无法不管。”林菀谈到。
宫少凌点点头，“最晚明年就会没事了。”
“为什么？”
“南疆国主身子日渐羸弱，他膝下的四个儿子如今为了皇位正的你死我活，等时机一到，我会带人将他们一举铲灭，永绝后患的。”
“这样最好，今儿最后走的那位老妈妈，三个儿子全部战死在沙场上，只留下两个儿媳和唯一的一个孙儿，一家倒也是可怜，孤儿寡母的，也没个劳力，就算是到时候有几亩薄田，也只够温饱，却遇到这种事。”
“放心吧，一切都会好的。”宫少凌安慰道。
今年还是好的，不过越是临近年关，恐怕城里和附近的村镇越是难过，南疆现在内战纷争，百姓想必也是苦不堪言。
之后，紫扇三人送上饭菜，就走出去自己用饭了。
林菀他们用饭从来不用下人伺候，这已经是不成为的规矩了。
“你说，到时候那些鸡鸭牛羊，该怎么办？就这么拿出来，恐怕会惹人非议。”
“无妨，你自管取出来。”宫少凌夹了一筷子鸭血放进林菀的碗里，“我在城里让人找了一间大宅子，今晚就带你过去，将取出来的米面全部放在那里吧，我已经让宫七在那边带人守着了。”
“哦！”林菀点点头。
用过晚饭之后，林菀就披上大氅，跟着宫少凌就悄无声息的出了药铺。
这座大宅子很大，却很是冷清，大概主人在这里实在是住不下去，举家遣走了，不过却并不荒凉。
“你怎么找到的？”林菀好奇的问道。
“我在这里还是有熟识的人的。”宫少凌笑道：“这是别人给墨染抵债的，我向他要来了。”
“这样啊。”龙墨染，有多久没有听到这个名字了。
想必这里的主子以前也是超级大户，那粮仓可为是很宽敞了。
宫少凌站在旁边，就看到一袋袋的面粉被取出来，整齐的码放在粮仓里，隐约还有淡淡的麦香味不断的在鼻翼缭绕。
等取出约么有几百袋之后，宫少凌点点头道：“差不多够了，只是一顿年夜饭。”
“要吃饱才好啊，这哪里够。”林菀摇摇头，五十万人啊，那些还都是大男人，一袋就算是够三四百人吃的，那也得近千袋啊。
“今天也很晚了，等明晚再过来吧。”现在可是冬天，南边的冬天不比北方，冷的刺骨阴寒。
点点头，林菀就跟着宫少凌离开了。
现在是冬天，就算猪肉之类的放在这里也坏不了，但是却也比不上新鲜的。
接下来的今日，林菀就每晚和宫少凌偷偷摸摸的往大宅子里过去，五十万人的口粮一座宅子当然放不下，但是林菀却也不能太放肆，也已经往沧州府送了信，让他们带着几十车左右的猪羊肉浩浩荡荡的往苗岚城来了。
凡是总要做做样子才行。
转眼，就到了腊月初八，这天从军营来了几十个军士来帮着林菀派发八宝粥，至少在这种日子里，也要有节日的气氛才好。
而对于缺少口粮的人家来说，也是个念想。
至于派发的粮食，着实不少，林菀都不记得有多少了，好在并不是谁家都缺衣少食，能吃饱的还是有不少的，而那些吃不饱的，大多数都已经离乡背井，去往别的地方了。
要说粮食，林菀空间里还有很多，说句不客气的话，就算是供应全城百姓吃饭，也能供应好几年，毕竟小麦和水稻成熟的太快，而里面的囤货也有很多。
而林菀则是在厨房里准备着，之后取出两只鸡和两只烤鸭，以及一些腊肉之类的，还有几样点心，喊来秦晓，让他送去了县衙。
晚上一番恩爱之后，宫少凌抱着林菀躺在床上，听着外面那呼啸而过的北风，屋内却是暖意融融。
“菀儿，早点给我生个孩子吧。”宫少凌抱着她，俯首在她耳边低声道。
林菀面颊一红，扭头缩在他的怀里，那灼热的胸膛，烫的她的心都化了。
这种事那里是她一个人说了算的，她突然来上这么一句，让她如何回答啊。
而且她年纪还小，生孩子最佳阶段按理说也要二十岁以后，只是这种任性的话，林菀不能说，毕竟今年宫少凌也已经二十八岁了。
孩子，她也很喜欢，那种为人母的感觉，想起来林菀就觉得很是奇妙。
真希望能早点有个孩子，不管男孩女孩，都是她的宝贝，他们的骨头。
沧州府，林大山接到林菀送来的书信，二话没说，就让府里的人抓进去办，这沧州府地丰物饶，想要凑齐这些猪牛羊实在是再简单不过的事情了，然后听闻林家要往东南边关送年礼，更是派了五十名捕快跟着去了。
腊月二十一，几十辆马车的车队终于是缓缓的驶进苗岚城，带头的是县衙的捕头。
林菀没有让他们卸在城里，而是让秦晓带着去了边关大营，卸完之后，又返回来，还带着军营的马车回来，将宅子里的千袋面粉和堆成山一般的猪肉，全部送了过去。
具体有多少，林菀没有数，也没有那个闲工夫，但是堆满营中粮仓，那是不可能的。
居然因为一个词就被和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