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荆州刺史 上

“现在首要的问题，是尽快立琦公子为荆州刺史。”一面是忙着检录大战中的俘获，一面是加紧筹备跨越江湖对发起对江陵的攻击，无论是江东军还是豫州军，这些天都忙得不可开交，显然诸葛亮并不关心这些，他找到刘备，谈论的是另外的话题。

“现在这荆州刺史，轮得到刘琦做？”在场的都是豫州军核心人员，所以说话没那么多顾忌，张飞耿直的性子，说话又快，立刻就吐露了心声：“这位置很明显的只能大哥来做，论名望论能力，大哥比那小子都强了万千倍不止。”

诸葛亮正色道：“张将军且勿焦躁，主公立琦公子为荆州刺史，有百利而无一弊。”

“先生就别卖关子了。”关羽道：“这里都等着听你的高见呢。”

刘备微笑不语，显然是默认了关羽的话，诸葛亮也笑了。

那天诸葛亮讲了很久，由于此前传来消息，说曹操在回到江陵后即刻赶回了北方，江陵只留下了曹仁等少数将领和数万兵马，着个消息促成联军决定尽快出兵江陵，这是当前的大局。

根据诸葛亮的分析，曹操之所以急着北返而不是凭借江陵周围依旧比联军庞大的军队再决雌雄，绝不是因为曹操一战丧胆不敢再战，主要原因是这场产生于遥远南疆的败仗如果传导到许昌，将在朝廷之中形成一股可怕的风潮，人们会重新评价曹操的能力以及他的作用，反曹的力量会强势反弹。

这种情况下，坐镇许昌的荀彧等人或许会弹压不住，所以曹操才会第一时间回去许昌，那是为了抢在大败的消息之前回到许昌，凭借他的杀伐威望以及他带回的部分军队，任何想要蠢动的人都得思量思量。

“北方，我们暂时还期待不上。”诸葛亮如许下了断语：“所以我们暂时只能把目标放在江陵，然而这应该是周瑜的目标，不是我们的。”诸葛亮在说“我们”的时候，把字说得特别的重。

华容道上江东军对豫州军的某些不友善言辞早已在第一时间告知了这位豫州军的头号智囊，虽然我们每个人都会对这种事情的发生做出判断，但更应该听到他的意见，古语有云：“共患难容易，同富贵难”，现在的豫州军和江东军之间，最大的危难已经过去了，但似乎也还没到可以安享甘甜的时候，可即便如此，双方在看待对方的时候已经和决战前那种甜蜜的感觉完全不同了。

两军的高层都还保有足够的理智，都在告诫着部下不可越雷池，但未雨绸缪，聪明的人总要把事情想得远一些，总要对未来有所提前的规划。

在诸葛亮的规划中，豫州军和江东军的联合是长久的，但是豫州军和江东军的矛盾也已经开始显现，既然矛盾不可避免，那就必须有所对策。

这个对策的核心就是：配合江东军攻打江陵，但是要把更大的精力投放在区域更加广阔的整个荆州。

这些地盘现在基本上名义上是属于曹操的，具体到江北，那是又曹军或者已经被曹军收编的荆州军所掌控的，包括南郡、襄阳、南阳、上庸、章陵等地，在江南，则主要是零陵、武陵、长沙、桂阳四郡，这四个军虽然名义上归附了曹操，但时间仓促，曹军并没有南下收编，等曹操一退走，联军水师横亘大江之上，实际上已经与江北断了联系，成了一个个小的独立王国。

诸葛亮的判断是，如果豫州军继续追随江东军去江陵厮杀，由于江东军的强势，将来即便打下了江陵，也只能看着江东军去接管江陵，和豫州军关系不大，长此以往，豫州军损耗日烈，只有越来越沦为江东军的附庸。

“豫州军最需要的是什么？”诸葛亮如许问。

我们的答案出奇的一致，虽然表达方式不一定相同，但说出来的意思都是——地盘，豫州军缺的是一块足够大的有人口有经济有山川河隘的地域，并将之经营为有认同感向心力的根据地。

既然跟着江东军不可能获得这样的一块地盘，甚至现有的地盘江夏郡都被江东军以屯兵的名义侵占大半，那么豫州军显然不能再跟着江东军去打江陵。

“我们的目标是南四郡。”诸葛亮把地图指给我们看：“南四郡地域辽阔，人口也不少，特别是曹操南下之后，大量江北民众涌到江南，都是上好的粮源兵源，这些，拥有整个北方的曹操或许压根就瞧不上眼，拥有江东六郡的江东军一时半会也注意不到，但是对豫州军而言，弥足珍贵。”

“只要江东军在江陵的战争展开，这四个郡就完全得不到北方的任何支援，以我对他们的了解，短时间内他们也无法连接成一个整体，因为他们中间没有谁的名望比另外的人要大，而且这四个郡原本兵力都不是很强，多半都只有三五千人，也没什么战斗力，所以要收复这四个郡，从军事上看难度不大。”

“然而我们在军事上的动静也不能闹得太大，那样会引起江东军的注意。”诸葛亮嘿嘿的笑，明明很阳光的一张脸，我怎么看怎么能从中看出阴谋的味道来：“所以我们最好从政治上下手。”

政治上下手，就是要立刘琦为荆州刺史，因为这整个的荆州经由刘表治理了十八年，虽然大家都是大汉的子民，但是这一块的骨子里已经都姓刘表了，和刘表最亲近的，一个刘琮，在承继了荆州后转手又把荆州送给了曹操，然后被曹操编排了一个青州刺史的名衔送走了，这会已经不知了去向，在荆州人的眼里，这样的故事显然是不算数的。

另一个和刘表亲近的自然就是刘琦，这是刘表的嫡长子，曾经众望所归的继承人，而且在曹操占领荆州后，刘琦的江夏岿然不动，旗帜举得很高，如今曹操败走，可以想象他的号召力比以往又大了许多许多。只要他走到前台，荆州的士子大部分会自动聚拢到他的身边，江南四郡即便是想抗拒，内部也定有许多不一样的声音，甚至这些声音可能是决定性的。

这是诸葛亮所构想的世界，一切都看上去挺美。

“难道从此之后我们就必须奉刘琦为主么？”张飞最在意的还是这个。

“琦儿是聪明人，他会有分寸的。”刘备叹道：“孔明一言，茅塞顿开，豫州军能否咸鱼翻身，看来接下来就是最关键的一步了。联军的事不能轻视，这方面我亲自与美周郎接触，确保江东军不起疑心，请琦儿出任荆州刺史的事，由孔明全权处理，给朝廷上的表也请孔明斟酌，以我的名义发出去就好。”

不仅刘备有茅塞顿开的感觉，我相信当时在场的所有人都有这种感觉，这天下一定有一些人能从一片混沌纷繁复杂的世事中理出一些头绪来，对未来的事情做出相应的判断，但能像诸葛亮那样给人以清晰未来的，至少我是第一次见到，除开他再没有第二个。

知道自己每做一件事情都可能造成豫州军神奇的发展，那种感觉就好像做梦时在飞，非一般的感觉。